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种·水稻原文

农桑辑要 文言故事铺​​首页

种稻子这事儿啊,可讲究了。稻子不像别的庄稼能连茬种,得年年换新地才长得好。选地要挑靠近水源上流的地方,地肥地瘦倒不要紧,只要水够清亮,长出的稻米就香。

开春三月下种最是金贵,要是拖到四月上旬就差了点儿,等到四月中旬再种,那可就落了下乘。先把田里放满水,泡上十来天,再用辘轴来回碾上十遍——这遍数啊,可是越多越好。等地泡得透透的,把稻种淘洗干净,那些浮在水面的瘪子可得撇干净,要不秋天准得冒出稗草来。

稻种得在清水里浸足三天三夜,捞出来装进草编的圆篓里。这草篓子是用劈开的竹条圈成圆筐,专为盛谷种用的。再闷上三天,等嫩芽冒出两分长,一亩地撒上三斗种子。头三天最要紧,得派人守着赶麻雀。等稻苗窜到七八寸高,去年没除净的老草又冒头了,这时候要贴着水面下镰刀,把杂草连根削断,叫它们烂在水里。

稻子越长越高,杂草也跟着疯长,这时候就得下田薅草——薅草就是用手把杂草连根拔起。薅完草得把田水放干,让稻根晒得硬实些。往后就看天时浇水,该旱就旱,该涝就涝。等到稻穗将熟未熟时,再把水彻底排干。霜降前后是收割的好时辰,割早了米粒发青不饱满,割晚了稻穗容易掉粒,白白糟蹋收成。

北方高地原本没有水塘,农人就顺着山坳弯处开田。二月里河冰刚化,等地皮晒干了,放火烧荒再翻耕,立刻引水入田。泡上十来天,等土块泡散了,用木耙把地整平。下种的法子和前面说的一样,等秧苗长到七八寸,得拔起来重新插栽——北方不能年年换地,杂草稗子特别猖狂,光割是割不尽的,非得移栽时顺手薅草不可。至于灌溉收割,都和前面说的法子一样。田埂高低宽窄没定数,关键要顺着地势来,能让水流均匀就行。

存稻谷必须用竹编的箪筐。这稻谷带着水气,要是埋地窖里受了潮,非得烂掉不可。舂米可得赶在冬天,先把稻谷晒得透干,再搁露天冻上一夜,这时候舂出来的米最瓷实。要是冬天没晒透就舂,米粒会泛青发红;不经霜冻不曝晒,舂出来的全是碎米。糯米的做法和这个一模一样。

《周礼》里头说,专管种稻的官叫"稻人",负责在低洼地种庄稼。为啥叫"稼"呢?就像嫁闺女似的,把种子种下去能长出新的来。他们修蓄水池存水,筑堤坝挡水,挖沟渠引水,开小渠分水,做田垄留水,掘大沟排水。农人蹚着水挥动镰刀,把去年割剩的草茬子清理干净,这才开始整地种稻。

郑司农解释《春秋》里说的"町原防,规偃潴",就是说要划定堤防范围,规划蓄水池塘。那田垄不止一条,为的是更好排水。蹚水除草时,趁着放水的工夫下田,挥动镰刀把杂草除净。杜子春把"荡"字解释成"和",说的是用沟渠调和水利。要我说啊,"偃潴"就是蓄水的池塘,"防"是池塘边的堤岸,"遂"是田头引水的小沟,"列"是田里的畦埂,"浍"是田尾排水的大沟。先开小渠把水引到田垄里,再蹚水进去除草整地,这才下种。

在沼泽地种庄稼,夏天要用水闷死杂草,再割干净。郑司农引《春秋》"芟夷蕴崇之",就像现在说的"夷下麦"——割了稻子接着种麦子。要我说,想在沼泽地种庄稼,非得赶在六月暴雨时节,借大水把后长的杂草闷死。等秋天水干了再割草,来年才能下种。水草丰茂的地方,最适合种"芒种"。郑司农说得明白:"芒种"就是稻子麦子这些庄稼。

《氾胜之书》里记载:种稻要在春水解冻时翻地。稻畦不能太大,大了水深浅不好调节。冬至过后一百一十天就能下种。刚种时稻苗怕冷,要把田埂扒开些口子,让水沟直通田地。等夏至后天热起来,再把水沟改成错开的走向。

崔寔说得更细:三月能种粳稻。肥田要种稀些,薄田反倒要种密些才成。

原文言文

  《齐民要术》稻无所缘,唯岁易为良。选地欲近上流。地无良薄,水清则稻美也。三月种者为上时,四月上旬为中时,中旬为下时。先放水,十日后,曳辘轴十遍。遍数唯多为良。地既熟,净淘种子,浮者不去,秋则生稗。渍经三宿,漉出,内草篙市专反,判竹,圜以盛谷。中裛之。复经三宿,芽长二分,一亩三斗掷。三日之中,令人驱鸟。稻苗长七八寸,陈草复起,以镰侵水芟之,草悉脓死。稻苗渐长,复须薅。拔草曰“薅”。虎高反。薅讫,决去水,曝根令坚。量时水旱而溉之。将熟,又去水。霜降获之。早刈,米青而不坚;晚刈,零落而损收。北土高原,本无陂泽,随逐隈曲而田者,二月冰解,地干,烧而耕之,仍即下水。十日,块既散液,持木斫平之。纳种如前法。既生七八寸,拔而栽之。既非岁易,草稗俱生。芟亦不死,故须栽而薅之。溉灌、收刈,一如前法。畦嚼音劣,堤厓也。大小无定,须量地宜,取水均而已。藏稻必须用箪。此既水谷,窖埋得地气,则烂败也。舂稻:必须冬时,积日燥曝,一夜置霜露中,即舂。若冬舂不干,即米青赤脉起;不经霜,不燥曝,则米碎矣。秫稻法,一切同。

  《周官》曰:稻人,掌稼下地。以水泽之地种谷也。谓之“稼”者,有似嫁女相生。以潴畜水,以防止水,以沟荡水,以遂均水,以列舍水,以浍写水。以涉扬其芟,作田。郑司农说“潴”、“防”以《春秋传》曰:“町原防,规偃潴。” “以列舍水”“列者,非一道以去水也。”“以涉扬其芟”:以其水写,故得行其田中,举其芟钩也。杜子春读“荡”为“和”,“荡”谓以沟行水也。玄谓“偃潴”者,畜流水之陂也。“防”,潴旁堤也。“遂”,田首受水小沟也。“列”,田之畦嚼也。“浍”,田尾去水大沟。“作”,犹治也。开遂,舍水于列中,因涉之,扬去前年所芟之草,而治田种稻。凡稼泽,夏以水殄草,而芟夷之。殄,病也,绝也。郑司农说:“芟夷”以《春秋传》曰“芟夷蕴崇之”。今时谓禾下麦,为“夷下麦”,言芟刈其禾,於下种麦也。玄谓将以泽地为稼者,必于夏六月之时,大雨时行,以水病绝草之后生者,至秋,水涸芟之,明年乃稼。泽草所生,种之“芒种”。郑司农云:“泽草之所生,其地可种芒种。”“芒种”,稻、麦也。

  《氾胜之书》曰:种稻,春冻解,耕反其土。种稻区不欲大,大则水深浅不适。冬至后一百一十日,可种稻。始种,稻欲温;温者,缺其塍,食陵反;畦畔也。令水道相直。夏至后,大热,令水道错。

  崔寔曰:三月可种粳稻。稻,美田欲稀;溥田欲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