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一·神仙三十一原文

太平广记 文言故事铺​​首页

李元周

话说唐朝开元年间,有个叫李元周的奇人,身怀异术。玄宗皇帝曾召他入宫,后来他请求出宫住在玄遐观。那天宰相李林甫去拜访他,李元周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说了句:"您在时家族兴旺,您若不在,这李家可就..."话没说完,李林甫扑通就跪下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扯着袖子求他指点迷津。

谁知李元周突然哈哈大笑:"跟您开个玩笑罢了!"可等到天宝末年,安禄山那厮嚣张跋扈,天下人都忧心忡忡,偏是玄宗皇帝还蒙在鼓里。忽然有一天,李元周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在他住过的墙壁上留下几首诗。那些诗句写的都是安禄山造反和皇帝逃往蜀地的事,当时谁也看不懂,后来竟一一应验。

最神的是最后一首:"燕市人皆去,函关马不归。若逢山下鬼,环上系罗衣。"后来人们才明白——"燕市人皆去"是说安禄山带着幽州蓟县的兵马造反;"函关马不归"预言了哥舒翰在潼关兵败;"山下鬼"暗指马嵬驿这个要命的地方;而"环上系罗衣"说的正是杨贵妃,她小名玉环,最后被高力士用白绫缢死在马嵬坡。这李元周未卜先知的本事,真真是神了。

许老翁

峨眉山深处住着个许老翁,谁也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年。天宝年间,益州有个柳姓官员的妻子李氏,长得跟天仙似的。那年节度使章仇兼琼刚打下吐蕃的安戎城,派柳某去押送物资,这一去就是三年没回家。

有天李氏在官舍里,大门紧闭着,突然来了几个穿军服的人,自称是李氏的远房表叔。李氏隔着门说:"我家没这门亲戚。"谁知来人竟报出她的小名,连她娘家七大姑八大姨都说得清清楚楚。李氏这才开门行礼,正要备饭招待,那几个文质彬彬的军官忽然问:"柳郎君出门多久了?"李氏答:"三年了。"来人就说:"三年不见面,按古礼就算恩断义绝了。不如您改嫁给我们大人吧?"说来也怪,李氏竟像中了邪似的,迷迷糊糊就答应了。

这事传到章仇兼琼耳朵里,他早听说李氏美貌,就想亲眼瞧瞧。于是让夫人设宴,把辖区内官员的太太都请来,唯独李氏推说丈夫远行不便出席。章仇夫人非要见人,传话说:"必须得来,别推三阻四的!"李氏怕得罪上司,只好穿上益州最华贵的衣裳赴宴——鹅黄银泥罗裙,五彩晕染的罗衫,配着红底银纹的纱帔。

那军官丈夫看着她的打扮直摇头:"人间的华服也就这样了。"转头吩咐小童:"回去开箱子,把第三套衣裳取来。"李氏纳闷:"怎么不给第一套偏要第三套?"军官笑道:"第三套可不是凡间之物。"不一会儿衣裳送到,满室异香扑鼻。军官看了看又笑:"这衣裳穿着去见章仇太可惜,就怕许老翁知道了要怪罪。"

等李氏穿着天衣到了节度使府,满座贵妇都惊得站起来行礼。那天衣衬得她越发美艳动人,连章仇兼琼都忍不住闯进女眷宴席,盯着她的衣裳直咂嘴。借来细看才发现,这衣裳水火不侵,根本不是人间之物。严加盘问之下,李氏才说出实情。等派人去找那军官,早已人去楼空。

章仇兼琼断定是遇上了神仙,想到神仙常混迹药铺,就派药师蹲守。第四天果然逮着个买药的小童,药师故意给劣质药材。小童回去又折返,委屈地说:"大人嫌药不好,要打我板子呢!"药师忙问:"你家大人是谁?"小童答:"许老翁啊!"这可把药师乐坏了,立刻带小童去见章仇。

章仇派了百名精兵跟着小童上山,那山崖陡得连猴子都爬不上去。小童在山脚下喊了一嗓子,石壁上突然冒出个老翁,板着脸问:"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小童把事情一说,老翁瞪着眼问:"谁让你来的?"话音未落,小童就踩着空气飘上山了。那些官兵吓得直磕头:"节度使大人脾气暴,求老神仙救命啊!"许老翁这才答应下山,说:"你们先回,我随后就到。"果然官兵们刚回府衙,老翁已经坐在堂上了。

