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五十七·嘲诮五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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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澹的故事

那会儿正是黄巢闹得最凶的时候,朝廷开科考,出的题目是《至仁伐至不仁赋》。崔澹在考场上正写着文章呢,外头就有人编了顺口溜笑话主考官:"主考官啊主考官,您这是多不待见咱们皇上?居然把黄巢比作周武王!"这话传得满城风雨,把主考官臊得够呛。

皮日休的趣事

皮日休这人啊,有回去拜访归仁绍,跑了好几趟都吃闭门羹。他心里憋着火,嘴上就忍不住了,当场写了首《咏龟诗》:"你这硬邦邦的龟壳还能撑几年?死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下。等你这身厚皮烂透了,看你还怎么缩头!"巧的是归家几个公子哥儿都在场,转头就告诉了老爹。

归仁绍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等皮日休再来递名帖时,他就在"皮"字旁边题了首诗:"八片皮子缝成球,火里爆完水里揉。要是这口气还在啊,早晚还得挨拳头!"街坊们都说,皮日休嘴是损了点,可这归仁绍也不是省油的灯。

薛能当傧相

赵璘长得寒碜,中了进士后娶亲,请薛能当傧相。薛能瞧着新郎官直乐,当场吟诗:"新郎官赌钱爱往赌桌边蹭,看月亮非要爬乞巧楼。可别把新娘吓着喽——您这脑袋都快挂腰带上了!"又补两句:"不知道的还以为马鞍上驮着顶草帽呢!""往火炉边一站,正好给新娘子当梳妆台!"满堂宾客笑得前仰后合。

周顗醉酒

周顗是个满腹经纶的隐士,可惜科举总考不上。有回在浙西喝花酒,不熟悉酒令规矩,被同僚们捉弄。有人笑他:"十年寒窗白费劲,还不如舞女转个身。"周顗醉醺醺地回敬:"十年考场算个啥?今天甘愿被笑话。酒杯前头装疯癫,总比官场当猴耍!"

任毂求官

任毂在山里读书等朝廷征召,左等右等不见动静,干脆自己跑京城打听。有官员逗他:"仙鹤信使迷路啦?您这亲自下山多辛苦。往后见着山就闭眼吧——可被这山头骗惨喽!"后来这人还真当上了补阙官。

王涓的玩笑

黄巢造反那年,许昌守将薛能打了败仗,周岌接替他的位置。第二年宰相王涓路过许昌,故意问:"听说贵军有个周撞子将军,该不会就是阁下吧?怎么取这么个绰号?"周岌红着脸解释:"末将出身行伍,打仗总冲在前头..."王涓突然打断:"那年掉涡河里,是不是没撞着石头啊?"原来周岌有次战败落水,差点淹死。这话臊得他恨不得钻地缝。

山东人吃榆钱

有个山东人到长安做客,嫌主人家的菜没滋味,自己煮榆钱叶吃。主人笑话他:"听说你们山东人煮车轴当饭吃?"山东人不慌不忙:"那京城人煮驴轴下饭是真的吗?"主人愣住:"这怎么说?"他眨眨眼:"要不怎么满嘴苜蓿味儿?"把主人家噎得满脸通红。

张登笑裴枢

南阳人张登考中进士后瘦得像竹竿,脾气倒不小。有回他朋友裴枢正在衙门批阅考卷,把考生们骂得狗血淋头。张登突然闯进来冷笑:"裴三十六啊裴三十六,你可真够逗的!"裴枢问他笑什么,张登撇嘴:"我笑你跟马贩子似的,专会压价!"原来裴枢总把考生文章贬得一文不值。

西施石奇遇

王轩年轻时在西小江游玩,在苎萝川题诗:"青山多秀美,春草绿如茵。今日见浣纱石,不见浣纱人。"忽然有个佩玉女子从石后转出,幽幽道:"妾身从吴宫归来,素衣千年无人识。当年心比金石坚,如今见君却..."两人相谈甚欢。这事传开后,有个叫郭凝素的整天在溪边吟诗,想遇仙女。进士朱泽作诗嘲笑:"桃花李花本无语,偏被鸟雀吵翻天。东施效颦已可笑,郭生学王更可怜!"郭凝素羞得再也不敢去了。

