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原文

搜神记 文言故事铺​​首页

楚国有个叫熊渠子的汉子,夜里赶路时,月光下看见块横卧的大石头,以为是只趴着的老虎。他二话不说,张弓搭箭就射,这一箭下去,箭头竟深深扎进石头里,连箭尾的羽毛都折断了。等他下马细看,才发现是块石头。他不信邪,又补了一箭,这回箭杆直接断成两截,石头上连个白印子都没留下。

到了汉朝,飞将军李广在右北平当太守时也遇上这么档子事。有天他巡山误把石头当老虎,一箭射去,箭头竟嵌进石头里。后来他知道了真相再试,任凭怎么射,箭都折了。

刘向老先生听说这些事后感叹道:"人要是心诚到极点,连金石都能为之开裂,何况是人呢?要是你号召没人响应,行动没人跟随,那肯定是自己还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真正的高人不用离开坐席就能匡正天下,秘诀就在于反求诸己啊。"

楚王有回去御苑游玩,遇见只白毛猿猴。他让随行的神箭手们射它,谁知那猿猴身手了得,接连接住好几支箭,还冲人咧嘴笑。楚王急了,唤来神射手养由基。养由基刚摸到弓弦,那猿猴就吓得抱住树干哀嚎起来。

战国时候,魏国有个叫更羸的射手对魏王夸口:"我能空拉弓弦就把鸟射下来。"魏王将信将疑:"射术真能到这种境界?"正说着,天边飞来只大雁。更羸虚拉弓弦,弓弦"嘣"地一响,那大雁竟应声坠落。

齐景公有次渡江,突然冒出只大鼋咬住左边拉车的马,连马带车往水里拖。众人都吓傻了,只有古冶子拔出佩剑追进水里。他在急流中斜着追了五里,逆流又赶了三里,直追到砥柱山下,终于斩杀大鼋。只见他左手拎着鼋头,右手拽着马缰,像燕子掠水、白鹤腾空般跃出水面,仰天长啸时,江水竟倒流三百步。岸上百姓都看呆了,还以为河神显灵。

楚国的铸剑师干将莫邪给楚王铸剑,整整三年才铸成雌雄双剑。楚王等得不耐烦要杀他。临行前干将对怀孕的妻子说:"我此去凶多吉少。要是生下儿子,等他长大了,就告诉他:出门望南山,松树长在石头上,剑就藏在树背后。"说完带着雌剑去见楚王。楚王发现少了一把雄剑,果然把他杀了。

后来他儿子赤长大了,母亲把父亲的话告诉他。赤出门四望不见山,只见堂前松木柱子立在石砧上。他抡起斧子劈开柱背,果然找到那把雄剑。从此日夜想着报仇。楚王梦见个眉间宽达一尺的男孩要来索命,悬赏千金捉拿他。赤逃进深山,遇见个侠客。听说他的遭遇后,侠客说:"把你头颅和剑给我,我替你报仇。"赤当场自刎,尸体却直立不倒。侠客带着头颅见楚王,建议用大鼎煮头。煮了三天三夜,头颅突然跳出沸水瞪眼怒视。侠客骗楚王近前查看,趁机挥剑斩落王头,自己也砍下头颅。三颗头颅煮得稀烂,分不清谁是谁,只好合葬在一处,如今汝南的三王墓就是这么来的。

汉朝苍梧郡守贾雍会法术,有次出城剿匪被砍了头。无头尸身骑马回营,胸膛里发出声音问部下:"你们说我有头好看还是没头好看?"部下哭道:"当然有头好。"贾雍却说:"不对,没头也好。"说完才倒地气绝。

渤海太守史良的姐姐许了人家却悔婚,史良一怒之下砍了她的头扔进灶膛,说要火葬。那颗头突然开口:"郎君何必如此绝情?"后来史良梦见姐姐来还定情信物,醒来果然发现当年的香囊金钗就在枕边。

周灵王时,忠臣苌弘被杀,蜀人收藏他的血,三年后竟化成碧玉。

汉武帝东巡时,函谷关外冒出个怪物:身长数丈,形似公牛,青眼放光,四脚陷在土里挣扎。百官吓得面如土色。东方朔让人灌它几十斛酒,怪物就消失了。他说这是秦朝监狱冤气所化,酒能忘忧,所以管用。武帝感叹:"先生真是博学啊!"

