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闷热的午后，长安城的蝉鸣声嘶力竭。李世民刚平定王世充不久，在整理缴获的文书时，发现了几百封官员们互相攻讦、结党营私的信件。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浸湿了案几上摊开的竹简。
"杜卿，"年轻的皇帝揉了揉太阳穴，把竹简推向杜如晦，"这些你来处理吧。"杜如晦捧着沉甸甸的竹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简牍边缘："陛下，要如何处置？"
李世民望着殿外晃眼的阳光，忽然想起当年在滹沱河边打仗时，河水也是这样泛着刺目的光。"交给各部按律处置便是。"他说得轻描淡写，可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
没过几日，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有大臣要悬梁自尽。李世民正在批阅奏章，闻言笔尖一顿，朱砂在绢帛上洇开一片殷红。他猛地站起身，案几上的茶盏被衣袖带翻，茶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把那些文书都拿来。"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当侍从们抬着成捆的竹简进来时，李世民亲手扯下自己的袍角，将一块石头牢牢裹进布里。那布料裹了一层又一层，他的手指都被勒出了红痕。
"沉到滹沱河去。"他对着跪在地上的宦官说，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永远不必再提。"
夕阳西下的时候，装着文书的马车吱呀呀地驶出宫门。李世民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滹沱河的方向。河面上跳动的金光，恍惚间让他想起当年刘秀焚烧谤书时的火光。两位开国之君，隔着数百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心意相通——有些恩怨，就该随流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