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世家·绛侯周勃世家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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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侯周勃的故事,要从沛县说起。这人生在沛县,祖上本是卷城人,后来迁到沛地。早年间,周勃靠编竹席为生,遇上谁家办丧事,就给人吹箫送葬。后来当了拉硬弓的材官,力气大得很。

那年刘邦在沛县起兵,周勃跟着做了个中涓小官。头一仗打胡陵,接着攻下方与。谁知方与又反了,周勃带兵杀回去,把叛军打得节节败退。从丰县打到砀东,又转战留县、萧县,像阵旋风似的。最险的是攻下邑,他第一个冲上城头,刘邦当场封他五大夫爵位。

后来战事越来越紧,周勃带着人马东征西讨。打蒙城、取虞县,在章邯的铁骑阵里杀进杀出。魏地平定后,又接连攻下爰戚、东缗,一直打到栗县。最绝的是夜袭临济,趁着月黑风高摸进城,活捉了单父县令。等打到雍丘时,连李由的精锐部队都败在他手下。

项羽入关后封刘邦为汉王,周勃也跟着得了威武侯的封号。后来还定三秦,他带着兵把槐里、好畤打了个遍,在咸阳城外把赵贲的部队杀得片甲不留。北边刚打完漆县,西边又平定汧城,转头还把章邯围在废丘。最解气的是追击项羽那会儿,从曲逆一路追到敖仓,直到项羽自刎乌江。

高祖登基后,周勃更忙了。先是平定臧荼叛乱,在易县城下杀得叛军人仰马翻。后来打韩王信,从代地一直追到武泉,把匈奴骑兵都赶出了长城。最险的是平城之战,他带着士卒顶着箭雨冲锋,硬是在匈奴人眼皮底下夺回楼烦三城。

这老将军打仗有股憨劲儿。高祖常说:"周勃这人实在,大事交给他错不了。"就是不爱读书,每次召见儒生,他总大剌剌往东一坐:"有话快说!"活像个粗汉子。

吕后死后,长安城风云突变。周勃和陈平躲在暗处谋划,趁着吕产、吕禄不备,带着北军将士一夜之间诛尽诸吕。那天夜里,老将军握着将印的手都在发抖——他想起高祖临终时的嘱托。

文帝即位后封他做右丞相,赏了五千斤黄金。可富贵日子没过几天,就有人悄悄提醒:"您功高震主,怕是要招祸啊!"老将军夜里惊醒,摸着枕边的相印直冒冷汗。第二天就上书请辞,回绛县封地去了。

谁曾想回乡也不得安生。每当河东郡的官员来巡视,这白发老将总要披甲佩剑,让家丁持械列队——他实在怕极了那些流言。果然有人告他谋反,廷尉派人来拿他时,老将军竟吓得说不出话。

狱中的日子比战场还难熬。有个狱吏收了千金贿赂,在木简背面偷偷写"找公主作证"。原来周勃的儿子娶了文帝女儿,这层关系救了他一命。薄太后听说后气得拿头巾砸文帝:"当年他握着北军兵权时不反,如今在个小县城反倒要造反?"

出狱那天,周勃望着长安城门苦笑:"我带过百万雄师,今日才知狱吏的威风。"回到封地没几年就去世了,谥号武侯。后来他儿子周亚夫在细柳营治军,连文帝的车驾都敢拦——这又是另一段传奇了。

汉文帝的车驾刚到细柳营外,前头开道的侍卫就扯着嗓子喊:"天子驾到!"谁知那守门的都尉挺直腰杆,手按刀柄回道:"周将军有令,军中只听将军号令,不奉天子诏书!"

