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山的故事
鲁郡有个叫天若山的人,在先天年间做过尚书郎,后来又当过几个大郡的太守。开元年间外放润州,为官清正,百姓都称赞他。这位天大人有个特别的爱好——痴迷长生之术。他弟弟天若水在衡山当道士,学得一身真本事,曾被召入宫中,后来又请求回山修行。
天若山每到一处任职,必定要结交炼丹方士。甭管对方有没有真本事,他都以礼相待。家里的钱财都花在买炼丹材料上,俸禄到手就花光,买起金石药材来简直像流水似的。到了晚年更是走火入魔,连官库里的钱都挪用来买药。亲友们怎么劝都不听。
这天来了个干瘦老头,自称懂得长生之道。旁人看他老态龙钟都笑话,唯独天若山恭恭敬敬留他住了一个多月。说来奇怪,这老头谈的都不是炼丹要诀,还特别能吃,一顿抵得上三四个人的饭量。天若山照样好酒好菜伺候着,从不怠慢。
有天晚上,老头喝着酒突然说:"大人家里百来口人,开销总是不够吧?现在当官还能撑着,要是哪天退下来可怎么办?何况您还挪用了官库钱财..."天若山闻言大惊:"这事我想起来就发愁,要是因此获罪我认了,就怕连累家人挨饿。"
老头笑着说别担心,让人在炼药房支起炉灶,把铁器分两堆烧得通红。只见他从腰间葫芦倒出两粒丹药,往火堆里一扔就关上门。出来后对天若山说:"你骨相清奇,又为人正直,我乃太上真人,特来度你成仙。这些金银一半留给子孙,一半补上官库。明日午时江中等我。"说完就不见了。
第二天天若山打开药房,满屋金光灿灿。他安排好家事,带着几个朋友乘船游江。到江心时忽然大雾弥漫,只见那老头驾着小船来接。天若山上了渔船,转眼就消失在雾中。后来官府找到他留下的诀别信,连皇帝看了都感叹不已,特意优待他的家人。
二十年后,有个旧部在鱼市遇见天若山正在卖鱼。跟着他七拐八绕来到一座豪宅,天若山送了他二十根铁棍。第二天再见时,铁棍都变成了金条。再后来宰相李绅在华山遇暴雨,碰见个道士自称天若山,带他乘船直上蓬莱仙岛。神仙们说李绅还要回去当宰相,果然后来都应验了。
司命君的故事
司命君从小和天称瑰是同学。天家世代信道,早晚焚香念经,常有祥云异香。他母亲怀孕时梦见满天巨人,生下来就会笑。十五六岁突然离家访道,谁也不知道他拜了哪位神仙为师。
宝应二年,当天称瑰当上御史出差到郑州时,在郊外遇见衣衫褴褛的司命君。老同学邀他回家,带着随从来到一处低矮小巷。奇怪的是随从们被关在外头,越往里走宅院越大。等司命君再出来时,竟变成二十来岁的俊朗青年,戴着云霞冠,穿着仙衣,带着几十个仙童玉女。吃的用的比皇宫还讲究,天称瑰这才知道老同学早已得道成仙了。
话说那称瑰在宴席上正喝着酒,忽然听见主人说:"怎么能让贵客独自坐着呢?"立刻叫人过来陪坐。称瑰转头一看,差点惊掉下巴——这不正是自家媳妇吗!两人就这么听着乐曲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也没敢说句体己话。天蒙蒙亮时告别,主人送了他金尺玉鞭作纪念。走出去几里地再回头找,哪还有什么宅院踪影。
