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民要术 文言故事铺​​首页

话说那《史记》里头记载啊,齐国百姓家里头连个像样的粮仓都没有。有个叫如淳的读书人解释说,这"齐民"啊,说的就是不分贵贱的普通老百姓,就跟咱们现在说的"平民百姓"一个意思。

北魏时候有个高阳太守叫贾思勰的,把这些事儿都记下来了。他说啊,上古时候神农氏发明了犁耙,让天下人都得了便利;尧帝派了四位大臣教百姓看天时种地;舜帝让后稷管农事,把吃饭的事儿当成头等大事;大禹划分田地,让万国百姓都有了生计。到了商周盛世,《诗经》《尚书》里写的都是要让百姓安居乐业,先让他们吃饱穿暖,再教他们礼仪。

《管子》里头说得更明白:要是一个农夫不种地,就有人要挨饿;一个织女不织布,就有人要受冻。粮仓满了,人才知道礼节;吃饱穿暖了,才懂得荣辱。有个老丈人说得好:要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算什么读书人?古话说得好:勤劳能战胜贫穷,谨慎能避开灾祸。所以李悝帮魏文侯搞土地改革,国家就富强了;秦孝公用商鞅变法,奖励耕战,最后把邻国都压下去了。

《淮南子》里讲得更透彻:圣人不嫌自己地位低,只愁自己的主张行不通;不担心自己命长命短,只担心百姓穷苦。所以大禹治水,在阳盱河边差点累死;商汤求雨,在桑林祭祀时拿自己当祭品。你看神农累得面黄肌瘦,尧帝瘦得皮包骨头,舜帝晒得黝黑,大禹手脚都磨出了老茧。从古至今,哪有躺着不动就能把事情办成的?种田的不出力,粮仓怎么会满?当官的不尽心,功业怎么能成?

仲长子说得实在:老天给的好时节不种地,到哪儿去收粮食?春雨下来了才开始耕地,最后才能吃到碗里的饭。懒汉收一釜,勤快人能收一钟。要是不干活,还想吃饭?谯子说得更绝:早上出门晚上住不同的地方,勤快人才能采满一筐菜。人又没长羽毛,不织布穿什么?又不能吃草喝水,不种地吃什么?怎么能不自己动手呢?

晁错给皇帝上书说得好:圣明的君王在位,百姓不挨饿不受冻,不是君王亲自种地给他们吃、织布给他们穿,而是给他们指了条活路。人饿急了不挑食,冻坏了不挑衣。肚子饿得咕咕叫,身上冻得直打颤,谁还顾得上脸面?一天不吃就饿得慌,一年不添衣就冻得慌。当娘的都养不活孩子,君王还怎么指望百姓?那些金银珠宝,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穿。粮食布匹,一天没有就要挨饿受冻。所以英明的君主看重五谷,看轻金玉。刘陶说得更直接:百姓可以百年不用钱,不能一天没饭吃。陈思王打了个比方:冻着的人不贪图宝玉,只想有件粗布衣;饿着的人不稀罕千金,只盼有口热饭吃。千金宝玉再贵重,也比不上一口饭、一件破棉袄要紧。这话说得太在理了!

就算是神农、仓颉这样的圣人,也有办不到的事。后来赵过发明牛耕,比原来的耒耜强多了;蔡伦造出纸来,不比竹简丝帛方便?耿寿昌搞的常平仓,桑弘羊推的均输法,都是利国利民的好办法。

老话说得好:再聪明也比不上亲身经历。所以樊迟向孔子请教种地,孔子说:我不如老农。连圣贤都有不懂的事,何况咱们普通人呢?

鲁国有个穷书生叫猗顿,听说陶朱公发了财,跑去请教。陶朱公告诉他:要想快发财,就养五畜。猗顿回去养牛羊,果然发了大财。九真、庐江那边的人不会用牛耕田,年年穷得叮当响。任延、王景去了,教他们打农具、开荒地,日子慢慢就好过了。敦煌那边的人不会用耧犁,种地费劲收成还少。皇甫隆去了教他们用耧犁,省了一半力气,多收五成粮食。还有敦煌妇女做裙子,非得把一匹布皱皱巴巴缝成羊肠样,皇甫隆也给改了,省下不少布料。茨充当桂阳太守时,那儿的人不会种桑养蚕,冬天穿麻袋片,脚上裂口子流血,只能烤火取暖。茨充教他们种桑养蚕、织鞋编麻,没几年就过上了暖和地方。现在江南人会养蚕织布,都是茨充教的。五原那地方适合种麻,可百姓不会纺织,冬天没衣服穿,钻在草堆里,见官差才裹着草出来。崔寔去了教他们纺线织布,这才免了挨冻。这不都是教化的功劳吗?

黄霸在颍川当官,让驿站、乡衙都养鸡养猪,接济孤寡穷人;又劝大家耕田种桑,勤俭持家。有孤寡老人死了没钱下葬,乡里报上来,黄霸就安排:某处有大树可以做棺材,某驿站有小猪可以当祭品。差役去办,果然都合适。龚遂在渤海当太守,劝百姓务农种桑,让每家种一棵榆树、一百棵薤菜、五十棵葱、一畦韭菜,养两头母猪、五只鸡。

话说那时候啊,老百姓腰里总爱别着刀剑晃悠。有个明白人就说:"这刀啊剑的,不如换成牛犊子实在。"硬是让他们卖了刀剑买耕牛。老百姓起初还不乐意:"带刀多威风?"那人就笑:"威风能当饭吃?这叫'带牛佩犊'才吉利!"

春来夏至,田间地头总见官吏催着下地干活。秋收冬藏时节,又挨家挨户查粮仓,连菱角芡实这些零嘴儿都得囤起来。有个叫召信臣的南阳太守,成天在田埂上转悠,鞋底都磨穿了好几双。看见哪家水渠堵了,立马招呼人开挖;瞅着哪块地浇不上水,连夜带人修闸门。老百姓红白喜事摆排场,他非得管:"省着点儿!留着钱买种子多好!"日子久了,大伙儿都亲热地喊他"召父"。

不其县来了个叫僮种的县令更有意思。他规定每户必须养一头母猪、四只母鸡,说:"等它们下崽了,卖钱能置办棺材本儿。"京兆尹颜斐更绝,农闲时让百姓学木匠活做马车,没牛的先养猪,等猪养肥卖了再换牛。开始大伙儿都嫌麻烦,没过两年,家家户户都有了大车壮牛,这才拍着大腿说:"还是官爷有远见!"

