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一十·草木五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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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大荒深处,有棵参天大树叫柤稼柩。这树可了不得,三千年才开一次花,九千年才结一回果。紫色的花蕊像晚霞,赤红的果实似火焰。树干高得望不到顶,少说百丈,多则千丈。枝条向四面伸展,每根都有五十丈长。那叶子更是稀奇,七尺长五尺宽,青翠得像要滴出水来。树皮跟梓木似的,纹理却像甘草,舔一舔还带着甜味。

最神奇的是它的果实,九尺来长,没有果核。用竹刀轻轻一划,里头蜜汁般的果肉就流出来。可这果子有个怪脾气,摘完一个,树上立刻又结出新果。要是贪心多摘,整棵树的果子都会消失不见。老人们说,能等到它结果的人,能活一万两千岁呢。

往南走更远的荒原上,长着棵叫"如何"的神树。三百年开花,九百年结果。朱红的花朵谢了,就结出金灿灿的果子。树冠像把巨伞,叶子一丈多长,青得发亮。果实像枣子模样,却有五尺长。用金刀切会发酸,芦刀剖开却变辣。吃上一口就能成地仙,刀砍不动,火烧不着,就是飞不起来。

东南荒的邪木更古怪,三千丈高的树干上不长叶子,远看像匹悬空的绸缎。三百年开花,两百年结果,果子像小冬瓜吊在树梢。摘果要留蒂,过两年又能长新果。果肉甜得像蜜糖,吃三升就能醉倒半天。只有多罗国的人会爬树,寻常人只能望着流口水。

佛林国的波那婆树冬天也不落叶,青绿的树皮油光水滑。不长花直接结果,冬瓜大的果实挂在树干上,外壳长满尖刺。剥开却是甘甜的果肉,枣核大的种仁炒着吃,香得能让人咬到舌头。

最离奇的是瞻波国那个牧牛人。有头牛偷吃仙草带回金果子,被鬼魅追着抢。情急之下他吞了果子,身子猛长到塞住山洞,最后化成了石像。至今还能看见石像头顶露在洞口,像在提醒后人莫贪仙缘。

楚山有三十六处朱神李园,红艳艳的仙李压弯枝头。武陵源满山遍野的王李,传说秦末乱世时,吃过的吴人都成了仙。杜陵的金李分夏李和鼠李,济南的汉柰杏黄得像橘子。南海杏圃洲的冬杏更神奇,寒冬腊月还挂着果,救过遇难船夫的性命。

许昌的御李子是曹操迁都时栽的,魏文帝吃过天降朱李,八天不知饥饿。凉州的兔头柰大如野兔脑袋,汉朝的脂衣柰汁液能染紫衣裳。顿丘县的朱柰树更传奇,原是黄河边捡来的小树苗,后来年年进贡三百颗,酸甜美味的果汁沾唇难忘。

话说唐朝永徽年间,魏郡临黄县王国村有个叫王方言的农夫。那天他在河滩上溜达,忽然瞧见一株小树苗,顺手就挖回家栽在院里。这树长得快,没几年就结出果子来,竟是稀罕的林檎果。那果子长得跟小葫芦似的,通体雪白如玉,上头还缀着珍珠似的斑点。一棵树上统共就结三五个,可个个都像绣了花纹的绸缎般精致。那果子亮得晃眼,美得叫人挪不开步子。

后来纪王李慎在曹州当刺史,有人把这果子献给他。纪王转手就进贡给高宗皇帝,说是朱柰,又叫五色林檎,还有人管它叫联珠果。皇上把它种在御花园里,有个西域来的老和尚见了直念佛:"这可是稀世珍宝啊!"高宗龙颜大悦,当场封王方言当了个文林郎的官,这果子也就得了"文林郎果"的雅号。老百姓倒习惯叫它频婆果。其实河东、关中、河西这些地方都产林檎,只是个头都比不上这文林果。

河州凤林关有座灵岩寺更神奇。每年七月十五,山涧里就会漂出圣柰果,个个有茶盏那么大,成了当地一景。

要说果子里的王者,那还得数木王。《诗经》里"投我以木王"说的就是它。东方村有棵王树更绝,结的果子三尺二寸长,连核带肉煮汤喝能延年益寿。单吃果仁还能治咳嗽,那小个儿的温润果子专治咳疾,吃下去立马见效。

