话说韩信临出征前,特意来见汉王刘邦。他搓着手说:"大王,臣这一去讨伐魏豹,就怕项羽那厮趁机来打荥阳。臣琢磨着,王陵这人能担大任,让他来抵挡楚军最合适不过。"
刘邦皱着眉头:"可王陵的老母亲还在项羽手里关着呢,就怕他心思不稳啊。"
韩信一拍大腿:"大王多虑了!王陵他娘可是个明白人,从小就教导儿子要忠义。王陵那性子,跟块石头似的又硬又倔。您赶紧用他,再让陈平帮着出主意。要是遇上什么难处,就找张良商量,保管万无一失。"刘邦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笑容。
韩信带兵到了蒲阪,远远望见魏豹的军队在对岸严阵以待。两军隔着黄河对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韩信召集众将商议:"魏豹把守渡口,连座桥都不留。现造船只太费工夫,不如让灌婴带人做木罂渡河。"
灌婴挠着头问:"这木罂怎么做啊?"
韩信比划着说:"就是把大瓮小缸绑成筏子。每个瓮能装两石粮食,正好载一个人。瓮与瓮之间留五寸空隙,用绳子连起来,上面再架些长枪固定。前头加块木板当船头,两边装上桨,连兵器都能运过去。"灌婴领命,带着军中巧手日夜赶工,不出两天就造好了。
韩信让灌婴带着万余人在河边虚张声势,摆开百余艘船,插满旗帜假装要渡河。暗地里却派曹参带着两万精兵,用木罂从夏阳悄悄渡河,直捣魏豹老巢安邑。这一招前后夹击,果然把魏豹打得措手不及。魏豹正被灌婴的疑兵搞得焦头烂额,忽听哨兵来报老家被抄,吓得魂飞魄散。还没等他调转马头,曹参已经从背后杀来,韩信也在前面猛攻。魏豹手下大将柏直没打几个回合就落荒而逃,冯敬更是直接带兵开溜。魏豹想往临晋跑,早被曹参、灌婴团团围住,活捉了送到韩信跟前。
韩信指着魏豹鼻子骂:"汉王让你当元帅,统率四十五万大军。结果睢水一战就折了三十多万,河水都被尸体堵住了!汉王没杀你,只是撤了你的官职,让你在家当个闲散王爷。你不知感恩,反倒听信术士胡言起兵造反。今天本该砍了你脑袋,念在你是个王爷,且押回去听候汉王发落!"说完就派人把魏豹关进囚车,自己进城安抚百姓去了。
那边项羽听说韩信去打魏豹,荥阳空虚,赶紧找来范增商量:"果然如亚父所料,韩信带兵去打魏豹了。咱们趁虚而入拿下荥阳,活捉刘邦如何?"
范增捋着胡子说:"出兵是好,但得防着韩信留后手。"
大将龙且不以为然:"亚父也太小心了!"
范增瞪他一眼:"用兵之道,就是要算无遗策!"项羽还是点齐兵马杀向荥阳,先派李奉先带三千人打探消息。
刘邦这边正和张良、陈平商量对策,哨兵慌慌张张来报:"项羽亲率大军杀来了!"刘邦急得直搓手:"楚军来势汹汹,这可如何是好?"
张良不慌不忙:"韩信临走时说过,要是楚军来犯,就让王陵挂帅,陈平辅佐。"刘邦赶紧召来王陵:"项羽大军压境,你敢不敢迎战?"
王陵胸有成竹:"项羽兵锋正盛,咱们先高挂免战牌,深挖壕沟。等他们松懈了,臣自有妙计。"他在刘邦耳边嘀咕几句,刘邦拍腿大笑:"好!就照你说的办!"当即任命王陵为主将,陈平为军师。
楚军探子李奉先来到荥阳城下,只见城门紧闭,连个守军影子都看不见,心里直打鼓,赶紧回去报告。项羽也摸不着头脑,决定先安营扎寨。楚军长途跋涉,个个累得倒头就睡。
王陵这边可没闲着。他挑了五千精兵,人人头扎红巾,马摘铃铛,嘴里含着木片防止出声。又备下五百火炮手,四城门堆满柴草。等到三更时分,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楚军睡得跟死猪似的,毫无防备。"
王陵立即带着五千人马悄悄出城。随着一声炮响,五百门火炮齐发,红巾军如猛虎下山冲进楚营。楚兵从睡梦中惊醒,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互相踩踏。王陵一杆长枪左冲右突,杀得楚军尸横遍野。项羽慌忙披挂上马,只见一员大将如入无人之境,气得大喝一声挺枪就刺。两人交手二十回合,那将虚晃一枪带兵撤退,此时天已蒙蒙亮。
项羽拉住个小兵问:"刚才那人是谁?"
