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颛顼帝有三个儿子,死后变成了害人的疫鬼:一个住在长江里,专门让人得疟疾;一个住在若水,专门迷惑人心;还有一个躲在百姓家里,最喜欢吓唬小孩子。所以每年正月,朝廷都会派方相氏带着人跳傩舞,把这些害人的鬼怪赶跑。
说到挽歌啊,那是办丧事时唱的曲子,送葬的人一边拉着棺材绳一边和声。最有名的两首叫《薤露》和《蒿里》,是汉朝田横的门客写的。当年田横自杀,门客们伤心欲绝,就编了这两首歌,说人就像薤菜上的露水,太阳一晒就没了;又说人死后魂魄都要回到蒿草丛生的坟地。
有个叫阮瞻的书生,字千里,从来不信世上有鬼。他总说这套理论能把阴间阳间的事都说明白。这天突然来了个客人,两人聊着聊着就争起鬼神的事。那客人口才极好,争到后来实在说不过阮瞻,突然变了脸色:"从古到今圣贤都说有鬼,怎么就你偏说没有?告诉你,我就是鬼!"说完就现出原形,转眼不见了。阮瞻愣在原地,脸色难看得很。过了一年多,他就病死了。
吴兴的施续在寻阳当督军,能言善辩。他有个学生也不信鬼,有天来了个穿黑衣服白领子的怪人,两人辩论到太阳西斜,那客人说不过,干脆摊牌:"我说不过你,但我确实是鬼。上头派我来带你走,明天早饭时分就是你的死期。"学生吓得直求饶,鬼就问有没有长得像他的人。学生赶紧说施续帐下有个都督和他很像,鬼就跟着去了。只见鬼掏出把一尺多长的铁凿子按在那都督头上,抡起锤子一敲。都督起初还说有点头疼,没过一顿饭工夫就咽气了。
蒋济是魏国的领军将军,他夫人梦见死去的儿子哭诉:"我在阴间当差受苦,听说太庙西边有个叫孙阿的乐师要被任命为泰山令。求母亲跟父亲说说,让孙阿给我换个好差事。"蒋济起初不信,结果儿子连着两晚托梦,连孙阿长什么样都说得清清楚楚。蒋济派人一查,果然有这么个人。孙阿听说自己要当阴间的官,高兴得不得了,满口答应照顾蒋家公子。蒋济在府里到太庙的路上每隔十步安排一个人报信,果然到了中午,孙阿准时死了。后来儿子又托梦说已经调去当文官了。
汉朝时辽西人看见辽河漂来一口棺材,刚要劈开,里头突然传出声音:"我是伯夷的弟弟孤竹君,海水冲坏了我的棺材。"吓得人们赶紧修庙供奉。后来有不信邪的官吏想开棺查看,都莫名其妙死了。
温序是东汉的护军校尉,被隗嚣的部下抓住劝降。这老头脾气暴,抡起符节就打人,敌人要杀他时,有个叫荀宇的拦住说:"这是忠臣,让他体面地死吧。"温序接过剑,把胡子咬在嘴里说:"别让胡子沾了土。"说完就自刎了。后来他儿子梦见父亲说想家,立即辞官把灵柩送回故乡安葬。
还有件蹊跷事。文颖当官时住驿站,半夜梦见个浑身湿透的人哀求:"我的坟被水淹了,求您明天帮我迁个干燥地方。"文颖醒来没当回事,结果又梦见那人埋怨。第二天他带人顺着河边找,果然发现泡在水里的棺材,赶紧重新安葬。
最惨的是苍梧郡鹄奔亭的事。刺史何敞夜宿时,有个叫苏娥的女鬼来诉冤:她带着婢女卖布匹,被亭长龚寿见财起意杀害。何敞第二天挖出尸骨,把龚寿抓来一问,凶手当场认罪。这事后来还被收进了《搜神记》。
