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六十七·妖怪九(人妖附)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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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奇谈·东柯院

陇城县东柯寺那会儿可是个热闹地方,寺院建得精巧,高高的门槛能望见远处风景,镂空的窗棂总透着凉风。游人香客络绎不绝,跟赶集似的。可忽然有一天,怪事来了——天上噼里啪啦往下砸瓦片,灰尘打着旋儿往人眼睛里钻,吓得香客们猫着腰不敢站直。寺里和尚更遭罪,夜里睡不安生,衣裳法器今儿丢明儿现,像被谁戏耍着玩。

有个游方道士拍着胸脯说:"什么妖精这般猖狂?看我来收它!"老和尚们像抓住救命稻草,忙不迭把他请进门。这道士在殿上踏着禹步,扯着嗓子念天蓬咒,声儿越念越响。正起劲呢,头上道冠"嗖"地飞过墙头。他捡回来系紧带子接着念,没承想裤腰带突然松开,裤子"唰"地没了影。随身带的符箓包袱也跟着失踪,道士提着裤子落荒而逃。过了几天,隔壁村有人挖篱笆根,竟掘出那个包袱。

县令杜延范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听说这事亲自来瞧。他大剌剌盘腿往殿前一坐:"哪有什么妖怪?"话音刚落,天上飘下无数小纸条,全是打油诗笑话他。记得有两首这么写:"别看现在蹲草堆,祖上南朝显过贵。莫欺绿袍小官吏,天上正开歌舞会。"另一首更促狭:"可怜木头沾泥土,不男不女好糊涂。瘦马偏要爬高山,自找罪受何苦哟?"杜县令脸上挂不住,灰溜溜打道回府。

还有个叫王昭纬的巡官,仗着年轻气盛跑来骂街,结果被飞石砸中腰眼,让人抬了回去。

王守贞现形记

徐州有个假道士王守贞,顶着道冠却娶妻生子,平日行事比市井之徒还腌臜。有回溜进太满宫,偷了正经道士的符箓,拿回家塞在床褥下头,还盖上媳妇的亵衣。当夜就出怪事——油灯自己满屋跑,家猫突然开口说人话:"别造孽啊别造孽。"不出十天,这对夫妻双双暴毙。

彭颙见鬼记

宣州盐铁院的彭颙大人病了几个月,总恍恍惚惚的。每次到前厅,就见几十个寸把高的小人吹拉弹唱,红衣紫袍晃得人眼花。彭大人时而跟着笑,时而烦躁跺脚,旁人却什么都看不见。后来病好了,这怪事也就没了。只是过了十几年,他还是走了。

吕师建嫁女灾

池州刺史吕师建搜刮民脂民膏,给女儿办嫁妆格外阔气。送亲船队夜泊竹筱江,突然冒出个疯道士,在船间跳来跳去。他蹿过的船舱立刻起火,金银绸缎烧得精光。有个老婢子头发都燎没了,其他人倒安然无恙。火灭后,道士踪影全无。

金车索命

饶州崔彦章在城东设宴饯客,席间突然冒出辆尺把高的金车,挨个桌子转悠。停在他跟前时,这位大人当场昏死,抬回府衙就断了气。

润州天象

戊子年润州上空现出彩虹般的云气,驴头蛇身盘绕衙门三圈。占卜的说:"厅堂将闻哭声,却非官府之祸。"果然没多久,太后驾崩的丧报就到了。

双头婴与五足牛

甲午年江西巡官黄极家添了怪胎——孩子两个身子背对背长着。同一天,建昌农户的母牛生下五条腿的牛犊。南昌地面突然塌陷数十丈。那年节度使徐知询果然没熬过去。

火球奇遇

建康军官熊勋家屋顶常有两个鸡蛋大的火球追逐嬉戏。有个胆大的亲戚爬上房逮住一个,剥开竟是彩绸包着的臭鸡蛋。另一个火球再没回来,熊家倒平安无事。

血衣新娘

江南军使王建封在淮河边上盖豪宅,有天瞧见个绝色乞丐姑娘。他许诺供养母女,谁知换下的破衣竟化作一滩血水。不出一个月,这位大人就被问斩了。

夜半青娥

广陵有个书生夜半惊醒,发现足边躺着个妙龄女子。知道遇了妖怪,他装睡到天亮。此后夜夜如此,连符咒都被那女子笑着解下。后来听说玉笥山道士神通广大,他乘船去求援。途中月夜开窗纳凉,那女子又现形了。书生猛地抓住她手脚扔进江里,"扑通"一声后再无踪影。