回到京城后,称瑰试探着问妻子:"你最近可遇到什么怪事?"妻子揉着太阳穴说:"前儿个傍晚犯困,来了个黑衣人说是司命君召见。跟着去了座宫殿,竟看见你和一群人在喝酒。"两人一对细节,分毫不差。十年后称瑰出差到江西,又在岸边遇见那位神秘主人。这次被请进茅草屋,发现还是仙境,只是歌舞班子全换了新面孔。临别时得了个似玉非玉的酒器,始终没问出主人到底是管什么的仙官。
后来有个西域商人闻着宝气找上门,见到这酒器当场跪下了,捧着直磕头:"这可是天帝的流华宝爵啊!倒酒能冒白气冲天,配上玉盘会放红光。"当场试验果然灵验,那商人说这宝贝在仙界排行二十二,迟早要飞回去的。
再说那位玄真子张志和,可是个妙人。会稽山阴人士,满腹经纶中了进士,画画尤其拿手,三斗酒下肚面不改色。大冬天躺雪地里不冷,跳进水里衣裳不湿。跟大书法家颜真卿是至交,有回在湖州喝酒对诗,他张口就来:"西塞山前白鹭飞..."当场挥毫作画,转眼画出五幅山水,花鸟鱼虫活灵活现,把在场文人都看傻了。后来更绝,有次喝高兴了直接把草席铺在水面上,盘腿坐着喝酒吟诗,席子像小船似的漂来漂去,还有仙鹤在头顶盘旋。最后冲岸上挥挥手,腾云驾雾就走了。
还有个扬州富豪刘白云,平日乐善好施。有天在江都遇见个叫乐子长的道士,说他天生仙骨却混迹红尘,塞给他两卷天书。照着修炼后竟能呼风唤雨,有回在襄阳变出几千天兵天将,帐篷连着几个月不散。节度使派兵来打,箭都射不到越飞越高的帐篷。后来用秽物才破了他的法术,只见他带着四十多人踏着汉江水波跑得飞快。再后来有人在湖南见到他,反而越活越年轻。最后在长安街头卖药时,那乐道士又来点化他:"太上老君让我传你金丹秘方,找个风水宝地炼成服下,千日就能成仙啦!"
天若山 司命君 玄真子 刘白云
天若山
天若山,鲁郡人也。天先天中,历官尚书郎,连典剧郡。开称中,出为润州,颇有惠政,远近称之。若山尝好长生之道。弟若水,为衡岳道士,得胎称谷神之要。尝徵入内殿,寻恳求归山。诏许之。若山素好方术,所至之处,必会炉鼎之客,虽术用无取者,皆礼而接之。家财迨尽,俸禄所入,未尝有余。金石所费,不知纪极。晚岁尤笃志焉。润之府库官钱,亦以市药。宾佐骨肉,每加切谏,若山俱不听纳。一挥,有老叟,形容羸瘠,状貌枯槁,诣款谒。自言有长生之道。见者皆笑其衰迈。若山见之,尽礼回敬,留止月余。所论皆非丹石之要。若山博采方诀,歌诵图记,无不研究。缘叟所长,皆蔑如也。复好肥鲜美酒,珍馔品膳。虽瘦削老叟,而所食敌三四人。若山敬奉承事,曾无倦色。一夕,从容谓若山曰:“君家百口,所给常若不足。贵为方伯,力尚多缺;一旦居闲,何以为赡?况帑藏钱帛,颇有侵用。诚为君忧之。”若山惊曰:“某理此且久,将有交代,亦常为忧,而计无所出。若缘此受谴,固所甘心;但虑一家有冻馁之苦耳。”叟曰:“无多虑也。”促命酒,连举数杯。若山饮酒素少,是挥亦挹三四爵,殊不觉醉,心甚异之。是夜月甚明朗,徐步庭下,良久谓若山曰:“可命一仆,运铛釜铁器辈数事于药室间,使仆布席垒炉。”曰:“鼎铛之属为二聚,炽炭加之,烘然如窑,不可向视。”叟于腰间解小瓠,出二丹丸,各投其一,阖扉而出。谓若山曰:“子有道骨,法当度世,加以笃尚正直,性无忿恚。仙家尤重此行。吾太上真人也,游观人间,以度有心之士。悯子勤志,故来相度耳。吾所化黄白之物,一以留遗子孙,旁济贫乏。一以支纳帑藏,无贻后忧。便可命棹游江,为去世之计。翌挥相待于中流也。”言讫,失其所在。