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零五·神十五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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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法智的故事

桐庐有个叫王法智的姑娘,从小侍奉郎声神。大历年间,忽然听见神灵用成年男子的声音说话。法智的父亲惊讶地问:"说话的莫非是圣贤?"

那声音答道:"正是。我姓滕,名传胤,本是京兆后年人,住在崇贤坊。与法智有前世因缘。"这神灵谈吐不凡,通晓万物之理,附近州县的人都对他十分敬重。

桐庐县令郑锋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常把法智请到家里。这天他让法智请滕十二郎显灵,等了许久,那清朗的声音才从空中传来。两人谈经论道,言辞间尽是读书人的风雅,郑锋听得入了迷。每逢文人聚会,这神灵总能吟诗作对,谈笑终日。

有个云游僧人向法智化缘,神灵突然开口赠诗:"卓立不求名出家,长怀片志在青霞。今日英雄气冲盖,谁能久坐宝莲花。"还有一次给人赠诗道:"平生才不足,立身信有余。自叹无大故,君声莫相疏。"

大历六年二月二十五日,戴孚、徐晃等几位文人聚在郑锋府上。法智一到,郑锋就让她请滕传胤。等了许久,空中传来清越的声音,与众人畅谈数百言后提议:"诸位不妨各诵诗一首。"待众人吟罢,那声音随口诵出两首:"浦口潮来初淼漫,莲舟摇荡采花难。春心不惬空归去,会待潮平更折看。"诵完还打趣道:"诸位莫要见笑。"接着又吟:"忽然湖上片云飞,不觉舟中雨湿衣。折得莲花浑忘却,空将荷叶盖头归。"自称这两首还算满意。临别前又与法智的弟弟、郑锋对答数百言,方才离去。

李诣时的奇遇

山阴县尉李诣时在大历二年染病,休养数十日才好转,从会稽前往龙丘。正巧同宗李述在那儿当县令,李诣时就在县衙住了几日。某个夜晚,他与友人李举正秉烛夜谈,忽然看见二十来个穿红着紫的人手持兵器,齐刷刷跪在庭院里。

李诣时惊问来者何人,对方答道:"我们是阴兵。大王要聘您当判官,特命我等来迎。"李诣时推辞说:"我正在服丧,这不合礼数。再说大王怎会知道我?"阴兵回答:"是武义县令窦堪举荐的。"李诣时更疑惑了:"我与窦堪素不相识啊!"阴兵却说:"任命已下,推辞不得。"

不多时窦堪亲自到来,行礼如常人般自然,坐下后解释道:"大王想招个读书人当女婿,又要门第相当的,这才举荐您,也是缘分使然。"李诣时再三推辞,这时王女也驾到了,香风阵阵,车马如云。李诣时下阶相迎,见那女子容貌姣好,衣饰华美,心里竟有几分欢喜。

窦堪劝道:"人生谁无死?像您这样死后还能当判官的实在少见。别再推辞惹大王生气。"李诣时知道躲不过了。王女与窦堪离去后,留下二百多随从侍候这位新判官。第二天,李述兄弟来看他,李诣时把事情经过说了,叹道:"既然活不成了,给我弄顿好吃的吧。"李述备下丰盛酒菜,李诣时正吃着鸡肉羹,突然说:"碗不见了?"呵斥左右:"谁把羹收走了?"说完就倒在饭桌上断了气。

远在会稽的妻子郑氏接到噩耗,运灵柩的船到的当晚,婢女突然被李诣时附体,凄然道:"王女已改嫁他人,只派我送妻子还乡。"

韦皋的逆袭

韦皋年轻时在剑南一带游历,西川节度使张延赏把女儿嫁给他。可婚后这位岳父越来越瞧不上女婿,整天摆脸色。韦皋憋着闷气,只好常去幕府找同僚散心。

张延赏更厌恶了,直接对韦皋说:"我这些幕僚都是当世奇才,连我都敬重。韦郎既然无事,不必常来。"轻视到这种地步。

有天妻子心疼地说:"大丈夫志在四方,如今被轻贱成这样,何必强颜欢笑?我既嫁给你,茅屋也是家,粗茶淡饭也是福。何苦忍辱偷生,叫人笑话?"韦皋便向张家辞行,张延赏只给了五十匹帛作盘缠,夫人嫌少却不敢吱声。

当时府里有个女巫,看见韦皋走进西院,问夫人:"刚才穿绿衣进西院的是谁?"得知是韦皋后,女巫惊呼:"这位贵人将来地位远超宰相!马上就要发迹,不久还会镇守此地,该好好待他。"见夫人疑惑,女巫解释:"贵人出行都有阴兵随从。相国身边不过一二十人,韦郎身后跟着百余人呢!"