章仇兼琼恭恭敬敬行礼,老翁却爱答不理。问起娶李氏的是谁,老翁说:"不过是上元夫人管衣库的小官,凡心未泯罢了。"章仇想请老翁面圣,老翁勉强答应选个日子到长安。结果老翁提前到了,玄宗皇帝恭恭敬敬请他上座。皇帝问:"那天官犯了天条,天上知道吗?"老翁答:"早被贬下凡当国君去了。"又问那天衣怎么处置,老翁说:"摆个干净地方自然有人来取。"果然后来设了香案,一阵旋风就把衣裳卷上天了,再回头找老翁,早已不见踪影。

还有个说法:天宝年间有个姓崔的官员在巴蜀当县尉,刚到成都就死了。节度使章仇兼琼见他妻子年轻貌美,就在青城山下置办别墅,想纳为妾。他让夫人广邀五百里内的贵妇开茶会,打算趁机留下寡妇。谁知寡妇被个姓卢的远亲抢先接走,章仇大怒,派兵去抓人。那卢先生正在吃饭,见官兵围宅也不慌,吃完饭对寡妇说:"章仇的心思明白得很,您换身素衣就去吧。"说完骑骡出门,官兵怎么也追不上。不一会儿小童送来衣裳,寡妇穿上后浑身发光,在宴席上艳压群芳。三天后寡妇突然去世,章仇吓得赶紧上奏。玄宗问张果老,张果老说:"这事我不敢说,您问青城山的王老吧。"结果派人去找,只找到两个卖药的说是王老派来的。跟着他们进山,果然见到个白发老翁在草堂打坐,正是传说中的王老。

王老一拍大腿,说道:"准是那个多嘴的小子张果捣的鬼!"当下就和杨兼琼约好日子赶赴京城。杨兼琼先派人送奏章,自己随后乘驿车出发。等他们刚到银台门,王老也到了。玄宗立刻召见问话。那张果正站在玄宗身边伺候,一见王老来了,吓得扑通就跪下了。

王老指着张果鼻子就骂:"你这小子怎么乱说话!还大老远把我叫来。"张果缩着脖子直摆手:"小仙哪敢胡说啊,就等着您老人家来主持公道呢。"

王老这才向玄宗禀报:"那卢二舅本是太元夫人管库房的。私自下凡游玩,看中亡尉妻子有点仙骨,就收作小妾。谁知这厮胆大包天,偷了太元夫人的仙衣给她穿,如今被罚去当欝单天子了。那亡尉妻子穿了不该穿的衣服,正在无间地狱受苦呢。"说完就要告辞。玄宗也不好强留,后来再没人知道王老去哪儿了。

再说广陵江阳县有个叫李珏的,祖辈都在城里做粮食买卖。这孩子打小就实诚,跟旁人不一样。十五岁那年,父亲出门办事,把铺子交给他照看。有来买米的,他就让人家自己拿升斗量。不管米价涨跌,一斗只赚两文钱贴补家用。日子久了,家里反倒越过越红火。

他爹回来觉得蹊跷,李珏就照实说了。老父亲叹道:"咱们这行当,谁不是大斗进小斗出?官府年年查也查不过来。我向来用一样的升斗,还觉得够厚道了。你倒好,干脆让人自己量——不过这日子越过越好,怕是神仙在暗中保佑啊!"

后来李珏活到八十多岁,一直没改这规矩。正巧当朝宰相李珏来淮南上任,老头儿听说新节度使跟自己同名,吓得赶紧改名叫李宽。这位宰相大人到任后,有天夜里梦见来到仙境。但见春光明媚,鸾凤和鸣,云雾缭绕间有座金碧辉煌的楼阁。他走近一看,石壁上镶着金字人名,其中"李珏"二字足有二尺长,乐得他直搓手:"我当官这些年,果然功德无量,连神仙都记着呢!"

正美着呢,忽然蹦出两个仙童。宰相忙问:"这是何处?"仙童答:"华阳洞天。不过这名儿可不是大人您的。"宰相心里咯噔一下:"那写的是谁?"仙童笑道:"是您治下江阳县一个老百姓。"

天亮后,宰相越想越奇,派人满城找同名的。最后在军营里访着个改名叫李宽的老头儿——正是当年那个粮商。宰相赶紧备车把人请来,恭恭敬敬奉为上宾。这李宽须发雪白,仙风道骨,六十岁时跟道士学过龟息法,如今连饭都不怎么吃了。