日头渐渐西斜,文帝的车驾在营门外等了又等。没法子,文帝只好派使者手持符节进去传话:"朕想进营犒劳将士。"周亚夫这才传令打开营门。

守门的校尉又拦住天子的随从:"将军有令,军营之中不得纵马奔驰!"文帝听了,亲自勒紧缰绳,让车驾缓缓前行。

到了中军大帐前,只见周亚夫一身铠甲,抱拳行礼:"甲胄在身,恕末将不能行跪拜之礼。"文帝见状,整了整衣冠,扶着车轼还礼,又派使者致意:"皇帝慰劳将军。"礼毕方才离去。

一出营门,随行大臣们个个惊得直冒冷汗。文帝却望着细柳营的方向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将军啊!先前霸上、棘门两处军营,简直像儿戏,他们的主将随时可能被偷袭活捉。至于周亚夫,谁能动得了他分毫?"这番话说了又说,足足夸了小半个月。一个月后,三军撤防,文帝立刻升周亚夫为中尉。

后来文帝病重,拉着太子的手嘱咐:"若遇紧急军情,周亚夫是真正的将才。"文帝驾崩后,景帝果然任命周亚夫为车骑将军。

景帝三年,吴楚七国造反。时任中尉的周亚夫被紧急任命为太尉,率军东征。临行前他特意面见景帝:"楚兵彪悍灵活,不宜正面交锋。不如先放弃梁国,断其粮道,方能制胜。"景帝点头应允。

大军刚到荥阳,吴国正在猛攻梁国。梁王告急的使者一拨接一拨,周亚夫却带着主力直奔昌邑,深沟高垒就是不出战。梁王急得直接上书景帝,景帝下诏命周亚夫救援,这位太尉竟抗旨不遵,反而派弓高侯带轻骑兵截断了叛军粮道。

吴军断粮后,士兵饿得眼睛发绿,天天在营外叫骂挑战。有天夜里营中突然骚乱,打斗声都传到中军帐了,周亚夫却躺在榻上纹丝不动。没过多久,骚乱自己平息了。后来吴军假装攻打东南角,周亚夫反而在西北角布下重兵——果然叛军主力扑向西北,撞得头破血流。饿急了的吴军只得撤退,周亚夫这才挥师追击,杀得叛军丢盔弃甲。吴王刘濞带着几千亲信逃到丹徒,没过多久就被越人砍了脑袋送来请功。

这一仗从春打到夏,满朝武将这才服了周亚夫的谋略。可梁孝王却因此记恨上了他。

凯旋后朝廷重设太尉一职,五年后又升周亚夫为丞相。有次景帝要废太子,周亚夫在朝堂上据理力争,从此渐渐失了圣心。梁孝王每次入宫,总要在窦太后跟前说周亚夫的不是。

某日窦太后提议:"该封皇后兄长王信为侯了。"景帝推脱道:"先帝在位时,连南皮侯、章武侯都没封,是儿臣即位后才封的。王信还不到时候吧?"窦太后拍着案几说:"当皇帝的就要审时度势!当年我兄长窦长君活着时没封上,死后他儿子彭祖倒封了侯,这事我至今耿耿于怀!皇帝赶紧给王信封侯!"

景帝只好说:"容儿臣与丞相商议。"谁知周亚夫搬出高祖遗训:"非刘氏不得称王,非军功不得封侯。王信虽是国舅,但无功封侯,违背祖制。"景帝只能作罢。

后来有五个匈奴王来降,景帝想封侯以招揽人心。周亚夫又反对:"这些叛主之人封了侯,今后还怎么要求臣子尽忠?"景帝这次直接驳回:"丞相意见不必采纳。"一口气把五个降将全封了列侯。周亚夫气得称病不朝,景帝顺水推舟免了他的相位。

过了些日子,景帝在宫中设宴,单独给周亚夫上了大块没切开的肉,连筷子都没给。周亚夫黑着脸要筷子,景帝笑问:"这还不能让君侯满意吗?"周亚夫摘帽谢罪,景帝刚说"起",他扭头就走。景帝望着背影冷笑:"这个不服管的老臣,将来怕是新君的祸患!"

没多久,周亚夫的儿子偷偷买了五百套皇家作坊的铠甲盾牌准备陪葬。拖欠工钱惹得工匠告发他们私购军械。案子牵连到周亚夫,廷审时法官逼问:"君侯是要谋反吗?"周亚夫梗着脖子:"我买的是葬器!"法官阴笑:"就算不在阳间造反,也是准备在阴间造反!"

