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宰相贾耽退朝回到府上,急匆匆把东门守卫叫来,板着脸叮嘱道:"明儿个正午,要是看见穿着古怪的人进门,你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也不碍事。"守卫连连称是。
第二天日头刚偏西,果然瞧见两个尼姑一前一后从东边走来。守卫眯眼细看,这俩尼姑抹着胭脂涂着粉,打扮得花枝招展,活像青楼里的姑娘。更扎眼的是,她们里里外外都穿着红衣裳,连鞋袜都是红的。守卫心里直犯嘀咕:"哪有尼姑这副模样的?"抡起棍子就朝她们脑门砸去。
两个尼姑顿时头破血流,哭喊着往回跑。守卫追上去又是一顿猛打,直打得她们脚也瘸了,衣裳也破了。可一眨眼的功夫,这两个红衣裳的尼姑就像蒸发似的,消失在树丛里。守卫回去禀报,贾耽急问:"打死了没有?"听说人跑了,老宰相叹气道:"这下要遭点小灾了。"果不其然,第二天东市就起了大火,烧了上千户人家才扑灭。
再说元和年间,太监刘希昂家也出了怪事。那天家人上厕所,忽然听见茅坑里有人说:"就来就来,别着急。"吓得家人连滚带爬去报信。刘希昂亲自去听,果然又听见:"这就出来!"他壮着胆子问:"怎么还不出来?"话音未落,只见个一尺高的小人骑着马冲出来,眨眼就不见了。没过几天,这小人又来了。
七月十三那天,突然来了个白衣女子,说要借后院歇脚。刘希昂让人带她过去,可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跑去一看,哪有什么女子,只剩个火柴头躺在茅房门口。家里人都说这是要着火啊,赶紧请法师来镇邪。结果做法事当天,厨房就窜出火苗,把半座宅子烧了个精光。到了冬天,刘希昂得罪了宪宗皇帝,落得个满门抄斩。
宝历二年的夏天,书生范璋在梁山读书。半夜总听见厨房有动静,天亮一看,灶台上整整齐齐码着五寸长的柴火,地上还摞着五个蒸饼。过了几天,夜里又有东西边敲门边笑,声音跟小孩似的。范璋胆子大,抄起柴火就追,只见那东西像条小狗,打着打着突然变成一团火,"噗"地消失在河面上。
长庆元年春天,楚州有个屯官叫胡荣,家里闹精怪。这东西一会儿变小孩穿红裙子,一会儿自称"阿姑",隔三差五还放把小火。三月里突然起了场大火,把整条街的军营民宅都烧光了。那年还没过完,胡荣就死了。
渭桥边住着个进士叫杨祯,嫌家里太吵,搬到石瓮寺读书。有天晚上来了个穿红裙子的美人,站在帘外唱道:"秋风起时骊山空,长生殿里霜叶红..."杨祯听得入神,请她进屋细聊。这女子说自己是火神的后代,祖上被封为长明公,后来唐玄宗建华清宫时,又封她做西明夫人。说着说着,窗外的月光照在她身上,竟像是琥珀般透亮。
祯兴致勃勃地问:"歌舞丝竹这四样,哪样最精妙?"
那人微微一笑:"不是我不会这些,只是秉承祖上明德,天生一副刚烈性子,那些靡靡之音、妖艳之色,实在入不了我的心。要说我拿手的——"他眼睛一亮,"大的能熔金铸成兵器鼎钟,小的能化食材为百味珍馐。动起来能烧山焚野,静下来能照亮黑暗。"说着摇摇头,"至于抚琴吹箫、扭腰露齿这些取悦人的把戏,实在不屑为之。"
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您有隐居之志,我仰慕已久,特来相见。今夜月明风清,得遇知音,就算被人说闲话也不在乎。若有机缘,愿与您多往来,绝不会辱没您的清名。"祯听得连连点头,郑重地向他行礼。
从此这人每天清晨来,日暮走,只有阴雨天不见踪影。有次风雨交加,祯收到一首署名"红裳婴儿"的诗:"石楼空寂烟消散,长夜漫漫独徘徊。秋雨敲窗心怯怯,狂风吹面艳容衰。残花碎落粉墙下,红叶飘零阶前堆。好似离群孤鹤影,雕笼饮恨暗自悲。"每次天没亮就要走,祯总追着挽留。
后来这人叹道:"您舍弃天伦之乐隐居山林,不就是为了清静读书吗?要是让人说您与来路不明的人结交,这污名洗得掉吗?不但损您清誉,更要害我性命啊!"半年后,祯的家童偷偷告诉乳母。乳母藏在佛堂,天亮时果然看见一道影子从门缝溜出,钻进西边佛幢,灯影澄澈。乳母扑灭火光,从此再没见那"红裳"出现。
长安城里住着个叫卢郁的进士,原是河北人。有回去燕赵游历,在内黄郡作客。郡守安排他住进官署,那屋子久无人居。卢郁刚搬进去,就见个白发老太,身材矮胖,穿着素衣来访。
老太笑眯眯说:"老身在此借住多年,特来拜会。"寒暄几句就走了。当晚寒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窗棂,老太又来了。
"贵客独居,多冷清啊。"她自顾自坐下,"老身姓石,本是华阴人,跟着吕御史来这儿,一晃四十年喽。"说着搓搓手,"家里穷,还望贵客多关照。"
卢郁忙备饭菜,老太却不动筷子。
"您怎么不吃?"卢郁奇怪道。
老太神秘一笑:"老身虽饿,却不吃五谷。所以长寿安康。"卢郁一听来了精神,以为遇着活神仙。
"那您靠什么果腹?莫非服用仙丹?"