张銿宅闹鬼记

兖州张参军年轻时在淄州住,宅子里碗筷自个儿飞上天,火球追着人跑却不烫伤。要是有谁骂街,砖头瓦块立马砸过来。有个书生带剑来住,剑刃被砸得豁牙咧嘴。连捉鬼的术士都被瓦片雨挡在门外。宾客们的帽子常被摘走,不少人光着脑袋逃出去。折腾了个把月才消停,张家倒也没出大事。

晋朝蔡州有个巡官叫宗梦征,医术高明,住在东京城。那年开运二年的秋天,解玉巷东边有人得了急病,半夜来请他。他骑着马赶去,快到四更天时,走到巷口一户人家门前,忽然看见个黑乎乎的东西杵在那儿直晃悠,像团黑雾似的立着。前头牵马的仆人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那马也喷着响鼻,耳朵直抖,死活不肯往前走。宗梦征强压着心惊,硬是催马过去了。等到了病人家,他连脉都把不准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回家后倒在床上,足足躺了六七天才缓过劲来。

舒州有个司士参军叫黄乌浚,他说壬子年那会儿,自己刚卸任陇州汧阳主簿,路过凤翔城。城里文殊寺供着几十尊泥菩萨,忽然自个儿摇头晃脑跟喝醉了似的,晃了有顿饭工夫。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官府后来禁止人们围观。至今没人知道这怪事预兆着什么。

舒州都虞侯孙德遵家更邪门。他家厅堂里的铁灯架突然自己晃起来,活像有人摇它。第二天,一个丫鬟刚走到灯架边上,扑通就栽倒在地,当场断了气。

东郡有户人家,打汉朝建安年间就开始闹妖。好端端的坛坛罐罐突然砰砰作响,像是被人敲打;摆好的饭菜一转眼就不见了;母鸡下蛋,蛋总莫名其妙消失。这么折腾了好几年,全家实在受不了,就做了顿丰盛的饭菜盖在屋里,偷偷躲在门后守着。果然那东西又来掀盖子,听见响动立刻关门围堵。屋里明明空荡荡的,可拿棍子乱打一气后,墙角竟传来呻吟声。点灯一看,逮着个百来岁的老头,长相跟野兽似的。后来在几里外找到他家,说是失踪十多年了。接回去才一年多,老头又跑了。后来陈留那边也出现类似怪事,大家都猜是这老家伙干的。

夏县尉胡顼有回在金城县一户人家借宿。主人家备好饭菜,他还没动筷子就出去溜达。回来时撞见个两尺高的老太婆,满头稀疏白发,正趴在桌上狼吞虎咽,差点把点心吃光。这家媳妇冲出来揪着老太婆耳朵拖进里屋。胡顼扒着门缝瞧,见那老太婆被关在笼子里,两只眼睛红得像朱砂。媳妇解释说这是家里七代前的老姑奶奶,活到三百多岁缩成这模样,不怕冷热也不穿衣服,关笼子里养着。偶尔逃出来偷吃,一次能吞几斗粮食,所以叫"魅"。

吴国孙休在位时,乌程县有个人大病痊愈后,突然能隔空传音。十几里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就像在耳边说话似的。邻居家儿子久不归家,当爹的让这人帮着骂了几句。那儿子听见以为闹鬼,吓得连夜跑回来,至今想不通怎么回事。

晋朝义熙年间,魏兴李宣的老婆樊氏怀孕过了期,孩子竟从她额头上的疮口钻出来。长山赵宣的母亲更离奇,怀胎时胳膊长疮,孩子直接从疮口出生。后蜀李势快亡国时,有个马氏妇人从肋下产子,母子平安。结果那年蜀国就被桓温灭了。刘宋孝武帝时,荆州杨欢的妻子在大腿上生了个女儿,后来孝武帝驾崩,继位的子业发疯被废,这女孩倒活到南齐还在世。

