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这小伙子啊,还没到二十岁,就已经凭着锦绣文章名满京城。更难得的是他精通音律,弹得一手好琵琶,在达官贵人府邸间往来穿梭,尤其得岐王青眼相待。那时候有个叫张九皋的,在公主府上很吃得开,门客们替他打点关系,竟让公主直接给京兆考官递条子,要保他当解元。
王维正打算参加科举,听说这事赶紧找岐王商量。岐王摸着胡须直摇头:"公主势大,硬碰不得。这么着,你先把最拿手的十首诗抄录好,再谱一支哀怨动人的琵琶新曲。五日后随我来。"
到了日子,王维抱着琵琶如约而至。岐王打量着他:"要见公主总得有个由头,你可愿按我说的做?"见王维点头,岐王立刻让人捧出锦绣华服给他换上,亲自带着他去公主府。
"听说贵主近日得闲,特地带了美酒乐师来助兴。"岐王话音刚落,宴席已经摆开。伶人们依次进场时,白衣胜雪的王维站在最前头,那通身的气度,活像画里走出来的谪仙。公主果然多看了两眼:"这是?"
岐王笑答:"是个知音人。"当即让王维独奏新曲。只见他五指翻飞,弦声如泣如诉,听得满座宾客都红了眼眶。公主忍不住问曲名,王维起身行礼:"《郁轮袍》。"
岐王趁机进言:"这孩子可不只会弹琴,诗文更是当世无双。"公主来了兴致,王维连忙奉上诗卷。公主越看越惊讶:"这些我平日倒背如流的佳作,竟都是你写的?"当即让人给他换了座次。
酒过三巡,王维谈吐风趣,满堂贵人都挪不开眼。岐王见火候到了,叹气道:"可惜今年科举,公主已经保举张九皋了。"公主摆手笑道:"那不过是应付人情。若真有才学,我替你撑腰!"转头就召来考官,硬是让王维当了解元。
后来王维当太乐丞时,因为让伶人独舞《黄狮子》被贬官——这舞本该是群舞的。安禄山攻破长安那会儿,他和郑虔几个被迫接受伪职。等到官军收复京城,几人被关在杨国忠旧宅。多亏崔圆叫他们去画壁画,几人拼了命把平生绝学都使出来,总算保住性命,只判了流放。
最后要说,王维那当副留守的哥哥王缙,硬是用自己的官爵替他赎罪。晚年他在蓝田置办别墅,整日参禅念佛,倒也应了那句"诗佛"的名号。至今长安崇义里的崔圆旧宅墙上,还留着他们当年画的壁画呢。
王维右丞,年未弱冠,文章得名。之娴音律,妙能琵琶,游历诸贵之间,尤为岐王之所眷重。时进于张九皋,声称籍甚。客有出入于公主之门者,为其致公主邑司牒京兆试官,令以九皋为之头。维方将应举,具其事言于岐王,仍求庇借。岐王曰:“贵主之强,不可力争,吾为子画焉。子之旧诗清越者,可录十篇。琵琶之新声怨切者,可度一曲。后五日当诣此。”
维即依命,如期而至。岐王谓曰:“子以文于,请谒贵主,何门可见哉?子能如吾之教乎?”
维曰:“谨奉命。”
岐王则出锦绣衣服,鲜华奇异,遣维衣之,仍令赍琵琶,同至公主之第。岐王入曰:“承贵主出内,故携酒乐奉宴。”
即令张筵。诸伶旅进。维妙年洁白,风者都美,立于前行。公主顾之,谓岐王曰:“斯何人哉?”
答曰:“知音者也。”
即令独奏新曲,声调哀切,满座动容。公主自询曰:“此曲何名?”
维起曰:“号《郁轮袍》。”
公主大奇之。岐王曰:“此生非止音律,至于词学,无出其右。”
公主尤异之,则曰:“子有所为文乎?”
维即出献怀中诗卷。公主览读惊骇,曰:“皆我素所诵习者。常谓古人佳作,乃子之为乎?”
因令更衣,升之客右。维风流蕴藉,语言谐戏,大为请贵之所钦瞩。岐王因曰:“若使京兆今年得此生为之头,诚为国华矣。”
公主乃曰:“何不遣其应举?”
岐王曰:“此生不得首荐,义不就试。然已承贵主论托张九皋矣。”
公主笑曰:“何预儿事,本为他人所托。”
顾谓维曰:“子诚取之,当为子力。”
维起谦谢。公主则召试官至第,遣宫婢传教。维遂作之头,而一举登第矣。及为太乐丞,为伶人舞《黄师子》,坐出官。《黄师子》者,非一人不舞也。天宝末,禄山初陷西京。维及郑虔、张通等皆处贼庭。洎克复,俱囚于宣阳里杨国忠旧宅。崔圆因召于私第,令画数壁。当时以圆勋贵无二,望其救之,故运思精巧,颇绝其艺。后由此事,皆从宽典;至于贬黜,亦获善地。今崇义里宝丞相易直私第,即圆旧宅也,画尚在焉。维累为给事中,禄山授以伪官。及贼平,兄缙为北都副留守请以己官爵赎之。由是免死。累为尚书右丞。於蓝田置别业,留心释典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