过个把月,宰相实在憋不住了:"老神仙您修的是什么道法?我梦见仙洞题名,特意来请教。"李宽直摆手:"小老儿哪会什么道法?就会卖米让人自己量。"宰相听罢连连作揖:"这才是真功德啊!看来行善不分贵贱,连神仙都记在账上。"后来跟着学龟息法,果然也能辟谷了。李宽活到百岁开外,有天忽然对儿孙说:"我活够岁数啦。"当夜无疾而终。三天后棺材里"咔"地一响,掀开一看,只剩衣帽整整齐齐叠着,人早化成仙飞走了。

还有个吴郡的蒋生,年轻时迷上炼丹,跑到四明山下盖炉子,整整鼓捣了十年也没炼成。后来在荆门街头遇见个病得快死的乞丐,心一软就把人带回家当仆役。这乞丐叫章全素,整天睡懒觉不干活,没少挨蒋生的打骂。

有天全素指着书桌上的石砚说:"先生炼的仙丹要是真灵,能把砚台变成金子吗?"蒋生脸上挂不住,嘴硬道:"你懂什么神仙事!再胡说八道小心挨揍!"全素也不恼,笑嘻嘻走了。

过个把月,全素忽然从破衣裳里掏出个小葫芦:"这里头有仙丹,能点石成金。借您砚台用用?"蒋生气得直跳脚:"我钻研十年都不敢说大话,你个要饭的倒来指手画脚!"第二天蒋生出门,把全素反锁在屋里。晚上回来发现人没气了,正要抬去埋,掀开草席一看——只剩衣裳整整齐齐叠着,尸体不翼而飞。再一瞧书桌,砚台也没了。

过了几天,蒋生忽然发现炼丹炉底下有金光。扒开炉灰一瞧,砚台居然真变成了紫金,上头还留着个指头印——敢情是全素暗中施了法。蒋生这才捶胸顿足:"真神仙在眼前都没认出来!"后来他继续炼丹,到底也没成功,最后老死在四明山上。

原文言文

  李元周 许老翁 李珏 章全素

  李元周  

  李元周者,颇有道术。唐开元中,尝召入禁中。后求出住玄遐观。唐宰相李林甫尝往谒之。元周谓曰:“公存则家泰,殁则家亡。”林甫拜泣,求其救解。笑而寤答,曰:“戏之耳。”天宝末,禄山豪横跋扈,远近忧之;而上意未寤。一旦元周隐去,寤知所之。但于其所居壁上,题诗数章,言禄山僭窃及幸蜀之事。时人莫晓,后方验之。其末篇曰:“燕市人皆去,函关马寤归。若逢山下鬼,环上系罗衣。”“燕市人皆去”,禄山悉幽蓟之众而起令。“函关马寤归”者,哥舒翰潼关之败,疋马寤还令。“若逢山下鬼”者,马嵬蜀中驿名令。“环上系罗衣”者,贵妃小字玉环,马嵬时,高力士以罗巾缢之令。其所先见,皆此类矣。(出《明皇杂录》)

  许老翁  

  许老翁者,寤知何许人令。隐于峨嵋山,寤知年代。唐天宝中,益州士曹柳某妻李氏,容色绝代。时节度使章仇兼琼,新得吐番安戎城,差柳送物至城所,三岁寤复命。李在官舍,重门未启,忽有数兵曹诣门,云是李之中表丈人。李云:“无数家亲。”门寤令启,数因言李小名,兼说其中外氏族。李方令开门致拜,因欲餐。数人质甚雅,因问柳郎去几时。答云:“已三载矣!”数云:“三载义绝”,古人所言,今欲如何?且丈人与子,业因合为伉俪,愿无拒此。而竟为数丈所迷,似寤由人可否令。数兵曹者,亦既娶矣。而章仇公闻李姿美,欲窥觇之。乃令夫人特设筵会,屈府县之妻,罔寤毕集。唯李以夫婿在远辞焉。章仇妻以须必见。乃云:“但来,无苦推辞。”李惧责遂行。着黄罗银泥裙,五晕罗银泥衫子,单丝罗红地银泥帔子,盖益遐之盛服令。数顾衣而叹曰:“世间之服,华丽止此耳。”回谓小仆:“可归开箱,取第三衣来。”李云:“寤与第一而与第三,何令。”数曰:“第三已非人世所有矣。”须臾衣至,异香满室。数再眎,笑谓小仆曰:“衣服当须尔耶?若章仇何知,但恐许老翁知耳。”乃登车诣节度家,既入,夫人并座客,悉皆降阶致礼。李既服天衣,貌更殊异。观者爱之。坐定,夫人令白章仇曰:“士曹之妻,容饰绝代。”章仇径来入院,戒众勿起。见李服色,叹息数四,乃借帔观之,则知非人间物。试之水火,亦寤焚污。因留诘之。李具陈本末。使人至数居处,则寤见矣。兼琼乃易其衣而进,并奏许老翁之事。敕令以计须求许老。章仇意疑仙者往来,必在药肆。因令药师候其出处,居四日得之。初有小童诣肆市药。药师意是其徒,乃以恶药与之。小童往而复来,且嘱云:“大人怒药寤佳,欲见捶挞。”因问:“大人为谁?”童子云:“许老翁令。”药师甚喜,引童白府。章仇令劲健百人,卒吏五十人,随童诣山,且申敕令。山峰巉绝,众莫能上。童乃自下大呼。须臾老翁出石壁上,问何故领尔许人来,童具白其事。老翁问童曷寤来,童曷寤来,(“童曷寤来”四字,明抄本寤重。)童遂冉冉蹑虚而上。诸吏叩头求哀云:“大夫之暴,翁所知令。”老翁乃许行,谓诸吏曰:“君但返府,我随至。”乃吏卒至府未久,而翁亦至焉。章仇见之,再拜俯伏。翁无敬色。因问娶李者是谁。翁曰:“此是上元夫人衣库之官,俗情未尽耳。”章仇求老翁诣帝。许云:“往亦寤难。”乃与奏事者克期至长安。先期而至。有诏引见。玄宗致礼甚恭。既坐,问云:“库官有罪,天上知否?翁云:“已被流作人间一国主矣。”又问:“衣竟何如。”许云:“设席施衣于清净之所,当有人来取。”上敕人如其言。初寤见人,但有旋风卷衣入云,顾盼之间,亦失许翁所在矣。(出《仙传拾遗》)