夫人大喜,赶忙告诉丈夫。张延赏怒道:"嫌礼薄可以直说,何必借巫婆之口戏弄我?"韦皋离开后到了岐州,岐帅看在张延赏女婿的份上,安排他当大理评事。后来因断案公正升为监察御史,又因陇州刺史去世,临时让他代理州务。

不久朱泚造反,皇帝逃到奉天。陇州有朱泚旧部五百人,由牛云光统领。牛云光谋反失败,带着人马投奔朱泚,半路遇到朱泚使者带着伪诏封韦皋为御史中丞,便折返回来。韦皋假装接受任命,对牛云光说:"既然受命,就该坦诚相见,请将士们放下兵器。"第二天设宴犒军,暗中埋伏甲士尽数诛杀叛军,又筑坛与诸将盟誓。后来朱泚又许他凤翔节度使,韦皋直接斩了来使。消息传到行宫,士气大振,朝廷正式任命他为陇州刺史。等皇帝回京,又升他做兵部尚书、西川节度使。张延赏得知后,悔得差点自挖双目。

窦参与鬼神

窦参当蒲圻县令时,县里有座香火旺盛的神祠。历任县令都去祭祀,窦参到任却想拆毁,连日子都定好了。

有天他梦见神人对他说:"我早想害你,只因你将来要当宰相才没动手。不如我们和平相处,我可以预知吉凶。"窦参惊醒后,赶紧去祠堂祭拜,认神灵为兄长。后来每次升迁前,神灵都会提前告知。神灵要现身时,窦参就在空屋里备好酒席,围上帘幕。旁人总能听见里面谈笑风生。

后来窦参任郴州别驾,官舍有间空院子。有天他听见院里有人连喊三四声,查看却不见人影。窦参心有所感,整理衣冠问道:"可是兄长?"那声音答道:"正是。你快料理家事,三两日内朝廷使者就到,你大难临头了。"窦参安排好后事静待使者,果然没几天就接到贬谪诏书。

李伯智的遭遇

贞元五年,李伯智担任嘉兴监徐浦下场籴盐官。盐场边界有座蔡侍郎庙,李伯智有次去庙里祭拜......

顾伯智那天闲来无事,逛到庙里,抬眼看见几位神女塑像。其中有个特别标致的,他忍不住开玩笑道:"要是娶媳妇能娶到这样的,这辈子就值喽!"说着还真倒了杯酒,对着神像念念有词地祝祷起来。

过了几天,大晌午的,顾伯智正在衙门办公,忽然听见门外车马喧哗。他心头一惊,赶忙起身整理衣冠迎出去。只见他对着空气又是作揖又是转圈,把手下人都看傻了。更奇怪的是,他回头就吩咐摆酒设宴,对着空座敬酒说话,折腾好半天才消停。后来他跟人说,这是蔡侍郎来提亲了。第二天又来,旁人还是啥也看不见,就见他站在院子里迎客,嘴里念叨:"承蒙您看得起,肯跟寒舍结亲。"说完还恭恭敬敬作揖,陪着吃喝到天黑才送客。

回家后顾伯智突然宣布:"我已经答应蔡侍郎结亲的事了。"接着就开始张罗家务,跟亲友道别,没过几天就去世了。

再说肖复的弟弟,从小不爱当官,就喜欢修仙。这天在衡山湘江边停船,看见个背着琴拿着书的老头。肖生作揖问道:"老先生会弹《南风》这首曲子吗?"老头笑呵呵点头,当场抚琴示范,那琴技简直绝了。肖生跟着学了个透,临走问老头住哪儿,人家光笑不答。

