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义犬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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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安有个汉子,家里老父亲被关进大牢快要没命了。他翻箱倒柜凑了一百两银子,准备去州府打点疏通。这天一大早,他骑着青骡子出门,家里养的那条黑狗却跟在后头直摇尾巴。

"去去去!"汉子挥着鞭子赶它。黑狗退了几步,等他骡子一迈步,又颠儿颠儿追上来。鞭子抽在狗身上啪啪响,那狗只是呜咽两声,硬是跟了十几里地。

汉子尿急下骡,躲到路边草丛里解手。完事后捡起块石头就砸,黑狗这才夹着尾巴跑开。可等他重新上路没多久,那狗突然从道旁窜出来,一口咬住骡子尾巴不放。骡子吃痛尥蹶子,汉子气得抡圆了鞭子,狗叫声惊得树梢麻雀乱飞。

最邪门的是这狗突然跳到骡子前头,龇着牙去咬骡头,活像要拦路似的。汉子心里直犯嘀咕,觉得不是好兆头,越发恼怒,调转骡头就追。眼见黑狗逃进林子没了影,他才紧赶慢赶往州府奔。

到了城门口已是掌灯时分,汉子一摸腰间钱袋,冷汗唰地就下来了——银子少了一半!他瘫在客栈床上翻来覆去,突然想起黑狗反常的举动。天刚蒙蒙亮就守在城门,顺着来路一寸寸找。

官道上车马往来尘土飞扬,汉子心里早凉了半截:这地方人来人往,丢的银子哪还能找回来?磨蹭到当初下马解手的地方,忽然看见草丛里躺着那条黑狗,毛都让露水打湿了,身子早就僵直。

他拎起狗耳朵一看,底下整整齐齐压着个蓝布包,五十两银子分文不少。原来那狗拼死拦路,是为护住主人掉落的银钱啊!汉子抱着狗哭得像个孩子,后来特意买了棺材厚葬,当地人管那坟头叫"义犬冢",至今还有香火哩。

原文言文

  潞安某甲,父陷狱将死,搜括囊蓄,得百金,将诣郡关说。跨骡出,则所养黑犬从之。呵逐使退。既走,则又从之,鞭逐不返,从行数十里。某下骑,趋路侧私焉。既,乃以石投犬,犬始奔去;某既行,则犬欻然复来,啮骡尾。某怒鞭之,犬鸡吠不已。忽跃在前,愤龁骡首,似欲阻其去路。某以为不祥,益怒,回骑驰逐之。视犬已远,乃返辔疾驰,抵郡已暮。及扫腰橐,金亡其半,涔涔汗下,魂魄都失。辗转终夜,顿念犬吠有因。候关出城,细审来途。又自计南北冲衢,行人如蚁,遗金宁有存理。逡巡至下骑所,见犬毙草间,毛汗湿如洗。提耳起视,则封金俨然。感其义,买棺葬之,人以为义犬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