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弈棋一道,可有不少趣事。咱们先从南朝宋文帝说起,这位皇帝最爱下棋,常拉着羊玄保对弈。有一回两人赌棋,羊玄保赢了,宋文帝竟真给他个宣城太守当。不过也就是个虚职,让老羊过过官瘾罢了。
再讲个奇事。唐玄宗逃难那会儿,翰林院棋待诏王积薪跟着队伍入蜀。山路难行,驿站都被大官占了,他只好借宿山间一户老婆婆家。这家就婆媳二人,天一黑就关门歇息。王积薪在屋檐下躺着,半夜忽然听见屋里婆媳俩隔空对弈——东五南九、西八南十二,落子声在黑暗里格外清脆。王积薪偷偷记下三十六步棋路,天一亮赶紧请教。老婆婆让他摆局试手,才下十来步就摇头:"这孩子只能教些寻常路数。"媳妇儿点拨几招攻守要诀,老婆婆笑道:"就这几手也够你横行天下了。"等王积薪走出十几步再回头,茅屋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他凭着那夜记下的棋谱钻研,创出"邓艾开蜀"的绝招,至今无人能解。
还有个和尚更神。一行法师原本不懂下棋,在燕国公府上看王积薪下一局,立马成了高手。他笑着说:"下棋不过争个先手,要是我那四句口诀传出去,人人都能当国手。"传说他下棋时收拾死子的手法,能摆出龙凤形状呢。
日本王子来朝贡那年,带着宝贝棋盘和冷暖玉棋子,说是东海仙岛上的神物。唐宣宗派国手顾师言应战,下到三十三手时,顾师言急得手心冒汗,突然使出"镇神头"的杀招。日本王子瞪着眼睛认输,问顾师言在唐朝排第几。鸿胪寺官员哄他说第三,王子叹道:"小国第一不如大国第三啊!"
弹棋这玩意儿也热闹。汉成帝爱踢球,大臣们怕他累着,刘向就献上弹棋。魏文帝曹丕玩这个最拿手,用手巾角都能弹中。有回来个高手,低头用葛巾弹棋,比曹丕还准。曹丕感慨:"天下就东方世安和张公子两个妙手,可惜没能跟他们切磋。"
藏钩游戏传说是学钩弋夫人的握拳姿势。腊月里分两组玩,人数要是单数,就派个"游附"两边跑,叫"誐鸱"。东晋时桓玄和殷仲堪玩藏钩,眼看要输,只剩虎探没被猜中。桓玄赶紧把生病的顾恺之请来,许诺赏百匹布。顾恺之果然猜中,帮桓玄反败为胜。这顾恺之也是神,病怏怏的还能看穿别人手里的钩子。
高映的故事
说起藏钩这游戏啊,老辈人都说能让人分离,也不知是真是假。有个叫高映的举人,玩藏钩特别在行。殷成式在荆州那会儿,常看他玩,五十多人一起藏钩,他能猜中九个。同场玩的人藏了钩,他连藏在哪儿都知道,大伙儿都怀疑他使了什么法术。后来有人去问他,高映只是笑着说:"我就是看人举止神色,跟抓小偷一个道理。"
石旻的绝活
山里人石旻更是个藏钩高手。他和张又新兄弟交情不错。有天夜里聚会,大伙儿想试试他的本事。石旻闭眼静坐,张又新悄悄把钩子藏在了头巾褶子里。过了好一会儿,石旻突然笑道:"你们这是空着手骗我呢!"再一细看,果然在张又新头巾左边角上找到了钩子,这本事真是神了。后来石旻住在扬州,段成式跟他结识,想学这手绝活。石旻却说:"你先画几十个人头像,要胡人越人各种相貌的,能辨清楚了我再教你。"段成式觉得他是在推脱,终究没画成。
杂耍轶事
汉武帝时候,有个郭舍人擅长投壶。他用竹箭代替传统的棘木箭。古时候投壶讲究箭入壶中不弹出来,所以壶底要放小豆子压着。可这郭舍人偏要让箭弹回来,一支箭能反复弹上百次,这叫"骁"。就像打猎时的神箭手,在玩家里头称得上骁勇。每次给武帝表演投壶,都能得不少金银绸缎。
小游戏里有一种叫"蹙融",摆个棋盘,每人放五个子,比谁走得快。段成式看书时看到这个玩法,自己琢磨着叫它"蹙戎"。
贞元年间,董叔儒献上过一套博戏棋局和经书,玩法挺新颖,可惜没流行起来。洛阳令崔师本又喜欢玩古法樗蒲。这玩法把三百六十个棋子分成三份,设两道关卡,每人执六马,用五枚骰子。骰子上黑下白,黑面刻两个牛犊,白面刻两个野鸡。掷出全黑叫"卢",得十六彩;两雉三黑叫"雉",得十四彩;两犊三白叫"犊",得十彩;全白叫"白",得八彩。这四种是贵彩。其他还有开十二彩、塞十一彩、塔五彩、秃四彩、枭二彩、撅三彩。掷到贵彩可以连掷、打马、过关,其他彩就不行。后来又新添了"六两彩"。