其实差役来抓人时,周亚夫就要拔剑自刎,被夫人死死拦住。关进大牢后,这位老将军绝食五日,吐血而亡。爵位被废的第二年,景帝改封周勃另一个儿子为侯,却把王信封了盖侯。

太史公感叹道:周勃当年不过是个粗人,跟着高祖打天下才出人头地。后来平定诸吕之乱,堪比伊尹、周公的功业。周亚夫用兵如神,可比春秋名将穰苴。可惜他们父子都太过刚直,不懂变通,最终落得这般下场。可叹哪!

想那绛侯周勃,当年砀东之战所向披靡,围剿陈豨、臧荼战功赫赫。晚年却被关进大牢。条侯周亚夫继承父业,终究饿死狱中。一代名将,两代蒙冤,怎不叫人扼腕叹息!

原文言文

  绛侯周勃者,沛人也。其先卷人,徙沛。勃以织薄曲为生,常为人吹箫给丧事,材官引彊。

  高祖之为沛公初起,勃以中涓从攻胡陵,下方与。方与反,与战,卻適。攻丰。击秦军砀东。还军留及萧。复攻砀,破之。下下邑,先登。赐爵五大夫。攻蒙、虞,取之。击章邯车骑,殿。定魏地。攻爰戚、东缗,以往至栗,取之。攻齧桑,先登。击秦军阿下,破之。追至濮阳,下甄城。攻都关、定陶,袭取宛朐,得单父令。夜袭取临济,攻张,以前至卷,破之。击李由军雍丘下。攻开封,先至城下为多。后章邯破杀项梁,沛公与项羽引兵东如砀。自初起沛还至砀,一岁二月。楚怀王封沛公号安武侯,为砀郡长。沛公拜勃为虎贲令,以令从沛公定魏地。攻东郡尉於城武,破之。击王离军,破之。攻长社,先登。攻颍阳、缑氏,绝河津。击赵贲军尸北。南攻南阳守齮,破武关、峣关。破秦军於蓝田,至咸阳,灭秦。

  项羽至,以沛公为汉王。汉王赐勃爵为威武侯。从入汉中,拜为将军。还定三秦,至秦,赐食邑怀德。攻槐里、好畤,最。击赵贲、内史保於咸阳,最。北攻漆。击章平、姚卬军。西定汧。还下郿、频阳。围章邯废丘。破西丞。击盗巴军,破之。攻上邽。东守峣关。转击项籍。攻曲逆,最。还守敖仓,追项籍。籍已死,因东定楚地泗、东海郡,凡得二十二县。还守雒阳、栎阳,赐与颍侯共食锺离。以将军从高帝反者燕王臧荼,破之易下。所将卒当驰道为多。赐爵列侯,剖符世世勿绝。食绛八千一百八十户,号绛侯。

  以将军从高帝击反韩王信於代,降下霍人。以前至武泉,击胡骑,破之武泉北。转攻韩信军铜鞮,破之。还,降太原六城。击韩信胡骑晋阳下,破之,下晋阳。后击韩信军於硰石,破之,追北八十里。还攻楼烦三城,因击胡骑平城下,所将卒当驰道为多。勃迁为太尉。

  击陈豨,屠马邑。所将卒斩豨将军乘马絺。击韩信、陈豨、赵利军於楼烦,破之。得豨将宋最、雁门守。因转攻得云中守、丞相箕肆、将勋。定雁门郡十七县,云中郡十二县。因复击豨灵丘,破之,斩豨,得豨丞相程纵、将军陈武、都尉高肆。定代郡九县。燕王卢绾反,勃以相国代樊哙将,击下蓟,得绾大将抵、丞相偃、守陉、太尉弱、御史大夫施,屠浑都。破绾军上兰,复击破绾军沮阳。追至长城,定上谷十二县,右北平十六县,辽西、辽东二十九县,渔阳二十二县。最从高帝得相国一人,丞相二人,将军、二千石各三人;别破军二,下城三,定郡五,县七十九,得丞相、大将各一人。