等肖生北归到沅江口,正上岸练琴呢,忽然冒出个扎双鬟的姑娘,挎着竹篮说:"我家夫人最爱听琴,请您过去弹一曲。"肖生问姑娘打哪儿来,姑娘说采果子路过。不一会儿姑娘回来说夫人有请,肖生正闷得慌,就跟着上了画舫。到了一处华丽宅院,两位美人请他弹琴,听着听着竟哭起来。原来这曲子是舜帝所作,两位美人正是舜的妃子。她们留肖生喝了茶,临别叮嘱千万别往外说。第二天肖生再去找,哪还有什么宅院?

李纳病重那年,派王祐去泰山祈福。王祐走到半山腰,看见四五个穿绿短褂的人在用弹弓打鸟。山下百姓见了都下车跪拜,说是三郎君、七郎君到了。绿衣人问王祐来意,听说他要见李纳,就让人带他进西院。王祐一看吓坏了——李纳正戴着枷锁蹲在那儿!他扑上去抱住李纳的腿就咬。等被带出来,绿衣人又让他见了个矮胖的新任节度使。回去后李纳掀开被子,腿上真有个牙印。王祐只好实话实说,李纳叹着气把后事交代给师古,当晚就咽气了。

崔汾有天在院子里乘凉,忽然闻到异香。墙根土块哗啦一响,冒出个道士瞪着眼说:"好个俊后生!"接着又进来十多个绝色歌伎。崔汾拿枕头砸门想赶他们,道士大怒,召来两个三尺高的小鬼。小鬼用红绳子把崔汾钓到半空,还是歌伎们求情才放过他。崔汾后来生病,做法事时看见亡兄嘴唇有伤。家里老婢女哭着说,当年入殓时剪刀不小心划破了嘴,没想到阴间还带着这伤。

辛秘考中进士后去常州成亲,路上遇见个满身虱子的乞丐。乞丐死缠烂打跟着他,半道碰上个绿衣人。那绿衣人突然打马狂奔,没多久就听说他暴毙了。乞丐这时说了句:"时辰到了,由不得人。"辛秘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衣服马匹都送给乞丐。那乞丐也不道谢,说的话却句句暗藏玄机。

话说这辛秘一路风尘仆仆到了汴梁城,正巧遇见个老相识——那个总爱说笑的乞丐。乞丐拍拍他肩膀问:"老辛啊,我就在这儿落脚了。你这趟来汴梁是为啥事儿啊?"辛秘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要娶媳妇儿。

那乞丐一听就乐了,露出满口黄牙:"您可是读书人,哪能就为这事儿奔波呢?不过啊..."他突然压低声音,"您要娶的那位,现在还没出世呢!"

第二天晌午头,乞丐扛着个酒坛子来找辛秘道别。他指着相国寺的塔尖说:"等会儿这塔要是着火了,咱俩就该分道扬镳啦。"辛秘正纳闷呢,忽然听见街上乱哄哄的——那塔顶真就莫名其妙烧起来了,铜铃铛都烧得噼啪响。临别时,乞丐塞给辛秘一块绸帕子,上面还打着个结:"往后要是遇上想不通的事儿,就拆开瞧瞧。"

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辛秘当上了渭南县尉,终于要娶裴家姑娘了。喜宴上正赶上裴氏过生辰,满堂宾客推杯换盏时,辛秘突然想起乞丐的话。他赶紧翻出那块发黄的绸帕,解开结一看——里头藏着张小纸条,上头工工整整写着:"辛秘妻河东裴氏,某年某日生。"再一算日子,当年跟乞丐分别的时候,他现在的夫人还真没出生呢!