小兵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汉将王陵。"项羽望着远去的烟尘,暗自咬牙:"这厮枪法了得,今日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霸王正拍马要追,季布、钟离昧、龙且几个大将齐刷刷勒马挡在前头。季布急得直摆手:"陛下且慢!汉军这回胜了,沿路肯定布下埋伏。您瞧城头火把通明,城下人马围得铁桶似的,准是韩信留下的计策!"钟离昧抹了把汗接着说:"不如先清点伤亡,赶紧把王陵老母亲押来。拿剑架在她脖子上关在营里,派人告诉王陵——那小子最孝顺,听说老娘被抓,保准来降。他一投降,荥阳城唾手可得啊!"
霸王一拍大腿:"就这么办!"当夜就派快马直奔彭城去接王陵母亲。
那边王陵刚打完胜仗,清点人马才折了百来个弟兄,倒把楚军杀得丢盔弃甲,光自相踩踏就死了三万多人。汉王乐得直拍他肩膀:"将军一夜斩敌三万,连霸王都被你逼退三十里,这下威名震关中喽!"
王陵却皱着眉头:"楚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咱才捡个便宜。霸王还在城外扎营,迟早要卷土重来,得早作打算。"张良和陈平对视一眼,上前道:"韩信元帅征讨魏地快凯旋了,不如先死守荥阳,等韩元帅回来再从长计议。"汉王点头称是,立即下令准备滚石火油,四门严防死守。
僵持了十多天,城头哨兵突然来报:"楚军派使者要见王将军!"王陵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城墙,只见楚使在城下扯着嗓子喊:"将军的老母亲现在楚营!霸王说了,您要不去见最后一面,马上杀了老太太,让您背个不孝的骂名遗臭万年!"
王陵顿时像被雷劈中,眼泪哗啦啦往下掉,转身就往汉王帐里跑。他扑通跪下,嗓子都哭哑了:"我娘七十多岁了,儿子没尽过一天孝,反害她老人家受这牢狱之苦!就算楚营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啊!"说着砰砰磕头,"臣这颗心永远向着大王,去了也绝不替楚军卖命!"
张良一把拽住他:"将军糊涂啊!前儿刚杀楚军几万人,现在听句话就往虎口里送?万一是诈呢?好歹先派人探明虚实。"王陵这才醒过神,抽噎着求汉王派人。汉王立刻派谋士叔孙通去楚营。
霸王翘着腿坐在帐中冷笑:"王陵跟着刘邦作乱,如今他娘在朕手里。要是不降,朕就砍了老太太,让他当千古罪人!"叔孙通作揖道:"请让在下见见陵母。"只见两个楚兵押着个白发散乱的老妇人进来,脖子上还架着明晃晃的剑。叔孙通看得心头一颤。
老太太眯着眼问:"这位是?"得知是汉使后,她突然挺直腰板:"回去告诉我儿,汉王是仁德明主,岂能为老身怀二心?"话音未落猛地往剑刃上一撞!叔孙通伸手去拦已经晚了,血溅了满帐。楚军将士都惊得说不出话。
霸王气得掀翻案几:"老东西找死!把她碎尸万段挂旗杆上!"季布赶紧跪劝:"使不得啊!留着全尸送回家乡安葬,王陵念着祖坟,早晚会降。要是挫骨扬灰,可就真把人逼到汉营了。"霸王这才消气,叫人收殓尸体运回沛县。
叔孙通临走时,霸王恶狠狠道:"告诉刘邦和王陵,再不投降,破城之日让他们死无全尸!"谁知叔孙通凑上前耳语几句,竟说得楚军当场倒戈解了荥阳之围——到底说了什么?咱们下回分解。
知汉兴陵母伏剑
却说韩信临行,见汉王曰:“臣伐魏,霸王闻之,决乘虚来攻荥阳,诸将之中,王陵可属大事,大王当令抵楚兵,其人智勇足备,庶保无事。”王曰:“陵母久拘于楚,恐心志未定,不可用也。”信曰:“陵母最贤,素有遗教,王陵志如金石,坚不可动,大王当急用之,而以陈平为佐,如有缓急,大王当听子房计议,料无忧也。”王甚喜。