  勃为人木彊敦厚,高帝以为可属大事。勃不好文学,每召诸生说士,东乡坐而责之:“趣为我语。”其椎少文如此。

  勃既定燕而归,高祖已崩矣,以列侯事孝惠帝。孝惠帝六年,置太尉官,以勃为太尉。十岁,高后崩。吕禄以赵王为汉上将军,吕产以吕王为汉相国,秉汉权,欲危刘氏。勃为太尉,不得入军门。陈平为丞相,不得任事。於是勃与平谋,卒诛诸吕而立孝文皇帝。其语在吕后、孝文事中。

  文帝既立,以勃为右丞相,赐金五千斤,食邑万户。居月馀,人或说勃曰:“君既诛诸吕,立代王,威震天下,而君受厚赏,处尊位,以宠,久之即祸及身矣。”勃惧,亦自危,乃谢请归相印。上许之。岁馀,丞相平卒,上复以勃为丞相。十馀月,上曰:“前日吾诏列侯就国,或未能行,丞相吾所重,其率先之。”乃免相就国。

  岁馀,每河东守尉行县至绛,绛侯勃自畏恐诛,常被甲,令家人持兵以见之。其后人有上书告勃欲反,下廷尉。廷尉下其事长安,逮捕勃治之。勃恐,不知置辞。吏稍侵辱之。勃以千金与狱吏,狱吏乃书牍背示之,曰“以公主为证”。公主者,孝文帝女也,勃太子胜之尚之,故狱吏教引为证。勃之益封受赐,尽以予薄昭。及系急,薄昭为言薄太后,太后亦以为无反事。文帝朝,太后以冒絮提文帝,曰:“绛侯绾皇帝玺,将兵於北军,不以此时反,今居一小县,顾欲反邪!”文帝既见绛侯狱辞,乃谢曰:“吏方验而出之。”於是使使持节赦绛侯,复爵邑。绛侯既出,曰:“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

  绛侯复就国。孝文帝十一年卒,谥为武侯。子胜之代侯。六岁,尚公主,不相中,坐杀人,国除。绝一岁,文帝乃择绛侯勃子贤者河内守亚夫,封为条侯,续绛侯后。

  条侯亚夫自未侯为河内守时,许负相之,曰:“君后三岁而侯。侯八岁为将相,持国秉,贵重矣,於人臣无两。其后九岁而君饿死。”亚夫笑曰:“臣之兄已代父侯矣,有如卒,子当代,亚夫何说侯乎?然既已贵如负言,又何说饿死?指示我。”许负指其口曰:“有从理入口,此饿死法也。”居三岁,其兄绛侯胜之有罪,孝文帝择绛侯子贤者,皆推亚夫,乃封亚夫为条侯,续绛侯后。

  文帝之后六年,匈奴大入边。乃以宗正刘礼为将军,军霸上;祝兹侯徐厉为将军,军棘门;以河内守亚夫为将军,军细柳:以备胡。上自劳军。至霸上及棘门军,直驰入,将以下骑送迎。已而之细柳军,军士吏被甲,锐兵刃,彀弓弩,持满。天子先驱至,不得入。先驱曰:“天子且至!”军门都尉曰:“将军令曰‘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之诏’。”居无何,上至,又不得入。於是上乃使使持节诏将军:“吾欲入劳军。”亚夫乃传言开壁门。壁门士吏谓从属车骑曰:“将军约,军中不得驱驰。”於是天子乃按辔徐行。至营,将军亚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天子为动,改容式车。使人称谢:“皇帝敬劳将军。”成礼而去。既出军门,群臣皆惊。文帝曰:“嗟乎,此真将军矣!曩者霸上、棘门军,若兒戏耳,其将固可袭而虏也。至於亚夫,可得而犯邪!”称善者久之。月馀,三军皆罢。乃拜亚夫为中尉。