郴州苏耽仙坛的仙王果更带仙气。诚心祈求的人,仙果就会从坛上掉下来,有时能得五六颗。看着像石块,红里透黄,剖开有三重果核。磨粉冲水喝,包治百病,尤其能驱邪气。

邺城华林苑的勾王子才叫稀罕,个个两三斤重,入口即化,甜过蜜糖。后赵皇帝石虎专门造了虾蟆车来运土栽种,那车一丈见方,种啥活啥。

吐谷浑产的石头王果大得像水缸。波斯国的偏王树更壮观,五六丈高的树干要四五个人才能合抱。开白花结扁果,果肉虽苦,果仁却甜如蜜,西域各国都当宝贝。

洛阳华林园的西王母王十月才熟,长得像葫芦。老话说"王母甘王,吃了不累",说的就是它。扬州有个贪官吴尧卿,他家长工献上个大王核,能装好几升米。这贪官磨粉吃了竟身轻如燕。后来他投井自尽,尸体都烂了,五脏却化成了金子。

初宁县的山枣又叫韶子。罗浮山的甘子是开元年间和尚种的,后来成了贡品。可安史之乱那年,偏就不结果。岭南有种大蚂蚁在甘子树上做窝,冬天掏出来的果子比平常甜好几倍。

唐玄宗在天宝年间显摆,说宫里种的甘子结了150个,跟江南进贡的一样好。大臣们马屁拍得震天响,结果安禄山造反那年,罗浮甘子愣是一个没结。

北方荒漠里的枣林才叫壮观。五十丈高的枣树绵延数里,狂风雷电都奈何不得。结的枣子六七寸长,熟透了红得像朱砂,晒干了也不皱皮。吃了能强身健体,赤松子都说"北方大枣不一般,既补元气又安神"。

邺城华林苑的西王母枣更神,四季常青,九月开花腊月结果,三个枣子就有一尺长。还有种羊角枣也是这个头。晋朝时华林园的仙人枣才五寸长,枣核细得像绣花针。

北齐时信都进献的仲思枣,四五寸长的紫皮枣子,核小肉厚,比青州枣还甜。传说仙人仲思种的,全天下就剩几棵了。波斯的窟莽枣树三四丈高,结的二寸长果子熟了就变紫黑,甜得像麦芽糖。

原文言文

  果上  柤稼柩树实 如何树实 仙异 绮缟树实 波那婆树实 瞻波异果 神仙李

  武陵王李 金李 汉柰杏 仙人杏 御李子 朱李 兔头柰 脂衣柰 朱柰

  文林果 圣柰 木王 东方村王 仙王 勾王 一石王 偏王 王母王 食核王

  韶子 罗浮甘子 天宝甘子 北方枣 西王母枣 仙人枣 仲思枣 波斯枣

  果上

  柤稼柩树实  

  东方大荒之中,有树焉,名曰柤稼柩,柤,柤异也;稼者,株稼也;柩,暱也。三千岁作花,九千岁作实。其花蕊紫色,其实赤色。亦高百丈,或千丈也。数张自辅。东西南北方枝,各近五十丈。叶长七尺,广五尺。色如绿青,木皮如梓。树理如甘草,味饴。实长九尺,围如长,无瓤核。竹刀剖之,如凝蜜。得食,复见实,即灭之。言复见后实熟者,寿一万二千岁。(出《神异录》)

  如何树实  

  南方大荒,有树焉,名曰如何。三百岁作花,九百岁作实。花色朱,其实正黄。高五十丈,敷张如盖。叶长一丈,广二尺余,似菅苎,色青。厚五分。可以絮,如厚朴。材理如支。九子,味如饴。实有核,形如枣。子长五尺,围如长。金刀割之则酸,芦刀剖之则辛。食之者地仙,不畏水火,不畏白刃(刃,刀之属。言地仙者,不能飞,在地久生而已。“久生而已”原作“从之法也”。据明抄本改)。(出《神异经》)

  仙异  

  南方有树焉,高百丈,敷张自辅。叶长一丈,广六尺。名异。如今之柤异,但树大耳。其子生三尺,剖之少瓤,白如素。和羹食之地仙,衣服不败,辟谷,可以入水火也。(出《神异经》)

