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包公在肇庆当官那会儿,离城三十里有个叫宝石村的地方。村里有个黄老汉,家里挺富裕,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老汉有两个儿子,大的叫黄善,小的叫黄慈。黄善娶了城里陈许家的闺女琼娘做媳妇。这琼娘性子温顺,嫁到黄家后,伺候公婆那叫一个周到。
谁知好日子没过多久,那年稻子刚黄梢,陈家忽然派小厮进安来报信,说老丈人从庄子上回来染了重病,要闺女赶紧回去瞧瞧。琼娘一听就急了,招呼进安去厨房吃饭,转头就跟丈夫商量:"爹病得厉害,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你跟公婆说一声,我这就动身。"
黄善正弯腰系草鞋准备下地,头也不抬地说:"眼下正是抢收的时候,咱俩都走不开。等忙过这阵子再去不迟。"琼娘急得直搓手:"爹在床上躺着盼我呢,度日如年的,哪等得了?"可黄善死活不松口,琼娘心里跟堵了块石头似的。
那天夜里,琼娘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窗纸,照得帐子发白。她想:爹就我这么一个闺女,真要有个好歹,连个端汤送药的都没有。干脆一咬牙,天不亮就悄悄叫上进安,趁着黄善下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晨雾还没散尽,主仆二人已经走出好几里地。到了芝林这地方,白茫茫的雾气浓得对面不见人。进安缩着脖子说:"日头还没露脸,这雾一时半会散不了,要不找个村子躲躲?"琼娘却警觉地摇头:"这荒郊野地的,撞见歹人更麻烦,前头有个凉亭,咱们去那儿歇脚。"
正说着话,雾气里突然钻出三个彪形大汉,肩上扛着杀猪的家伙什。为首的张屠户眼尖,瞧见琼娘头上金钗银簪晃眼,立刻跟同伙咬耳朵:"这小娘子带这么多首饰,就带个半大孩子,不如..."姓刘的屠夫会意,三人当即分成三路包抄过来。
琼娘见势不妙,慌忙往下摘首饰。可那姓吴的屠夫一把攥住她手腕,金银坠子叮叮当当掉了一地。琼娘死命护着袖子里的细软,张屠户怕耽搁久了出事,抽出杀猪刀就砍。只听"啊呀"一声,琼娘左手鲜血直流,当场昏死过去。
进安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跑回黄家报信。黄善正蹲在门槛上扒饭,一听这话,碗筷啪嗒掉在地上:"早说不听我的!"赶紧叫上几个长工,抬着竹轿往芝林跑。等把琼娘接回家,请来大夫包扎伤口,黄善立刻带着进安去衙门击鼓鸣冤。
包公接过状纸一看,皱眉道:"这贼人姓甚名谁?"进安哆嗦着回答:"虽不认得,但那三人满脸横肉,说话带着猪圈味儿。"包公捋着胡子沉吟片刻,突然吩咐黄善:"去把你娘子那件血衣取来,莫要声张。"
转头叫来差役黄胜,让他找个生面孔穿上血衣,满大街嚷嚷:"今早在芝林遇见三个屠户,跟劫匪搏斗都送了命!"这招果然灵验,刚到东巷口,张屠户的老婆就慌慌张张探出头:"我家那口子天没亮就出门买猪,到现在没影儿..."