还有个叫王丹的财主,年年秋收后拉着酒肉在村里转悠。看见谁家谷子堆得高,当场摆席庆功;那些偷懒的,闻着酒香只能干瞪眼。后来全村没一个懒汉,都憋着劲要喝上王财主的庆功酒呢。

要说最会算计的,还得数武陵那个李衡。临死前神秘兮兮对儿子说:"我在洲上给你留了千个'木奴'。"儿子后来才发现是千棵橘树,每年卖橘子能换几千匹绢,乐得直念叨:"太史公说得真对,这可比当千户侯还划算!"

老辈人常念叨:"一年之计种粮食,十年之计种树木。"这话可不是瞎说的。您看那樊重,早早就种下梓树和漆树,被人笑话是傻子。等树木成材做了家具,当初笑他的人反倒要来借——这就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

可惜现在有些人呐,吃饱了就糟蹋粮食,穿暖了就浪费衣裳。殊不知灾荒来时,饿得吃土都来不及。所以管仲说得好:"商纣坐拥天下还喊穷,商汤七十里地都用不完——难道老天爷单给汤王下粮食雨?"说到底,就是个节俭的道理。

这不,我把古往今来种地持家的门道都记下来了。从耕田到酿酒做酱,九十二篇实实在在的学问。那些花里胡哨的买卖营生,咱可不记——种地才是根本!这些话啊,我是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家里后生听。读书人要是见笑了,还望多包涵。

春秋纪事·宣公十二年 那会儿《左传》里写着"民生"二字,可到了《要术》里头,却改成了"人"字。这大约是唐朝人避讳改的,您说是不是?

明抄本和湖湘本上少了"古"字,倒是金抄本和《辑要》引文里还留着。这字儿虽小,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说起李悝给魏文侯推行尽地力之教那段,原本在《汉书·食货志》里写得详实。后来商鞅在秦国搞耕战之赏,硬是把邻国都比下去了。这些故事,都被节录在《要术》里头,字句间还带着竹简的墨香呢。

《淮南子》的《修务训》里有个"阳眄"的怪字,翻遍字书都找不着。我琢磨着,许是传抄时笔尖一抖,把"阳盱"给写岔了。

仲长统的《昌言》十二卷,在《隋书·经籍志》里还见着名录。可惜如今散佚殆尽,只剩《后汉书》里收录的《理乱》三篇,薄得像秋后的蝉翼。魏徵编《群书治要》时,把《昌言》和崔寔的《政论》并作一卷,更是简略得很。《要术》里引的仲长统语录,在这两本书里都寻不着踪影。

《谯子》这书,有人说是蜀国谯周写的,也有人说是旁人所作。如今书页早已化作尘埃,真相也就随风散了。

各版本都写着"有"字,唯独《辑要》引作"无"。按文意推敲,"不织不衣"该是说"不织就不能穿衣",可不是说"可以不织不衣"的意思。这么看来,《辑要》倒是勘破了其中关窍。

晁错的话引自《汉书·食货志》,刘陶的言论载于《后汉书·刘陶传》,都是原汁原味的记载。陈思王曹植的文集如今残缺不全,那段话在《艺文类聚》卷五里倒还留着,只是字句已有出入。

金抄本上"尝更"二字,在黄校本里误作"常更",湖湘本更是错写成"常耕"。陆游诗注里引作"更尝",正合古谚押韵的规矩——"汤"属阳韵,"更"属庚韵,古时候这两韵本是同部。后来人把字序颠倒,硬要让"汤"和"尝"押韵,反倒失了古意。

明抄本上那个缺笔少画的怪字,金抄本正写作"牸",就是母畜的统称。《孔丛子》里也是这么写的。而"孿"字在明抄本里指双生子,可金抄本和《三国志》注引的《魏略》都写作"孿",说的是衣裙褶子太多费布料。

金抄本把"积"误作"种",明抄本把"颍"错成"颖"。这些细如发丝的差别,就像老农辨麦苗,非得凑近了才能瞧真切。龚遂传里说"五鸡",各版本偏要添个"母"字;童种的名字在湖湘本里变成了"童恢",活像换了个人似的。

《说文解字》里明明写着"杝"是篱笆的意思,各版本却都误作"柂"。段玉裁校注时特意指出:《要术》引仲长子"柅落不完",那个"柅"字准是"杝"字传抄之误。

明抄本上的"植"字,金抄本正作"殖";《尚书·无逸》和《孝经·庶人章》的异文,透露着今古文经学的千年之争。孔子在《孝经·广扬名章》里说的"居家理故治",那个"故"字是唐玄宗加进去的,早先的本子可没这一笔。

金抄本上"胔履相继"的"履"字,明抄本作"腐"。要说尸体腐烂接二连三,自然说得通;可要说死尸像脚印般连绵不断,倒也别有深意。就像《新唐书》里说的"死徙踵路",又像《种芋》篇描写的"饿死满道,白骨交横",都是乱世的惨状。

《管子·地数》篇记载:夏桀坐拥天下却财用不足,商汤仅有七十里薄田反而用度有余。难道老天爷单给汤王降豆粟?大地母亲独为汤王产财物?这话问得犀利,答得也明白——全在人为啊。

仲长子的话到底止于何处,如今已难断定。暂且把整段都当作原文吧,就像把散落的珍珠重新串成链子。金抄本上的"束"字,其他版本作"分"。古时候的书籍卷成卷轴,正该用"束"字计量。

《汉书·食货志》里说尧帝命四位大臣观测天象,制定历法。这事记载在《尚书·尧典》里,四位就是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后来简称为羲和。大禹平定洪水后,划定九州疆界,制定田亩制度,使得万国得以安居乐业。这些事迹见于《禹贡》,"乂"字就是治理的意思。

咱们今儿个就聊聊这些古书里头的门道。您瞧这"祭"字啊,它可不光是祭祀的意思,还能当"际"字用。好比说"桑林之祭",在《淮南子》里头就写成"桑山之林",还有的直接写作"桑林之际"。这不,《本经训》里还记着商汤在桑林捉大野猪的事儿,高诱注解就说桑林是商汤求雨的地方——"桑山之林"。

说到求雨,商汤还有段故事。当年阳盱河发大水,他老人家亲自到河边,说是要以身为质,祈求洪水退去。这"解"字啊,就是解除灾祸的意思。阳盱河在秦地,您记着这地儿。

再来说说"求赡"这词儿,就是想过上好日子的意思。高诱注里头说"烈"指的是功业,就像咱们现在说的"事业"。

那些个古时候的食器可有讲究。簠和簋都是盛饭的家伙什,簠外方内圆,簋外圆内方,不过样式也小有差别。量器呢,釜能装六斗四升,钟能装六石四斗。《左传》里记着齐国四种量器:豆、区、釜、钟,四升为一豆,四豆为一区,四区为一釜,十釜就是一钟。

"尚"这个字有意思,带着点儿侥幸的意思。《汉书》里颜师古注解说就是"庶几",也就是盼着、想着的意思。《诗经》孔颖达疏里说得更明白,就是"幸觊"——盼着能成。前面说的"矧夫"呢,就是"何况"的意思。