  绮缟树实  

  东南荒中有邪(音“耶”)木焉,高三千丈,或十余围,或七八尺。其枝有乔直上,不可那也。叶如甘瓜,三百岁尽(“尽”原作“昼”。据明抄本、陈校本改)。落而生花,形如甘瓜。花复二百岁,落而生萼。萼下生子,三岁而成熟。成熟之后,不长不减。子形如寒瓜,似冬瓜也,长七八寸,生四五寸。萼复覆生顶。言发萼而得成实。此不取,万世如故。若取子而留萼,萼复生子。如初年月复成熟。复二年则成萼,则复生子。其子形如甘瓤,少錬(音“练”)甘美。食之,令人身泽。不可过三升,令人冥醉,半日乃醒。木高,人取不能得。唯木下有多罗之人,缘能得之(多罗,国名)。一名无叶。世人后生,不见叶,谓之无叶也。一名绮缟。人见无叶,谓之绮缟。(出《神异经》)

  波那婆树实  

  波那婆树,出佛林国,呼为阿萨亸。树长五六丈,皮色青绿。叶极光净,冬夏不凋。无花结实。其实从树茎出,大如冬瓜,有皮裹之。壳上有刺。瓤至甘甜,可食。核大如枣,一实有数枚。核中仁如粟黄,炒之食甚美。(出《酉阳杂俎》)

  瞻波异果  

  瞻波国有人牧牛百余头。有一牛离群,忽失所在,至暮方归。形色鸣吼异常,牛主异之。明日遂独行,主因随之。入一穴,行五六里。豁然明朗,花木皆非人间所有。牛于一处食草,草不可识。有果作黄金色,牧牛人窃将还,为鬼所夺。又一日,复往取此果,至穴,鬼复欲夺。其人急吞之,身遂暴长。头才出,身塞于穴。数日化为石。(出《酉阳杂俎》)

  神仙李  

  防陵楚山,有朱神李圃三十六所。潘岳《闲居赋》云“房陵朱神之李”。又李尤《果赋》云“三十六之朱李”。盖仙李缥而神李红。陆士衡《果赋》云“中山之缥李”是也。(出《述异记》)

  武陵王李  

  武陵源在吴中。山中无他木,尽生王李,俗呼为王李原。原上有石洞,洞中有乳水。世传秦乱,吴人于此避难者,食王李实者,皆得仙去。(出《述异记》)

  金李  

  杜陵有金李。李之大者,谓之夏李;尤小者谓之鼠李。(出《述异记》)

  汉柰杏  

  济南郡之东南,有分流山。山上多杏,大如异,色黄如桔。土人谓之汉柰杏,亦曰金杏。(出《酉阳杂俎》)

  仙人杏  

  杏圃洲,南海中多杏,海上人云,仙人种杏处。汉时,尝有人舟行遇风,泊此洲五六日,日食杏,故免死。云,洲中有冬杏。王充《果赋》云。冬实之杏,春熟之甘。”晋郭太仪《果赋》云:“杏或冬而实”。(出《述异记》)

  御李子  

  许昌节使小厅,是故魏景福殿。董卓乱,魏武挟令迁柰,自洛都许。许州有小李子,色黄,大如樱王,谓之御李子。即献柰(“柰”字原阙,据明抄本补)时所植,至今有焉。(出《述异记》)

  朱李  

  魏文柰安阳殿前,天降朱李八枚。啖一枚,数日不食。今李种有安阳李,大而甘者,即其种也。(出《述异记》)

  兔头柰  

  白柰,出凉州野猪泽,大如兔头。(出《酉阳杂俎》)

  脂衣柰  

  脂衣柰,汉时紫柰。大如升,核紫花青。研之有汁,可漆,或著衣,不可浣。(出《酉阳杂俎》)

  朱柰  

  唐贞观年中,顿丘县有一贤者,于黄河渚上拾菜,得一树栽子。大如指。持归莳之,三年,乃结子五颗。味状如柰,又似林檎。多汁,异常酸美。送县,县上州,以其奇味,乃进之。上赐绫一十匹。后树长成,渐至三百颗。每年进之,号曰朱柰。至今存。德贝(“贝”原作“具”,据明抄本改)博等州,取其枝接,所在丰足。人以为从西域浮来,碍渚而住之。(出《朝野佥载》)

  文林果  

  唐永徽中,魏郡临黄王国村人王方言,尝于河中滩上,拾得一小树栽,埋之。及长,乃林檎也。实大如小黄瓠,色白如玉,间以珠点。亦不多,三数而已,有如缬。实为奇果。光明莹目,又非常美。纪王慎为曹州刺史,有得之献王。王贡于高宗,以为朱柰,又名五色林檎,或谓之联珠果。种于苑中。西城老僧见之云:“是奇果亦名林檎。”上大重之,赐王方言文林郎,亦号此果为文林郎果。俗云频婆果。河东亦多林檎,秦中亦不少。河西诸郡。亦有林檎。皆小于文林果。(出《洽闻记》)