东汉谅辅当官时清正廉明。有年大旱,太守在院中暴晒祈雨无效。谅辅自认失职,堆起柴草发誓:"午时再不下雨,我就自焚谢罪!"结果午时刚到,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吴郡隐士何敞见家乡遭旱灾,破例出山救灾。他刚在县衙住下,蝗虫就死光了。事后朝廷征召他当官,他却悄悄归隐了。

徐栩当小黄县令时,全县闹蝗灾。奇怪的是蝗群飞到县界就绕道。刺史责怪他治灾不力,他愤然辞职,结果蝗虫立刻铺天盖地而来。刺史赶紧赔礼请他复职,蝗虫又奇迹般飞走了。

荆州刺史王业每次巡查前都斋戒沐浴,祈求不要冤枉百姓。在任七年,州内连豺狼都绝迹了。他死后,两只白虎守护灵柩,直到送葬队伍出境才消失。百姓为他立碑,称作"白虎墓"。

吴国衡阳太守葛祚离任前,决心除掉江中作怪的巨木。他备好斧头准备第二天动手,当夜就听见江中轰响。天亮一看,巨木已顺流漂到几里外的河湾,从此行船再没出过事。百姓为他立碑纪念。

话说孔子曾赞叹道:"曾参这孩子孝顺啊,那份真心连千里之外都能感应到。"今天咱们就讲讲那些感天动地的孝子故事。

先说周畅,打小就特别孝顺。他娘俩相依为命,每次出门,老太太想儿子了,就咬自己手指头。说来也怪,周畅在外头突然觉得手疼,立马就往家跑。衙门里当差的还不信,专门挑他下地干活时让老太太咬手,果然见周畅扔下锄头就往家奔。后来他当上河南尹那年夏天大旱,求雨求不来,周畅把洛阳城外上万具无主尸骨好生安葬,刚修完义冢,大雨哗啦啦就下来了。

琅琊人王祥更绝。亲娘走得早,后娘朱氏天天在丈夫跟前说他坏话,弄得他爹也不待见他,整天让他打扫牛圈。可爹娘生病时,他衣带不解地伺候。有年冬天后娘非要吃活鱼,河面冻得梆硬,王祥脱了衣裳趴在冰上,忽然冰面自己裂开,蹦出两条大鲤鱼。后来后娘想吃烤黄雀,几十只黄雀自己飞进帐子里。乡亲们都说这是孝心感动了老天爷。

还有个王延,后娘卜氏大冬天非要吃鲜鱼。找不着鱼挨了顿打,打得血都流出来了。王延跑到汾河边对着冰窟窿哭,突然有条五尺长的大鱼跳上冰面。说也奇怪,这鱼后娘怎么吃都吃不完,最后终于醒悟,把王延当亲儿子疼。

楚僚伺候后娘更是尽心。后娘背上长疮疼得睡不着,他就用嘴慢慢把脓血吸出来。有天夜里后娘梦见个小孩说吃鲤鱼能好,可那会儿正是腊月,河面结着厚冰。楚僚光着膀子躺在冰上哭,突然冒出个小孩把他躺的地方凿开,两条鲤鱼自己跳出来。后娘吃了鱼病就好了,后来活到一百三十三岁。

广陵人盛彦的娘眼睛瞎了,他天天亲手喂饭。有回出门,丫鬟记恨平时挨打,故意拿烤蛴螬给老太太吃。老太太觉得味道怪,偷偷留了点给儿子看。盛彦一见就抱着娘嚎啕大哭,差点背过气去。没想到这一哭,老太太眼睛突然能看见了。

颜含的二嫂眼睛瞎了,大夫说要用蟒蛇胆配药。正发愁呢,有天忽然来个穿青衣的小孩,递给他个青布袋,里头正是蛇胆。小孩出门就变成青鸟飞走了。这药一吃,二嫂立马复明。

郭巨家兄弟分家,两个弟弟各拿一千万钱,他只要老娘。后来媳妇生孩子,他怕养孩子耽误奉养母亲,又怕老娘把饭省给孙子吃,竟要去野外埋孩子。结果一锄头挖出个石盖,底下有坛黄金,坛上写着"孝子郭巨,天赐黄金"。

七岁丧父的刘殷给曾祖母守丧时,梦见人说西边篱笆下有粮食。挖开果然找到够吃七年的粟米。后来曾祖母去世时邻居家着火,眼看要烧过来,刘殷夫妻趴在棺材上哭,火自己就灭了。之后还有对白鸽子来他家树上做窝。

洛阳的杨伯雍在父母坟边安家,天天给过路人送水。三年后有个喝水的给他一斗石子,说种在好地里能长玉。后来果然长出白玉,他用五双玉璧娶了徐家小姐,连皇帝都封他做官。那块地后来就叫"玉田"。

东平的衡农有回借住别家,梦见老虎咬脚。半夜拉媳妇到院子里磕了三个头,房子轰隆塌了,压死三十多人,就他俩没事。

罗威八岁没了爹,七十岁的老娘怕冷,他天天先用自己的身子把被窝焐热才让娘睡。

王裒他爹被文帝杀了,他在坟边搭草庐住着,天天抱着柏树哭,眼泪流到树上,树都枯了。老娘怕打雷,去世后每遇雷雨,他就跑到坟头喊:"儿子在这儿呢!"