"年轻时在华山跟道士学长生术,他教我吞火,从此辟谷。"老太满脸皱纹舒展开,"如今九十岁了,从不知病痛滋味。"
卢郁激动地拍腿:"早年我也遇过异人,教过吐纳术。可惜为功名奔波,荒废了。没想到今夜得遇仙姑!只是这吞火之术..."
"真人不惧寒暑,入火不焚,入水不溺。"老太傲然道,"吞火算什么?"
卢郁赶紧作揖:"求仙姑演示!"
老太二话不说,伸手从火炉里抓出炭火就往嘴里送。火焰在她掌心渐渐熄灭,面色如常。卢郁看得目瞪口呆,整衣冠就要下拜。
"雕虫小技罢了。"老太摆摆手告辞。卢郁恭送到台阶下,回屋刚躺下,仆役突然惊呼西厢房着火。众人提水救到天亮,发现起火点是屋檐下埋着的石火盆——里面炭火引燃了枯草。卢郁这才恍然大悟:那老太分明是火盆成精!后来打听,四十年前确有个吕御史住过这里。
青州济南更邪门,城北石虎像某夜自己挪到东南善石沟,后面跟着上千狐狸脚印,硬生生踩出一条路来。
庐州刺史刘威调任江西那年,城里接连起火。巡夜的看见有人举火把行走,追上去就消失。有次射中目标,近看竟是棺材板、烂扫帚。百姓吓得不行。直到新刺史张宗上任,火灾才平息。
楚王马希范修长沙城墙时,护城河刚挖通,突然冒出个十丈长的怪物,像座土山在水面游动,没头没尾,最后沉入南岸消失。人们说是土龙现世。没多久,马氏王朝就灭亡了。
火 贾耽 刘希昂 范璋 胡荣 杨祯 卢郁 刘威
土 马希范
火
贾耽
唐相贾耽退归第,(第原作等。据明抄本改。)急令召上东门卒至,耽严戒之曰:明日当午,有异色人入门,尔必痛击之,死且无妨。门卒禀命。自巳至午,果有二尼,自东百步,相序而至,更无他异。直至门,其尼施朱傅粉,冶容艳佚,如娼人之妇。其内服殷红,下饰亦红,二尼悉然。卒计曰:尼髡未之有也。因以挝痛击之,伤脑流血,叫号称冤,返走,疾如奔马。旋击,又旋伤其足,殆狼籍毁裂。百步已上,落草映树,已失所在,更无踪焉。门卒报耽,具述别无异色,只遇二尼衣服容色之异。耽曰:打得死否?具对伤脑折足,痛楚殆极,但打不死而失所在,无可寻之。耽叹曰:然不免小有灾矣。翌日,东市奏失火,延袤百千家,救之得止。(出《芝田录》)
唐代宰相贾耽退朝回到自己的府第,急忙下令召东门卒来,严厉地告诫他说:明天正午,有服色特异的人进门,你必须狠狠地打他,死了也没关系。门卒听从。从巳时等到午时,果然有两个尼姑,自东门百步远一前一后地走来,并无异常之处。一直到门口才看清,这两个尼姑搽胭脂抹粉,姿容妖冶艳丽,很像娼妓。她们的内衣是殷红色的,下身服饰也是红的,两个尼姑完全一样。东门卒心想尼姑哪有这样的?于是便痛打她们,直打得脑袋流血,连喊冤枉,转身就往回跑,象马跑的一样快。门卒很快就追了上去,击伤她们的脚,打得她们狼狈不堪。百步开外花草掩映,树木蔽日,那两个尼姑忽然失去了踪影。门卒回来向贾耽报告,详细述说了没有看见肤色特异之人,只遇见两个尼姑,衣饰姿容十分反常。贾耽问:打死了吗?回答说已打得她们脑伤足折,疼痛难忍,但没等打死便不见了踪影,无处可寻。贾耽叹息道:我们一定要有小的灾祸了。第二天,东市发生火灾,烧了成百上千家,经过扑救才熄灭。刘希昂 元和中,内侍刘希昂将遇祸。