韩信领兵至蒲阪,早见魏兵到来,隔河与豹相拒,彼此不得相战,韩信召诸将曰:“魏豹以兵守河,不设桥梁,舟缸一时难以打造,命灌婴督工,起造木罂,最为方便。”婴曰:“不知如何起造?请问其造法。”信曰:“木罂者,缚瓮缶以为筏,瓮缶容受二石,力可胜一人,其瓮间容五寸,下以绳钩联,编枪于其上,形要长而方,前置筏或板头稍,左右置棹,可以渡军械也。”灌婴遵依其法。命军中巧手军士,传令起造,不一二日造完,信遂命灌婴引军一万,陈舟舡百十余只,沿河虚列旗帜,若渡河之状,以为疑兵。却密令曹专引精兵二万从夏阳以木罂渡军,袭安邑,以抄其后,使豹不能接应,两下夹攻。豹可擒也。曹参得令,暗趋夏阳。灌婴列兵于岸,陈舡于河,多张旗帜、魏豹见了,果然疑其有伏兵,昼夜巡视,不防曹参引大兵,用木罂从夏阳渡河袭安邑,将魏豹家属虏去,抄后杀来。魏豹巡哨军士飞报,豹闻知大惊,方欲回兵,曹参袭杀于后,韩信追杀于前,两下夹攻,不能相应,柏直战未数合,见信人马攻杀甚急,不能抵敌,向西逃走。冯敬不能对敌,先自引兵退后。魏豹不能抵当。方欲归临晋逃走,早被曹参、灌婴人马两边围上来,魏豹不能脱,被二将生擒住,绑缚来见韩信,信曰:“主上命汝为元帅,统领大兵四十五万,睢水一阵,丧师三十余万,睢水为之不流;汝即逃回平阳,主上不即加诛,止夺帅印,罢汝闲居,不失王爵之贵,汝当感激,愈加策励,以图后功可也,却乃轻听术士之言,遵尔起民谋反,既被擒拿,本当诛戮,汝为一国王爵,恐主上宽恩,免汝一死,且着军士,囚车监押听候。”一面入平阳安抚百姓,权着周叔管理国事不题。
却说霸王打听韩信征魏豹,知荥阳空虚,急召范增曰:“魏豹已反,韩信果然须兵入西魏征豹,不出亚父高见,肤今乘虚取荥阳,擒刘邦,亚父以为如何?”增曰:“此时正好出师,但陛下相时而动,不可轻敌,恐韩信有遗计,不可不防也。”龙且曰:“亚父何怯之甚也?”增曰:“好谋而成,岂可不深虑也?”于是霸王传旨,整点大军往荥阳,先差骁将李奉先领兵三千,探听消息。
汉王遂与张良、陈平计议提防楚兵,有小卒来报,霸王领着大队人马,杀奔荥阳来,先差骁将李奉先领兵探听。汉王闻说大惊曰:“楚兵势重,如何迎敌?”张良曰:“韩信前曾言楚兵若来,当以王陵为将,陈平辅之。楚可破也!何不召王陵计议?”王即召陵曰:“霸王亲统大兵前来,尔敢领兵与楚迎敌否?”陵曰:“霸王势重,难与力敌,以臣愚见,且偃旗息鼓,深沟高垒,未可出战,待彼志既懈,臣用一计,楚决可走也。”王曰:“计将安在?”陵附耳道数句言语,王大喜曰:“将军果有此胆略,吾无忧矣!”即命王陵为将,陈平为军师,分付三军,各偃旗息鼓,四门严闭,不击刁斗,不设一军,有楚将李奉先前来探听,见是如此,心中疑惑,不敢近城,差人回报霸王曰:“荥阳四门紧闭,不见一个军士,不知何意?”左右曰:“此必汉王闻陛下来到,或搬移邻近郡县,屯住人马,留此空城以待陛下,或是韩信征魏未回,内无强兵,以此不敢出战,虚作此声势以为疑兵,使陛下不敢遽然攻打也。”霸王曰:“人马初到,且安下大营,待明日探看动静,再作处置。”随即安下营寨,人马远来疲乏,各人卸甲休息。
却说王陵选精锐军五千,头裹赤帻,各带鲜明器械,准备鞍马紧束,人各衔枚;又选五百炮手,各带火炮随后。临时听用施行;四门多设柴草,待人马杀到楚营,闻炮响,急点起人来,以防楚兵攻城。又差夏侯婴随后领大兵三万接应。
却说王陵将及黄昏时候,先差精细小卒十数人,装作楚兵,潜在楚营边,探听楚兵消息,有无防备,好作区处,起更时,只见小卒来报:”楚军安营,俱休息定,并无提备。”王陵须兵五千,打赤帜,开了城,蜂拥而来,楚兵正睡熟,王陵暗传令放炮,只五百炮手,四边放起来,五千人马,杀入楚营,如十万甲兵,从天而降,楚兵又无准备,急遽惊起,眼尚朦胧,如何对敌?反自相践踏。王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霸王急起披挂上马,四面观望,见一大将挺枪往来,领兵冲杀。霸王大喝一声,举枪直取来将,来将举枪交还,二十回合,其人败走,领五千兵冲杀出营,已将五鼓矣。