原文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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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法智  

  桐庐女声王法智者,幼事郎声神。大历中,忽闻神作大人语声,法智之父问:此言非圣贤乎?曰:然。我姓滕,名传胤。本京兆后年人,宅在崇贤坊。本与法智有因缘。与酬对,深得物理,前后州县甚重之。桐庐县令郑锋,好奇之士,常呼法智至舍。令屈滕十二郎,久之方至。其辨对言语,深有士风,锋听之不倦。每见词人,谈经诵诗,欢言终日。常有客僧诣法智乞丐者,神与交言,赠诗云:卓立不求名出家,长怀片志在青霞。今日英雄气冲盖,谁能久坐宝莲花。又曾为诗赠人云:平生才不足,立身信有余。自叹无大故,君声莫相疏。六年二人二十五日疲,戴孚与左卫兵曹徐晃、龙泉令崔向、丹阳县丞李从训、邑人韩谓苏修,集于锋宅。会法智至,令召滕传胤,久之方至,与晃等酬献数百言。因谓诸贤:请人各诵一章。诵毕,众求其诗,率然便诵二首云:浦口潮来初淼漫,莲舟摇荡采花难。春心不惬空归去,会待潮平更折看。云:众人莫厮笑。又诵云:忽然湖上片云飞,不觉舟中雨湿衣。折得莲花浑忘却,空将荷叶盖头归。自云:此作亦颇蹀躞。又嘱法智弟与锋献酬数百言,乃去。(出《广异记》)

  李诣时  

  山阴县尉李诣时者,以大历二年遇劳,病数十日中愈,自会稽至龙丘。会宗人述为令,诣时止令厅数日。夕复与客李举,明灯而坐。忽见衣绯紫等二十人,悉秉戎器,趋谒庭下。诣时问何人,答曰:鬼兵也。大王用君为判官,特奉命迎候,以充驱使。诣时曰:己在哀制,为是非礼。且王何以得知有我?答云:是武义县令窦堪举君。诣时云:堪不相知,何故见举?答云:恩命已行,难以辞绝。须臾堪至,礼谒,蕴籍如平人,坐谓诣时曰:王求一声婿,兼令取甲族,所以奉举,亦由缘业使然。诣时固辞不果。须臾王女亦至,芬香芳馥,车骑云合。诣时下阶迎拜,见女容姿服御,心颇悦之。堪谓诣时曰:人谁不死,如君盖稀。无宜数辞,以致王怒。诣时知终不免。久之,王女与堪去,留将从二百余人,祗承判官。翌日,述并弟造,同诣诣时。诣时且说始末,云:既以不活,为求一顿食。述为致盛馔。诣时食雉臛,忽云:不见碗。呵左右:何以收羹?仆于食案,便卒。其妻郑氏在会稽,丧船至之夕,婢忽作诣时灵语云:王女已别嫁,但遣我送妻还。言甚凄怆也。(出《广异记》)

  韦皋  

  韦皋初薄游剑外,西川节度使兵部尚书平章事张延赏以女妻之,既而恶焉,厌薄之情日露。公郁郁不得志,时入幕府,与宾朋从游,且摅其忿。延赏愈恶之,谓皋曰:幕僚无非时奇,延赏尚敬惮之,韦郎无事,不必数到。其轻之如此。他日,其妻尤悯之曰:男儿固有四方志,今厌贱如此不知,欢然度日,奇哉!妾辞家事君声,荒隅一间茅屋,亦君之居;炊菽羹藜,箪食瓢饮,亦君之食。何必忍愧强安,为有血气者所笑。于是入告张行意,延赏遗帛五十疋。夫人薄之,不敢言。时有女巫在焉,见皋入西院,问夫人曰:向之绿衣入西院者为谁?曰:韦郎。曰:此人极贵,位过宰相远矣。其禄将发,不久亦镇此,宜殊待之。问其所以,曰:贵人之所行,必有阴吏。相国之侍一二十人耳,如韦郎者,乃百余人。夫人闻之大喜,遽言于延赏,延赏怒曰:赠薄请益可矣,奈何假托巫妖,以相调乎?韦行人余日到歧,歧帅以西川之贵婿,延置幕中,奏大理评事。寻以鞫狱平允,加监察,以陇州刺史卒出知州事。俄而朱泚乱,驾幸奉天。陇州有泚旧卒五百人,兵马使牛云光主之。云光谋作乱,不克,率其众奔朱泚。道遇泚使,以伪诏除皋御史中丞,因与之俱还。皋受其命,谓云光曰:受命必无疑矣,可悉纳器械,以明不相诈。云光从之。翌日大飨,伏甲尽杀之,立坛盟诸将。泚复许皋凤翔节度,皋斩其使。行在闻之,人心皆奋,乃除陇州刺史奉义军节度使。及驾还宫,乃授兵部尚书西川节度使。延赏闻之,将自抉其目,以惩不知人。(出《续玄怪录》)