家人上厕,忽闻厕中云:即来,且从容。家人惊报希昂。希昂自往听之。又云:即出来,即出来。昂曰:何不出来?遂有一小人,可长尺余。一家持枪跨马,而走出迅疾,趁不可及,出门而无所见。未几而复至。七月十三日中,忽有一白衣女人,独行至门,曰:缘游看去家远,暂借后院盘旋,可乎?希昂令借之。勒家人领过,姿质甚分明。良久不见出,遂令人觇之,已不见。希昂不信,自去观之,无所见,唯有一火柴头在厕门前。家属相谓曰:此是(此是原作皆及。据明抄本改。)火灾欲(欲字原阙,据明抄本补。)起。觅术士镇厌之,当镇厌日,火从厨上发,烧半宅且尽。至冬,希昂忤宪宗,罪族诛。(出《博异志》)
范璋
宝历二年,明经范璋居梁山读书。夏中深夜,忽厅厨中有拉物声,范慵省之。至明,见束薪长五寸余,齐整可爱,积于灶上。地上危累蒸饼五枚。又一夜,有物扣门,因拊掌大笑,声如婴儿。如此经三夕。璋素有胆气,乃乘其笑,曳巨薪逐之。其物状如小犬,连却击之,变成火,满川而灭。(出《酉阳杂俎》)
胡荣
长庆元年春,楚州淮岸屯官胡荣家,有精物,或隐或见。或作小儿,为着女人红裙,扰乱于人。或称阿姑。时复一处火发,所烧即少,皆救得之。三月,火大起,延烧河市营戍庐舍殆尽。岁中,胡云亦死。(出《祥异集验》)
杨祯
进士杨祯,家于渭桥。以居处繁杂,颇妨肄业。乃诣昭(诣昭原作指照。据明抄本改。)应县,长借石瓮寺文殊院。居旬余,有红裳既夕而至。容色姝丽,姿华动人。祯常悦者,皆所不及。徐步于帘外,歌曰:凉风暮起骊山空,长生殿锁霜叶红。朝来试入华清宫,分明忆得开元中。祯曰:歌者谁耶,何清苦之若是?红裳又歌曰:金殿不胜秋,月斜石楼冷。谁是相顾人,褰帷吊孤影。祯拜迎于门。既即席,问祯之姓氏,祯具告。祯祖父母叔兄弟中外亲族,曾游石瓮寺者,无不熟识。祯异之曰:得非鬼物乎?对曰:吾闻魂气升于天,形魄归于地,是无质矣,何鬼之有?曰:又非狐狸乎?对曰:狐狸者,接人矣,一中其媚,祸必能及。某世业功德,实利生民。某虽不淑,焉能苟媚而欲奉祸乎?祯曰:可闻姓氏乎?某燧人氏之苗裔也。始祖有功烈于人,乃统丙丁,镇南方。复以德王神农、陶唐氏。后又王于西汉。因食采于宋,远祖无忌,以威猛暴耗,人不可亲,遂为白泽氏所执。今樵童牧竖,得以知名。汉明帝时,佛法东流。摩胜、竺法兰二罗汉,奏请某十四代祖,令显扬释教,遂封为长明公。魏武季年,灭佛法,诛道士,而长明公幽死。魏文(文原作武,据明抄本改。)嗣位,佛法重兴,复以长明世子袭之。至开元初,玄宗治骊山,起至华清宫,作朝元阁,立长生殿,以余材因修此寺。群象既立,遂设东幢。帝与妃子,自汤殿宴罢,微行佛庙,礼陁伽竟,妃子谓帝曰:'当于飞之秋,不当今东幢岿然无偶。'帝即日命立西幢,遂封某为西明夫人。因赐琥珀膏,润于饥骨。设珊瑚帐,固予形貌。于是选生及蛾,即不复强暴矣。祯曰:歌舞丝竹,四者孰妙?曰:非不能也,盖承先祖之明德,禀炎上之烈信,故奸声乱色,不入于心。某所能者,大则铄金为五兵,为鼎鼐钟镛;小则化食为百品,为炮燔烹炙。动即煨山岳而烬原野,静则烛幽暗而破昏蒙。然则抚朱弦,咀玉管,骋纤腰,矜皓齿,皆冶容之末事,是不为也。昨闻足下有幽隐之志,籍甚既久,愿一款颜。