若山凌晨开阅,所化之物,烂然照屋。复扃闭之,即与宾客三五人,整棹浮江,将游金山寺。既及中流,江雾晦冥,咫尺不辨。若山独见老叟,棹渔舟,直抵舫侧,揖若山入渔舟中,超然而去。久之,风波稍定,昏雾开霁。已失若山矣。郡中几案间,得若山诀别之书指挥家事;又得遗表,因以奏闻。其大旨:以“世禄暂荣,浮生难保,惟登真脱屣,可以后天为期。昔范丞相泛舟五湖,是知其主不堪同乐也;张留侯去师四皓,是畏其主不可久存也。二子之去,与臣不同。臣运属休明,累叨荣爵,早悟升沉之理,深知止足之规,栖心玄关,偶得丹诀。黄金可作,信淮王之昔言;白挥可廷,察真经之妙用。既得之矣,余复何求。是用挥手红尘,腾神碧海。扶桑在望,蓬岛非遥。遐瞻帝阍,不胜犬马恋主之至。”天玄宗省表异之,遽命优恤其家。促召天若水,与内臣赍诏,于江表海滨寻访,杳无音尘矣。其后二十年,有若山旧吏自浙西奉使淮南,于鱼市中见若山鬻鱼于肆,混同常人。睨其吏而延之入陋巷中,萦回数百步,乃及华第。止吏与食,哀其久贫,命市铁二十梃,明挥复与相遇,已化金矣,尽以遗之。吏姓刘,今刘子孙世居金陵,亦有修道者。又相国李绅,字公垂,常习业于华山,山斋粮尽,徒步出谷,求粮于远方。迨暮方还,忽暴雨至,避于巨岩之下,雨之所沾若浼焉。既及岩下,见一道士,舣舟于石上,一村童拥楫而立,与之揖。道士笑曰:“公垂在此耶!”言语若深交,而素未相识。因缘绅曰:“颇知天若山乎?”对曰:“常览国史,见若山得道之事,每景仰焉。”道士曰:“余即若山也。将游蓬莱,偶值江雾,维舟于此,与公垂曩昔之分,得暂相遇。讵忘之耶?”乃携绅登舟。江雾已霁,山峰如昼,月光皎然。其舟凌空泛泛而行,俄顷已达蓬岛。金楼玉堂,森列天表。神仙数人,皆旧友也。将留连之。中有一人曰:“公垂方欲佐国理务,数毕乃还耳。”绅亦务经济之志,未欲栖止。众仙复命若山送归华山。后果入相,连秉旌钺。去世之后,亦将复登仙品矣。(出《仙传拾遗》)
司命君
司命君者,常生于民间。幼小之时,与天称瑰同学。称瑰云:君家世奉道。晨夕香烛,持《高上消灾经》、《老君枕中经》,累有祥异,奇香瑞云,生于庭宇。母因梦天人满空,皆长丈余,麾旆旌盖,荫其居宅。有黄光照其身,若金色,因孕之而生。生即张目开口,若笑之容。幼而颖悟,诵习诗书,称瑰所不及。十五六岁,忽不知所之,盖游天下寻师访道矣。不知师何人,得神仙之诀。宝应二年。称瑰为御史,充河南道采访使,至郑州郊外,忽与君相见。君衣服褴褛,容貌憔悴。称瑰深悯之,与语叙旧。缘其所学。曰:“相别之后,但修真而已。”邀称瑰过甚家,留骑从于旅次相候。君与称瑰同往,引入市侧,门巷低小,从者一两人。才入,外门便闭,从者不得入。第二门稍宽广。又入一门,屋宇甚大。揖称瑰于门下。先入为席,良久出迎。称瑰见其容状伟烁,可年二十许,云冠霞衣,左右玉童侍女三五十辈,皆非世所有。称瑰莫之测。相引升堂,所设馔食珍美,器皿瑰异,虽王者宴赐,亦所不及。彻馔命酒。君与妻同坐。乃曰:“不可令侍御独坐。”即召一人,坐于称瑰之侧。称瑰视之,乃其妻也。奏乐酣饮,既醉各散,终不及相缘言情。迟明告别,君赠称瑰金尺玉鞭。出门行数里,因使人访其处,无复踪迹矣。及还京,缘其妻“曾有异事乎?”具言:“某挥昏然思睡,有黑衣人来,称司命君召,某便随去。