寿安县有个奇人,能用胳膊打拍子,鼻子吹笛子,嘴巴唱歌,还能半边脸笑半边脸哭。他家黑狗通人话,叫干啥就干啥,跟人没两样。

清河崔广宗在开元年间当蓟县令犯了事,被张守珪砍了脑袋。谁知这身子扛回家还能动弹,饿了就在地上写"饥"字,家人往脖腔里灌粥,饱了就写"止"字。家里谁犯错,他写个字条就让执行家法。这么过了三四年,居然还让妻子怀了孩子。有天突然写"后日当死",果然准时咽了气。

东州有个老和尚,四十岁后每次睡觉,喉咙里就发出像笙簧似的声音,还带韵律节奏。戏班子偷偷记谱,配上乐器居然能奏古曲。老和尚醒着完全不知道,这么响了二十多年。

秀才田瞫说过,大和六年秋天,凉州西县有个农妇生下怪胎:四手四脚,一个身子两张脸,头顶到脚底长着头发穗子。当时县令是朝伯峻。

京兆少尹元镐当虢县令时,有回要责打狱卒王行约。扯掉头巾发现这人没头发,倒长着三四寸长的犄角。元镐惊呼"真是牛头啊",当场把他放了。

后晋末年,邺城来了个坐独轮车的绝色美人,穿着讲究,可下半身像被齐齐截断,完全没有腿脚。她爹推着车在浚都乞讨,每天引来上千人围观。后来朝廷抓北戎间谍,才发现这女人是奸细头目,专门打探情报,最后被处决了。

南齐东阳女子娄逞女扮男装,会下棋懂诗文,混到扬州从事的官职。事情败露后,齐明帝勒令她换回女装返乡。这娄逞叹气道:"凭我这身本事,却要回去当老太婆,太可惜了。"史官说这是人妖作乱,后来崔惠景谋反失败,正应了这预兆。

彭城刘颇跟女婿王胜讲过,三原县南董店东墙边,贞元末年住着个孟老太,活到一百多岁才死。有回刘颇从渭北进城住店,看见个穿黄绸袄、戴黑头巾的六十来岁老太太跨坐在门槛上。左卫李胄曹路过,老太太还问他是啥官呢。

那老太太眯着眼笑道:"这四个护卫啊,可都是当大官的料子!"

广先生一听就来劲儿了,凑近问道:"老人家这话怎么说?"

老太太掸了掸衣襟上的灰,慢悠悠讲起往事:"我二十六岁那年,嫁给了张詧。我那当家的力气大得很,骑马射箭样样在行。那时候郭子仪大将军坐镇朔方,管着灵州、夏州这些地方。张詧深得郭大将军信任,常跟在身边当差,连军饷发放都交给他经手。"

她忽然压低声音:"说来也巧,我那当家的模样,跟我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后来他走了,郭大将军伤心得很。我就琢磨着,干脆换上男装,假称是张詧的弟弟去投军。"老太太说到这儿,眼里闪着狡黠的光,"郭大将军一见我就乐坏了,立马让我顶了空缺。这么着又过了十五年寡居日子。"

"等郭大将军也去了,我都七十二啦。"老太太掰着手指算,"在军中立过不少功劳,还当上了御史大夫。后来觉得孤单,就嫁给了这店里潘老头。"她突然拍腿大笑,"你猜怎么着?我给他生了俩小子!老大叫滔,今年五十四;老二叫渠,五十二啦!"说着朝里屋努努嘴,"这会儿正跟我女婿王胜在里头唠嗑呢,说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事儿。"

黄崇嘏的故事

前蜀那会儿,有个叫周庠的宰相。他在邛南当差时,临邛县押来个纵火犯黄崇嘏。这姑娘刚下大狱,就递上来一首诗:"本是山野隐居人,品性坚贞似青松。为何明镜般清正的官府,要把野鹤关进笼中?"