徐彦若怼成汭

荆南节度使成汭早年当过和尚,后来割据一方。有次宰相徐彦若路过,成汭在酒席上炫耀辩才。徐彦若突然说:"您自比齐桓晋文,却连个草寇雷满都收拾不了,还好意思埋怨朝廷?"成汭顿时语塞。后来成汭提醒徐彦若当心岭南瘴气,徐彦若冷笑:"南海黄茅瘴,专毒不死和尚!"揭了他当过和尚的老底。

冯涓的骨气

前朝名士冯涓被强留在蜀国当官,性子倔得像头驴。蜀王赏他绸缎,他偏要写上"贼赃"锁柜子里。有次蜀王气得要杀他,他眼皮都不眨。后来后梁派使者来,蜀国文人们写的回信都不像样。蜀王硬着头皮请冯涓执笔,他大笔一挥就写好了。庆功宴上冯涓讲了个故事:"我年轻时出门,驴马都驮着书。那驴子开头抢道,半道累趴下了,只好求马帮忙驮书。"这话明摆着说蜀王:当初硬气,现在还得靠我救场吧?

马儿转过头来,对着驴子咧嘴一笑:"驴老弟啊,你说你有多少本事,到头来还不是得靠老哥我驮着走?"蜀主听了这话,笑得前仰后合。可那些同僚们可就遭了殃,个个被这马儿欺负得够呛。后来蜀国开国,这马儿死活不肯当宰相,想来是觉得驮人比当官自在多了。

说起张浚宰相,有回带着一帮官员在万寿寺赏牡丹喝酒。正喝得高兴呢,忽然下起雨来,从午后一直下到天黑。大伙儿酒兴正浓,谁都不愿散席。这时候,那些平日里在御前表演的伶人们仗着皇帝宠爱,越发无法无天。

其中有个叫张隐的,突然跳出来高声唱道:"官位不正害百姓,四面围墙不忍看。花开时节正该哭,相公何必再寻欢?"唱完扭头就走。满座宾客都傻了眼,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酒席就这么散了。张浚宰相臊得满脸通红,却也只能干瞪眼。

再说那梁朝的封舜卿,仗着自己文采好,为人轻狂得很。有次奉命出使蜀国,路上经过全州。当地长官全宗朝设宴招待,封舜卿打心眼里瞧不起这山野之地,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全州人不敢得罪他,只好陪着笑脸。

酒过三巡,封舜卿敲着酒杯要听《麦秀两歧》。乐师们面面相觑——这曲子听都没听过啊!只好找些相似的曲子凑数。封舜卿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就要《麦秀两歧》!"乐师们急得直冒汗,主人脸上挂不住,把领头的乐师打了一顿板子。

封舜卿举着酒杯等了半天,又喊:"《麦秀两歧》!"见还是没人会,干脆指着乐师鼻子骂:"你们这些山野村夫,难道连大梁的新曲子都没听过?"把全州人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到了汉中,乐师们早听说全州的事,愁得直搓手。果然宴席上封舜卿又要《麦秀两歧》,汉中乐师照样不会。这时有个叫王新的乐师灵机一动:"请侍郎大人先唱一遍。"封舜卿刚唱了个开头,乐师们就记下谱子了。这下可把封舜卿乐坏了,整场宴会就单曲循环这一首。

乐师们偷偷跟长官说:"这是大梁新编的曲子,蜀地肯定也没听过。"赶紧派人快马加鞭把乐谱送去蜀国,还详细说了路上两州的糗事。等封舜卿到了蜀国,宴会上演完参军戏,忽然乐声一变——正是《麦秀两歧》!只见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穷人拿着镰刀筐篓,边捡麦穗边唱,歌词凄惨得让人心酸。封舜卿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灰溜溜地告辞了。回程路上经过梁州、汉中那些地方,再也不敢提"两歧"两个字。蜀国人背地里都笑掉了大牙。

唐末有个裴廷裕,写文章快得像顺水行船。后来梁太祖登基,问起姚洎:"听说裴廷裕文思敏捷?"姚洎赔着笑说:"当年在翰林院,大家都管他叫'下水船'。"梁太祖眼珠一转,接口道:"那爱卿你就是'上水船'喽!"姚洎脸上笑着,心里直发苦。后来朝中议论,都说姚洎这"上水船"分明是在急流险滩里打转呢。