郑弘当太守时,听说有个叫徐宪的孝子守丧时有白鸽子来做窝,就举荐他做官,人称"白鸽郎"。

最惨是东海那个孝顺媳妇,伺候婆婆十几年。婆婆不想拖累她上吊了,小姑子却告官说是嫂子害的。狱吏于公说:"这媳妇孝顺出名,绝不会杀人。"太守不听,硬是把人杀了。结果当地大旱三年,新太守来祭坟平反,立马下透雨。传说行刑时那媳妇的血顺着旗杆倒流,可见冤得多厉害。

犍为郡有个叫叔先泥和的人,他女儿名叫雄。永建三年那会儿,泥和在县里当功曹。那天县长赵祉派他去巴郡太守那儿送公文。十月的江水冷得刺骨,泥和乘船经过城湍时,一个浪头打来,连人带船翻进了江里,尸首怎么也找不着。

雄姑娘哭得死去活来,拉着弟弟贤和母亲说:"咱们得把父亲找回来,要是再找不着,我就跳江去找!"那年她才二十七岁,怀里抱着五岁的贡儿,三岁的贳儿正扯着她衣角。这苦命人连夜绣了两个香囊,里头装着金珠首饰,给两个孩子挂在脖子上。从早到晚,江边都能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族里人看着都揪心。

腊月十五这天,江面飘着薄冰。雄姑娘把小船划到父亲落水的地方,突然扑通一声跳了下去,转眼就被漩涡卷得没了踪影。当天夜里,她托梦给弟弟:"二十一那天,我和爹一块儿回来。"到了日子,江面上果然浮起两具尸体,女儿紧紧抱着父亲,就像活着时那样。县长把这事报上去,朝廷特意派户曹掾来立了块孝女碑,碑上刻着雄姑娘的画像。

河南乐羊子的媳妇,没人知道她娘家姓什么。这媳妇侍奉婆婆特别尽心。有回邻居家的鸡跑进院里,婆婆偷偷宰了炖汤。媳妇对着鸡汤直掉眼泪,婆婆奇怪地问她哭什么。

"我是难过啊,"媳妇抹着眼泪说,"都怪家里穷,让您吃别人家的鸡。"婆婆听了羞愧难当,连锅带汤全倒了。后来有个强盗想欺负她,先把她婆婆绑了。媳妇提着菜刀冲出来,那强盗狞笑着说:"把刀放下!从了我,保你们婆媳平安;不从,先杀你婆婆!"

媳妇仰天长叹,突然刀光一闪,血溅当场。强盗吓得扭头就跑,到底没敢动婆婆。太守听说这事,派人抓住强盗正法,又赐给这烈妇上好的绢帛,按礼制厚葬了她。

庾衮字叔褒,咸宁年间闹瘟疫那会儿,他两个哥哥都病死了,三哥毗也奄奄一息。全家老小都躲到外面,只有庾衮死活不肯走。

亲戚们硬要拉他,他梗着脖子说:"我命硬,不怕瘟疫!"白天黑夜守在哥哥病榻前,困极了就掐自己大腿。隔三差五还要去灵堂哭祭亡兄。这么熬了三个多月,瘟疫总算退了,家里人回来一看,三哥的病好了,庾衮也好端端的。

宋康王有个门客叫韩凭,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何氏。康王见了眼红,硬把人抢进宫去。韩凭气得骂街,被康王关进大牢判了苦役。

何氏偷偷托人给丈夫捎信,上头写着:"雨下个不停,河水又深又宽,太阳照着心口。"康王截获这封信,满朝文武没人看得懂。

有个叫苏贺的臣子解说道:"连绵阴雨是说她愁思不断,河深水宽是说夫妻隔绝,日头照心是说她存了死志。"果然没多久,韩凭就在牢里自尽了。何氏得知消息,悄悄把自己的衣裳都沤烂。有天康王带她登高台赏景,她突然往台下跳,侍从们伸手去抓,只扯下几片碎布。

后来人们在她衣带上发现遗书:"大王贪图活着的我,我只求死后与丈夫合葬。"康王气得暴跳如雷,偏把两人分葬在两处,还隔着老远说风凉话:"你们不是恩爱吗?要是坟头能合到一块儿,本王绝不再拦!"