很久以前啊,有这么个事儿。有个小妾被人害死了,她冤魂不散,就去找官府告状。那官老爷问她:"要是挖出你的尸首,怎么证明是你呢?"小妾说:"我穿着白衣青鞋,尸骨应该还没烂完。"后来一挖,果然如此。那凶手叫寿的,被抓来审问,全都招了。官府觉得这人太恶毒,连鬼都来告状,就把他全家都给斩了。
濡须口那儿有条沉船,水浅时候就能看见。老人们都说那是曹操的战船。有天夜里,有个打鱼的把船拴在那儿睡觉,忽然听见吹拉弹唱的声音,还有阵阵香气。刚睡着就梦见有人赶他走,说别靠近官妓的船。据说当年曹操带着歌妓坐船,就是在这儿翻的。
有个叫夏侯恺的病死了,他亲戚家的小孩能看见鬼,总瞧见夏侯恺回来要马骑,还缠着他老婆。那鬼魂戴着头巾,穿着单衣,就坐在生前常坐的西墙大床上,跟人要茶喝。
诸仲务家闺女嫁给了米元宗,生孩子时难产死了。按规矩得给死人脸上点墨,当娘的不忍心,仲务就偷偷给点了。后来元宗做梦,梦见媳妇回来,清清楚楚看见她脸上有黑点。
新蔡王昭平家里更邪门,大晚上的,牛车自己往屋里跑,撞墙而出。后来总听见喊打喊杀的声音,他就带着家丁张弓搭箭往出声的地方射,结果箭都扎进土里,像是被鬼接住了似的。
吴国赤乌年间,有个叫杨度的赶夜路,碰上个拿琵琶的年轻人搭车。那人弹了几十首曲子,突然吐舌头瞪眼睛,把杨度吓个半死。走了二十里又遇见个老头,自称叫王戒,刚说"刚才那鬼弹得挺凄凉",老头立马也变成鬼模样,杨度差点吓死。
秦巨伯六十多岁,有天喝醉了从蓬山庙前过,看见两个孙子来扶他。走着走着突然掐他脖子,骂他以前打过他们。老头装死逃回家,要教训孙子,孙子喊冤说肯定是鬼变的。过了几天老头假装喝醉,果然又遇见"孙子",这回他一把抓住,带回家用火烤,烤得鬼直冒烟。后来老头还想杀鬼,结果误杀了真孙子。
汉朝时候东莱有户姓池的酿酒,有天来了三个怪人讨酒喝。喝完没多久,就有人说看见三个醉鬼躺在林子里。
吴王孙权杀了小兵钱小小,结果那鬼魂大白天在街上晃悠,还找人给庙里送信借木马。用酒一喷,木马就变成真马了。
最有意思的是宋定伯遇鬼的故事。这小伙子夜里走路碰见鬼,他骗鬼说自个儿也是新死的鬼。俩鬼商量轮流背着走,鬼背他的时候嫌重,他说新鬼都这样。等轮到他背鬼,发现轻飘飘的。他还套出鬼怕唾沫的秘密。快到集市时,他突然把鬼摔地上,鬼变成只羊,他卖了得了一千五百钱。连石崇都说:"定伯卖鬼,赚了一千五。"
最后这个最凄美。吴王夫差的小女儿紫玉爱上韩重,私定终身。韩重去游学前让父母提亲,夫差不答应,紫玉气死了。三年后韩重回来,去坟前哭祭,紫玉的魂魄出来相见,哭着唱道:"南山有乌,北山张罗,鸟儿高飞,网能奈何?"留他住了三天,临别赠他明珠。韩重后来去找夫差说明情况,夫差还当是盗墓的,要治他的罪呢。
很久以前啊,有个王老爷气得胡子直翘,拍着桌子大骂:"我闺女都死了,你们还敢编瞎话污蔑她!这分明是盗墓贼偷东西,装神弄鬼!"立刻叫人去抓那个叫韩重的书生。韩重吓得翻墙逃跑,一路跌跌撞撞跑到玉姑娘坟前哭诉。
坟头突然飘起一阵青烟,玉姑娘的声音轻轻传来:"别怕,我这就去找父亲说清楚。"王老爷正在屋里梳头,铜镜里突然映出女儿身影,吓得梳子都掉了。玉姑娘跪在地上说:"当年韩重来提亲,您不答应,女儿名声毁了才寻短见。如今他带着祭品来坟前悼念,女儿被他的真心感动,才现身送了颗珍珠,真不是盗墓啊!"王夫人哭着扑过来想抱女儿,却只抱住一缕轻烟。