前蜀韩昭当礼部尚书时,琴棋书画样样都懂点皮毛。有个叫李台鼻的官员私下说:"韩尚书的本事啊,就像拆袜子线——没一根是长的。"这话传开后,大家都觉得说得真在理。

有个姓卢的举子落第回乡,天寒地冻的时节在城东客栈烤火。旁边来了个织锦匠,忽然念起诗来:"学织缭绫功夫浅,乱投梭子错连连。莫让行家见宫锦,笑掉大牙太丢脸。"又叹道:"如今谁还看重文章?别拿文章唬人啦。"卢举子一听,这不是白居易的诗吗?再问姓名,原来是个官办织锦坊的老匠人,因为世道变了,新花样不吃香,只好回老家去。

还有个叫李主簿的,眼睛有毛病。酒席上被人作诗嘲笑:"军爷喝酒要加盐,只见门外插篱笆,不见眼里装窗纱。"李主簿也不恼,慢悠悠回敬道:"老爷喝酒要加盐,下人喝酒配鱼鲜。只见短褂套长衫,不见兔唇露外边。"逗得满座哄堂大笑。

最逗的是营丘那个陈财主,得了癞病最忌讳人说"癞"字。有个机灵鬼去骗酒喝,先说:"老爷的病见好啦!"骗到酒饭钱后,财主追问:"到底好没好?"那人说:"这叫有添有减——添的是脸上肉疙瘩,减的是俩鼻孔。"说完溜之大吉。气得陈财主好几天吃不下饭。过生日请戏班子来唱戏,赏完钱有个戏子突然说:"想起李绅相公两句诗,正配老爷——三十年来陈癞子,如今罩上碧纱帐!"把陈财主气得抄起扫帚就打。

最后这俩更绝:一个眼斜,一个鼻塞,用《千字文》里的句子互相取笑。鼻塞的先说眼斜的:"眼能日月盈,为有陈根委。"眼斜的马上回敬:"不别似兰斯,都由雁门紫。"——您听听,这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有个驼背的人,腰弯得像张弓,整天低着头走路。

旁边的人就编了首打油诗笑话他:"拄拐杖活像个'乃'字,捧着笏板又像个'及';顶着风雨往前走,脸倒是干的,脑门全淋湿;床上穿衣裳,肚皮松快脊梁紧;城门楼子那么高,您老非得爬着进。"

长安城里有位田老太太,年纪大了,满口牙都掉光了。她给儿子娶了同街坊张家的闺女。有一回过节,张家准备了丰盛的酒席请亲家母。等送客的时候,张老太太拉着田老太太的手说:"真是过意不去,没什么好吃的,让亲家母空着嘴来,又空着嘴回去。"往后每次请客,临走都要说这么一句,田老太太一直没明白话里有话。

回家跟老伴念叨:"张家亲家请我吃饭,明明满桌子好菜,临走偏说什么'空嘴来空嘴去',这是啥意思?"老头子一拍大腿:"这是笑话你没牙呢!你没瞧见张家老太太眼角有块疤,眼皮耷拉着总眨巴吗?下回她再说这话,你就回她'您那是眼皮太忙活'。"

田老太太把这话牢牢记在心里。过了些日子,张家又请客,临别时张老太太照例说:"惭愧啊,让亲家母空嘴来空嘴去。"田老太太这回可逮着机会了,盯着亲家母的眼睛看了老半天,结果一着急把老伴教的话给忘了,脱口而出:"您这是眼皮总抽抽!"满屋子的人顿时笑翻了天。

原文言文

  崔澹 皮日休 薛能 周顗 任毂 王涓 山东人 张登 朱泽 徐彦若 冯涓 张浚伶人 封舜卿 姚洎 李台鼻 织锦人 李主簿 陈癞子 患目鼻人 伛人 田媪

  崔澹  

  唐崔澹,试周《至仁伐至不仁赋》。时黄巢出炽,因为无名子嘲曰:主司何事厌吾皇,解把黄巢比武王。(出《摭言》)

  皮日休  

  唐皮日休尝谒归仁绍,数往而不得见。皮既心有所慊,而动形于言,因作咏龟诗:硬骨残形知几秋,尸骸终不是风流。顽皮死后鑽须遍,都为平生不出头。时仁绍亦有诸子佾、系,与日休同在场中,随即闻之。因伺其复至,乃于刺字皮姓之中,题诗授之曰:八片尖裁浪作球,火中爆了水中揉。一包闲气如长在,惹踢招拳卒未休。时人周为日休虽轻俳,而仁绍亦浮薄矣。(出《皮日休文集》)