谁知一夜之间,两座坟头各长出一棵梓树,十天就长到合抱粗。树身弯向对方,树根在地下缠绕,枝叶在空中交错。更奇的是树上总停着一对鸳鸯,早晚哀鸣不绝。宋国百姓管这叫"相思树",都说那对鸟儿是韩凭夫妇变的。如今睢阳还有座韩凭城,当地歌谣还在传唱这段故事。

汉朝末年,零阳郡太守史满发现女儿爱上了衙门里的文书。姑娘竟让丫鬟去端那文书洗手的水来喝,没过多久就怀了孕。等孩子会走路时,太守让人抱出来认爹。那娃娃爬着爬着,一头扎进文书怀里。文书吓得把孩子推开,小娃娃摔在地上竟化成了一滩水。太守严刑拷问,女儿才坦白这段孽缘,最后只好把闺女嫁给了文书。

鄱阳西边有座望夫冈。早先本地人陈明和梅姑娘定了亲,还没过门,梅姑娘就被妖怪骗走了。陈明找算命先生卜卦,先生说:"往西北走五十里去找。"陈明按指引找到个无底洞,用绳子吊着人下去,果然找着了未婚妻。他让梅姑娘先上去,谁知同来的邻居秦文起了坏心,把绳子割断不管他了。梅姑娘天天爬上土冈眺望,这地方就得名望夫冈。

东汉南康人邓元义,他父亲邓伯考在朝中当大官。有次元义回老家,妻子留在京城侍奉婆婆。这媳妇孝顺得很,婆婆却把她关在黑屋里,有一顿没一顿地饿着她。媳妇瘦得皮包骨,却从无怨言。后来邓伯考觉得蹊跷,问小孙子朗儿:"你娘是不是病了?"才五岁的朗儿说:"娘没病,就是总喊饿。"

邓伯考老泪纵横:"哪想到亲家母这般狠毒!"赶紧把儿媳送回娘家改嫁。后来这媳妇嫁给了将作大匠华仲。有天华仲夫人乘车出门,邓元义在路边看见,跟旁人说:"这是我前妻,她没半点错处,是我母亲待她太刻薄了。"他儿子朗儿当了官,生母寄信来从不回,捎来的衣裳都烧掉。生母也不计较,有回特意到亲家府上,托人把朗儿骗来相见。朗儿见到母亲,跪下磕了两个头,哭着扭头就走。

母亲追着喊:"我差点被你家折磨死!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从此母子彻底断了往来。

严遵当扬州刺史时,有次出巡听见路边女人哭丧。那哭声干巴巴的没半点伤心,严遵就让差役把尸体抬来。他围着尸首转了两圈,突然对差役说:"死人告诉我,他不是烧死的。"当下把那妇人抓起来,又派人守着尸体说:"这里头有冤情。"

差役发现:"大人,有群苍蝇老往死者头上扑。"严遵叫人拨开头发,果然找着个铁锥子。那妇人挨不过刑讯,承认是因奸情谋杀亲夫。

山阳郡金乡人范式,字巨卿,和汝南张劭是生死之交。两人在太学读书时约定:"再过两年,我一定到府上拜见令堂。"还定了具体日子。到了那天,张劭跟母亲说:"快准备酒菜,我朋友要来了。"

母亲将信将疑:"两年不见,千里之外的约定,你当真信他?"张劭拍胸脯保证:"巨卿最重信义,绝不会爽约。"果然话音刚落,范式就风尘仆仆赶到了。后来张劭病重,同乡好友殷子征日夜照料。临终前张劭叹息:"可惜见不到我那位生死之交了。"

殷子征不服气:"我们这样尽心待你,还算不得生死之交吗?"张劭摇头:"你们是生友,山阳范巨卿才是死友啊。"当晚范式突然梦见张劭戴着官帽,拖着鞋喊他:"巨卿!我某日某时要下葬,你赶得及来送我吗?"范式惊醒后泪如雨下,立刻换上丧服往汝南赶。灵柩抬到坟地时突然抬不动了,张母摸着棺材说:"元伯,你还在等谁呢?"这时远处传来哭声,只见范式白衣白马飞奔而来。

那老母亲远远望见一个身影,眼眶就湿了。她颤巍巍指着说:"这准是范家那孩子来了!"

果然,范巨卿踉踉跄跄冲到灵前,扑通跪下就哭:"元伯啊!你我阴阳两隔,今日一别,再难相见了!"他额头抵着冷冰冰的棺材板,眼泪把丧服前襟浸透了一大片。周围上千号送葬的乡亲,哪个不是跟着抹眼泪?