再说陇西有个读书人辛道度,游学到雍州城外,看见座大宅院门口站着穿绿衣裳的丫鬟。他上前讨饭,丫鬟进去通报后,领他见了位坐在西边榻上的小姐。那小姐自称是秦闵王的女儿,二十三年前出嫁途中死了,想和他做三天夫妻。第三天夜里,小姐哭着说:"你是活人我是鬼,再留要出事的。"临别时从床后取出金枕相赠。道度走出大门没几步,回头一看哪还有什么宅院,只有座孤坟。后来这金枕被秦王妃认出是陪葬品,掘开棺材一看,果然枕头不见了。王妃抹着泪说:"我闺女死了二十三年还能和活人往来,真是神了!"当场封道度做驸马。从此人们就把女婿叫驸马了。
还有个四十岁的老光棍谈生,半夜读诗经时来了个天仙似的姑娘要嫁他,只嘱咐千万别用火照她。两年后谈生忍不住偷看,发现姑娘下半身还是白骨。姑娘惊醒后叹气:"你再忍一年我就能还阳了。"临走时赠他件珍珠袍子。后来这袍子被睢阳王认出是女儿陪葬品,开棺一看果然棺里留着谈生的衣角,这才信了鬼女婿的事。
范阳人卢充打猎时追獐子迷路,撞见崔少府家招他做女婿。在鬼宅住了三天,临走时崔小姐说要是生了男孩就送还。四年后卢充在河边看见崔小姐带着三岁男孩,那孩子扑进他怀里就喊爹。后来卢充卖金碗时,被崔家老姨母认出是外甥女棺中之物。大伙儿围着孩子细看,那眉眼既像崔小姐又像卢充,这才信了阴阳相隔也能续姻缘。
很久以前啊,有个姨母说:"我那外甥是三月末生的。他爹说春天暖和,盼着孩子健健康康的。"就给取了个名字叫温休。这温休啊,其实是阴婚的意思,早就有预兆了。这孩子后来可出息了,当上了郡守这样的大官,子孙后代也都显贵。到现在还有个叫植的后人,字子干,那可是天下闻名的人物。
话说后汉时候,汝南汝阳的西门亭闹鬼闹得厉害。但凡有客人住下,准得死人。那些被害的,头发都掉光了,精气神也没了。打听才知道,早先就有怪事。后来有个叫郑奇的郡里官员路过,离亭子六七里地时,碰见个标致的妇人要搭车。郑奇开始不乐意,后来还是让她上来了。到了亭子,那妇人直往楼上跑。守亭的兵卒赶紧说:"楼上可去不得!"郑奇满不在乎:"我怕什么?"当时天色已晚,他就真跟那妇人上楼过夜去了。天没亮他就走了,等守亭的上去打扫,发现个死妇人,吓得连滚带爬去报告。亭长敲鼓召集人手,大伙儿一看,原来是西北八里外吴家刚死的媳妇,昨晚入殓时灯灭了,等再点灯,尸体就不见了。吴家人赶紧把尸首领回去。再说那郑奇,走了几里地就肚子疼,到南顿利阳亭时疼得更厉害,就这么死了。打那以后,再没人敢上那楼。
颍川有个叫钟繇的,字元常,有阵子几个月不上朝,性情也怪。有人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总有个美人儿来找我,漂亮得不像凡人。"问话的人提醒:"准是鬼怪,得除掉她。"后来那妇人再来,不敢进门,只在门外站着。钟繇问:"怎么不进来?"妇人说:"您想杀我。"钟繇连连摆手:"哪有的事。"好说歹说才把人哄进来。其实钟繇心里还是犯嘀咕,到底没忍住,抄家伙就砍,伤了她大腿。那妇人转身就跑,一路上用新棉絮擦血。第二天派人顺着血迹找,找到座大坟,棺材里躺着个美人,跟活人似的,穿着白绸衫、红绣背心,左大腿的伤还在,正用背心里的棉絮擦血呢。