  孝文且崩时,诫太子曰:“即有缓急,周亚夫真可任将兵。”文帝崩,拜亚夫为车骑将军。

  孝景三年,吴楚反。亚夫以中尉为太尉,东击吴楚。因自请上曰:“楚兵剽轻,难与争锋。原以梁委之,绝其粮道,乃可制。”上许之。

  太尉既会兵荥阳,吴方攻梁,梁急,请救。太尉引兵东北走昌邑,深壁而守。梁日使使请太尉,太尉守便宜,不肯往。梁上书言景帝,景帝使使诏救梁。太尉不奉诏,坚壁不出,而使轻骑兵弓高侯等绝吴楚兵后食道。吴兵乏粮,饥,数欲挑战,终不出。夜,军中惊,内相攻击扰乱,至於太尉帐下。太尉终卧不起。顷之,复定。后吴奔壁东南陬,太尉使备西北。已而其精兵果奔西北,不得入。吴兵既饿,乃引而去。太尉出精兵追击,大破之。吴王濞弃其军,而与壮士数千人亡走,保於江南丹徒。汉兵因乘胜,遂尽虏之,降其兵,购吴王千金。月馀,越人斩吴王头以告。凡相攻守三月,而吴楚破平。於是诸将乃以太尉计谋为是。由此梁孝王与太尉有卻。

  归,复置太尉官。五岁,迁为丞相,景帝甚重之。景帝废栗太子,丞相固争之,不得。景帝由此疏之。而梁孝王每朝,常与太后言条侯之短。

  窦太后曰:“皇后兄王信可侯也。”景帝让曰:“始南皮、章武侯先帝不侯,及臣即位乃侯之。信未得封也。”窦太后曰:“人主各以时行耳。自窦长君在时,竟不得侯,死后乃其子彭祖顾得侯。吾甚恨之。帝趣侯信也!”景帝曰:“请得与丞相议之。”丞相议之,亚夫曰:“高皇帝约‘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约,天下共击之’。今信虽皇后兄,无功,侯之,非约也。”景帝默然而止。

  其后匈奴王徐卢等五人降,景帝欲侯之以劝后。丞相亚夫曰:“彼背其主降陛下,陛下侯之,则何以责人臣不守节者乎?”景帝曰:“丞相议不可用。”乃悉封徐卢等为列侯。亚夫因谢病。景帝中三年,以病免相。

  顷之,景帝居禁中,召条侯,赐食。独置大胾,无切肉,又不置櫡。条侯心不平,顾谓尚席取櫡。景帝视而笑曰:“此不足君所乎?”条侯免冠谢。上起,条侯因趋出。景帝以目送之,曰:“此怏怏者非少主臣也!”

  居无何,条侯子为父买工官尚方甲楯五百被可以葬者。取庸苦之,不予钱。庸知其盗买县官器,怒而上变告子,事连汙条侯。书既闻上,上下吏。吏簿责条侯,条侯不对。景帝骂之曰:“吾不用也。”召诣廷尉。廷尉责曰:“君侯欲反邪?”亚夫曰:“臣所买器,乃葬器也,何谓反邪?”吏曰:“君侯纵不反地上,即欲反地下耳。”吏侵之益急。初,吏捕条侯,条侯欲自杀,夫人止之,以故不得死,遂入廷尉。因不食五日,呕血而死。国除。

  绝一岁,景帝乃更封绛侯勃他子坚为平曲侯,续绛侯后。十九年卒,谥为共侯。子建德代侯,十三年,为太子太傅。坐酎金不善,元鼎五年,有罪,国除。

  条侯果饿死。死后,景帝乃封王信为盖侯。

  太史公曰:绛侯周勃始为布衣时,鄙朴人也,才能不过凡庸。及从高祖定天下,在将相位,诸吕欲作乱,勃匡国家难,复之乎正。虽伊尹、周公,何以加哉!亚夫之用兵,持威重,执坚刃,穰苴曷有加焉!足己而不学,守节不逊,终以穷困。悲夫!

  绛侯佐汉,质厚敦笃。始击砀东,亦围尸北。所攻必取,所讨咸克。陈豨伏诛,臧荼破国。事居送往,推功伏德。列侯还第,太尉下狱。继相条侯,绍封平曲。惜哉贤将,父子代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