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吕后未央宫斩韩信的故事,可真是叫人唏嘘啊。
那天韩信的贴身家仆谢公著送别出城的心腹人,两人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直到日头西斜,谢公著才摇摇晃晃地回府。韩信见他醉醺醺的样子,气得直拍桌子:"一整天不见人影,到底干什么去了?"谢公著借着酒劲顶撞道:"我又没跟外人勾勾搭搭,能干什么?"这话一出,韩信脸色刷地就变了,赶紧叫人把谢公著扶去歇息。
等人都退下,韩信在房里来回踱步,越想越心惊:"这厮知道得太多了,留不得!"正巧夫人苏氏进来,见他脸色铁青,轻声问道:"谢公著不过是回来晚了,老爷何必动这么大肝火?"韩信咬牙道:"这厮口无遮拦,我要杀了他!"苏氏连忙劝道:"酒后胡言乱语,等他酒醒了问清楚再处置也不迟。深更半夜杀人,反倒惹人猜疑。"韩信这才勉强点头,暂且歇下。
谁知五更天谢公著酒醒,他妻子慌慌张张地说:"你昨晚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老爷要杀你呢!"谢公著吓得魂飞魄散,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整齐,揣着包袱就躲在门廊下。等天蒙蒙亮宅门一开,他猫着腰溜了出去。
跑到城门口,谢公著突然站住了:"府里那么多家丁,要是追出来我往哪儿逃?"他眼珠一转,狠下心来:"不如去告发韩信,好歹能保住性命!"转身就往萧何府上奔去。
说来也巧,萧何这几日正接到刘邦密旨,要他提防韩信。正愁没由头下手呢,听说有人来告密,立刻把谢公著叫到跟前:"你可要想清楚,诬告可是死罪!"谢公著扑通跪下:"千真万确!前些日子陈豨造反,就是韩信撺掇的。昨儿个他还写了密信,要陈豨从小路攻打长安,他好里应外合..."
萧何听完,连夜带着谢公著去见吕后。吕后听完拍案而起:"反了天了!丞相快想个法子。"萧何捋着胡子说:"不如这样..."凑在吕后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第二天,长安城里突然传来捷报,说刘邦在前线大胜,斩了陈豨首级。满朝文武都到萧何府上商议明日入宫贺喜的事。萧何特意嘱咐:"诸位记得叫上韩信,他虽然暂时赋闲,可毕竟是开国功臣,皇上一直惦记着呢。"
这话传到韩信耳朵里,他喜滋滋地对苏夫人说:"看来皇上还念着我的功劳。"苏夫人却忧心忡忡:"上次皇上出征你装病不去,如今突然去贺喜,怕是不妥..."韩信不以为然:"有萧丞相在,能出什么事?"
第二天朝堂上,吕后笑眯眯地说:"诸位爱卿先退下,萧丞相和淮阴侯留下议事。"韩信刚踏进内殿,突然冲出几十个武士,七手八脚就把他捆成了粽子。韩信挣扎着喊冤,吕后冷笑道:"你勾结陈豨谋反,连密信都搜出来了,还想抵赖?"说着把谢公著的供词摔在他面前。
韩信这才明白过来,长叹一声再不辩解。吕后命人把他押到未央宫钟室,刀光一闪,这位叱咤风云的大将就这么身首异处。临死前他仰天长叹:"悔不听蒯彻之言,竟被妇人算计,天意啊!"
那天长安城上空乌云密布,整整一天不见天日。满城百姓都在叹息:"萧何当年三番五次举荐他,如今却..."更让人心寒的是,韩信全家老小被杀时,萧何竟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
吕后派人把韩信的首级快马加鞭送给刘邦。刘邦展开奏章,只见上面写着...
大汉十一年九月,长安城里秋风渐起,未央宫的梧桐叶开始泛黄。吕后端坐在椒房殿中,提笔写下一道奏表,字字如刀。
她写道:"陛下啊,刑罚是用来约束臣子的,法律是用来震慑天下的。您神武英明,威德遍布四海,可那淮阴侯韩信吃着汉家的俸禄,却心怀鬼胎,勾结陈豨谋反。如今家奴告发,证据确凿。臣妾依照萧何的建议,按国法处置,已在未央宫将他斩首,并诛灭三族。这消息传到邯郸,定能让陈豨闻风丧胆,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魂飞魄散。咱们的大军一到,定能旗开得胜!"