昔颛顼氏有三子,死而为疫鬼:一居江水,为疟鬼;一居若水,为魍魉鬼;一居人宫室,善惊人小儿,为小鬼。于是正岁,命方相氏帅肆傩以驱疫鬼。
挽歌者,丧家之乐,执绋者相和之声也。挽歌辞有薤露、蒿里二章。汉田横门人作。横自杀,门人伤之,悲歌,言:人如薤上露,易稀灭;亦谓人死,精魂归于蒿里。故有二章。
阮瞻,字千里,素执无鬼论。物莫能难。每自谓,此理足以辨正幽明。忽有客通名诣瞻,寒温毕,聊谈名理。客甚有才辨,瞻与之言,良久,及鬼神之事,反复甚苦。客遂屈,乃作色曰:“鬼神,古今圣贤所共传,君何得独言无?即仆便是鬼。”于是变为异形,须臾消灭。瞻默然,意色太恶。岁余,病卒。
吴兴施续为寻阳督,能言论,有门生亦有理意,常秉无鬼论。忽有一黑衣白袷客来,与共语,遂及鬼神。移日,客辞屈。乃曰:“君辞巧,理不足。仆即是鬼。何以云无;问:“鬼何以来?”答曰:“受使来取君。期尽明日食时。”门生请乞,酸苦,鬼问:“有人似君者否?”门生云:“施续帐下都督,与仆相似。”便与俱往,与都督对坐;鬼手中出一铁凿,可尺余,安着都督头,便举椎打之。都督云:“头觉微痛。”向来转剧,食顷,便亡。
蒋济,字子通,楚国平阿人也,仕魏,为领军将军。其妇梦见亡儿,涕泣曰:“死生异路,我生时为卿相子孙,今在地下,为泰山伍伯,憔悴困苦,不可复言。今太庙西讴士孙阿见召为泰山令,愿母为白侯,属阿,令转我得乐处。”言讫,母忽然惊寤。明日以白济。济曰:“梦为虚耳,不足怪也。”日暮,复梦曰:“我来迎新君,止在庙下未发之顷,暂得来归。新君,明日日中当发。临发多事,不复得归。永辞于此。侯气强难感悟,故自诉于母,愿重启侯:何惜不一试验之?”遂道阿之形状言甚备悉。天明,母重启济:“虽云梦不足怪,此何太適適,亦何惜不一验之?”济乃遗人诣太庙下,推问孙阿,果得之,形状证验,悉如儿言。济涕泣曰:“几负吾儿。”于是乃见孙阿,具语其事。阿不惧当死,而喜得为泰山令,惟恐济言不信也,曰:“若如节下言,阿之愿也。不知贤子欲得何职?”济曰:“随地下乐者与之。”阿曰:“辄当奉教。”乃厚赏之。言讫,遣还。济欲速知其验,从领军门至庙下,十步安一人,以传消息。辰时,传阿心痛;已时,传阿剧;日中,传阿亡。济曰:“虽哀吾儿之不幸,且喜亡者有知。”后月余,儿复来,语母曰:“已得转为录事矣。”
汉令支县有孤竹城,古孤竹君之国也。灵帝光和元年,辽西人见辽水中有浮棺,欲斫破之,棺中人语曰:“我是伯夷之弟,孤竹君也。海水坏我棺椁,是以漂流。汝斫我何为?”人惧,不敢斫。因为立庙祠祀。吏民有欲发视者,皆无病而死。
温序,字公次,太原祈人也,任护军校尉,行部至陇西,为隗嚣将所劫,欲生降之。序大怒,以节挝杀人,贼趋,欲杀序。荀宇止之曰:“义士欲死节。”赐剑,令自裁。序受剑,衔须着口中,叹曰:“则令须污土。”遂伏剑死。更始怜之,送葬到洛阳城旁,为筑冢。长子寿,为印平侯,梦序告之曰“久客思乡。”寿即弃官,上书乞骸骨,归葬。帝许之。