赶路的时候有快有慢,这就叫"异宿"——走得快的住前头,走得慢的落后面,跟咱们现在说的"拉开距离"一个理儿。"短褐"就是粗麻布做的短褂子,穷苦人穿的。

说起农事,汉武帝时候有个赵过,官拜搜粟都尉。这人可了不得,把农民的经验总结出来,发明了"三犁共一牛"的新农具,就是后来的耧车。他还推广"代田法",《汉书·食货志》里记得详详细细。不过牛耕可不是他发明的,他是在前人基础上改进的。

早先写字可不容易,要么写在细绢上,贵得很;要么写在竹木简上,又笨又重。直到东汉蔡伦改进了造纸术,这才方便了。《后汉书·蔡伦传》里就记着这事。

汉宣帝时候,耿寿昌出了个主意,在边郡设"常平仓"。粮食便宜时候高价收进来,贵时候低价卖出去,平抑粮价。《汉书·食货志》里记着这事儿。

桑弘羊的"均输法"更绝。汉武帝元封元年正式推行,把各地特产直接当赋税收上来,需要运京城的运京城,剩下的转运到价钱高的地方卖,钱交回中央。这一来既平抑了物价,又断了商人投机倒把的路子,国库也充实了。《史记·平准书》和《汉书·食货志》都记着这事。

老话说得好:"尝更之知",就是亲身经历最管用。就算聪明如大禹、商汤,也不如自己动手得来的经验实在。

孔子弟子樊迟就请教过种地的事儿,《论语·子路》篇里记着呢。春秋时候还有个猗顿,在猗氏养牛羊发了家。《孔丛子》里说陶朱公告诉他:"要想快富,就养五牸。"五牸就是牛、马、猪、羊、驴五种母畜。不过《史记》《汉书》里头说他靠盐业致富,没提养牛羊这茬。

任延这人从汉光武时候一直干到汉明帝永平十一年,当过四个郡的太守。在九真郡四年,教百姓打农具、开荒地,年年增产,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后汉书·任延传》里记着这事。三百年后有个俞益期搬到那儿住,还记着自从任延教犁耕以后,稻子能种两季,成了富庶之地。

王景更是了不得,东汉有名的治水专家。《后汉书·王景传》说他在庐江当太守时候,见百姓不会用牛耕地,白白浪费地力,粮食总不够吃。他就带着官民修复荒废的芍陂——就是楚相孙叔敖当年修的蓄水工程,教大家用犁耕地。这一来开垦的田地成倍增加,郡里粮食多得吃不完。芍陂可是咱们国家最早的大水库,方圆百里,能浇万顷良田。现在安徽寿县的安丰塘就是遗址,可惜淤塞了不少。

三国那会儿,敦煌这地方的老百姓种地可真是费劲。他们浇地的时候,非得把水灌得跟沼泽似的才肯下犁。更糟心的是,连个像样的播种工具都没有,全靠人拉牛拽,汗珠子摔八瓣儿,到头来收的粮食还不够塞牙缝。

直到嘉平年间来了个叫皇甫隆的太守。这位大人可真是庄稼人的活菩萨,手把手教大伙儿造耧车,又改良了灌溉的法子。您猜怎么着?到了年底一算账,省下一半力气不说,收成还多了五成!后来他还教妇女们节省做裙子的布料,这事儿在《齐民要术》里记得清清楚楚。

再说说东汉光武帝时候的茨充。这位桂阳太守到任时,当地百姓还穿着麻絮填的夹袄过冬——那时候棉花还没传进来,当地人又不会养蚕。茨充就教妇女们纺苎麻、织草鞋。打那以后,江南一带才渐渐有了桑蚕纺织的手艺。这事儿在《东观汉记》里写得明明白白,连当地方言都记着呢——南楚人管麻鞋叫"麤",就像现在湖南人还说的土话。

五原那地方更寒碜。崔寔当太守时,老百姓冬天连件囫囵衣裳都没有,只能窝在草堆里取暖。他就叫人去雁门关买来织布机,教妇女们纺线织布。这么着,百姓们才算有了御寒的衣裳。

要说会当官的,还得数汉宣帝时候的黄霸。他在颍川当太守时,连驿站的小吏、乡里的三老都养鸡养猪。您要问为啥?这是要让老百姓看着眼热啊!果然没过多久,家家户户都跟着养起来了。还有那位七十多岁才当上渤海太守的龚遂,更是个妙人。他见当地百姓爱佩刀带剑,就说:"你们何不把剑卖了买牛?"后来还亲自下地教人种葱种薤。

最勤快的要数召信臣。这位南阳太守一年到头在乡下转悠,很少回衙门。他带着百姓修水闸、筑堤坝,硬是把三万多顷荒地变成了良田。老百姓给他立生祠,管这些水利工程叫"召父渠"。

末了说说童恢。这位不其县令更绝,定下条规矩:百姓养牲畜要交税,可要是把牲畜养死了,税钱照退!您说这样的官儿,百姓能不爱戴吗?

三国那会儿,京兆郡来了位新太守颜斐。这位颜大人可了不得,先前在黄门侍郎任上就颇有政声。您猜怎么着,他刚到任就发现不对劲——自打马超那场战乱过后,老百姓都懒得种地了,连着几任太守也都只顾眼前,压根没替百姓打算。

颜太守捋着胡子在田埂上转悠,看见荒废的阡陌心里直叹气。第二天就召集各县官吏,又是整顿田亩,又是教人栽桑种果。更糟心的是当地连造车的匠人都快绝迹了,他亲自挽起袖子示范,非要教百姓把车轮做得结结实实才罢休。

说到踏实肯干的,东汉初年有个王丹也是这般。那会儿刚经历战乱,他领着乡亲们春耕夏耘,见着偷懒的就瞪眼。打那以后,他治下的田地愣是比别处多收三成粮。

河东太守杜畿更是个妙人。他在任十六年,连母马下崽都要亲自过问。这么着,仓库里的粮食堆得像小山似的,老百姓都唱:"咱们的粮囤啊,高得像城墙!"

您要问为啥这些官员如此上心?看看郑国渠和白渠就明白了。当年秦国修郑国渠,汉朝开白渠,引着泾河水浇田,关中沃野千里。可到了仲长统那时候,庄主们挥着鞭子驱使奴客干活,哪管百姓死活?