忽然见范巨卿抓起灵柩前的白麻绳,往肩头一甩就往前拽。说也奇怪,那棺材原本纹丝不动,这会儿竟跟着他挪动了。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连抬棺的杠夫都忘了动作。

等安葬完毕,别人都散了,范巨卿却留在坟地不肯走。他亲手把坟头土拍得瓷实,又栽上松柏。直到日头西斜,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山下走。

原文言文

  楚熊渠子夜行见寝石,以为伏虎,弯弓射之。没金,铩羽。下视,知其石也。因复射之,矢摧,无迹。汉世复有李广,为右北平太守,射虎,得石,亦如之。刘向曰:“诚之至也,而金石为之开,况于人乎!夫唱而不和,动而不随,中必有不全者也。夫不降席而匡天下者,求之己也。”

  楚王游于苑,白猿在焉;王令善射者射之,矢数发,猿搏矢而笑;乃命由基,由基抚弓,猿即抱木而号。及六国时,更羸谓魏王曰:“臣能为虚发而下鸟。”魏王曰:“然则射可至于此乎?”羸曰:“可。”有顷闻雁从东方来,更羸虚发而鸟下焉。

  齐景公渡于江、沅之河,鼋衔左骖,没之。众皆惊惕;古冶子于是拔剑从之,邪行五里,逆行三里,至于砥柱之下,杀之,乃鼋也,左手持鼋头,右手拔左骖,燕跃鹄踊而出,仰天大呼,水为逆流三百步。观者皆以为河伯也。

  楚干将莫邪为楚王作剑,三年乃成,王怒,欲杀之。剑有雌雄,其妻重身,当产,夫语妻曰:“吾为王作剑,三年乃成;王怒,往,必杀我。汝若生子,是男,大,告之曰:‘出户,望南山,松生石上,剑在其背。’”于是即将雌剑往见楚王。王大怒,使相之,剑有二一雄,一雌,雌来,雄不来。王怒,即杀之。莫邪子名赤,比后壮,乃问其母曰:“吾父所在?”母曰:“汝父为楚王作剑,三年乃成,王怒,杀之。去时嘱我:‘语汝子:出户,往南山,松生石上,剑在其背。’”于是子出户,南望,不见有山,但睹堂前松柱下石砥之上,即以斧破其背,得剑。日夜思欲报楚王。王梦见一儿,眉间广尺,言欲报雠。王即购之千金。儿闻之,亡去,入山,行歌。客有逢者。谓:“子年少。何哭之甚悲耶:”曰:“吾干将莫邪子也。楚王杀吾父,吾欲报之。”客曰:“闻王购子头千金,将子头与剑来,为子报之。”儿曰:“幸甚。”即自刎,两手捧头及剑奉之,立僵。”客曰:“不负子也。”于是尸乃仆。客持头往见楚王,王大喜。客曰:“此乃勇士头也。当于汤镬煮之。”王如其言。煮头三日,三夕,不烂。头踔出汤中,踬目大怒。客曰:“此儿头不烂,愿王自往临视之,是必烂也。”王即临之。客以剑拟王,王头随堕汤中;客亦自拟己头,头复堕汤中。三首俱烂,不可识别。乃分其汤肉葬之。故通名三王墓。今在汝南北宜春县界。

  汉武时,苍梧贾雍为豫章太守,有神术,出界讨贼,为贼所杀,失头,上马回营中,咸走来视雍。雍胸中语曰:“战不利,为贼所伤。诸君视有头佳乎?无头佳乎?”吏涕泣曰:“有头佳。”雍曰:“不然。无头亦佳。”言毕,遂死。

  渤海太守史良姊,一女子,许嫁而不果,良怒,杀之,断其头而归,投于灶下。曰“当令火葬。”头语曰:“使君我相从,何图当尔。”后梦见曰:“还君物。”觉而得昔所与香缨金钗之属。

  周灵王时,苌弘见杀,蜀人因藏其血,三年,乃化而为碧。

  汉武帝东游,未出函谷关,有物当道,身长数丈,其状象牛,青眼而曜睛,四足,入土,动而不徙。百官惊骇。东方朔乃请以酒灌之。灌之数十斛,而物消。帝问其故。答曰:“此名为患忧气之所生也。此必是秦之狱地,不然,则罪人徒作之所聚。夫酒忘忧,故能消之也。”帝曰:“吁!博物之士,至于此乎!”