周庠读完诗眼前一亮,立即提审。只见这姑娘自称乡贡进士,三十出头,对答如流。周庠当场就给她松了绑。没过几天,黄崇嘏又献上新诗。周庠越看越惊奇,干脆让她住进书院,跟自家子侄们作伴。

这姑娘可了不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第二天周庠就举荐她当了司户参军。判案又快又准,三言两语就能断明白,衙门里的小吏都服气。周庠越看越喜欢,过了一年多,竟想把女儿许配给她。

黄崇嘏这回没作诗,直接写了封谢帖,里头夹着首诗:"自从换上蓝衫做官去,再不对镜画蛾眉。我立身如青松般正直,志向似白玉无瑕。大人若要招女婿,除非老天把我变成男儿身!"

周庠读罢大惊,连忙唤来问个究竟。这才知道她是黄使君的千金,自幼父母双亡,跟着老嬷嬷过活,压根没嫁过人。周庠肃然起敬,全城百姓都啧啧称奇。后来黄崇嘏辞官回到临邛隐居,再没人知道她的下落。

白项鸦传奇

契丹人刚打进中原那会儿,遍地都是土匪。有个绰号"白项鸦"的女匪首,约莫四十来岁,长得黑瘦矮小,一头黄发。她穿着男装来见契丹王,跪拜行礼全是男子做派。

契丹王赏她锦袍宝马,封作怀化将军,派她去招安山东的土匪。燕王赵延寿召见她时,这女人自称能左右开弓,背着两副箭囊日行二百里,耍枪弄剑更是拿手好戏。手下几千号汉子,全都听她使唤。

有人问她可有丈夫,她满不在乎地说:"前前后后嫁过几十个,稍不顺心就亲手宰了。"听的人无不倒吸凉气。她在京城那会儿,天天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后头总跟着个男子。老百姓都说这是人妖现世,是阴气太盛的征兆。后来这女将军被兖州节度使符彦卿给收拾了。

原文言文

  妖怪 东柯院 王守贞 彭颙 吕师建 崔彦章 润州气 黄极 熊勋 王建封 广陵士人

  张銿 宗梦征 黄乌浚 孙德遵

  人妖 东郡民 胡顼 乌程县人 李宣妻 赵宣母 马氏妇 杨欢妻 寿安男子 崔广宗

  东州僧 田瞫 元镐 无足妇人 娄逞 孟妪 黄崇嘏 白项鸦

  妖怪

  东柯院  

  陇城县有东柯僧院,甚有幽致。高槛可以眺远,虚窗可以来风。游人如市。忽一日,有妖异起。空中掷下瓦砾,扇扬灰尘,人莫敢正立。居僧晚夕不安,衣装道具,有时失之复得。有道士者闻之曰:妖精安敢如是?余能去之。院僧甚喜,促召至。道士入门,于殿上禹步,诵天蓬有,其声甚厉。良久,失其冠。人见其空中掷过垣墙矣。复取之,结缨而冠,诵有不已。逡巡。衣褫带解,裤并失。随身有小袱,贮符书法要,顷时又失之。道士遂狼狈而窜。累日后,邻村有人,于藩篱之下掘土,获其袱。县令杜延范,正直之人也。自往观之,曰:安有此事。至则箕踞而坐。妖于空中,抛小书帖,纷纷然不知其数。多成绝句,凌谑杜令。记其一二曰:虽共蒿兰伍,南朝有宗祖。莫打绿袍人,空中且歌舞。又曰:堪怜木边土,非儿不似女。瘦马上高山,登临何自苦。延范觉之,亦遽还。其不记者,绝句甚多。又有巡官王昭纬,恃其血气方刚,往而诟詈,至则为大石中腰而回。(出《玉堂闲话》)

  王守贞  

  徐州有寄褐道士王守贞,蓄妻子而不居宫观。行极凡鄙。常游太满宫,窃携道流所佩之箓而归,置于卧榻蓐席之下,覆以妇人之衣。亵黩尤甚。怪异数见:灯檠自行,猫儿语:莫如此,莫如此。不旬日,夫妻皆卒。(出《玉堂闲话》)

  彭颙  

  宣州盐铁院官彭颙,常病数月,恍惚不乐。每出外厅,辄见俳优乐工数十人,皆长数寸。合奏,百戏并作,朱紫炫目。颙视之,或时欣笑,或煨懑,然无如之何。他人不见也。颙后病愈,亦无复见。后十余年,乃卒。(出《稽神录》)