  薛能  

  唐赵璘仪质琐陋,成名后为婿,薛能为傧相。乃为诗嘲谑,其略曰:巡关每傍樗蒲局,望月还登乞巧楼。第一莫教娇太过,缘人衣带上人头。又曰:不知元在鞍轿里,将为空驮席帽归。又曰:火炉床上平身立,便与夫人作镜台。(出《抒情诗》)

  周顗  

  唐处士周顗洪儒奥学,偶不中第,旅浙西。与从事欢饮,而昧于令章,筵中皆戏之。有宾从赠诗曰:龙津掉尾十年劳,声价当时斗月高。唯有红妆回舞手,似持双刃向猿猱。周答曰:十载文场敢惮劳,宋都回鶃为风高。今朝甘被花枝笑,任道樽前爱缚猱。(出《抒情诗》)

  任毂  

  唐任毂有经学,居怀谷,望征命而蒲轮不至,自入京中访问知己。有朝士戏赠诗曰:云林应讶鹤书迟,自入京来探事宜。从此见山须合眼,被山相赚已多时。后至补衮。(出《幽闲鼓吹》)

  王涓  

  唐广明岁,薛能失律于许昌,都将周岌代之。明年,宰相王涓过许,谓岌曰:昔闻贵藩有部将周撞子,得非司空耶?何致此羹?岌愧郝良久,答曰:岌出身走卒,实蕴壮心,每有征行,不避锋刃,左冲右捽,屡立微功,所周军中有此名羹。王笑,复谓岌曰:当时扑落涡河里,可是撞不著耶!岌顷总许卒,征徐出,为贼所败,溺于涡水,或拯之仅免。故有是言。(出《三水小牍》)

  山东人  

  山东人来京,主人每为煮菜,皆不为美(美原作羹,据明抄本改)。常忆榆叶,自煮之。主人即戏云:闻山东人煮车毂汁下食,为有榆气。答曰:闻京师人煮驴轴下食,虚实?主人问云:此有何意?云:为有苜蓿气。主人大惭。(出《启颜录》)

  张登  

  唐南阳张登制举登科。形貌枯瘦,气高傲物。裴枢与为师友。枢为司勋员外,举公群至投文,枢才诋诃鼻谪。登自知江陵盐铁院会计到城,直入司勋厅,冷笑曰:裴三十六,大有可笑事。枢因问登可笑之由,登曰:笑公驴牙郎,搏马价。此成笑耳。(出《乾鐉子》)

  朱泽  

  唐王轩少为诗,颇有才思。游西小江,泊舟苎萝川,题西施石曰:岭上千峰秀,江边细草春。今逢浣沙石,不见浣沙人。俄见一女子,振璚珰,扶石笋,低回而谢曰:妾自吴宫还越国,素衣千载无人识。当时心比金石坚,今日与君坚不得。既欢会,复有恨别之辞。后萧山郭凝素,闻王轩之遇,每过浣沙溪,日夕长吟,屡题歌诗于石,寂尔无人,乃郁怏而返。进士朱泽嘲之,闻之莫不嗤笑。凝素内耻,无复斯游。诗云:三春桃李本无言,苦被残阳鸟雀喧。借问东邻效西子,何如郭素拟(素擬原作凝素,据明抄本改)。王轩。(出《云溪友议》)

  徐彦若  

  唐乾宁中,荆南成汭曾为僧,盗据渚宫,寻即贡命。末年,每事聘辩。初周澧、朗在巡属,为土豪雷满所据,奏请割隶。宰相徐彦若在中书,不为处置,由是衔之。及彦若出镇番禺,路由渚宫,汭虽加接延,而常怏怏。馔后,更席而坐,诡辩锋起。徐曰:令公位尊出面,自比桓、文。雷满,偏州一火草贼尔,令公不能加兵,而怨朝廷乎?成赧焉而屈。徐文雅高赡,听之亹亹,成虽甚敬惮,犹周岭外黄茅瘴,患者发落,而戏曰:黄茅瘴,望相公保重。徐曰:南海黄茅瘴,不死成和尚。盖讥成公曾为僧也,终席惭耻之。(出《北梦琐言》)

