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狼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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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天边只剩一抹暗红。有个卖肉的屠夫挑着空担子往家走,忽然从路边窜出一只狼,眼睛直勾勾盯着担子上剩下的肉,口水都快滴下来了。那狼不紧不慢地跟在屠夫身后,走了好几里地。屠夫心里发毛,抽出杀猪刀晃了晃,狼才退开几步。可等他一转身,那畜生又跟了上来。

屠夫一拍脑门:这狼不就是馋肉吗?干脆把肉挂树上,明儿一早再来取。他麻利地用铁钩把肉挂在高高的树杈上,还把空担子翻过来给狼看。那狼果然不再追了,蹲在树下直转悠。

第二天鸡刚叫,屠夫就急急忙忙往挂肉的地方赶。老远看见树上吊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个上吊的人,吓得他腿都软了。壮着胆子走近一瞧——好家伙!是那只狼直挺挺挂在树上,嘴里还死死咬着肉,铁钩子扎穿了它的上颚,活像条咬钩的鱼。原来昨夜里狼跳起来够肉,反倒把自己挂住了。那时候狼皮金贵,这张皮子卖了十几两银子,屠夫可算发了笔小财。这狼啊,跟缘木求鱼一个道理,贪心送了命,真叫人哭笑不得!

还有个屠夫更悬。那天他收摊晚,担子里只剩几根骨头。半道上撞见两只狼,眼冒绿光跟了他老远。屠夫吓得直冒冷汗,扔了根骨头出去。一只狼停下来啃骨头,另一只还跟着;再扔一根,后头的狼停住了,前头那只又追上来。骨头扔完了,两只狼反倒并排跟着,寸步不离。

屠夫后背都湿透了,这前后夹击可怎么是好?正着急呢,忽然看见打麦场上有堆柴禾,像座小山似的盖着草席。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背靠柴垛放下担子,抽出明晃晃的屠刀。两只狼不敢上前,蹲在几步外龇牙咧嘴。

僵持了一会儿,其中一只狼突然掉头走了,另一只竟像狗似的坐在跟前,眯着眼睛打盹儿,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屠夫瞅准时机猛地跳起来,一刀劈在狼脑袋上,又连补几刀结果了它。刚喘口气,忽然听见柴垛后面有动静——原来走掉的那只狼正打洞呢,半个身子都钻进柴垛了,就剩条尾巴露在外头。屠夫绕过去手起刀落,把狼腿砍断,这只也见了阎王。这时候他才明白,前面装睡的狼是在演戏!狼再狡猾,到底斗不过人,转眼就双双送了命。这些畜生耍心眼的本事啊,到头来不过是给咱们添个笑话!

第三个故事更绝。也是个走夜路的屠夫被狼盯上了,慌不择路钻进田边看夜人搭的窝棚。那狼把爪子从草帘缝里伸进来乱掏,屠夫一把攥住狼爪,可窝棚里黑灯瞎火的,连个趁手的家伙都没有。摸来摸去只找到把小刀,还没手指长。他灵机一动,学着杀猪时吹气的法子,割开狼爪的皮就往里吹气。吹得腮帮子都酸了,感觉狼爪子渐渐不动弹,赶紧用裤腰带扎紧。

钻出窝棚一看,好嘛!那狼胀得跟牛犊子似的,四条腿绷得笔直,嘴巴张着合不拢。屠夫直接把这只"气球狼"扛回了家。要不说还是屠夫有办法呢!这三个故事都出在屠夫身上——看来干这行的不光杀猪狠,对付狼也真有两下子!

原文言文

  有屠人货肉归,日已暮,欻一狼来,瞰担上肉,似甚垂涎,随屠尾行数里。屠惧,示之以刃,少却;及走,又从之。屠思狼所欲者肉,不如悬诸树而早取之。遂钩肉,翘足挂树间,示以空担。狼乃止。屠归。昧爽往取肉,遥望树上悬巨物,似人缢死状,大骇。逡巡近视,则死狼也。仰首细审,见狼口中含肉,钩刺狼腭,如鱼吞饵。时狼皮价昂,直十余金,屠小裕焉。缘木求鱼,狼则罹之,是可笑也!

  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剩骨。途中两狼,缀行甚远。屠惧,投以骨,一狼得骨止,一狼又从;复投之,后狼止而前狼又至;骨已尽,而两狼之并驱如故。屠大窘,恐前后受其敌。顾野有麦场,场主以薪积其中,苫蔽成丘。屠乃奔倚其下,弛担待刀。狼不敢前,眈眈相向。少时,一狼径去;其一犬坐于前,久之,目似瞑,意暇甚。屠暴起,以刀劈狼首,又数刀毙之。转视积薪后,一狼洞其中,意将隧入以攻其后也。身已半入,露其尾,屠自后断其股,亦毙之。方悟前狼假寐,盖以诱敌。狼亦黠矣!而顷刻两毙,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一屠暮行,为狼所逼。道旁有夜耕者所遗行室,奔入伏焉。狼自苫中探爪入,屠急捉之,令出不去,但思无计可以死之。惟有小刀不盈寸,遂割破狼爪下皮,以吹豕之法吹之。极力吹移时,觉狼不甚动,方缚以带。出视,则狼胀如牛,股直不能屈,口张不得合。遂负之以归。非屠,乌能作此谋也!三事皆出于屠;则屠人之残,杀狼亦可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