  吕师建  

  吕师建为池州刺史,颇聚敛。常嫁女于扬都,资送甚厚。使家人送之,晚泊竹筱江岸上。忽有一道士,状若狂人,来去奔走。忽跃入舟,直穿舟中过。随其所经,火即大发。复登后船,火亦随之。凡所载之物,皆为煨烬,一老婢发亦尽,余人与船,了无所损。火灭,道士亦不复见。(出《稽神录》)

  崔彦章  

  饶州史崔彦章,送客于城东。方宴,忽有小车,其色如金,高尺余,巡席而行,若有求觅。至彦章前,遂止不行。彦章因即绝倒,舆归州而卒。(出《稽神录》)

  润州气  

  戊子岁,润州有气如虹,五彩夺目。有首如驴,长数十丈。环厅事而行,三周而灭。占者曰:厅中将有哭声,然非州府之咎也。顷之,其国太后殂,发哀于此堂。(出《稽神录》)

  黄极  

  甲午岁,江西馆驿巡官黄极,子妇生子男,一首两身相背,四手四足。建昌民家生牛,每一足,更附出一足。投之江中,翌日浮于水上。南昌新义里地陷,长数十步,广者数丈,狭者七八尺。其年,节度使徐知询卒。(出《稽神录》)

  熊勋  

  军吏熊勋,家于建康长乐漫之东。常日晚出,屋上有二物,大如卵,赤而有光,往来相驰逐。家人骇惧。有亲客壮勇,登屋捕之。得其一,乃辟缯綵包一鸡卵壳也。剉而焚之,臭闻数里。其一走去,不复来矣。家亦无恙。(原阙出处。明抄本作出《稽神录》)

  王建封  

  江南军使王建封,骄恣奢僭。筑大第于淮之南。暇日临街,坐窗下。见一老妪,携少女过于前。衣服褴缕,而姿色绝世。建封呼问之。云:孤贫无依,乞食至此。建封曰:吾纳尔女,而给养尔终身,可乎?妪欣然。建封即召入,命取新衣二袭以衣之。妪及女始脱故衣,皆为凝血,聚于地。旬月,建封被诛。(出《稽神录》)

  广陵士人  

  广陵有士人,常张灯独寝。一夕,中夜而寤。忽有双髻青衣女子,资质甚丽,熟寐于其足。某知其妖物也,惧不敢近,复寝如故。向晓乃失,门户犹故扃闭。自是夜夜恒至。有术士,为书符,施髻中。其夜,佯寝以伺之。果见自门而入,径诣髻中,解取符。灯下视之,微笑。讫,复入置髻中,升床而寝。甚惧。后闻玉笥山有道士,符禁神妙,乃往访之。既登舟,遂不至。途次豫章,暑夜,乘月行舟。时甚热,乃尽开船窗而寝。中夜,忽复见。寐于床后。某即潜起,急捉其手足,投之江中,紞然有声。因尔遂绝。(出《稽神录》)

  张銿  

  兖州录事参军张銿者,少年时,尝居淄州。第中忽多鬼怪,唯不睹其形质。家僮辈捧执食馔,皆为鬼所搏,复置空器。或以器皿掷于空中,久之方堕。或舍自行于地,更相击触。又飞火块著人身,烧而不痛,若有诟詈之者,即砖石瓦砾,应声而至。常有一儒生,不信其事,仗剑入宿于舍。其剑为瓦石所击,锋刃缺折。又有称禁有者,将入其门,倏见瓦石交下,不能复前。宾客来者,或被搏其巾帻,掷致他所,至有露顶而逸者。如是累旬方已,其家竟亦无他。(出《玉堂闲话》)

  宗梦征  

  晋蔡州巡官宗梦征,善医,居东京。开运二年秋,解玉巷东有病者,夜深来召,乘马而至。将及四更,去解玉巷口民家门前,有一物,立而动,其形颇伟,若黑雾亭亭然。仆者前行,愕立毛竖,马亦鼻鸣耳耸不进。宗则强定心神,策马而去。比其患者之家,则不能诊脉,尤觉恍惚矣。既归伏枕,凡六七日方愈。(出《玉堂闲话》)