由斯而来,非敢自献。然宵清月朗,喜觌良人,桑中之讥,亦不能耻。倘运与时会,少承周旋,必无累于盛德。祯拜而纳之。自是晨去而暮还,唯霾晦则不复至。常遇风雨,有婴儿送红裳诗:其词云:烟灭石楼空,悠悠永夜中。虚心怯秋雨,艳质畏飘风。向壁残花碎,侵阶坠叶红。还如失群鹤,饮恨在雕笼。每侵星请归,祯追而止之。答曰:公违晨夕之养,就岩谷而居者,得非求静,专习文乎?奈何欲使采过之人,称君为亲而就偶。一被瑕玷,其能洗涤乎?非但损公之盛名。亦当速某之生命耳。归半年,家童归,告祯乳母。母乃潜伏于佛榻,俟明以观之。果自隙而出,入西幢,澄澄一灯矣。因扑灭,后遂绝红裳者。(出《慕异记》)
卢郁
进士卢郁者,河朔人,徙家长安。尝北游燕赵,遂客于内黄。郡守馆郁于廨舍。先是其舍无居人,及郁至,见一姥,发尽白,身庳而肥,被素衣来。谓郁曰:妾侨居于此且久矣,故相候谒。已而告去。是夕,郁独居堂之前。夜潮寒,有风雪,其姥又至。谓郁曰:贵客独处,何以为欢耶。命坐语谓。姥曰:妾姓石氏,家于华阴郡,后随吕御史者至此,且四十年。家苦贫,幸贵客见哀。于是郁命食,而老姥卒不顾。郁问之曰:姑何为不食?。姥曰:妾甚饥,然不食粟。以故寿而安。郁好奇,闻之甚喜,且以为有道术者。因问曰:姑既不食粟,何胞其腹耶?岂常饵仙药乎?姥曰:妾家于华阴,先人好神仙,庐于太华。妾亦常隐于山中,从道士学长生法。道士教妾吞火,自是绝粒。今已年九十矣,未审一日有寒暑之疾。郁又问曰:某早岁常遇至人,教吸气之术,自谓其妙。后以奔走名利,从都国之贡,昼趋而夜息。不意今夕遇姑,语及平生之好。然不知吞火岂神仙之旨乎?姥曰:子不闻至人,寒暑不能侵者耶。故入火,火不能焚。入水,水不能溺。如是则吞火固其宜也。郁曰:愿观姑吞火可乎。姥曰:有何不可哉。于是以手采炉中火而吞之,火且尽,其色不动。郁且惊且异,遂起束带再拜。谢曰:鄙野之人,未尝闻神仙事。今夕遇仙姑,以吞火之异,实平生所未闻者。姥曰:此小术尔,何足贵哉。言讫,且告去,郁因降阶送之。既别,郁遂归于寝堂。既深,有仆者告郁曰,西庑下有火发。郁惊起而视之,其西庑舍已焚。于是里中人俱至竞以水沃之,迨旦方绝。及穷火发之迹,于庑下坎中,得一石火通,中有火甚多。先是有败草积其上,故延而至烧。郁方悟老姥乃此火通耳。果所谓姓石氏,居于华山者也。郁因质问吕御史,有郡中老吏,谓郁曰:吕御史,魏之从事也。居此宅,迨今四十年矣。咸如老姥言也。又青州济南平陵城北石虎,一夜自移城东南善石沟上,有狼狐千余迹随之,迹皆成路。(出《宣室异录记》)
刘威
丁卯岁,庐州刺史刘威移镇江西。既去任而郡中大火。庐候吏巡火甚急,而往往有持火夜行者,捕之不获。或射之殪,就视之,乃棺材板腐木败帚之类。郡人愈恐。数月,除张宗为庐州刺史,火灾乃止。(出《稽神录》)
土
马希范
楚王马希范修长沙城,开濠毕,忽有一物,长十丈余,无头尾手足,状若土山。自北岸出,游泳水上。久之,入南岸而没,出入俱无踪迹。或谓之土龙。无几何而马氏亡。(出《稽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