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大鼠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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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年间,紫禁城里闹起了鼠患。这老鼠可了不得,个头跟猫一般大,闹腾起来能把房顶掀了。宫里派人四处搜罗民间最好的猫来抓它,结果那些猫反倒成了老鼠的盘中餐。

正巧这时候,有个远方国家进贡来一只狮猫,通体雪白,毛色亮得像新下的雪。人们把这白猫抱到闹鼠的屋子里,轻轻关上门,躲在窗缝后面偷看。

那白猫不慌不忙蹲在屋中央,老鼠在洞里探头探脑好半天,终于窜了出来。一见白猫就龇牙咧嘴扑上去,白猫轻巧地跳上桌子躲开。老鼠也跟着蹿上桌,白猫又轻盈地跳下来。就这么你追我躲,来来回回不下百次。

外边看热闹的太监宫女们都摇头叹气,说这猫也是个怂包,看来指望不上它了。正说着,只见那大老鼠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圆鼓鼓的肚子一起一伏直喘粗气,最后干脆瘫在地上歇气。

说时迟那时快,白猫突然一个箭步冲下来,前爪死死按住老鼠头顶的毛,利齿咔嚓咬住老鼠脖子。一猫一鼠在地上滚作一团,只听得猫儿呜呜低吼,老鼠吱吱惨叫。等人们慌忙推开门冲进去时,老鼠的脑袋早被啃得稀烂了。

这时候大伙儿才明白,白猫之前的躲闪根本不是胆小,而是在等老鼠累垮啊。你追我就跑,你歇我就咬,这招以逸待劳用得可真妙。要我说啊,那些动不动就拔剑拼命的莽夫,跟这只蠢老鼠有什么两样!

原文言文

  万历间。宫中有鼠,大与猫等,为辄甚剧。遍求民间佳猫捕制之,辄被啖食。适异国来贡狮猫,毛之如雪。抱投鼠屋,阖其扉,潜窥之。猫蹲良久,鼠逡巡自穴中出,见猫怒奔之。猫避登几上,鼠亦登,猫则跃下。如此往复,不啻百次。众咸谓猫怯,以为是无能为者。既而鼠跳掷渐迟,硕腹似喘,蹲地上少休。猫即疾下,爪掬顶毛,口龁首领,辗转争持,猫声呜呜,鼠声啾啾。启扉急视,则鼠首已嚼碎矣。然后知猫之避非怯也,待其惰也。彼出则归,彼归则复,用此智耳。噫!匹夫按剑何异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