霸王问军士:“此是何人?”有小卒曰:“此汉将王陵也。”霸王暗思:“此人枪法,与其他不同,今日不除,后必为患。”急拍马正欲追赶,季布、钟离昧、龙且俱列马头前止之曰:“不可,汉兵得胜,一路俱有准备,城上火起,城下人马如铁桶相似,此必韩信之遗计也。陛下且检点伤残人马,紧急将陵母取来,以剑伏身,监在营中,使人与王陵说知,王陵为人最孝,闻此决来归降,王陵若降,荥阳可破也。”霸王曰:“然。”即差人星夜赴彭城,取陵母赴军前来不题。
却说王陵得胜,领得胜兵计点只伤折一百多人,大杀楚兵,并自相践踏,死者共三万余人,回见汉王,王曰:“将军一夜杀楚兵三万,以霸王之勇尚退三十里,将军之名,威振关中矣!”王陵曰:“知楚兵远来困乏,因此乘其无备,杀此一阵,霸王尚屯于此,不久仍来攻城,不可不急为计处也。”张良、陈平曰:“韩元帅征魏,闻有捷音,料将回兵,不若且严守荥阳,以待韩信兵到,再为区处。”王曰:“善,”遂令三军预备炮石灰罐,四门严守。
一连十数日,楚汉并不交战。只见城下忽有巡哨小卒来报,有楚使至,请王将军相见。王陵闻说,急上城,见楚使曰:“将军之老母,今取在楚营,欲见将军一面,若将军迟去,霸王决坏老母,使将军为不孝之子,万代骂名不朽也。”王陵听说,放声大哭,泪如雨下,急来告汉王曰:“臣母今年七十有余,臣生不能孝养一日,反遭此缧绁之苦,今楚使欲臣往见一面,臣虽赴剑万死,亦当急趋往见也。臣身虽在楚,此心实在大王,决不为楚效力也。”张良曰:“将军误矣!前日将军杀楚兵数万,今只听楚使一言,即趋入虎穴,自蹈死亡,此匹夫之见也,又未审老母果在楚营否,岂可遽然往见?须另差一人,亲见老母,看有甚言语,讨数手字,果然欲将军往见,那时见之未晚也。岂可不察存亡而往见耶?”王陵听说,即哀告汉王。王即差谋士叔孙通,前到楚营,朝见霸王。王曰:“王陵居住沛县,不归降于我,随着刘邦为恶,今已将其母,拘系于此。若早归降,使子母相见完聚,若仍复抗违,即斩其母,使王陵为万代罪人也。”叔孙通曰:“愿请陵母一见。”霸王左右将陵母押过来,与叔孙通相见。只见陵母以剑伏身,蓬首而跪,叔孙通心甚不忍。陵母曰:“公乃何人也?”叔孙通曰:“某乃汉使叔孙通也。”母曰:“公来何为?”通曰:“老母之子王陵,闻母受苦,即欲降楚来见,惟恐不的,汉王故差某来,求老母手笔数字,方着王陵降楚,以事奉老母。”母曰:“是何言欤!汉王宽仁大度长者,吾子事之,得其主矣!岂可因妾而怀二心?望公情与王陵。善事汉王,早建奇功,为汉代名臣,妾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言罢,遂伏剑自杀。叔孙通急欲救时,陵母头已落地。满营中莫不赞叹。
却说陵母伏剑而死,霸王闻知,大怒曰:“老媪何其太愚如此?当碎其尸以号令三军!”季布等拜伏奏曰:“不可!陵母虽亡,当存其尸,归葬沛县,使王陵身虽在汉,而此心终有思归之念。盖父母坟墓,乃木本水源也。他日或命一能言之士,陈说根本,王陵素有孝名,闻言动心,必降楚也。若今号令军前,愈伤其心,无复有降楚之意。”霸王从其言,即差人收拾陵母尸首,归葬沛具。随召叔孙通曰:“汝可回荣阳说与汉王并王陵,快早归降,倘打破城,死无葬地也。”叔孙通近霸王前道一言,就使楚兵倒戈荥阳解围。不知说甚言?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