倒是东吴丹阳太守李衡有远见。他瞒着夫人,偷偷派十户奴客到龙阳洲种了千棵柑橘。临死才告诉儿子:"咱家有千个木奴,每年能给你挣足绢帛。"后来果然岁入数千匹,连晋朝时候枯死的橘树桩子还在呢。他常念叨太史公那句话:"江陵千树橘,抵得上个封君。"

要说治家之道,光武帝的外祖父樊重可是典范。他家池塘灌溉三百顷,竹林果园样样齐全,连腌鱼作坊都养着三百人。这么着经营十年,连乡邻办红白事都来借器物。

北方大户都讲究"家童八百",这些奴客们既要会酿醋腌酱,还得懂耕种纺织。贾思勰写《齐民要术》时特意记载,养二十年的奴婢顶得上半个管家哩。

原文言文

  《史記》曰(一):「齊民無蓋藏。」如淳注曰:「齊,無貴賤,故謂之齊民者,若(二)今言平民(三)也。」

  後魏高陽太守賈思勰撰

  蓋神農為耒耜,以利天下;堯命四子「一」,敬授民時;舜命后稷,食(四)為政首;禹制土田,萬國作乂「二」;殷周之盛,詩書所述,要在安民,富而教之。

  《管子》曰(五):「一農不耕,民有飢者;一女不織,民有寒者。」「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丈人曰(六):「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為夫子?」傳曰(七):「人生在勤,勤則不匱。」古(八)語曰:「力能勝貧,謹能勝禍。」蓋言勤力可以不貧,謹身可以避禍。故李悝為魏文侯作盡地力之教,國以富強;秦孝公用商君,急耕戰之賞,傾奪鄰國而雄諸侯(九)。

  《淮南子》曰(十):「聖人不恥身之賤也,愧道之不行也;不憂命之長短,而憂百姓之窮。是故禹為治水,以身解於陽盱之河;湯由苦旱,以身禱於桑林之祭「三」。……神農憔悴,堯瘦,舜黎黑,禹胼胝。由此觀之,則聖人之憂勞百姓亦甚矣。故自天子以下,至於庶人,四肢不勤,思慮不用,而事治求贍「四」者,未之聞也。」「故田者不強,囷倉不盈;將相不強,功烈「五」不成。」

  《仲長子》曰(十一):「天為之時,而我不農,穀亦不可得而取之。青春至焉,時雨降焉,始之耕田,終之簠、簋「六」,惰者釜之,勤者鍾「七」之。矧夫不為,而尚「八」乎食也哉?」《譙子》曰(十二):「朝發而夕異宿「九」,勤則菜盈傾筐。且苟無(十三)羽毛,不織不衣;不能茹草飲水,不耕不食。安可以不自力哉?」

  晁錯曰(十四):「聖王在上,而民不凍不飢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為開其資財之道也。……夫寒之於衣,不待輕煖;飢之於食,不待甘旨。飢寒至身,不顧廉恥。一日不再食則飢,終歲不製衣則寒。夫腹飢不得食,體寒不得衣,慈母不能保其子,君亦安能以有民?……夫珠、玉、金、銀,飢不可食,寒不可衣。……粟、米、布、帛,……一日不得而飢寒至。是故明君貴五穀而賤金玉。」劉陶曰(十五):「民可百年無貨,不可一朝有飢,故食為至急。」陳思王曰(十六):「寒者不貪尺玉而思短褐「一0」,飢者不願千金而美一食。千金、尺玉至貴,而不若一食、短褐之惡者,物時有所急也。」誠哉言乎!

  神農、倉頡,聖人者也;其於事也,有所不能矣。故趙過始為牛耕「一一」,實勝耒耜之利;蔡倫立意造紙,豈方縑、牘之煩「一二」?且耿壽昌之常平倉「一三」,桑弘羊之均輸法「一四」,益國利民,不朽之術也。諺曰:「智如禹、湯,不如嘗更(十七)。「一五」」是以樊遲「一六」請學稼,孔子答曰:「吾不如老農。」然則聖賢之智,猶有所未達,而況於凡庸者乎?

  猗頓「一七」,魯窮士,聞陶朱公富,問術焉。告之曰:「欲速富,畜五牸(十八)。」乃畜牛羊,子息萬計。九真、廬江,不知牛耕,每致困乏。任延「一八」、王景「一九」,乃令鑄作田器,教之墾闢,歲歲開廣,百姓充給。燉煌不曉作耬犁;及種,人牛功力既費,而收穀更少。皇甫隆「二0」乃教作耬犁,所省庸力過半,得穀加五。又燉煌俗,婦女作裙,攣(十九)縮如羊腸,用布一匹。隆又禁改之,所省復不貲。茨充「二一」為桂陽令,俗不種桑,無蠶織絲麻之利,類皆以麻枲頭貯衣「二二」。民惰窳羊主切,少麤「二三」履,足多剖裂血出,盛冬皆然火燎炙。充教民益種桑、柘,養蠶,織履,復令種紵麻「二四」。數年之間,大賴其利,衣履溫暖。今江南知桑蠶織履,皆充之教也。五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織績;民冬月無衣,積(二十)細草,臥其中,見吏則衣草而出。崔寔「二五」為作紡績、織紝之具以教,民得以免寒苦。安在不教乎?

  黃霸「二六」為潁(二一)川,使郵亭、鄉官「二七」,皆畜雞、豚,以贍鰥、寡、貧窮者;及務耕桑,節用,殖財,種樹。鰥、寡、孤、獨,有死無以葬者,鄉部書言,霸具為區處:某所大木,可以為棺;某亭豚子,可以祭。吏往皆如言。襲遂「二八」為渤海,勸民務農桑,令口種一樹(二二)榆,百本「二九」,五十本蔥,一畦韭,家二母彘,五雞(二三)。民有帶持刀劍者,使賣劍買牛,賣刀買犢,曰:「何為帶牛佩犢?」春夏不得不趣田畝,秋冬課「三0」收斂,益蓄果實、菱、芡。吏民皆富實。召信臣「三一」為南陽,好為民興利,務在富之。躬勸農耕,出入阡陌,止舍離鄉亭「三二」,稀有安居。時行視郡中水泉,開通溝瀆,起水門、提閼「三三」,凡數十處,以廣溉灌,民得其利,蓄積有餘。禁止嫁娶送終奢靡,務出於儉約。郡中莫不耕稼力田。吏民親愛信臣,號曰「召父」。僮种(二四)「三四」為不其令,率民養一豬,雌雞四頭,以供祭祀,死買棺木。顏斐「三五」為京兆,乃令整阡陌,樹桑果;又課以閑月取材,使得轉相教匠「三六」作車;又課民無牛者,令畜豬,投貴時賣,以買牛。始者民以為煩,一二年間,家有丁「三七」車、大牛,整頓豐足。王丹「三八」家累千金,好施與,周人之急。每歲時農收後,察其強力收多者,輒歷載酒肴,從而勞之,便於田頭樹下飲食勸勉之,因留其餘肴而去;其惰者,獨不見勞,各自恥不能致丹,其後無不力田者,聚落以至殷富。杜畿「三九」為河東,課民畜牸(二五)牛、草馬「四0」,下逮雞、豚,皆有章程,家家豐實。此等豈好為煩擾而輕費損哉?蓋以庸人之性,率之則自力,縱之則惰窳耳。

  故《仲長子》曰:「叢林之下,為倉庾之坻「四一」;魚鱉之堀「四二」,為耕稼之場者,此君長所用心也。是以太公封而斥鹵播嘉穀,鄭、白「四三」成而關中無飢年。蓋食魚鱉而藪澤之形可見,觀草木而肥墝之勢可知。」又曰:「稼穡不修,桑果不茂,畜產不肥,鞭之可也;杝(二六)落不完,垣牆不牢,掃除不淨,笞之可也「四四」。」此督課之方也。且天子親耕,皇后親蠶,況夫田父而懷窳惰乎?