刘邦看完奏表,先是龙颜大悦,可转念想起韩信立下的十大功劳,心里又像堵了块石头。他对着身边将领叹道:"当初韩信来投奔朕,萧何三番五次举荐,朕才拜他为大将。后来他立下的战功,你们谁都赶不上,真是天下奇才啊!就算是古代名将,也不过如此。朕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穿,把最好的食物给他吃,他怎么就......怎么就非要勾结陈豨造反呢?"
说着说着,这位铁血帝王竟红了眼眶,泪水顺着皱纹往下淌。左右将领也都低头抹泪。刘邦下令把韩信的首级传示各地,百姓们见了无不叹息。
再说邯郸那边,陈豨正在调兵遣将,准备从小路偷袭长安。兵马还没出发,突然有探子慌慌张张跑来报告:"大事不好!韩信谋反的事败露了,被吕后斩在未央宫。现在陆贾带着他的首级到了邯郸,就挂在辕门外示众呢!"
陈豨一听,脸色刷地变白,两眼发直,突然"啊"地大叫一声,直挺挺往后倒去。左右亲兵赶紧上前搀扶,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药,可这位叛将到底是死是活?咱们下回再说。
吕后未央斩韩信
却说心腹人出城,有信家仆谢公著,设酒送行,两人饮酒,不觉沉醉。公著相辞,至晚回,信怒曰:“一日不见汝,不知干甚事?”公著带酒触言曰:“我又不会与外国通情,缘何干甚事?”信闻言大惊,便着左右扶公著人房内安歇。自思:“此人既知此事,不可留也,当杀之!”信入寝室,有夫人苏氏问信曰:“谢公著缘何来晚,致使尊公动怒?’信曰:“公著言太无状,吾欲杀之。”苏氏曰:“公著带酒口出妄言,岂可计较?待酒醒时间明,处置亦未迟,何必夜晚杀之,反致左右惊疑?”信曰:“夫人之言是也。”于是信就寝。却说谢公著五更酒醒,其妻曰:“汝晚归来,元帅甚怪你,你口出狂言,甚是无状。”公著口:“我说甚言语?”妻曰:“你说‘我又不会交通外国,缘何甚事’,元帅惊讶入内,晚间计议要杀你,你可急早逃走出去,庶免一死。”公著闻妻言,惊惶不已,便起来穿了衣服,预备行李,躲避在夹道傍,等候刚开宅门,侧身而出。此时信尚未起。公著走城边,欲出门,自思:“元帅家仆甚多,若知我逃走,决差人四下跟寻,如何得脱此性命?不若将此机密事往萧何丞相告变,虽是害了他,我却得保往性命。”公著遂转过身径到相府告变。萧何连日正接得高帝手敕,分付用心防备韩信,如遇便当计较杀之,以除后患,萧何领手敕奏知吕后,正无计可施。闻谢公著告变,急着进府,唤至前问之曰:“汝告变须要的实,不可轻易,若不实,汝亦难免其罪。”公著曰:“此事岂是小事?某亦不敢轻言。前日陈豨征番之时,实无反意,皆是韩侯劝陈豨反,以此陈豨一到赵代遂反,亦曾有书相通:昨日韩信又密写一书,着家仆传与陈豨,教遣将调兵,从小路来取长安,韩侯却从中起,以为内叵。此事一毫不敢虚假,我因醉后露出话来,韩侯要杀我,被我逃走,径作告变,如不实,甘当重罪!”萧何闻公著之言,即引来见后,备说前事。后大惊曰:“韩信已实反矣!丞相作何计议?”何曰:“此事且按下不必题,就将公著暗藏于臣家,明日可密差人,往牢中拣一重犯,与陈豨模样相似者斩首,假着人捷报,只说主上已得胜,杀了陈豨,将首级传入长安,号令关中。群臣闻此,决来贺喜,韩信必然出朝,因而擒之,随娘娘处置。”后曰:“此计甚妙。”即暗差人,牢中取一重犯来斩首,用匣盛了,一面着人来报捷,就传谕中外。
众群臣闻帝有捷音,皆入萧相国府会议,明日入朝称贺,丞相曰:“诸君须会齐,就约韩信一同人贺。韩信官原与诸君同,然不过暂时废置,闻帝回朝,仍有加封之意,况韩信开国之功,帝常思念,岂终碌碌与众人伍耶?”众人闻何之言,亦来与信相约,就将萧何之言告知韩信,信闻众人言,亦自思萧何必知端的,想帝回朝,必有加封之意,遂与众人约齐,明日入贺。众人辞出。
韩信入内庭见苏夫人,备说帝有思念之意,明日须同众人人朝称贺,夫人曰:“前日帝远行讨陈豨,公托病不同行,一向又未得见吕后,今闻捷音至,却去称贺,吕后疑怪,恐至陷害。公当斟酌!”信曰:“若今不去朝见,帝早晚回朝如何相见?况萧丞相在左右,定然维持,料亦无事。”夫人曰:“连日见公气色不甚好,恐入朝或不利,公宜仔细!”信曰:“吕后一妇人耳!萧何大识见,我已约定人,岂可失信?”