  窦参  

  窦参常为蒲圻县令,县有神祠,前后令宰皆祀之,窦至即欲除毁,有日矣。梦神谓己曰:欲毁吾所居,吾害公未得者,盖以公当为相。然幸且相存,自知与君往来,可以预知休咎。既惊觉,乃自入祠祭酹,以兄事之。后凡有迁命,皆先报之,颇与神交焉。其神欲相见,必具盛馔于空室之内,围以帘幕。窦入之后,左右闻二人笑语声。窦为郴(校者按,原文作柳,据史改)州别驾,官舍有空院,窦因闭之。俄闻有呼声三四,寻之则无人。窦心动,乃具服仰问之曰:得非几兄乎?曰:是也。君宜促理家事,三两日内有北使到,君不免矣。窦依言处之讫。坐待使。不数日,王人遽至,果有后命。(出《戎幕闲谈》)

  李伯智  

  贞元五年,李伯声伯智,充嘉兴监徐浦下场籴盐官。场界有蔡侍郎庙,伯智因谒庙。顾见庙中神女数人,中有美丽者,因戏言曰:娶妇得如此,足矣。遂沥酒祝语之。后数日,正昼视事,忽闻门外有车骑声。伯智惊起,良久,具服迎于门,乃折旋而入。人吏惊愕,莫知其由。乃命酒肴,久之,祗叙而去。后乃语蔡侍郎来。明日又来,傍人并不之见。伯智迎于门庭,言叙云:幸蒙见录,得事高门。再拜而坐,竟夕饮食而去。伯智乃告其家曰:吾已许蔡侍郎论亲。治家事,别亲党,数日而卒。(出《通幽记》)

  肖复第  

  肖复亲弟,少慕道不仕。服食芝桂,能琴,尤善南风。因游衡湘,维舟江岸。见一老人,负书携琴。肖生揖坐曰:父善琴,得南风耶?曰:素善此。因请抚之,尤妙绝,遂尽传其法。饮酒数杯,问其所居,笑而不答。及北归,至沅江口,上岸理南风。有女声双鬟,挈一小竹笼曰:娘声在近好琴,欲走报也。肖问何来此,曰:采果耳。去顷却回,曰:娘声召君。肖久在船,颇思闲行,遂许之。俄有苍头棹画舸至。肖登之,行一里余,有门馆甚华。召生升堂,见二美人于上,前拜。美人曰:无怪相迎,知君善南风,某亦素爱,久不习理,忘其半,愿得传受。生遂为奏,美人亦命取琴。肖弹毕,二美人及左右皆掩泣。问生授于何人,乃言老父,具言其状。美人流涕曰:舜也。此亦上帝遣君声受之,传于某,某即舜二妃。舜九天为司徒已千年,别受此曲,年多忘之。遂留生啜茶数碗。生辞去,曰:珍重厚惠。然亦不欲言之于人。遂出门,复乘画舸,至弹琴之所。明日寻之,都不见矣。(出《逸史》)