  圣柰  

  河州凤林关有灵岩寺。每七月十五日,溪穴流出圣柰,大如盏。以为常。(出《洽闻记》)

  木王  

  王之大者木王。诗云.“投我以木王”是也。(出《述异记》)

  东方村王  

  东方村有王树。其子生三尺二寸。和核羹食之,令人益寿。食核中仁,可以治嗽。小王温润,既嗽人食之即止也。(出《神异经》)

  仙王  

  出郴州苏耽仙坛。有人至心求之者,王落坛上。或至五六颗。形似石块,赤黄色。破之,如有核三重。研饮之,愈众疾。尤治邪气。(出《酉阳杂俎》)

  勾王  

  邺华林苑勾王子,重三斤,或二斤半。亦有名异者。比众果气味甘美,入口消释,人间有名果。季龙作虾蟆车,四箱广一丈,深一丈,合土载中植之,则无不生也。(出《洽闻记》)

  石王  

  吐谷浑王,大如石瓮。(出《洽闻录》)

  偏王  

  偏王出波斯国,波斯呼为婆淡。树长五六丈,围四五尺,叶似王而阔大。三月开花,白色。花落结实,状如王子而形偏。其肉苦涩,不堪啖。核中仁甘甜。西域诸国并珍之。(出《酉阳杂俎》)

  王母王  

  王母王,洛阳华林园内有之。十月始熟。形如括篓。俗语曰:“王母甘王,食之解劳。”亦名西王母王。(出《酉阳杂俎》)

  食核王  

  杨子留后吴尧卿家,有佣赁者。役之既久。一日,持一大王核,可容数升,以献尧卿。尧卿知其异,稍磨之取食。食尽,颇觉轻健。尧卿为吏,贪猥残虐。毕师铎之难,投所居后阁井中死。师铎求得类尧卿者杀之。后有得其故居者,窃知其尸在井中,取而得之。举体皆腐坏,而藏府有成金者。(出《积神录》)

  韶子  

  初宁县里有石榆子,一名山枣,又时呼为韶子也。(出《南越志》)

  罗浮甘子(二种)  

  罗浮甘子,唐开元中,始有山僧种于南楼寺。其后进献。幸蜀奉天之岁,皆不结实。(出《国史补》)

  天宝甘子  

  唐天宝十年,上谓幸臣曰:“近于宫内种甘子数株,今秋结实一百五十颗,与江南蜀道所进不异。”宰臣贺表曰:“雨露所均,混天区而齐被。草木有性,凭地气而潜通。故得资江外之珍果,为禁中之华实。”相传云,玄宗幸蜀年,罗浮甘子不实。岭南有蚁,大于秦中马蚁,结巢于甘树。实时,幸循其上,故甘皮薄而滑。往往甘实在巢中,冬深取之。味数倍于常者。(出《酉阳杂俎》)

  北方枣  

  北方荒中,有枣林焉。其高五十丈,敷张枝条数里余。疾风不能偃,雷电不能摧。其子长六七寸,围过其长。熟色如朱。乹之不缩。气味润泽,殊于常枣。食之可以安驱益气。故方书云:“此枣枝条,盛于常枣,亦益气安躯。”赤松子云。北方大枣味有殊,既可益气又安躯。”(出《神异记》)

  西王母枣  

  邺华林苑中西王母枣,冬夏有叶,九月生花,腊月乃熟。三子一尺。又有圭(明抄本“圭”作“羊”)角枣(“枣”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亦三子一尺。(出《洽闻记》)

  仙人枣  

  晋时。太仓南有翟泉,西有华林园,园有仙人枣。长五寸。核细如针。(出《酉阳杂俎》)

  仲思枣  

  信都献仲思枣四百枝。枣长四五寸,紫色(原本“紫”上有“国”字,“色”下有“细”字,据明抄本删),皮(“皮”原作“又”,据明抄本改)皱细核。实(“实”字原阙,据明抄本补)肥有味,贤于青州枣。北齐时,有仙人仲思得此枣,种之。亦名仙枣。时海内唯有数树。(出《大业拾遗》)

  波斯枣  

  波斯枣出波斯国。波斯呼为窟莽。树长三四丈,围五六尺。叶如土藤,不凋。二月生花。状如蕉。花有两甲,渐渐开罅,中有十余房。子长二尺(明抄本“尺”作“寸”),黄白色,有核。熟则紫黑,状类干枣。味甜如饴,可食。(出《酉阳杂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