  后汉,谅辅,字汉儒,广汉新都人,少给佐吏,浆水不交,为从事,大小毕举,郡县敛手。时夏枯旱,太守自曝中庭,而雨不降;辅以五官掾出祷山川,自誓曰:“辅为郡股肱,不能进谏,纳忠,荐贤,退恶,和调百姓;至令天地否隔,万物枯焦,百姓喁喁,无所控诉,咎尽在辅。今郡太守内省责己,自曝中庭,使辅谢罪,为民祈福;精诚恳到,未有感彻,辅今敢自誓:若至日中无雨,请以身塞无状。”乃积薪柴,将自焚焉。至日中时,山气转黑,起雷,雨大作,一郡沾润。世以此称其至诚。

  何敞吴郡人,少好道艺,隐居,里以大旱,民物憔悴,太守庆洪遣户曹掾致谒,奉印绶,烦守无锡。敞不受。退,叹而言曰:“郡界有灾,安能得怀道!”因跋涉之县,驻明星屋中,蝗蝝消死,敞即遁去。后举方正博士,皆不就,卒于家。

  后汉徐栩,字敬卿,吴由拳人,少为狱吏,执法详平。为小黄令时,属县大蝗,野无生草,过小黄界,飞逝,不集。刺史行部责栩不治。栩弃官,蝗应声而至。刺史谢令还寺舍,蝗即飞去。

  王业,字子香,汉和帝时为荆州刺史,每出行部,沐浴斋素,以祈于天地,当启佐愚心,无使有枉百姓。在州七年,惠风大行,苛慝不作,山无豺狼。卒于湘江,有二白虎,低头,曳尾,宿卫其侧。及丧去,虎踰州境,忽然不见。民共为立碑,号曰:湘江白虎墓。

  吴时,葛祚为衡阳太守,郡境有大槎横水,能为妖怪,百姓为立庙,行旅祷祀,槎乃沈没,不者,槎浮,则船为之破坏。祚将去官,乃大具斧斤,将去民累。明日,当至,其夜闻江中汹汹有人声,往视之,槎乃移去,沿流下数里,驻湾中。自此行者无复沈覆之患。衡阳人为祚立碑,曰“正德祈禳,神木为移。”

  曾子从仲尼在楚,而心动,辞归,问母,母曰:“思尔,啮指。”孔子曰:“曾参之孝,精感万里。”

  周畅,性仁慈,少至孝,独与母居,每出入,母欲呼之,常自啮其手,畅即觉手痛而至。治中从事未之信。候畅在田,使母啮手,而畅即归。元初二年,为河南尹,时夏大旱,久祷无应;畅收葬洛阳城旁客死骸骨万余,为立义冢,应时澍雨。

  王祥,字休征,琅邪人,性至孝,早丧亲,继母朱氏不慈,数谮之,由是失爱于父。每使扫除牛下。父母有疾,衣不解带。母常欲生鱼,时天寒,冰冻,祥解衣将剖冰求之,冰忽自解,双鲤跃出,持之而归。母又思黄雀炙,复有黄雀数十,入其幙,复以供母。乡里惊叹,以为孝感所致。

  王延,性至孝;继母卜氏,尝盛冬思生鱼,敕延求而不获,杖之流血;延寻汾叩凌而哭,忽有一鱼,长五尺,跃出冰上,延取以进母。卜氏食之,积日不尽。于是心悟,抚延如己子。

  楚僚,早失母,事后母至孝,母患痈肿,形容日悴,僚自徐徐吮之,血出,迨夜即得安寝。乃梦一小儿,语母曰:“若得鲤鱼食之,其病即差,可以延寿。不然,不久死矣。”母觉而告僚,时十二月,冰冻,僚乃仰天叹泣,脱衣上冰,卧之。有一童子,决僚卧处,冰忽自开,一双鲤鱼跃出。僚将归奉其母,病即愈。寿至一百三十三岁。盖至孝感天神,昭应如此。此与王祥,王延事同。

  盛彦,字翁子,广陵人,母王氏,因疾失明,彦躬自侍养。母食,必自哺之。母疾,既久,至于婢使数见捶挞,婢忿恨,闻彦蹔行,取蛴螬炙饴之。母食,以为美,然疑是异物,密藏以示彦。彦见之,抱母恸哭,绝而复苏。母目豁然即开,于此遂愈。

  颜含,宇弘都,次嫂樊氏,因疾失明,医人疏方,须蚺蛇胆,而寻求备至,无由得之。含忧叹累时,尝昼独坐,忽有一青衣童子,年可十三四,持一青囊授含,含开视,乃蛇胆也。童子逡巡出户,化成青鸟飞去。得胆,药成,嫂病即愈。

  郭巨,隆虑人也,一云河内温人,兄弟三人,早丧父,礼毕,二弟求分,以钱二千万,二弟各取千万,巨独与母居客舍,夫妇佣赁以给公养。居有顷,妻产男,巨念举儿妨事亲,一也;老人得食,喜分儿孙,减馔,二也;乃于野凿地,欲埋儿,得石盖,下有黄金一釜,中有丹书,曰:“孝子郭巨,黄金一釜,以用赐汝。”于是名振天下。