  李衡「四五」於武陵龍陽汎洲上作宅,種甘橘千樹。臨死敕兒曰:「吾州里有千頭木奴,不責汝衣食,歲上一匹絹,亦可足用矣。」吳末,甘橘成,歲得絹數千匹。恒稱「四六」太史公所謂「江陵千樹橘,與千戶侯等」者也。樊重「四七」欲作器物,先種梓、漆,時人嗤之。然積以歲月,皆得其用,向之笑者,咸求假焉。此種殖(二七)之不可已已也。諺曰:「一年之計,莫如樹穀;十年之計,莫如樹木。」此之謂也。

  《書》曰(二八):「稼穡之艱難。」《孝經》曰(二九):「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論語》曰(三十):「百姓不足,君孰與足?」漢文帝曰:「朕為天下守財矣,安敢妄用哉!」孔子曰(三一):「居家理,治可移於官。」然則家猶國,國猶家,是以家貧則思良妻,國亂則思良相,其義一也。

  夫財貨之生,既艱難矣,用之又無節;凡人之性,好懶惰矣,率之又不篤;加以政令失所,水旱為災,一穀不登,胔腐(三二)相繼:古今同患,所不能止也,嗟乎!且飢者有過甚之願,渴者有兼量之情。既飽而後輕食,既暖而後輕衣。或由年穀豐穰,而忽於蓄積;或由布帛優贍,而輕於施與:窮窘之來,所由有漸。故《管子》曰(三三):「桀有天下,而用不足;湯有七十二里,而用有餘,天非獨為湯雨菽、粟也。」蓋言用之以節。

  《仲長子》曰(三四):「鮑魚「四八」之肆,不自以氣為臭;四夷之人,不自以食為異:生習使之然也。居積習之中,見生然之事,夫孰自知非者也?斯何異蓼中之蟲,而不知藍之甘乎?」

  今採捃經傳,爰及歌謠,詢之老成,驗之行事,起自耕農,終於醯、醢「四九」,資生之業,靡不畢書,號曰《齊民要術》。凡九十二篇,束(三五)為十卷。卷首皆有目錄,於文雖煩,尋覽差易。其有五穀、果、蓏非中國「五0」所殖者,存其名目而已;種蒔之法,蓋無聞焉。捨本逐末,賢哲所非,日富歲貧,飢寒之漸,故商賈之事,闕而不錄。花草之流,可以悅目,徒有春花,而無秋實,匹諸浮偽,蓋不足存。

  鄙意曉示家童「五一」,未敢聞之有識,故丁寧周至,言提其耳,每事指斥,不尚浮辭。覽者無或嗤焉。

  (一)見《史記‧平準書》,「蓋藏」作「藏蓋」。

  (二)「若」,金抄作「若古」,「古」是衍文;明抄、湖湘本、《津逮》本又訛「若」為「者」,變成「者古」,不通;張校作「者若」。按《史記‧平準書》如淳注的原文是:「齊等無有貴賤,故謂之齊民,若今言平民矣。」張校多「者」字亦通,故從張校。

  (三)注中三「民」字,原均作「人」,係唐人避唐太宗李世民之名改,宋以後一直沿用未改。《史記‧平準書》原文作「民」,茲據以改復。

  (四)金抄、黃校、張校作「是」,明抄、湖湘本等作「食」。按本段全文係節引自《漢書‧食貨志》,此句《食貨志》原文是:「舜命后稷,以黎民祖飢,是為政首。」《要術》既刪去「以黎民祖飢」,應以明抄作「食」為長,故從明抄。

  (五)見《管子‧揆度》篇,又見《輕重甲》篇,文字稍異。下面「倉廩實」云云,見《管子‧牧民》篇,二「知」字上均多「則」字。

  (六)《論語‧微子》篇:「子路從(孔子)而後,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問曰:「子見夫子乎?」丈人曰:「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為夫子?」」

  (七)見《左傳‧宣公》十二年,「人生」作「民生」。《要術》作「人」,可能也是唐人避改的。

  (八)明抄、湖湘本無「古」字,金抄及《輯要》引有。

  (九)「故李悝……而雄諸侯」,節採自《漢書‧食貨志》。《食貨志》原文是:「李悝為魏文侯作盡地力之教,……國以富強。及秦孝公用商君,……急耕戰之賞,……傾鄰國而雄諸侯。」

  (十)見《淮南子》(《四部叢刊》本)《脩務訓》,文字稍異。其中「陽盱」作「陽眄」,字書無「眄」字,疑誤。

  (十一)《隋書‧經籍志》著錄有《仲長子昌言》十二卷。《昌言》係東漢仲長統撰,現已失傳。《後漢書‧仲長統傳》採錄其《昌言》中《理亂》等三篇,是極小一部分。唐‧魏徵等《群書治要》中收有「《仲長子昌言》」,與崔寔《政論》合成一卷,亦極簡略。《要術》所引仲長統各條,均不見此二書所採錄。其引文引到哪裏為止,只能主觀地就文義推斷。

  (十二)《譙子》,或出三國蜀譙周,或出他人。書已佚。

  (十三)各本均作「有」,《輯要》引作「無」。「不織不衣」,循下句例應作「不織則不衣」解釋,不作「可以不織不衣」解釋,則此處應作「無」。

  (十四)晁錯語節引自《漢書‧食貨志》,文字無甚差別。

  (十五)劉陶語見《後漢書‧劉陶傳》,文同。

  (十六)陳思王即曹植(子建)。今傳《曹子建集》,已非完帙,不載此段語句。《藝文類聚》卷五「寒」引曹植所上表中有此記載,文句稍異,並有脫文。

  (十七)金抄、明抄作「嘗更」;黃校作「常更」,「常」應作「嘗」;湖湘本、《津逮》本等作「常耕」,訛。宋陸佃《埤雅》卷五「羝」引《要術》(雖未標明,實出《要術》)作「更嘗」,陸游《感舊》詩自注引《要術》亦作「更嘗」,証明金抄的正確。因「湯」屬陽韻,「更」屬庚韻,古韻陽、庚同部,故湯、更相協,正合古諺形式。後世湯、嘗相協,乃倒「嘗更」為「更嘗」。