汉,南阳文颖,字叔长,建安中为甘陵府丞,过界止宿,夜三鼓时,梦见一人跪前曰:“昔我先人,葬我于此,水来湍墓,棺木溺,渍水处半,然无以自温。闻君在此,故来相依,欲屈明日暂住须臾,幸为相迁高燥处。”鬼披衣示颖,而皆沾湿。颖心怆然,即寤。语诸左右。曰:“梦为虚耳亦何足怪。”颖乃还眠向寐处,梦见谓颖曰:“我以穷苦告君,奈何不相愍悼乎?”颖梦中问曰:“子为谁?”对曰:“吾本赵人,今属汪芒氏之神。”颖曰:“子棺今何所在?”对曰:“近在君帐北十数步水侧枯杨树下,即是吾也。天将明,不复得见,君必念之。”颖答曰:“喏!”忽然便寤。天明,可发,颖曰:“虽曰梦不足怪,此何太适。”左右曰:“亦何惜须臾,不验之耶?”颖即起,率十数人将导顺水上,果得一枯杨,曰:“是矣。”掘其下,未几,果得棺。棺甚朽坏,没半水中。颖谓左右曰:‘向闻于人,谓之虚矣;世俗所传,不可无验。”为移其棺,葬之而去。
汉,九江何敞,为交州刺史,行部到苍梧郡高要县,暮宿鹄奔亭,夜犹未半,有一女从楼下出,呼曰:“妾姓苏,名娥,字始珠,本居广信县修里人。早失父母,又无兄弟,嫁与同县施氏,薄命夫死,有杂缯帛百二十疋,及婢一人,名致富,妾孤穷羸弱,不能自振;欲之傍县卖缯,从同县男子王伯赁牛车一乘,直钱万二千,载妾幷缯,令致富执辔,乃以前年四月十日到此亭外。于时日已向暮,行人断绝,不敢复进,因即留止,致富暴得腹痛。妾之亭长舍乞浆,取火,亭长龚寿,操戈持戟,来至车旁,问妾曰:‘夫人从何所来车上所载何物?丈夫安在?何故独行?’妾应曰:‘何劳问之?’寿因持妾臂曰:‘少年爱有色,冀可乐也。’妾惧怖不从,寿即持刀刺胁下一创,立死。又刺致富,亦死。寿掘楼下,合埋妾在下,婢在上,取财物去。杀牛,烧车,车?及牛骨,贮亭东空井中。妾既冤死,痛感皇天,无所告诉,故来自归于明使君。敞曰:“今欲发出汝尸,以何为验?”女曰:“妾上下着白衣,青丝履,犹未朽也,愿访乡里,以骸骨归死夫。”掘之,果然。敞乃驰还,遣吏捕捉,拷问,具服。下广信县验问,与娥语合。寿父母兄弟,悉捕系狱。敞表寿,常律,杀人不至族诛,然寿为恶首,隐密数年,王法自所不免。令鬼神诉者,千载无一,请皆斩之,以明鬼神,以助阴诛。上报听之。
濡须口有大船,船覆在水中,水小时便出见,长老云:“是曹公船。”尝有渔人,夜宿其旁,以船系之;但闻竽笛弦歌之音,又香气,非常。渔人始得眠,梦人驱遣,云:“勿近官妓。”相传云:“曹公载妓,船覆于此,至今在焉。”
夏侯恺,字万仁,因病死、宗人儿苟奴,素见鬼,见恺数归,欲取马,幷病其妻,着平上帻,单衣,入坐生时西壁大床,就人觅茶饮。
诸仲务,一女,显姨,嫁为米元宗妻,产亡于家。俗闻,产亡者,以墨点面。其母不忍,仲务密自点之,无人见者。元宗为始新县丞,梦其妻来,上床,分明见新白,面上有黑点。
晋世新蔡王昭平,犊车在厅事上,夜,无故自入斋室中,触壁而出。后又数闻呼噪攻击之声,四面而来。昭乃聚众设弓弩战斗之备,指声弓弩俱发,而鬼应声接矢数枚,皆倒入土中。