次日,韩信同群臣入朝称贺毕,后曰:“群臣且出,着萧丞相留淮阴侯入便殿后,有密事计议。”萧何急下殿,留韩信入内。信方放步入宫,只见两边走出四五十武士,将信捉住,就绑缚于长乐殿下。韩信曰:“臣得何罪,娘娘缚臣?”后曰:“帝拜你为大将,后因有功封汝为齐王,改封楚王,闻汝谋反,出游云梦,虽擒来,亦念汝有功,不曾加诛,又封汝为淮阴侯,帝未尝负汝。汝何结连陈豨谋反?又差人往彼交通,着陈豨寇长安,汝却为内应,如此设谋,天地鬼神所不容也!”信曰:“有何指实?”后曰:“汝家仆谢公著告变在此。”信曰:“此公著诈言,娘娘亦当详察。”后曰:“帝破豨,营中已搜出汝亲笔密书,陈豨已招认,汝尚敢口强!”信闻后言,低头再不复辩,后将信绑缚未央宫钟室,武士斩之。信临死乃曰:“吾悔不用蒯彻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哉?”按史:大汉十一年九月十一日,斩韩信于未央宫长乐殿钟室之下,尽夷其三族。是日大地昏暗,日月晦明,愁云黑雾,一昼夜不散,长安满城人尽皆嗟叹:虽往来客商,无不悲沧,人言萧何前日三荐登坛,何等重爱,今谢公著告变,亦当在吕后前陈说开国之功,可留他子孙,方是忠厚;反立谋擒信,及夷族之时,卒无一言劝止,何其不仁甚耶!
吕后斩韩信毕,命萧何写表并韩情首级,申奏帝知。后差陆贾赍表并信首级,飞马驰报。一日,陆贾到邯郸见帝,帝拆其表观看,表曰:
大汉十一车九月,皇后吕雉上言:伏以刑以绳下,用彰邦国之典;法以敕众,懋昭王者之威。仰惟皇帝陛下,神武布于万方,威德加于四海,乃有淮阴侯韩信,既食汉禄,不守臣宪,辄生异志,顿改初心,交结陈豨,大肆谋反,家奴告变,实有显迹。密从萧何之请,明揭国法之公,斩首未央,夷其三族。传报邯郸,晓谕北伐,使陈豨以之丧胆,好宄为之消魂,天兵下临,指日奏凯,臣妾不胜欣忭之至!
帝览表甚喜,既而追思韩信十大功劳,心甚伤感,因谓左右诸将曰:“韩信始归朕之时,萧何屡次荐举,朕拜为大将,其后累建大功,诸将不能及,乃天下奇才,虽古之名将,亦未为过也。朕解衣赐食,待之甚厚,岂可与陈豨交通,谋为不轨?亦心术太不良耳!后既杀之,朕甚悼惜,自此再无如信之能。”帝不觉泪下数行,左右亦皆泣涕,遂将信首级,传布远近,人人莫不嗟叹。却说陈豨正遣兵从小路会韩信攻取长安,兵未发行,忽闻人言:“韩信事已败露,被吕后斩于未央宫,命陆贾赍表奏帝,就将首级传至邯郸,见今悬于辕门之外,晓示三军。”陈豨听罢,大叫一声,气倒在地,左右急近前扶救,未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