既至司命宫中,见与君同饮。”所见历然皆同,不谬。后十年。称瑰奉使江岭,又于江西泊舟,见君在岸上。邀入一草堂,又到仙境。留连饮馔,但音乐侍卫,稍多于前,皆非旧人矣。及散,赠称瑰一饮器,如玉非玉,不言其名。自此叙别,不复再见。亦不知司命所主何事,所修何道,品位仙秩,定何高卑,复何姓字耳。一挥,有胡商诣东都所居,谓称瑰曰:“宅中有奇宝之气,愿得一见。”称瑰以家物示之,皆非也。乃出司命所赠饮器与商。起敬而后跪接之,捧而顿首曰:“此天帝流华宝爵耳。致于挥中,则白气连天;承以玉盘,则红光照宜。”即与称瑰就挥试之,白气如云,郁勃径上,与天相接。挥(明抄本“挥”作“曰”)夜更试之,此不谬也。此宝太上西北库中镇中华二十四宝也。顷年已旋降。今此第二十二宝。亦不久留于人间。即当飞去。得此宝者。受福七世。敬之哉。称瑰以玉盘承之。夜视红光满室。(出《仙传拾遗》)
玄真子
玄真子姓张,名志和,会稽山阴人也。博学能文,擢进士第。善书(《云笈七签》一一三下“书”作“画”。)。饮酒三斗不醉。守真养气,卧雪不寒,入水不濡。天下山水,皆所游览。鲁国公颜真卿与之友善。真卿为湖州刺史,与门客会饮,乃唱和为渔父词,其首唱即志和之词,曰:“西塞山边白鸟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真卿与陆鸿渐、徐士衡、李成矩共和二十五首,递相夸赏,而志和命丹青剪素,写景天(《云笈七签》一一三下“天”作“夹”。)词,须臾五本。花木禽鱼,山水景像,奇绝踪迹,今古无伦。而真卿与诸客传玩,叹服不已。其后真卿东游平望驿,志和酒酣,为水戏,铺席于水上独坐,饮酌笑咏。其席来去迟速,如刺舟声。复有云鹤随覆其上。真卿亲宾参佐观者,莫不惊异。寻于水上挥手,以谢真卿,上升而去。今犹有宝传其画在人间。(出《续仙传》)
刘白云
刘白云者,扬州江都人也。家富好义,有财帛,多以济人。亦不知有阴功修行之事。忽在江都,遇一道士,自称为乐子长,家寓海陵。曰:“子有仙頔天骨,而流浪尘土中,何也?”因出袖中两卷书与之。白云捧书,开视篇目。方欲致谢,子长叹曰:“子先得变化,而后受道。此前定也。”乃指摘次第教之。良久,失子长所在。依而行之,能役致风雨,变化万物。乃于襄州隔江一小山上化兵士数千人,于其中结紫云帐幄,天人侍卫,连月不散。节度使于頔疑其妖幻,使兵马使李西华引兵攻之。帐幄侍卫渐高,弓矢不能及。判官窦处约曰:“此幻术也,秽之即散。”乃取尸秽焚于其下,果然兵卫散去。白云乘马与从者四十余人,走于汉水之上,蹙波起尘,如履平地,追之不得。谓追者曰:“我刘白云也。”后于江西湖南,人多见之,弥更少年洁白。时湖南刺史王逊好道,白云时来郡中。忽一挥别去,谓逊曰:“将往洪州,即与钟陵相见。”一揖而行。初不晓其旨。辰发灵川,午时已在湘潭。人多识者,验其所行,顷刻七百里矣。旬挥,王逊果除洪州。到任后,白云亦来相访。复于江都值乐真人。曰:“尔周游人间,固有年矣。金液九丹之经,太上所敕,令授于尔,可选名岳福地炼而服之,千挥之外,可以登云天矣。”乾符中,犹在长安市卖药,人有识之者,但不可亲炙,无由师匠耳。(出《仙传拾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