吴,赤乌三年,句章民杨度,至余姚,夜行,有一少年,持琵琶,求寄载。度受之。鼓琵琶数十曲,曲毕,乃吐舌,擘目,以怖度而去。复行二十里许,又见一老父,自云:“姓王,名戒。”因复载之。谓曰:“鬼工鼓琵琶,甚哀。”戒曰:“我亦能鼓。”即是向鬼。复擘眼,吐舌,度怖几死。
琅琊秦巨伯,年六十,尝夜行,饮酒,道经蓬山庙,忽见其两孙迎之;扶持百余步,便捉伯颈着地,骂:“老奴!汝某日捶我,我今当杀汝。”伯思,惟某时信捶此孙。伯乃佯死,乃置伯去。伯归家,欲治两孙,两孙惊惋,叩头言:“为子孙宁可有此?恐是鬼魅,乞更试之。”伯意悟,数日,乃诈醉,行此庙间,复见两孙来扶持伯。伯乃急持,鬼动作不得;达家,乃是两人也。伯着火炙之,腹背俱焦坼,出着庭中,夜皆亡去。伯恨不得杀之,后月余,又佯酒醉,夜行,怀刃以去,家不知也,极夜不还,其孙恐又为此鬼所困,乃俱往迎伯,伯竟刺杀之。
汉,武建元年,东莱人,姓池,家常作酒,一日,见三奇客,共持面饭至,索其酒饮。饮竟而去。顷之,有人来云见三鬼酣醉于林中。
吴先主杀武卫兵钱小小,形见大街,顾借赁人吴永,使永送书与街南庙,借木马二匹,以酒噀之,皆成好马,鞍勒俱全。
南阳宋定伯,年少时,夜行,逢鬼,问之。鬼言:“我是鬼。”鬼问:“汝复谁?”定伯诳之,言:“我亦鬼。”鬼问:“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遂行。数里,鬼言:“步行太迟,可共递相担,何如?”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担定伯数里。鬼言:“卿太重,将非鬼也。”定伯言:“我新鬼,故身重耳。”定伯因复担鬼,鬼略无重。如是再三,定伯复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鬼答言:“惟不喜人唾。”于是共行。道遇水,定伯令鬼先渡,听之,了然无声音。定伯自渡,漕漼作声。鬼复言:“何以有声?”定伯曰:“新死,不习渡水故耳。勿怪吾也。”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担鬼,着肩上,急执之。鬼大呼,声咋咋然,索下,不复听之。径至宛市中下着地,化为一羊,便卖之,恐其变化,唾之,得钱千五百,乃去。当时石崇有言:“定伯卖鬼,得钱千五。”
吴王夫差,小女,名曰紫玉,年十八,才貌俱美。童子韩重,年十九,有道术,女悦之,私交信问,许为之妻。重学于齐,鲁之间,临去,属其父母使求婚。王怒、不与。女玉结气死,葬阊门之外。三年,重归,诘其父母;父母曰:“王大怒,玉结气死,已葬矣。”重哭泣哀恸,具牲币往吊于墓前。玉魂从墓出,见重流涕,谓曰:“昔尔行之后,令二亲从王相求,度必克从大愿;不图别后遭命,奈何!”玉乃左顾,宛颈而歌曰:“南山有乌,北山张罗;乌既高飞,罗将奈何!意欲从君,谗言孔多。悲结生疾,没命黄垆。命之不造,冤如之何!羽族之长,名为凤凰;一日失雄,三年感伤;虽有众鸟,不为匹双。故见鄙姿,逢君辉光。身远心近,何当暂忘。”歌毕,歔欷流涕,要重还冢。重曰:“死生异路,惧有尤愆,不敢承命。”玉曰:“死生异路,吾亦知之;然今一别,永无后期。子将畏我为鬼而祸子乎?