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里有个石尚书，名叫茂华，当年还是个秀才的时候，郡门外头有个深不见底的大水潭。说来也怪，这潭水旱天不干，雨天不涨。有一回，官府在潭边处决了几十个江洋大盗，打那以后，这地方就闹起鬼来。但凡有人打这儿过，总会被看不见的手拽进潭里。
这天晌午，有个倒霉蛋正被群鬼缠住，眼看就要被拖下水去。忽然听见鬼哭狼嚎，那些鬼魂慌慌张张地喊："石尚书来啦！石尚书来啦！"话音没落，就见石茂华踱着方步走过来。那人赶紧扑上去，把闹鬼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石茂华听完，二话不说从墙根抓了把白灰，在潭边石壁上龙飞凤舞地写起来："石某在此立规矩：你们这些恶鬼，生前作恶多端才挨了刀斧，死后不知悔改，反倒聚众害人。披头散发拦路，青天白日作祟，黄土都快埋到耳朵了还逞凶！三尺黄土之外，轮得到你们撒野？从今往后都给我安分点，该投胎的投胎，该回乡的回乡。要是再敢作恶——"写到这里他顿了顿，白灰簌簌落下，"定叫你们魂飞魄散！"
说来也奇，打这天起，潭水平白无故就干了，再也没人见过那些索命的恶鬼。
青州石尚书茂华为诸生时，郡门外有大渊，不雨亦不涸。邑中获大寇数十名，刑于渊上。鬼聚为祟，经过者辄曳入。一日，有某甲正遭困厄，忽闻群鬼惶窜曰：“石尚书至矣！”未几公至，甲以状告。公以垩灰题壁示云：“石某为禁约事：照得厥念无良，致婴雷霆之怒；所谋不轨，遂遭斧钺之诛。只宜返罔两之心，争相忏悔；庶几洗髑髅之血，脱此沉沦。尔乃生已极刑，死犹聚恶。跳踉而至，披发成群；踯躅以前，搏膺作厉。黄泥塞耳，辄逞鬼子之凶；白昼为妖，几断行人之路！彼丘陵三尺外，管辖由人；岂乾坤两大中，凶顽任尔？谕后各宜潜踪，勿犹怙恶。无定河边之骨，静待轮回；金闺梦里之魂，还践乡土。如蹈前愆，必贻后悔！”自此鬼患遂绝，渊亦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