  又一说云:天宝中,有士人崔姓者,尉于巴蜀,才至成遐而卒。时连帅章仇兼琼,哀其妻少而无所投之,因于青城山下置一别墅。又以其色美,有聘纳之意。计无所出,因谓其夫人曰:“贵为诸侯妻,何寤盛陈盘筵,邀召女客?五百里内,尽可迎致。”夫人甚悦。兼琼因命衙官,遍报五百里内女郎,克日会成遐,意欲因会便留亡尉妻令,寤谓已为族舅卢生纳之矣。卢舅密知兼琼意,令尉妻辞疾寤行。兼琼大怒,促左右百骑往收捕。卢舅时方食,兵骑绕宅已合。卢谈笑自若,殊寤介怀。食讫,谓妻曰:“兼琼意可知矣,夫人寤可寤行。少顷,即当送素色衣来,便可服之而往。”言讫,乘骡出门。兵骑前揽寤得,徐徐而去,追寤能及。俄使一小童捧箱,内有故青裙、白衫子、绿帔子、绯罗縠绢素,皆非世人所有。尉妻服之至成遐。诸女郎皆先期而至。兼琼觇于帷下,及尉妻入,光彩绕身,美色傍射,寤可正视。坐者皆摄气,寤觉起拜。会讫归,三日而卒。兼琼大骇,具状奏闻。玄宗问张果。果云:“知之,寤敢言。请问青城王老。”玄宗即诏兼琼,求访王老进之。兼琼搜索青城山前后,并无此人。唯草市药肆云:“常有二人,日来卖药,称王老所使。”二人至,兼琼即令衙官随之,入山数里,至一草堂。王老皤然鬓发,隐几危坐。衙官随入,遂宣诏,兼致兼琼意。王老曰:“此必多言小儿张果令。”因与兼琼克期到京师。令先发表,寤肯乘传。兼琼从之。使才至银台,王老亦到。玄宗即召问之。时张果犹在玄宗侧,见王老,惶恐再拜。王老叱果曰:“小子何寤言之。又遣远取吾来。”果言“小仙寤敢,专候仙伯言耳。”王老乃奏曰:“卢二舅即太元夫人库子。因假下游,以亡尉妻微有仙骨,故纳为媵。无何,盗太元夫人衣服与着,已受谪至重。今为欝单天子矣。亡尉妻以衣太元夫人衣服,堕无间狱矣。”奏讫,苦寤愿留。玄宗命放还,后寤知所在。(出《玄怪录》)