欲诚所奉,宁不相信。”重感其言,送之还冢。玉与之饮䜩,留三日三夜,尽夫妇之礼。临出,取径寸明珠以送重曰:“既毁其名,又绝其愿,复何言哉!时节自爱。若至吾家,致敬大王。”重既出,遂诣王自说其事。王大怒曰:“吾女既死,而重造讹言,以玷秽亡灵,此不过发冢取物,托以鬼神。”趣收重。重走脱,至玉墓所,诉之。玉曰:“无忧。今归白王。”王妆梳,忽见玉,惊愕悲喜,问曰:“尔缘何生?”玉跪而言曰:“昔诸生韩重来求玉,大王不许,玉名毁,义绝,自致身亡。重从远还,闻玉已死,故赍牲币,诣冢吊唁。感其笃终,辄与相见,因以珠遗之,不为发冢。愿勿推治。”夫人闻之,出而抱之。玉如烟然。
陇西辛道度者,游学至雍州城四五里,比见一大宅,有青衣女子在门。度诣门下求飧。女子入告秦女,女命召入。度趋入阁中,秦女于西榻而坐。度称姓名,叙起居,既毕,命东榻而坐。即治饮馔。食讫,女谓度曰:“我秦闵王女,出聘曹国,不幸无夫而亡。亡来已二十三年,独居此宅,今日君来,愿为夫妇,经三宿。”三日后,女即自言曰:“君是生人,我鬼也,共君宿契,此会可三宵,不可久居,当有祸矣。然兹信宿,未悉绸缪,既已分飞,将何表信于郎?”即命取床后盒子开之,取金枕一枚,与度为信。乃分袂泣别,即遣青衣送出门外。未逾数步,不见舍宇,惟有一冢。度当时荒忙出走,视其金枕在怀,乃无异变。寻至秦国,以枕于市货之,恰遇秦妃东游,亲见度卖金枕,疑而索看。诘度何处得来?度具以告。妃闻,悲泣不能自胜,然向疑耳,乃遣人发冢启柩视之,原葬悉在,唯不见枕。解体看之,交情宛若。秦妃始信之。叹曰:“我女大圣,死经二十三年,犹能与生人交往。此是我真女婿也。”遂封度为驸马都尉,赐金帛车马,令还本国。因此以来,后人名女婿为“驸马;”今之国婿!亦为“驸马”矣。
汉,谈生者,年四十,无妇,常感激读诗经,夜半,有女子,年可十五六,姿颜服饰,天下无双,来就生为夫妇之言,曰:“我与人不同,勿以火照我也,三年之后,方可照耳。”与为夫妇,生一儿,已二岁,不能忍,夜,伺其寝后,盗照视之。其腰已上生肉,如人,腰已下,但有枯骨。妇觉,遂言曰:“君负我。我垂生矣,何不能忍一岁,而竟相照也?”生辞谢涕泣,不可复止。云:“与君虽大义永离;然顾念我儿若贫不能自偕活者,暂随我去,方遗君物。”生随之去,入华堂,室宇器物不凡。以一珠袍与之,曰:“可以自给。”裂取生衣裾留之而去。后生持袍诣市,睢阳王家买之,得钱千万。王识之曰:“是我女袍,那得在市?此必发冢。”乃取拷之。生具以实对。王犹不信,乃视女冢,冢完如故,发视之,棺盖下果得衣裾,呼其儿视,正类王女王乃信之,即召谈生,复赐遗之,以为女婿。表其儿为郎中。
卢充者,范阳人,家西三十里,有崔少府墓,充年二十,先冬至一日,出宅西猎戏,见一獐,举弓而射,中之,獐倒,复起。充因逐之,不觉远,忽见道北一里许,高门瓦屋,四周有如府舍,不复见獐。门中一铃下唱客前。充曰:“此何府也?”答曰:“少府府也,”充曰:“我衣恶,那得见少府?”即有一人提一襆新衣,曰:“府君以此遗郎。”充便着讫,进见少府。展姓名。酒炙数行。谓充曰:“尊府君不以仆门鄙陋,近得书,为君索小女婚,故相迎耳。”