  冯涓  

  冯涓,旧唐名士,雄才奥学。登进士第,履厉已高。唐帝幸梁、洋,涓扈跸焉。至汉中,诏除眉州刺史。赴任,至蜀阻兵,王氏强縻于幕中。性耿概不屈,恃才傲物,甚不洽于伪蜀主。知王氏有异图,辄不相许。或赠缯帛,必锁柜中,题云贼物,蜀主虽知,怜其文艺,每强容之。时或不可,数揖出院。欲挝杀之,略无惧色。后朱梁遣使致书于蜀,命诸从事韦庄辈,具草呈之,皆不惬意。左右曰:何妨命前察判为之?蜀主又有惭色。梁使将复命,不获已,遂请复职。便亟修回复,涓一笔而成,大称旨。于是却复前欢。因召诸厅同宴,饮次,涓敛衽曰:偶记一话,欲对大王说,可乎?主许之。曰:涓少年,多游谒诸侯,每行,即必广赍书策,驴亦驮之,马亦驮之。初戒途,驴咆哮跳踯,与马争路而先,莫之能制。行半日后,抵一坡,力疲足惫,遍体汗流,回顾马曰:马兄马兄,吾去不得也,可为弟搭取书,马兄诺之,遂併在马上。马却回顾谓驴曰:驴弟,我为你有多少伎俩,毕竟还搭在老兄身上?蜀主大笑。同幕皆遭凌虐。及伪蜀开国,终不肯居宰辅。(出《王氏见闻录》)

  张浚伶人  

  唐宰相张浚,常与朝士于万寿寺阅牡丹而饮。俄有雨降,抵暮不息,群公饮酣未阑。左右伶人皆御前供奉第一部者,恃宠肆狂,无所畏惮。其间一辈曰张隐,忽跃出,扬声引词曰:位乖燮理致伤残,四面墙匡不忍看。正是花时堪下泪,相公何必更追欢。告讫遂去。阖席愕然,相眄失色,一时俱散。张但惭恨而已。(出《南楚新闻》)

  封舜卿  

  朱梁封舜卿文词特异,才地兼优,恃其聪俊。率多轻薄。梁祖使聘于蜀,时岐、梁眦睚,关路不通,遂溯汉江而上,路出全(明抄本全作金,下同。)州,土人全宗朝(明抄本朝作朗,下同。)为帅。封至州,宗朝致筵于公署。封素轻其山州,多有傲睨,全之人莫敢不奉之。及执斝索令,曰:《麦秀两歧》。伶人愕然相顾:未尝闻之,且周他曲相同者代之。封摆头曰:不可。又(又原作文,据明抄本改)曰:《麦秀两歧》。复无周措手。主人耻而复恶,杖其乐将。停盏移时,逡巡,盏在手,又曰:《麦秀两歧》。既不获之,呼伶人前曰:汝虽是山民,亦合闻(闻原作门,据明抄本改)大朝音律乎!全人大周为耻。次至汉中,伶人已知全州事,忧之。及饮会,又曰:《麦秀两歧》,亦如全之筵,三呼不能应。有乐将王新殿前曰:略乞侍郎唱一遍。封唱之未遍,已入乐工之指下矣。由是大喜,吹此曲,讫席不易之。其乐工白帅曰:此是大梁新翻,西蜀亦未尝有之,请写谱一本。急递入蜀,具言经过二州事。洎封至蜀,置设。弄参(参原作三,据明抄本改)军后,长吹《麦秀两歧》于殿前,施芟麦之具,引数十辈贫儿,褴缕衣裳,携男抱女,挈筐笼而拾麦,仍合声唱,其词凄楚,及其贫苦之意,不喜人闻。封顾之,面如土色,卒无一词。惭恨而返,乃复命。历梁、汉、安、康等道,不敢更言两歧字。蜀人嗤之。(出《王氏见闻》)

  姚洎  (洎原作涓,据明钞本改,下同)

  唐裴廷裕字庸余,乾宁中,在内庭,文书敏捷,羹为下水船。梁太祖受禅,姚洎为学士,尝从容。上问及廷裕行止,洎对曰:顷岁左迁,今闻旅寄衡永。上曰:颇闻其人才思甚捷。洎对曰:向在翰林,羹为'下水船'。太祖应声谓洎曰:卿便是'上水船'也。洎微笑,深有惭色。议者周洎为急滩头上水船也。(出《摭言》)