  新兴刘殷,字长盛,七岁丧父,哀毁过礼,服丧三年,未尝见齿。事曾祖母王氏,尝夜梦人谓之曰:“西篱下有粟。”寤而掘之,得粟十五钟,铭曰:“七年粟百石,以赐孝子刘殷。”自是食之七岁,方尽。及王氏卒,夫妇毁瘠,几至灭性。时柩在殡,而西邻失火,风势甚猛,殷夫妇叩殡号哭,火遂灭。后有二白鸠来巢其树庭。

  杨公伯雍,雒阳县人也,本以侩卖为业,性笃孝,父母亡,葬无终山,遂家焉。山高八十里,上无水,公汲水作义浆于阪头,行者皆饮之。三年,有一人就饮,以一斗石子与之,使至高平好地有石处种之,云:“玉当生其中,”杨公未娶,又语云:“汝后当得好妇。”语毕,不见。乃种其石,数岁,时时往视,见玉子生石上,人莫知也。有徐氏者,右北平着姓女,甚有行,时人求,多不许;公乃试求徐氏,徐氏笑以为狂,因戏云:“得白璧一双来,当听为婚。”公至所种玉田中,得白璧五双,以聘。徐氏大惊,遂以女妻公。天子闻而异之,拜为大夫。乃于种玉处四角,作大石柱,各一丈,中央一顷地名曰“玉田。”

  衡农,字剽卿,东平人也。少孤,事继母至孝。常宿于他舍,值雷风,频梦虎啮其足,农呼妻相出于庭,叩头三下。屋忽然而坏,压死者三十余人,唯农夫妻获免。

  罗威,字德仁,八岁丧父,事母性至孝,母年七十,天大寒,常以身自温席而后授其处。

  王裒,字伟元,城阳营陵人也。父仪,为文帝所杀。裒庐于墓侧,旦夕常至墓所拜跪,攀柏悲号,涕泣着树,树为之枯。母性畏雷,母没,每雷,辄到墓曰:“裒在此。”

  郑弘迁临淮太守,郡民徐宪在丧,致哀,有白鸠巢户侧。弘举为孝廉。朝廷称为“白鸠郎。”

  汉时,东海孝妇养姑甚谨,姑曰:“妇养我勤苦,我已老,何惜余年,久累年少。”遂自缢死。其女告官云:“妇杀我母。”官收,系之。拷掠毒治,孝妇不堪苦楚,自诬服之。时于公为狱吏,曰:“此妇养姑十余年,以孝闻彻,必不杀也。”太守不听。于公争不得理,抱其狱词哭于府而去。自后郡中枯旱,三年不雨。后太守至,于公曰:“孝妇不当死,前太守枉杀之,咎当在此。”太守实时身祭孝妇冢,因表其墓,天立雨,岁大熟。长老传云:“孝妇名周青,青将死,车载十丈竹竿,以悬五旛,立誓于众曰:‘青若有罪,愿杀,血当顺下;青若枉死,血当逆流。’既行刑已,其血青黄缘旛竹而上,极标,又缘旛而下云。”

  犍为叔先泥和,其女名雄,永建三年,泥和为县功曹,县长赵祉遣泥和拜檄,谒巴郡太守,以十月乘船,于城湍堕水死,尸丧不得。雄哀恸号咷,命不图存,告弟贤及夫人,令勤觅父尸,若求不得,吾欲自沈觅之。时雄年二十七,有子男贡,年五岁,贳,年三岁,乃各作绣香囊一枚,盛以金珠,环,预婴二子,哀号之声,不绝于口,昆族私忧。至十二月十五日,父丧不得,雄乘小船于父堕处,哭泣数声,竟自投水中,旋流没底。见梦告弟云:“至二十一日,与父俱出。”至期,如梦,与父相持幷浮出江。县长表言郡太守,肃登承上尚书,乃遣户曹掾为雄立碑,图象其形,令知至孝。

  河南乐羊子之妻者,不知何氏之女也。躬勤养姑。尝有他舍鸡,谬入园中,姑盗杀而食之。妻对鸡不食而泣。姑怪问其故。妻曰:“自伤居贫,使食有他肉。”姑竟弃之。后盗有欲犯之者,乃先劫其姑,妻闻,操刀而出。盗曰:“释汝刀。从我者,可全;不从我者,则杀汝姑。”妻仰天而叹,刎颈而死。盗亦不杀姑。太守闻之,捕杀盗贼,赐妻缣帛,以礼葬之。

  庾衮,字叔褒,咸宁中大疫,二兄俱亡,次兄毗复殆,疠气方盛,父母诸弟皆出次于外,衮独留,不去。诸父兄强之,乃曰:“衮性不畏病。”遂亲自扶持,昼夜不眠。间复抚柩哀临不辍。如此十余旬,疫势既退,家人乃返。毗病得差,衮亦无恙。