便以书示充。充,父亡时虽小,然已识父手迹,即欷歔无复辞免。便敕内:“卢郎已来,可令女郎妆严。”且语充云:“君可就东廊,及至黄昏。”内白:“女郎妆严已毕。”充既至东廊,女已下车,立席头,却共拜。时为三日,给食三日毕,崔谓充曰:“君可归矣。女有娠相,若生男,当以相还,无相疑。生女,当留自养。”敕外严车送客。充便辞出。崔送至中门,执手涕零。出门,见一犊车,驾青衣,又见本所着衣及弓箭,故在门外。寻传教将一人提幞衣与充,相问曰:“姻援始尔,别甚怅恨。今复致衣一袭,被褥自副。”充上车,去如电逝,须臾至家。家人相见,悲喜推问,知崔是亡人,而入其墓。追以懊惋。别后四年,三月三日,充临水戏,忽见水旁有二犊车,乍沈乍浮,既而近岸,同坐皆见,而充往开车后户,见崔氏女与三岁男共载。充见之,忻然欲捉其手,女举手指后车曰:“府君见人。”即见少府。充往问讯,女抱儿还。充又与金鋺,幷赠诗曰:“煌煌灵芝质,光丽何猗猗!华艳当时显,嘉异表神奇。含英未及秀,中夏罹霜萎。荣耀长幽灭,世路永无施。不悟阴阳运,哲人忽来仪。会浅离别速,皆由灵与只。何以赠余亲,金鋺可颐儿。恩爱从此别,断肠伤肝脾。”充取儿,鋺及诗,忽然不见二车处。充将儿还,四坐谓是鬼魅,佥遥唾之。形如故。问儿:“谁是汝父?”儿径就充怀。众初怪恶,传省其诗,慨然叹死生之玄通也。充后乘车入市,卖鋺,高举其价,不欲速售,冀有识。欻有一老婢识此,还白大家曰:“市中见一人,乘车,卖崔氏女郎棺中鋺。”大家,即崔氏亲姨母也,遣儿视之,果如其婢言。上车,叙姓名,语充曰:“昔我姨嫁少府,生女,未出而亡。家亲痛之,赠一金鋺,着棺中。可说得鋺本末。”充以事对。此儿亦为之悲咽。赉还白母,母即令诣充家,迎儿视之。诸亲悉集。儿有崔氏之状,又复似充貌。儿、鋺俱验。姨母曰:‘我外甥三月末间产。父曰春,暖温也。愿休强也。”即字温休。温休者,盖幽婚也,其兆先彰矣。儿遂成令器。历郡守二千石,子孙冠盖相承。至今其后植,字子干,有名天下。
后汉时,汝南汝阳西门亭,有鬼魅,宾客止宿,辄有死亡。其厉,厌者皆亡发,失精。寻问其故,云:“先时颇已有怪物。其后,郡侍奉掾宜禄郑奇来,去亭六七里,有一端正妇人乞寄载,奇初难之,然后上车,入亭,趋至楼下。亭卒白:“楼不可上。”奇云:“吾不恐也。”时亦昏冥,遂上楼,与妇人栖宿。未明,发去。亭卒上楼扫除,见一死妇,大惊,走白亭长。亭长击鼓,会诸庐吏,共集诊之。乃亭西北八里吴氏妇,新亡,夜临殡,火灭,及火至,失之。其家即持去。奇发,行数里,腹痛,到南顿利阳亭,加剧,物故。楼遂无敢复上。
颍川钟繇,字符常,尝数月不朝会,意性异常。或问其故。云:“常有好妇来,美丽非凡。”问者曰:“必是鬼物,可杀之。”妇人后往,不即前,止户外。繇问;“何以?”曰:“公有相杀意。”繇曰:“无此。”勤勤呼之,乃入。繇意恨,有不忍之,然犹斫之。伤髀。妇人即出,以新绵拭血,竟路。明日,使人寻迹之,至一大冢,木中有好妇人,形体如生人,着白练衫,丹绣裲裆,伤左髀,以裲裆中绵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