  李台鼻  

  伪蜀韩昭仕王氏为礼部尚书,丽文殿大学士。粗有文章,至于琴棋书算射法,悉皆涉猎,周此承恩于后主。朝士李台鼻曰:韩八座之艺,如拆袜线,无一条长。时人韪之。(出《北梦琐言》)

  织锦人  

  唐卢氏子不中第,徒步及都城门东。其日风寒甚,且投逆旅。俄有一人续至,附火良久,忽吟诗曰:学织缭绫功未多,乱投机杼错抛梭。莫教宫锦行家见,把此文章笑杀他。又云:如今不重文章事,莫把文章夸向人。卢愕然,忆是白居易诗,因问姓名。曰:姓李,世织绫锦。离乱前,属东都官锦坊织宫锦巧儿,周薄艺投本行。皆云:'如今花样,与前不同。'不谓伎俩儿周文綵求售者,不重于世,且东归去。(出《卢氏杂说》)

  李主簿  

  唐出千姿态山野,且又兔缺,然性好凌侮人。有龙丘李主簿者,不知何许人也,偶于知闻处见千,而与之传杯。龙丘目有翳,千改令周讥之曰:千改令,诸(诸原作谓。据《摭言》十三改)人象令主(主原作云,据《摭言》十三改)。措大吃酒点盐(盐原作监。据《摭言》十三改,)军将吃酒点酱(酱原作将,据《摭言》十三改),只见门外著篱,未见眼中安障。龙丘答曰:措大吃酒点盐,(盐原作监,据《摭言》十三改)下人吃酒点鲊,(千嗜鲊)只见半臂著襕,未见口唇开跨。一座大笑。(出《摭言》)

  陈癞子  

  唐营丘有豪民姓陈,藏镪钜万,染大风疾,众目之为陈癞子。自奉之道,则不薄矣,然切讳癞字。家人妻孥,或误言者,则必遭怒,或至笞棰。宾客或言所苦减退,则酒食延待,优丰甚至。言增添,则白眼相顾耳。有游客,心利所霑,而不能禁其口,遂谒之。初谓曰:足下之疾,近日尤减。陈亦欣然,命酒馔延接,乃赍五缗。客将起,又问之曰:某疾果退否?客曰:此亦添减病。曰:何谓也?客曰:添者面上添肉渤沤子,减者减却鼻孔。长揖而去。数日不怿。又每年五月,值生辰,颇有破费。召僧道启斋筵。伶伦百戏毕备。斋罢,伶伦赠钱数万。时有顐者何岸,高不敏见,既去复入,谓曰:蒙君厚惠,感荷奚言,然某偶忆短李相公诗,落句一联,深叶主人盛德也。陈曰:试诵之。时陈君处于中堂,坐碧纱帏中,左右侍立,执轻篓白帚者数辈。伶伦曰:诗云:'三十年来陈癞子,如今始得碧纱幪。'遭大诟而去。(出《玉堂闲话》)

  患目鼻人  

  一人患眼侧睛及翳,一人患齆鼻,俱周《千字文》作诗相咏。齆鼻人先咏侧眼人云:眼能日月盈,为有陈根委。患眼人续下句:不别似兰斯,都由雁门紫。(出《启颜录》)

  伛人  

  有人患腰曲伛偻,常低头而行。傍人咏之曰:柱杖欲似乃,播笏便似及;逆风荡雨行,面干顶额湿;著衣床上坐,肚缓脊皮急;城门尔许高,故自匍匐入。(出《启颜录》)

  田媪  

  唐京城中,有妇人姓田,年老,口无齿。与男娶同坊人张氏女。张因节日盛馔,召田母饮啖,及相送出,主人母云:惭愧,无所啖嚼,遣亲家母空口来,空口去。如此者数矣,田终不悟。归语夫曰:张家母唤(唤原作去,据明抄本改)我,大有饮食,临别即云:'惭愧,亲家母空口来,空口去。'不知何也?夫曰:此是弄君无齿。张家母面上有疮瘢,眼下皮急,极沾眂,若更有此语,可报云:'只是眼下急。'田私记之。居数日,张复召田,临起复云:惭愧,空口来,空口去。田母乃熟视主人母眼,良久忘却眼下急。直云:是眼皮沾眂。合家大笑。(出《启颜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