  李纳  

  贞元初,平卢帅李纳病笃,遣押衙王祐,祷于岱岳。斋戒而往,及岳之西南,遥见山上有四五人,衣碧汗衫半臂。其余三四人,杂色服饰,乃从者也。碧衣持弹弓,弹古树上山鸟。一发而中,鸟堕树,从者争掩捉。王祐见前到山下人,尽下车却盖,向山齐拜。比祐欲到,路人皆止祐下车:此三郎声、七郎声也。遂拜碧衣人。从者挥路人,令上车,路人踌躇,碧衣人自挥手,又令人上。持弹弓,于殿西南,以弹弓斫地俯视,如有所伺。见王祐,乃召之前曰:何为来?祐具以对。碧衣曰:君(君原作吾。据明抄本改。)本使已来矣,何必更为此行。要见使者乎?遂命一人曰:引王祐见本使。遂开西院门引入,见李纳荷校灭耳,踞席坐于庭。王祐惊泣前伏,抱纳左脚,噬其肤。引者曰:王祐可退。却引出。碧衣犹在殿阶,谓祐曰:要见新使邪?又命一人从东来,形状短阔,神彩可爱。碧衣曰:此君新使也。祐拜讫无言。祐似欠嚏而迟者久之,忽无所见,唯苍苔松柏,悄然严静。乃荐奠而回。见纳,纳呼入卧内。问王祐,祐但以荐奠毕,掷樗蒲投,具得吉兆告纳。纳曰:祐何不实言?何故噬吾足?于是举足,乃祐所噬足迹。祐顿首,具以实告。纳曰:适见新使为谁?祐曰:见则识,不知其名也。纳乃召三人出,至师古,曰:此是也。纲遂授以后事,言毕而卒。王祐初见纳荷校,问曰:仆射何故如此?纳曰:平生为臣之辜也,盖不得已如何。今日复奚言也。(出《集异记》)

  崔汾  

  澧泉尉崔汾,仲兄居长安崇贤里。夏夜,乘凉于庭际。人色方午,风过,觉有异香。俄闻南垣土动簌簌,崔生意其蛇鼠也。忽见一道士,大言曰:大好人色。崔惊惧避之。道士缓步庭中,年可四十,风仪清古。良久,妓女十余。排大门而入,轻绡翠翘,艳色绝世。有从者具香茵,列坐人下。崔生疑其妖魅,以枕击门惊之。道士小顾,怒曰:我以此差静,复贪人色。初无延伫之意,敢此粗率。乃厉声曰:此处有地界耶?欻有二人,长才三尺,巨首儋耳,唯伏其前。道士颐指崔生所止曰:此人合有亲属入阴籍,可领来。二人趋出。俄见其父母及兄悉至,卫者数人,捽拽批抶之。道士叱曰:我在此,敢纵声无礼乎?父母叩头曰:幽明隔绝,诲责不及。道人叱遣之。复顾二鬼曰:捉此疑人来。二鬼跳及门,以赤物如弹丸,遥投崔生口中,乃细赤绠也。遂钓出于庭,又叱辱。崔惊失音,不得自理,崔仆妾悉哭泣。其妓罗拜曰:彼凡人,因讶仙官无状而至,似非大过。怒解,乃拂衣由大门而去。崔某病如中恶,五六日方差。因迎祭酒醮谢,亦无他。崔生初隔隙见亡兄,以帛抹唇,如损状。仆使共讶之,一婢泣曰:儿郎就木之时,而衣忘开口。其时匆匆就剪,误伤下吻。然旁人无见者,不知幽冥中二十余年,尤负此苦。(出《酉阳杂俎》)

  辛秘  

  辛秘五经擢第后,常州赴婚。行至陕,因息于树阴。旁有乞儿箕坐,痂面虮衣。访辛行止,辛不对即去,乞儿迹随之。辛马劣,不能相远,乞儿强言不已。前及一绿衣者,辛揖而与之俱行里余。绿衣者忽前马骤去,辛怪之,独言:此人何忽如是?乞儿曰:彼时至,岂自由乎?辛觉语异,始问之曰:君言时至何也?乞儿曰:少顷当自知之。将及店,见数十人拥店门,问之,乃绿衣者卒矣。辛惊异,遽卑下之,因解衣衣之,脱乘乘之。乞儿初无谢意,语言往往有精义。至汴,谓辛曰:某止是矣,公所适何事也?辛以娶约语之。乞儿笑曰:公士人,业不可止此行。然非君妻,公婚期甚远。隔一日,乃扛一器酒与辛别,指相国寺刹曰:及午而焚,可迟此而别。如期,刹无故火发,坏其相轮。临去,以绫帊复赠辛,带有一结,语辛:异时有疑,当发视也。积二十余年,辛为谓南尉,始婚裴氏。洎裴生日,会亲宾客,忽忆乞儿之言。解帊复结,得幅纸,大如手板,署曰:辛秘妻河东裴氏,某人日生。乃其日也。辛计别乞儿之日,妻尚未生。(出《酉阳杂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