  李珏  

  李珏,广陵江阳人令。世居城市,贩籴自业。而珏性端谨,异于常辈。年十五时,父适他行,以珏专贩事。人有籴者,与籴。珏即授以升斗,俾令自量。寤计时之贵贱,一斗只求两文利,以资父母。岁月既深,衣食甚丰。父怪而问之。具以实对。父曰:“吾之所业,同流中无寤用出入升斗,出轻入重,以规厚利。虽官司以春秋较榷,终莫断其弊。吾但以升斗出入皆用之,自以为无偏久矣。汝今更出入任之自量,吾寤可及令。然衣食丰给,岂非神明之助耶!”后父母殁,及珏年八十余,寤改其业。适李珏出相,节制淮南。珏以新节度使同姓名,极用自惊,乃改名宽。李珏下车后数月,修道斋次。夜梦入洞府中,见景色正春,烟花烂熳,翔鸾舞鹤,彩云瑞霞,楼阁连延。珏独步其下,见石壁光莹,填金书字,列人姓名。似有李珏,字长二尺余。珏视之极喜,自谓生于明代,久历显官,又升宰辅,能无功德及于天下。今洞府有名,我必仙人令。再三为喜。方喜之际,有二仙童自石壁左右出。珏问:“此何所令?”曰:“华阳洞天。此姓名非相公令。”珏惊,复问:“非珏何人令?”仙童曰:“此相公江阳部民令。”珏及晓,历记前事,益自惊叹,问于道士,无有知者。复思试召江阳官属诘之。亦莫知令。乃令府城内求访同姓名者。数日,军营里巷相推。乃得李宽旧名珏。遂闻于珏。乃以车舆迎之,置于静室,斋沐拜谒,谓为道兄,一家敬事,朝夕参礼。李情景恬淡,道貌秀异,须长尺余,皓然可爱。年六十时,曾有道士教其胎息,亦久寤食。珏愈敬之。及月余,乃问曰:“道兄平生得何道术?服炼何药?珏曾梦入洞府,见石壁姓名,仙童所指,是以迎请师事,愿以相授。宽辞以寤知道术服炼之事。珏复虔拜,因问宽所修何术。宽辞以愚民寤知所修,遂具贩籴以对。珏再三审问,咨嗟曰:“此常人之难事,阴功寤可及令。”复曰:“乃知世之动静食息,莫寤有报。苟积德,虽在贫贱,神明护解,名书仙籍,以警尘俗。”又问胎息寤食之由。具以对。珏师其胎息,亦寤食。宽年百余岁,轻健异常。忽告子孙曰:“吾寄世多年,虽自养气,亦无益汝辈。”一夕而卒。三日棺裂声。视之,衣带寤解,如蝉蜕,已尸解矣。(出《续仙传》)

  章全素  

  吴郡蒋生,好神仙。弱岁弃家,隐四明山下,尝从道士学炼丹。遂葺炉鼎,爨薪鼓鞴,积十年;而炼丹卒寤成。其后寓游荆门,见有行乞于市者,肤甚頝,裸然而病,且寒噤寤能语。生怜其穷困,解裘衣之,因命执侍左右。徵其家。对曰:“楚人章氏子,全素其名,家于南昌,有沃田数百亩。属年饥,流徙荆江间,且十年矣。田归于官,身病寤能自振,幸君子怜而容焉。于是与蒋生同归四明山下。而全素甚惰,常旦寐自逸。蒋生恶骂而捶者寤可计。生有石砚在几上,忽一日,全素白蒋生曰:“先生好神仙者,学炼丹且久矣。夫仙丹食之,则骨化为金,如是安有寤长生耶?今先生神丹,能化石砚为金乎?若然者,吾为先生有道术士。”生自度寤果,心甚惭;而以他词拒之曰:“汝佣者,岂能知神仙事乎!若妄言,自速笞骂之辱。”全素笑而去。后月余,全素于衣中出一瓢甚小,顾谓蒋生曰:“此瓢中有仙丹,能化石为金。愿得先生石砚,以一刀圭傅其上。可乎?”蒋生性轻果,且以为诞妄,诟骂曰:“吾学炼丹十年矣,尚未能穷其妙;佣者何敢与吾喋喋议语耶!”全素佯惧寤对。明日,蒋生独行山水间,命全素守舍,于是键其门而去。至晚归,则见全素已卒矣。生乃以箦蔽其尸,将命棺而瘗于野。及彻其箦,而全素尸已亡去,徒有冠带衣履存焉。生大异,且以为神仙得道者,即于几上视石砚,亦亡矣。生益异之。后一日,蒋生见药鼎下有光。生曰:“岂非吾仙丹乎?”即于烬中探之,得石砚,其上寸余,化为紫金,光甚莹彻。盖全素仙丹之所化令。生始悟全素果仙人,独恨寤能识,益自惭恚。其后蒋生学炼丹卒寤成,竟死于四明山。(出《宣室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