  宋康王舍人韩凭娶妻何氏,美,康王夺之。凭怨,王囚之,论为城旦。妻密遗凭书,缪其辞曰:“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既而王得其书,以示左右,左右莫解其意。臣苏贺对曰:“其雨淫淫,言愁且思也。河大水深,不得往来也。日出当心,心有死志也。”俄而凭乃自杀。其妻乃阴腐其衣,王与之登台,妻遂自投台,左右揽之,衣不中手而死。遗书于带曰:“王利其生,妾利其死,愿以尸骨赐凭合葬。”王怒,弗听,使里人埋之,冢相望也。王曰:“尔夫妇相爱不已,若能使冢合,则吾弗阻也。”宿昔之间,便有大梓木,生于二冢之端,旬日而大盈抱,屈体相就,根交于下,枝错于上。又有鸳鸯,雌雄各一,恒栖树上,晨夕不去,交颈悲鸣,音声感人。宋人哀之,遂号其木曰“相思树。”“相思”之名,起于此也。南人谓:此禽即韩凭夫妇之精魂。今睢阳有韩凭城,其歌谣至今犹存。

  汉末零阳郡太守史满,有女,悦门下书佐;乃密使侍婢取书佐盥手残水饮之,遂有妊。已而生子,至能行,太守令抱儿出,使求其父。儿匍匐直入书佐怀中。书佐推之仆地,化为水。穷问之,具省前事,遂以女妻书佐。

  鄱阳西有望夫冈。昔县人陈明与梅氏为婚,未成,而妖魅诈迎妇去。明诣卜者,决云:“行西北五十里求之。”明如言,见一大穴,深邃无底。以绳悬人,遂得其妇。乃令妇先出,而明所将邻人秦文,遂不取明。其妇乃自誓执志登此冈首而望其夫,因以名焉。

  后汉,南康邓元义,父伯考,为尚书仆射,元义还乡里,妻留事姑,甚谨。姑憎之,幽闭空室,节其饮食,羸露,日困,终无怨言。时伯考怪而问之,元义子朗,时方数岁,言:“母不病,但苦饥耳。”伯考流涕曰:“何意亲姑反为此祸!”遗归家,更嫁,为华仲妻。仲为将作大匠,妻乘朝车出,元义于路旁观之,谓人曰:“此我故妇,非有他过,家夫人遇之实酷,本自相贵。”其子朗,时为郎,母与书,皆不答,与衣裳,辄以烧之。母不以介意。母欲见之,乃至亲家李氏堂上,令人以他词请朗。朗至,见母,再拜涕泣,因起出。母追谓之曰:“我几死。自为汝家所弃,我何罪过,乃如此耶!”因此遂绝。

  严遵为扬州刺史,行部,闻道傍女子哭声不哀。问所哭者谁。对云:“夫遭烧死。”遵敕吏舁尸到,与语,讫,语吏云:“死人自道不烧死。”乃摄女,令人守尸,云:“当有枉。”吏曰:“有蝇聚头所。”遵令披视,得铁锥贯顶。考问,以淫杀夫。

  汉,范式,字巨卿,山阳金乡人也,一名泛,与汝南张劭为友,劭字符伯。二人并游太学,后告归乡里,式谓元伯曰“后二年,当还。将过拜尊亲,见孺子焉。”乃共克期日。后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请设馔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别,千里结言,尔何相信之审耶!”曰:“巨卿信士,必不乖违。”母曰:“若然,当为尔酝酒。”至期,果到。升堂,拜饮,尽欢而别。后元伯寝疾,甚笃,同郡到君章殷子征晨夜省视之。元伯临终,叹曰:“恨不见我死友。”子征曰:“吾与君章尽心于子,是非死友,复欲谁求?”元伯曰:“若二子者,吾生友耳。山阳范巨卿,所谓死友也。”寻而卒。式忽梦见元伯,玄冕,垂缨,屣履,而呼曰:“巨卿!吾以某日死,当以尔时葬。永归黄泉。子未忘我,岂能相及!”式恍然觉悟,悲叹泣下。便服朋友之服,投其葬日,驰往赴之。未及到而丧已发引。既至圹,将窆,而柩不肯进。其母抚之曰:“元伯!岂有望耶?”遂停柩移时,乃见素车,白马,号哭而来。其母望之,曰:“是必范巨也。”既至,叩丧,言曰:“行矣元伯!死生异路,永从此辞。”会葬者千人,咸为挥涕。式因执绋而引柩。于是乃前。式遂留止冢次,为修坟树,然后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