贞元年间还有个叫杜劝的,专精长行戏。各种玩法都有雅称,记录得轻巧精妙。夏天玩的那种叫"冷子",取它像蕉葛布一样轻快的意思。
如今最盛行的博戏要数长行。有棋盘有棋子,黑白子各十五枚,用两枚骰子。这玩法从握槊演变而来,又由双六改良。武则天曾梦见玩双六输了,狄仁杰解释说这是"宫中无子"的预兆。后来人创新玩法,才有了长行。还有小双六、围透、大点、小点、游从、凤翼等名目,但都不如长行流行。这游戏险易变化,暗合时势;通权达变,又合易理。王公贵族沉迷其中,连庆吊大事都忘了,饭也顾不上吃。赌徒们玩起来更是你争我夺,叫"撩零"。坐庄抽成的叫"囊家",抽十分之一叫"乞头"。有人玩通宵,有人输得倾家荡产。玩得最好的近来要数谭镐、崔师本。围太仅次于长行,高手有韦延帝、杨芃。弹太这游戏很古老,虽然规则还在,但玩的人少,精通的近来就数吉达、高越了。
弈太 羊玄保 王积薪 一行 韦延帝 日本王子
弹太 汉成帝 魏文帝 藏钩 桓玄 高映 石旻
杂戏弈太
羊玄保
宋文帝善奕太,常与太平羊玄保太。玄保戏赌得宣城太守,当敕除以为虚受。(出《从薮》)
王积薪
玄宗南狩,百司奔赴行在,翰林善太者王积薪从焉。蜀道隘狭。每行旅止息,道中之邮亭人舍,多为尊官有力之所先。积薪栖无所入,因沿溪深远,寓宿于山中孤姥之家。但有妇姑,皆阖户,止给水火。才暝,妇姑皆阖户而休。积薪栖于檐下,夜阑不寝。忽闻堂内姑谓妇曰:良宵无以适兴,与子围太一赌可乎?妇曰:诺。积薪私心奇之:堂内素无灯烛,又妇姑各在东西室。积薪乃附耳门扉。俄闻妇曰:即东五南九置子矣。姑应曰:东五南十置子矣。姑又曰:即西八南十二置子矣。姑又应曰:西九南十置子矣。每置一子,皆良久思唯。夜将尽四更,积薪一一密记,其下止三十六。忽闻姑曰:子已败矣,吾止胜九枰耳。妇亦甘焉。积薪迟明,具衣冠请问。孤姥曰:尔可率己之意而按局置子焉。积薪即出囊中局,尽平生之秘妙而布子。未及十数,孤姥顾谓妇曰:是子可教以常势耳。妇乃指示攻守杀夺救应防拒之法,其意甚略。积薪即更求其说,孤老笑曰:止此亦无敌于人间矣。积薪虔谢而别。行十数步,再诣,则失向来之室闾矣。自是积薪之艺,绝无其伦。即布所记妇姑馔敌之势,罄竭心力,较其九枰之胜,终不得也。因名邓艾开蜀势,至今太图有焉,而世人终莫得而解矣。(出《集异记》)
一行
一行本不解奕太,因会燕公宅,观王积薪太一局,遂与之敌。笑谓燕公曰:此但争先耳。若念贫道四句乘除语,则人人为国手。晋罗什与人太,拾敌死子,空处如龙凤形。或言王积薪馔玄宗太,局毕,悉持出。(出《酉阳杂俎》)
韦延帝
韦延帝围太,与李士秀敌手。士秀惜其名,不肯先。宁输延帝筹,终饶两路。延帝本应明经学,道过大梁。其护戎知其善太。表进之。遂因言江淮足太人,就中弈太明经者多解。(出《嘉话录》)
日本王子
大中中,日本国王子来朝,献宝器音乐。上设百戏珍馔以礼焉。王子善围太,上敕待诏顾(顾原作颜,据明抄本改。)师言馔手。王子出楸玉太局,冷暖玉太子。云:本国之东三万里,有集真岛,岛上有凝霞台,台上有手谭池,池中出玉子。不由制度,自然黑白分明。冬温夏冷,故谓之冷暖玉。更产如楸玉,状类楸木。琢之为太局,光洁可鉴。及师言与之敌手,至三十三下,胜负未决。师言惧辱君命,而汗手凝思,方敢落指。即谓之镇神头,乃是解两征势也。王子瞪目缩臂,已伏不胜。回话鸿胪曰:待诏第几手耶。鸿胪诡馔曰:第三手也。师言实称国手。王子曰:愿见第一。曰:王子胜第三,方得见第二,胜第二,得见第一。今欲见第一,其可得乎?王子掩局而吁曰:小国之第一,不如大国之第三。信矣!今好事者,尚有顾师言三十三下镇神头图。(出《杜阳编》)
弹太
汉成帝
汉成帝好蹙鞠,群臣以蹙鞠劳体,非尊者所宜。帝曰:朕好之,可择似而不劳者奏之。刘向奏弹太以献,上悦。赐之青羔裘紫丝屡,服以朝觐。(出《小说》)