黄胜假装喝酒,在对面酒铺蹲守。晌午时分,张屠户哼着小曲回来,当场被按倒在地。从他怀里搜出几件金首饰,包公惊堂木一拍:"老实交代同伙!"这张屠户筛糠似的抖出吴、刘二人。差役们分头拿人,不到半日工夫,三个屠夫全跪在了大堂上。
起初吴、刘二人还想抵赖,可一见张屠户的怂样,再看见搜出来的赃物,顿时瘫软如泥。包公让师爷录好口供,朱笔一挥判了斩立决。首饰物归原主那天,黄善家的稻子正好收完。后来琼娘的手伤经名医治好,小两口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话说包公守肇庆之日,离城三十里有个地名宝石村。村中黄长老家颇富足,祖上惟事农业。生有二子,长曰黄善,次曰黄慈。善娶城中陈许之女琼娘为妻。琼娘性格温柔,自过到黄家门后,奉事舅姑极尽孝道。未及一年,忽一日,陈家着小仆进安来报琼娘道:“老官人因往庄中回来,偶染重疾,叫你回去看他几日。”
琼娘听说父亲染病,如何放心得下,吩咐进安入厨下酒饭,即与丈夫说知:“我父有疾,着人叫我看视,可对公婆说,我就要一行。”黄善道:“目下正值收割时候,二人不暇,且停待数日去未迟。”琼娘道:“我父卧病在床,望我归去,以日为岁,如何等得?”善执意要阻她,不肯放她去。琼娘见丈夫阻她,遂闷闷不悦。至夜间思忖:我父只生得我一人,又无兄弟依靠,倘有差失,悔之晚矣。不如莫与他知,悄悄同进安回去。
次日清早,黄善径起去赶人收稻子。琼娘起来,梳妆齐备,吩咐进安开后门而出。琼娘前行,进安后随。其时天色尚早,二人行上数里,来到芝林,雾气漫漫,对面不相见。进安道:“日还未出,雾又下得浓,不如入村子里躲着,待雾露散而行。”琼娘是个机警女子,乃道:“此处险僻,恐人撞见不便,可往前面亭子上去歇。”进安依其言。正行间,忽前面有三屠夫要去买猪,亦赶早来到,恰遇见琼娘,见她头上插戴金银首饰极多。内有姓张的最凶狠,与二伙伴私道:“此娘子想要入城去探亲,只有一小厮跟行,不如劫了她的首饰来分,胜做几日生意。”一姓刘的道:“此言极是。我前去将那小厮拿住,张兄将女子眼口扪了,吴兄去夺首饰。”琼娘见二人来的势头不好,便将首饰拔下要藏在袖中,径被吴兄用手抢入袖中去,琼娘紧紧抱住,哪肯放手。姓张的恐遇着人来不便,抽出一把屠刀将女子左手砍了一刀,女子忍痛跌倒在地,被三人将首饰尽行夺去。进安近前来看时,琼娘不省人事,满身是血,连忙奔回黄家报知。正值黄善与二人吃饭,听得此消息,大惊道:“不听我言,遭此毒手。”慌忙叫三四人取轿来到芝林,琼娘略醒,黄善便抱入轿中。抬回家下看时,左手被刀伤,吩咐家人请医调治,一具状领进安入府哭诉包公。
包公看状没有姓名,乃问进安道:“你可认得劫首饰的贼人否?”进安道:“面貌认他与众人不同,像是伙买猪屠夫模样。”包公道:“想贼人不在远处,料尚未入城。”吩咐黄善去取他妻子那一件血染短衫来到,并不与外人扬知。乃唤过值堂公皂黄胜,带着生面人,教他将此短衫穿着,可往城中遍街去喊叫,称道,今早过芝林,遇见三个屠夫被劫,屠夫因与贼斗,杀死在林中,其二伴各自走去了。胜依教,领着一生面人穿着血染短衫,满城去叫。
行到东巷口张蛮门首,其妻张氏闻说,连忙走出门来问道:“我丈夫清早出去买猪,不知同哪个伙伴去的,又没人问个实。”胜听见,就坐在对门酒店中等着。张屠至午后恰回来,被胜走近前一把抓住,押来见包公,随即搜出金银首饰数件。包公道:“你快报出同行伙伴来,饶你的罪!”张蛮只得报出吴、刘二屠夫。包公即差黄胜、李宝分头去捉。不多时拿得吴、刘二屠夫解来。吴、刘初则不知官府捉他根由,及见张蛮跪于厅上,惊得哑口无言。亦搜出首饰各数件。三人抵赖不过,只得从直招供谋夺之情。着司吏叠成案卷,拟判张蛮三人皆问斩罪,给还首饰与黄善收讫去。后来琼娘亦得名医医好,仍与黄善夫妇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