  (十八)黃校、張校、明抄作「」,無此字,誤;金抄、湖湘本作「牸」,《孔叢子》原文亦作「牸」,音字,是母畜的通稱,茲據改。

  (十九)明抄、湖湘本作「孿」,是雙生子,誤;金抄、《津逮》本等及《三國志‧魏志》引《魏略》均作「孿」,指裙的過分褶疊費料,茲據改。

  (二十)「積」,金抄、明抄作「種」,誤;據湖湘本等及《後漢書‧崔寔傳》改正。

  (二一)「潁」,明抄、湖湘本等作「穎」,誤;據金抄、漸西本及《漢書‧黃霸傳》改正。

  (二二)金抄、黃校、張校作「樹」,同《漢書‧龔遂傳》;明抄、湖湘本等作「株」。

  (二三)金抄及《輯要》引《要術》作「五雞」,他本作「五母雞」。按《要術》文句全同《漢書‧龔遂傳》,《龔遂傳》亦無「母」字,故從金抄。

  (二四)金抄、黃校、明抄作「僮种」,張校作「童种」,湖湘本、《津逮》本等作「童恢」。茲從金抄,參看注釋〔三四〕。

  (二五)明抄誤作「」,據金抄、湖湘本等及《魏志‧杜畿傳》改正。

  (二六)各本均作「柂」,訛。《說文》:「杝,落也。」《通俗文》:「柴垣曰杝。」即籬笆。音豸,又音移。段玉裁注《說文》:「《齊民要術》引《仲長子》曰:「柂落不完,……」柂者,杝之誤。」茲據改。

  (二七)明抄作「植」,茲依金抄作「殖」。

  (二八)見《尚書‧無逸》篇。

  (二九)見《孝經‧庶人章》,「因」作「分」。按此字有今、古文之異,今文作「分」,古文作「因」。《要術》採用古文。今本《孝經》為李隆基(唐玄宗)注本,採用今文作「分」。

  (三十)見《論語‧顏淵》篇。

  (三一)孔子語出《孝經‧廣揚名章》,「治」上多「故」字。此「故」字湖湘本等有,金抄、黃校、明抄無。《孝經》邢昺疏:「先儒以為「居家理」下闕一「故」字,御注加之。」「御注」即李隆基注。可見此字原來沒有,始加於唐。湖湘本等據加,非。

  (三二)金抄、黃校、張校作「履」,明抄、湖湘本等作「腐」。按「胔」音疵,指屍體腐爛,與「腐」為複詞,自可解釋。「履」是步履,「胔履相繼」,雖可解釋為腐屍如步履之相繼,接踵而來,如《新唐書‧李栖筠傳》所謂「死徙踵路」,亦即卷二《種芋》篇「餓死滿道,白骨交橫」的意思,但以作「腐」較明允,故從明抄。

  (三三)《管子》卷二三《地數》篇:「昔者桀霸有天下,而用不足;湯有七十里之薄,而用有餘,天非獨為湯雨菽、粟,而地非獨為湯出財物也。」

  (三四)《仲長子》語,不見今傳仲長統《昌言》,已在校記(十一)說明。此段語句,究竟至何處止為《仲長子》原文,很難確定。現在暫將全段作為《仲長子》原文。

  (三五)金抄作「束」,他本作「分」。當時寫書捲束成「卷」,故從金抄。

  「一」《漢書‧食貨志》:「堯命四子,以敬授民時。」四子指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後亦簡稱羲和。事出《尚書‧堯典》,記載堯命四人釐定春夏秋冬四時,以正農時。

  「二」《漢書‧食貨志》:「禹平洪水,定九州,制土田,……萬國作乂。」事出《禹貢》。「乂」是治理的意思。

  「三」「祭」通「際」,不是祭祀。「桑林之祭」,《淮南子‧脩務訓》作「桑山之林」,而《主術訓》逕作「桑林之際」。又《本經訓》:「禽(即擒字)封狶(大豬)於桑林。」高誘注:「桑林,湯所禱旱「桑山之林」。」故「桑林之祭」,意即桑山之林際。《春秋繁露》卷十六《祭義》:「祭之為言,際也。」《廣雅‧釋言》:「祭,際也。」上文「以身解於陽盱之河」,《淮南子》高誘注:「為治水解禱,以身為質。解讀解除之解。」謂以身為質,為解除洪水災害祈禱,也就是決心要把洪水治好,不惜捐軀獻身之意。陽盱河,高注:「在秦地。」盱音吁。

  「四」「求贍」,需要得到滿足,生活過得好。

  「五」高誘注:「烈,業也。」

  「六」「簠、簋」,古時盛食物的器具,竹木製或銅製。簠,音甫,外方內圓;簋,音軌,外圓內方。但型製亦有小異者。

  「七」「釜」、「鍾」,古時量器名稱。釜是六斗四升,鍾是六石四斗。《左傳‧昭公三年》:「齊舊四量:豆、區、釜、鍾。四升為豆,各自其四,以登於釜,釜十則鍾。」

  「八」「尚」,僥倖妄想的意思。《漢書‧敘傳上》:「尚粵其義。」顏師古注:「尚,庶幾也,願也。」《詩經‧衛風‧兔爰》孔穎達疏:「易曰:庶,幸也;幾,覬也。是庶幾者,幸覬之意也。」上文「矧夫」是何況的意思。

  「九」「異宿」,指歇宿時有遠近,因為走得快的已趕到前站,走得慢的還掉在後頭,這是對下一句作比喻。

  「一0」「短褐」,粗麻短衣。

  「一一」趙過,漢武帝時任「搜粟都尉」(中央高級農官),曾總結農民經驗創製成一種「三犁共一牛」的新農具(即今耬車),見卷一《耕田》篇引崔寔《政論》文。他教導和推廣「代田法」和這種新農具的事蹟與成效《漢書‧食貨志》有詳細記述(卷一《種穀》篇引載其全文)。但牛耕不始於趙過,趙過只是在原已用牛耕的基礎上有所改進。

  「一二」「縑」是細絹,「牘」是竹木簡,有紙以前的文字,寫在這些上面,即所謂「竹、帛」。其缺點是縑帛貴,竹、木簡笨重。「方」是「比」的意思。這是說自東漢蔡倫用植物纖維改進造紙方法後,比起過去來,就沒有用「縑、牘」那樣煩費了。事見《後漢書‧蔡倫傳》。