  黄乌浚  

  舒州司士参军黄乌浚,自言壬子岁,罢陇州汧阳主簿,至凤翔城。有文殊寺,寺中土偶数十躯,忽自然摇动,状如醉人,食顷不止。观者如堵,官司禁止之。至今未知其应。(出《稽神录》)

  孙德遵  

  舒州都虞侯孙德遵,其家寝堂中铁灯擎,忽自摇动,如人撼之,至明日,有一婢偶至灯擎所,忽然尔仆地,遂卒。(出《稽神录》)

  人妖

  东郡民  

  汉建安中,东郡民家有怪事。无故瓮器自发,訇訇作声,若有人击。盘案在前,忽然便失。鸡生辄失子。如是数岁,人共恶之。乃多作美食,覆盖著一室中,阴藏户间伺之。果复来发。闻声,便闭户周旋。室中了无所见,乃暗以杖挝之。至久,于室隅闻有呻呼之声,乃开户视之。得一老翁,可百余岁,言语状貌,颇类于兽。遂周问,及于数里外得其家。云,失来十余年,得之哀喜。后岁余,复失之。闻陈留界复有怪如此,时犹以为此翁。(出《搜神记》)

  胡顼  

  夏县尉胡顼,词人也。尝至金城县界,止于人家。人为具食,顼未食,私出。及还,见一老母,长二尺,垂白寡发,据案而食,饼果且尽。其家新妇出,见而怒之,搏其耳,曳入户。顼就而窥之,纳母于槛中,窥望两目如丹。顼问其故,妇人曰:此名为魅,乃七代祖姑也。寿三百余年而不死,其形转小。不须衣裳,不惧寒暑。锁之槛,终岁如常。忽得出槛,偷窃饭食得数斗。故号为魅。顼异之。所在言焉。(出《记闻》)

  乌程县人  

  吴孙休时,(时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乌程有人,因重疾愈而能响言,音闻十数里外。所闻之处,即若座间。其邻家,有子居外,久不归省。其父假之,使为责词。子闻之,以为鬼神,颠沛而归。亦不知所以然也。(出《广古今五行记》)

  李宣妻  

  晋安帝义熙中,魏兴李宣妻樊氏,有娠,过期不孕。而额上有疮,儿穿之而出。(出《广古今五行记》)

  赵宣母  

  长山赵宣母,妊身,臂上生疮,儿从疮中出。(出《广古今五行记》)

  马氏妇  

  后蜀李势末年,马氏妇妊身,儿从肋下出,母子无恙。其年,势为桓温所灭。(出《广古今五行记》)

  杨欢妻  

  宋孝武时,荆州人杨欢妻,于股中生女。及孝武崩,子业立。狂勃,被废见害。所生女,至齐犹存。(出《广古今五行记》)

  寿安男子  

  寿安男子,不知姓名。肘拍板,鼻吹笛,口唱歌。能半面笑,半面啼。一乌犬解人语,应口所作,与人无殊。(出《朝野佥载》)

  崔广宗  

  清河崔广宗者,开元中为蓟县令。犯法,张守珪致之极刑。广宗被枭首,而形体不死。家人舁归。每饥,即画地作饥字,家人遂屑食于颈孔中,饱即书止字。家人等有过犯,书令决之。如是三四岁,世情不替。更生一男。于一日书地云:后日当死,宜备凶具。如其言也。(出《广古今五行记》)

  东州僧  

  东州有一老僧,自四十岁已后,每寝熟,即喉声如鼓簧,若成韵节。东州伶人伺其寝,即谱其声,按之丝竹,皆合古奏。僧觉,亦不自知。二十余年如此。(出《酉阳杂俎》)

  田瞫  

  秀才田瞫云,大和六年秋,凉州西县百姓妻,产一子。四手四足,一身分两面,顶(顶原作项,据明抄本改。)上发一穗,长至足。时朝伯峻为县令。(《出酉阳杂俎》)

  元镐  

  故京兆少尹元镐,任虢县令日,怒一狱子王行约者。命曳之,去巾,既无毛发,而有两角,长三四寸。镐曰:真牛头也。遂舍之。(出《闻奇录》)