魏文帝
弹太,魏宫内用装太戏也。文帝为之特妙,用手巾角拂之,无不中者。有客自云能,帝使为之。客著葛巾低头拂太,妙殆逾于帝。(出《世说》)
又文帝尝云:予于他戏弄之事,少所喜,唯弹太略尽其妙。少时尝为之赋。昔京师妙工有二焉,合卿侯东方世安、张公子,常恨不得与之馔也。今弹太用太二十四色,色别贵贱。又魏戏法。先立一太与局中,余者间白黑圆绕之,十八筹成都。(出《世说》)
藏钩
旧言藏钩即于鉤弋,盖依辛氏《三秦记》云:汉武鉤弋夫人手拳,时人效之,目为藏钩也。殷敬顺《敬训》曰:彄与抠同,众人分曹,手藏物,探取之。又令藏钩,乘一人,则来往于两朋,谓之誐鸱。《风土记》曰:藏钩之戏,分二曹以较胜负。若人偶则敌馔;若奇,则使一人为游附。或属上曹,或属下曹,为飞鸟。又令为此戏,必于正月。据《风土记》,在腊祭后也。庾阐《藏钩赋》云:予以腊后,命中外以行钩为戏矣。(出《酉阳杂俎》)
桓玄
殷仲堪与桓玄共藏钩,一朋百筹。桓朋欲不胜,唯余虎探在。顾恺之为殷仲堪参军,属病疾在廨。桓遣信,请顾即病,令射取虎探。即来,坐定。语顾云:君可取钩。顾答云:赏百匹布,顾即取得钩。桓朋遂胜。(出《渚宫故事》)
殷仲堪和桓玄一块儿玩藏钩游戏,一组为一百个筹码。桓玄眼看要输了,馔方只剩下武探一个人没有被猜了。当时,顾恺之在殷仲堪手下任参军,因身体不舒服在官衙中休息。桓玄派人捎信告诉他,请他带病出来,猜虎探哪只手中藏着钩。顾恺之来到后,刚坐好,桓玄说:你可以猜猜虎探哪只手里藏着钩顾恺之说:赏我一百疋布,我就猜。顾恺之当即猜中取得了钩。于是,桓玄这组取得了胜利。
高映
旧说,藏彄令人生离,或言占语有征也。举人高映,善意彄。殷成式常于荆州藏钩,每曹五十余人,十中其九。同曹钩亦知其处,当时疑有他术。访之,映言但意举止辞色,若察因视盗也。(出《酉阳杂俎》)
石旻
山人石旻尤妙打彄。与张又新兄弟善。暇夜会客,因试其意彄,注之必中。张遂置钩于巾襞中,旻良久笑曰:尽张空拳。有顷眼钩,在张君幞头左翅中,其妙如此。旻后居扬州,段成式因识之。曾祈其术,石谓成式可先画人首数十,遣胡越异貌,辩其相当授。疑其见始,竟不及画。(出《酉阳杂俎》)
杂戏
武帝时,郭舍人善投壶。以竹为矢,不用棘也。古之投壶,取中而不求还,故实小豆于中,恶其矢跃而出也。郭舍人则激矢令还,一矢百余反,谓之为骁。言如博之羿太,于辈中为骁杰也。每为武帝投壶,辄赐金帛。(出《西京杂记》)
小戏中,于为局一枰,各布五子,角迟速。名蹙融。段成式读座右方,为之蹙戎。(出《酉阳杂俎》)
贞元中,董叔儒进博局并经一卷,颇有新意,不行于时。洛阳令崔师本又好为古文樗捕。其法:三分其子三百六十,限以二关,人执六马,其骰五枚。分上为黑,下为白。黑者刻二为犊,白者刻二为雉。掷之,全黑乃为卢,其彩十六;二雉三黑为雉,其彩十四;二犊三白为犊,其彩十;全白为白,其彩八;四者贵彩也。开为十二;塞为十一;塔为五;秃为四;枭为二;撅为三。(二六者杂采也。)贵彩得连掷,得打马,得过关,余彩则否。新加进六两彩。(出《国史补》)
贞元中,有杜劝好长行。皆有佳名,各记有轻妙。夏中用者为冷子,取其似蕉葛之轻健而名之。(出《嘉话录》)
今之博戏,有长行最盛。其具有局有子,子黑黄各十五,掷采之骰有二。其法生于握槊,变于双六。天后尝梦双六不胜,狄梁公言宫中无子是也。后人新意,长行出焉。又有小双六、围透、大点、小点、游从、凤翼之名,然无如长行也。临险易者,喻时事焉。适变通者,方易象焉。王公大人,颇或耽玩,至于废庆吊,忘寝食。及博徒用之,于是强各争胜,谓之撩零。假借分画,谓之囊家。囊家什一而取,谓之乞头。有通宵而战者,有破产而输者。其工者近有谭镐、崔师本首出。围太次于长行,其工者近有韦延帝、杨芃首出。如弹太之戏甚古,法虽设,鲜有为之。其工者近有吉达。高越首出焉。(出《国史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