  「一三」西漢宣帝時,耿壽昌建議在邊郡修建倉庫,穀賤時以較高的價格買進,貴時以較低的價格賣出,以調節糧價,叫做「常平倉」。事見《漢書‧食貨志》。

  「一四」桑弘羊的「均輸法」,在經過試辦階段後,於漢武帝元封元年(公元前一一○年)正式施行於全國。辦法是把各地一向為商人所爭購販運牟利的產品,列為人民向政府繳納的實物貢賦(即將原徵貢賦的品類改變),由政府直接徵收掌握,除一部分按需要逕運京都長安外,其餘都由當地轉運到市價較高的地方賣去,把錢交回中央。這就是所謂「均輸」。主要目的在平抑物價,防止商人投機倒把,而增加中央收入。事見《史記‧平準書》及《漢書‧食貨志》。

  「一五」「嘗」是曾經,「更」是經歷。這句古語是說,即使聰明如禹湯,終不如親身實踐得來的知識高明。

  「一六」樊遲,孔子弟子,事見《論語‧子路》篇。

  「一七」猗頓,春秋時人,在猗氏(今山西臨猗縣,一說安澤縣)牧養牛羊致富。事出《孔叢子》卷五《陳士義》篇,有較詳記載。所載陶朱公(即范蠡)語作:「子欲速富,當畜五牸。」《要術》卷六《養牛馬驢騾》篇再引此句同《孔叢子》。「五牸」,據《養牛馬驢騾》篇注文,指牛、馬、豬、羊、驢五種母畜。《史記‧貨殖列傳》及《漢書‧食貨志》均稱猗頓以鹽業致富,無繁殖牛羊致富說法。

  「一八」任延,自漢光武初年至漢明帝永平十一年(公元六十八年)病卒,歷任九真、武威、潁川、河內四郡太守。在九真四年。事見《後漢書》及《東觀漢記‧任延傳》。「乃令鑄作田器,教之墾闢,歲歲開廣,百姓充給」一段文字,見於《後漢書‧任延傳》,指任延。王景事蹟,與此相類,故《要術》連類並稱,參看注釋「一九」。三百年後俞益期遷居其地,記述自任延教導犁耕以來,有「白田」、「赤田」的兩熟稻,「米不外散,恒為豐國」(參看卷十「稻〔二〕」注釋「一」)。

  「一九」王景是東漢著名水利專家,治理黃河,著有功績。《後漢書‧王景傳》稱景於漢章帝建初八年(公元八十三年)任廬江太守,「先是,百姓不知牛耕,致地力有餘,而食常不足。郡界有楚相孫叔敖所起芍陂稻田,景乃驅率吏民,修起蕪廢,教用犁耕。由是墾闢倍多,境內豐給。」芍陂是我國最早的大型蓄水陂塘,「陂徑百里,灌田萬頃」(王景傳李賢注)。今安徽壽縣安豐塘是其遺址,但已淤縮很多。廬江郡治在今安徽廬江縣。

  「二0」皇甫隆,三國魏時人,嘉平(公元二四九至二五三年)中任燉煌太守。《三國志‧魏志》卷十六《倉慈傳》注引《魏略》稱:「初,燉煌不甚曉田,常灌溉滀水,使極濡洽,然後乃耕。又不曉作耬犁、用水。及種,人牛功力既費,而收穀更少。隆到,教作耬犁,又教衍溉。歲終率計,其所省庸力過半,得穀加五。」下文接敘節省裙料一事,《要術》文句,全同《魏略》。「耬犁」即耬車。皇甫隆不僅向燉煌地區傳進播種器,並且還改進了耕作和灌溉技術,所以得到增產。

  「二一」茨充,漢光武時繼衛颯任桂陽太守,事蹟見《東觀漢記》及《後漢書‧茨充傳》,前者較詳,後者簡略。《要術》說茨充任桂陽縣令,與本傳不同。核對《要術》材料來源,似出《東觀漢記》,如非《漢記》有殘闕,疑即《要術》有誤字。桂陽郡治,在今湖南郴縣。桂陽縣即今廣東連縣。「今江南知桑蠶織履,皆充之教也。」《東觀漢記》原有,非《要術》所加,原文是:「至今江南頗知桑蠶織履,皆充之化也。」因此「今」指《茨充傳》寫作的時代,不是賈思勰時代。

  「二二」崔鴻《十六國春秋》:「王延,後母遇之無道,恒取鋪穰及敗麻頭,與延貯衣。」這裏「以麻枲頭貯衣」,當時沒有棉花,當地又不知養蠶,用廢麻頭裝進夾衣中取暖。「枲」音喜,大麻雄株。「麻枲頭」是緝績麻縷過程中剔剩下來的雜亂麻纖維,也叫「麻腳」。

  「二三」「麤」是南楚人稱麻鞋草履的俗名,這裏不是「粗」的異寫字。揚雄《方言》卷四:「屝、屨、麤、履也。……南楚、江、沔之間,總謂之麤。」史游《急就篇》顏師古注:「麤者,麻枲雜履之名也,南楚、江、淮之間,通謂之麤。」字亦作「●」,《釋名‧釋衣服》:「荊州人曰●,絲、麻、韋、草,皆同名也。●,措也,言所以安措足也。」《說文》:「●,艸履也。」清桂馥《說文解字義證》即引《東觀漢記》「少麤履」此句以證釋說文「●」字。桂陽地屬南楚,茨充正用了當地的方言,《茨充傳》是根據茨充的材料寫的。上文「窳」,音羽,懶的意思。

  「二四」「紵麻」即苧麻。

  「二五」崔寔,東漢後期漢桓帝時人,著有《四民月令》和《政論》。二書均已失傳,《要術》各篇均有引到,特別是《四民月令》,由於《要術》的引錄,最早保存了大量的資料。崔寔事蹟見《後漢書‧崔寔傳》。五原郡大致包括今內蒙古自治區五原、臨河及達爾罕茂明安聯合旗西部地區。

  「二六」黃霸,漢武帝末年做過「均輸長」,漢宣帝時二次出任潁川太守,先後八年。後累遷至丞相。《要術》所述事蹟,節引自《漢書‧黃霸傳》。潁川郡治在今河南禹縣。

  「二七」據《漢書‧黃霸傳》顏師古注,「郵亭」指傳送文書的止歇站(即驛站),「鄉官」指鄉政府辦事處,當然也包括其基層小吏,即所謂「三老」(掌教化)、「嗇夫」(掌賦稅、訴訟)、「游徼」(掌治安)。下文「鄉部」,即指鄉辦事處。

  「二八」龔遂,漢宣帝時年七十餘,初任渤海太守。《要術》所述事蹟,出自《漢書‧龔遂傳》。渤海郡約有今河北省濱海地區。龔遂、黃霸,世稱「良吏」,文獻上往往「龔黃」並稱。