  无足妇人  

  晋少主之代,有妇人,仪状端严,衣服铅粉,不下美人。而无腿足,繇带以下,像截而齐,余皆具备。其父载之于独车,自邺南游浚都,乞丐于市,日聚千人。至于深坊曲巷,华屋朱门,无所不至。时人嗟异,皆掷而施之。后京城获北戎间谍,官司案之,乃此妇为奸人之领袖。所听察甚多,遂戮之。(出《玉堂闲话》)

  娄逞  

  南齐东阳女子娄逞,变服诈为丈夫。粗会棋博,解文义。游公卿门。仕至扬州从事而事泄。明帝令东还,始作妇人服。叹曰:有如此伎,还为老妪,岂不惜哉。史臣曰:此人妖也。阴为阳,事不可。后崔惠景举事不成应之。(出《南史》)

  孟妪  

  彭城刘颇,常谓子婿进士王胜话,三原县南董店,店东壁,贞元末,有孟妪,年一百余而卒。店人悉曰张大夫店。颇自渭北入城,止于媪店。见有一媪,年只可六十已来。衣黄绸大裘,乌帻,跨门而坐焉。左卫李胄曹,名士广。其妪问广何官,广具答之。其媪曰:此四卫耳,大好官。广即问媪曰:何以言之。媪曰:吾年二十六,嫁于张詧为妻。詧为人多力,善骑射。郭汾阳之总朔方,此皆部制之郡。灵夏邠泾岐蒲是焉。吾夫张詧,为汾阳所任,请重衣赐,常在汾阳左右。詧之貌,酷相类吾。詧卒,汾阳伤之。吾遂伪衣丈夫衣冠,投名为詧弟,请事汾阳。汾阳大喜,令替缺。如此又寡居一十五年。自汾阳之薨,吾已年七十二。军中累奏,兼御史大夫。忽思茕独,遂嫁此店潘老为妇。迩来复诞二子,曰滔,曰渠。滔五十有四,渠年五十有二。是二儿也,颇每心记之。与子婿王胜,话人间之异者。(出《乾鐉子》)

  黄崇嘏  

  王蜀有伪相周庠者,初在邛南幕中,留司府事。时临邛县送失火人黄崇嘏,才下狱,便贡诗一章曰:偶离幽隐住临邛,行止坚贞比涧松。何事政清如水镜,绊他野鹤向深笼。周览诗,遂召见。称乡贡进士,年三十东,祗对详敏。即命释放。后数日,献歌。周极奇之,召(召原作名,据明抄本改。)于学院与诸生侄相伴。善棋琴,妙书画。翌日,荐摄府司户参军。颇有三语之称,胥吏畏伏,案牍丽明。周既重其英聪,又美其风采。在任将逾一载,遂欲以女妻之。崇嘏又袖封状谢,仍贡诗一篇曰:一辞拾翠碧江涯,贫守蓬茅但赋诗。自服蓝衫居扳椽,永抛鸾镜画蛾眉。立身卓尔青松操,挺志铿然白璧姿。幕府若容为坦腹,愿天速变作男儿。周览诗,惊骇不已,遂召见诘问。乃黄使君之女,幼失覆荫,唯与老奶同居,元未从人。周益仰贞洁,郡内咸皆叹异。旋乞罢,归临邛之旧隐,竟莫知存亡焉。(出《玉溪编事》)

  白项鸦  

  契丹犯阙之初,所在群盗蜂起,戎人患之。陈州有一妇人,为贼帅,号曰白项鸦。年可四十东,形质粗短,发黄体黑。来诣戎王,袭男子姓名,衣中拜跪,皆为男子状。戎王召见,赐锦袍银带鞍马,署为怀化将军。委之招辑山东诸盗,赐与甚厚。伪燕王赵延寿,召问之。妇人自云,能左右驰射,被双鞬,日可行二百里。盘矛击剑,皆所善也。其属数千男子,皆役服之。人问有夫否,云,前后有夫数十人,少不如意,皆手刃之矣。闻者无不嗟煨。旬日在都下。乘马出入。又有一男子,亦乘马从之。此人妖也。北戎乱中夏,妇人称雄,皆阴盛之应。妇人后为兖州节度使符彦卿戮之。(出《玉堂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