  「二九」「」即「薤」字。

  「三0」「課」,指檢查考核其收獲多少,是否達到預期的標準?下文「督課」則指督促與課罰。

  「三一」召信臣,稍後於龔遂,曾任零陵、南陽、河南三郡太守,漢元帝竟寧元年(公元前三十三年)徵為少府。《要術》所述,節引自《漢書召信臣傳》。南陽郡有今河南省西南部和湖北省北部偏西地區。

  「三二」「鄉亭」是漢代縣以下的行政區劃單位,即所謂「十里一亭,十亭一鄉」。(《漢書‧百官公卿表》)《易經‧序卦》:「離者,麗也。《說文》:「麗,旅行也。」《詩經‧小雅‧魚麗》毛《傳》:「麗,歷也。」是「離」即經歷之意。《要術》語出《漢書》,《漢書‧西域傳上》「離一二旬」,顏師古注:「離,亦歷也。」證明「離鄉亭」意即「歷鄉亭」,不是離開鄉亭。此句意謂召信臣進入農村,隨在止宿,其止宿之處,經歷各鄉各亭,很少呆在太守衙門里。

  「三三」「水門」即水閘。「閼」音遏,作「堰」字用。《漢書》顏師古注:「所以壅水。」周壽昌《漢書注校補》:「提即隄字。」《漢書補注》引錢大昕:「提閼即堤堰。」

  「三四」范曄《後漢書‧童恢傳》李賢注稱,童恢,謝承《後漢書》作「僮种」。據此,僮种即童恢,《要術》材料,似根據謝承《後漢書》。但《要術》所敘僮种事蹟,范曄《後漢書‧童恢傳》不載。謝承《後漢書》已失傳,現在殘存的《東觀漢記》亦無僮种或童恢傳記。二人關係究竟如何,已無從查證。不其縣在今山東即墨縣。

  「三五」《三國志‧魏志‧倉慈傳》:「京兆太守濟北顏斐,……為良二千石。」裴松之注引《魏略》:「顏斐,字文林。……黃初(公元二二○至二二六年)初,轉為黃門侍郎,後為京兆太守。始京兆從馬超破後,民人多不專於農殖。又歷數四二千石,取解目前,亦不為民作久遠計。斐到官,乃令屬縣整阡陌,樹桑果,……。」下文與《要術》所記相同。但《要術》作「顏裴」,丁國鈞《校勘記》:「以其字文林推之,此「裴」字當為「斐」之訛」,茲據《魏略》改作「斐」。漢代的京兆尹,魏改稱京兆郡,郡治在今西安附近。

  「三六」「匠」指製車技藝。

  「三七」「丁」,堅實的意思。

  「三八」王丹,東漢初人,《後漢書》及《東觀漢記》均有傳。下文「」,同「懶」。

  「三九」杜畿,東漢末魏初人,任河東太守十六年。《三國志‧魏志》有傳。《要術》所敘,與《魏志》相同。河東郡在今山西省西南隅。

  「四0」「草馬」即母馬。

  「四一」《詩經‧小雅‧甫田》:「曾孫之庾,如坻如京。」廩積為倉,露積為庾。京、坻皆有高丘之義,這裏是說穀物堆積得象高丘那樣,形容很多。

  「四二」「堀」通「窟」。

  「四三」「鄭」,指秦王政(即秦始皇)元年(公元前二四六年)韓國水利專家鄭國主持開鑿的鄭國渠;「白」,指漢武帝太始二年(公元前九十五年)白公主持修鑿的白渠。二渠均引涇水灌溉,使關中農產獲得豐收。

  「四四」仲長統時期封建莊園在形成中,大小莊園主役使著大量的和不少的「奴客」,這裏用鞭打、杖揍的辦法對付他們,充分暴露莊園主對男女「奴客」的殘酷。

  「四五」李衡,三國時仕於吳,後出任丹楊太守。《吳志‧孫休傳》裴松之注引《襄陽記》:「李衡,……漢末入吳。……後嘗為諸葛恪司馬。……恪被誅,求為丹陽太守。……衡每欲治家,妻輒不聽。後密遣客(按指「佃客」、「奴客」)十人,於武陵龍陽汎洲上作宅,種甘橘千株。臨死敕兒曰:「汝母惡吾治家,故窮如是。然吾州里有千頭木奴,不責汝衣食,歲上一匹絹,亦可足用耳。」……吳末,衡甘橘成,歲得絹數千匹,家道殷足。晉咸康(公元三三五-三四二年)中,其宅上枯樹猶在。」《水經注》卷二七「沅水」並載其事:「沅水又東歷龍陽縣之氾洲。洲長二十里,吳丹楊太守李衡植柑於其上。」武陵郡的龍陽縣,吳置,在今湖南漢壽縣,地當沅江入洞庭湖處。「氾」同「汎」,「汎洲」指湖中大片的淤積洲。「甘」即「柑」字。又東晉習鑿齒《襄陽耆舊傳》亦載其事,但說「漢末為丹陽太守」。李衡妻是習竺之女,與習鑿齒同族。

  「四六」「恒稱」云云,是李衡自己常說的話。李衡死後,其子將千樹柑橘的話告知母親。其母從七八年前忽然不見了十戶「奴客」和李衡常說的話聯係起來推測,纔知道有在龍陽營植柑園的事。這常說的話就是:「汝父恒稱太史公言:「江陵千樹橘,當封君家。」」上一注釋所引《襄陽記》等三項資料均有是項記載。太史公語見《史記‧貨殖列傳》。

  「四七」樊重,漢光武劉秀的外祖。《要術》所述,見《後漢書‧樊重傳》,文句全同。

  「四八」「鮑魚」,即醃魚,不是鰒魚(石決明)。《釋名‧釋飲食》:「鮑魚,鮑,腐也,埋藏奄使腐臭也。」「奄」即「醃」字。參看卷七《貨殖》篇「鮿、鮑千鈞」顏師古注。

  「四九」「醯」音兮,原義是酸,這裏包括《要術》製醋、作菹和釀造各法。「醢」音海,原義是肉醬,引申為「烹」,這裏包括各種醬、豉和醬藏食物以及腌臘、烹調各法。

  「五0」「中國」,指我國北方(主要是後魏的疆域)。

  「五一」「家童」,指「家客」、「奴客」,不是賈家的年輕子弟。《說文》●部:「童,男有(按即罪字)曰奴,奴曰童。」說明「童」指奴隸。而童子的童,古作「僮」,《說文》:「僮,未冠也。」卷五《種紅藍花梔子》篇正稱「小兒僮女」。和賈思勰同時稍後的顏之推則亦稱「奴客」為「家童」,如《顏氏家訓‧治家》篇:「家童八百,誓滿一千。」盧文弨解釋說:「古僮僕作「童」,童子作「僮」;後乃互易。」《要術》卷三《蕪菁》篇:「三載得一奴」,「二十載得一婢」,卷七《造神麴并酒》篇有「奴客」,這些都包括在當時所謂「家童」的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