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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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成汤,自从在夏台为关龙逢之死痛哭一场,被桀王释放回国后,就一心修德行善,广施仁政。诸侯们都敬畏他,百姓们更是感恩戴德。他听说有莘国有个叫伊尹的大贤人,就派人带着厚礼去聘请。

这伊尹的来历可不一般。当年有侁氏的女子在桑林采桑时,发现一棵空心桑树里有个婴儿,就把他抚养长大。因为这孩子是在伊水边发现的,就给他取名伊尹。后来人们把空心桑树改叫桐桑,说是伊尹的母亲化成的。伊尹在有莘国的田野里耕种时,商汤的使者带着聘礼来了。伊尹收下礼物,跟着使者来见商汤。

两人见面行礼后,商汤让伊尹坐下,问道:"常言道,看水能照见自己的样子,看百姓就知道国家治理得好不好。先生怎么看?"伊尹捋着胡子说:"能听明白话,道理才能进到心里。治理国家就像养育子女,行善的人都该在朝为官。大王要努力啊!"商汤连连称谢,又问:"如今桀王无道,天下人都知道,百姓惶惶不安。先生深明事理,可有什么指教?"

伊尹眼睛一亮,正色道:"天下本该是有德者居之。如今桀王荒淫无度,不顾百姓死活,连神灵都愤怒了,百姓恨不得吃他的肉。大王若能广施仁政,让恩德传遍四方,诸侯归心,自然可以称王天下。现在十之八九的诸侯都背叛了桀王,大王不妨发个檄文,号召天下诸侯同心协力,除掉暴君。百姓感念您的恩德,平定天下就不是难事了!"

商汤听得心花怒放,立刻发出几道文书,通告各国诸侯,约定当年七月初一,一齐起兵到帝都集合。诸侯们接到文书,都按时点齐兵马,在帝都百里外扎营。

守关的夏军得到消息,火速报入朝廷。近臣禀告桀王,桀王急忙召来赵梁、韦顺、顾命、昆吾四人,懊悔地说:"早知今日,当初在夏台就该杀了履一!如今他召集诸侯造反,诸位爱卿有何退敌良策?"赵梁上前道:"那些诸侯的兵马不过是乌合之众。只要召来九夷的军队,就足以对付他们,大王不必担忧。"桀王转忧为喜,立刻发出三道圣旨,派使者去九夷调兵。谁知九夷早就恨透了桀王的暴政,谁也不肯出兵。

使者刚回来复命,还没说完话,又传来急报:诸侯联军像潮水般涌来,把都城围得水泄不通。桀王吓得脸色发白,问四个大臣:"如今兵临城下,九夷又不来救援,这可如何是好?"赵梁拍着胸脯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王有万夫不当之勇,加上兵精粮足,我们四人分列左右。只要陛下亲临阵前,先用君臣之礼劝说诸侯退兵,他们必定畏惧大王的威风。"桀王点头同意,命四人下去准备兵马,明日出战。

这边商汤会合各路诸侯,只有葛伯侯没来。商汤命人写了战书射入城中,又张贴告示安抚百姓。第二天,桀王手提大斧率军出城,赵梁等人护卫左右。商汤带着诸侯联军迎战,两军对垒。桀王厉声喝问:"你们不好好守着自家封地,竟敢聚众造反,到底想干什么?"诸侯们见桀王勇猛,都不敢答话。商汤挺身而出:"你身为人君,不理朝政,挥霍无度,百姓受苦。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桀王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夏台逃出来的死鬼!我放你一条生路,你不知感恩,反倒勾结诸侯造反!"说罢抡起大斧就冲杀过来。商汤举枪迎战,两人打了四十回合。商汤渐渐招架不住,枪法散乱,终于败下阵来。诸侯们见势不妙,纷纷四散逃窜。赵梁指挥夏军追击,桀王单枪匹马紧追商汤不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杀出一支生力军。为首将领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头戴金盔,身披锦袍,骑着白马挺枪而来,正是费昌。桀王回马举斧迎战,商汤见有人相助,也调转马头夹攻。桀王力敌二将,怒骂费昌:"你是我的臣子,竟敢助纣为虐!"费昌一言不发,只是奋力厮杀。桀王见难以取胜,只得鸣金收兵回城。

商汤和费昌回到营中,感激地说:"要不是将军相救,我今日性命难保。这份恩情不知如何报答?"费昌拱手道:"我因桀王无道,不听忠言,才辞官隐居。这次特地召集义兵来助,可惜来迟一步。"商汤大喜,转头对伊尹说:"还请先生为我谋划破敌之策。"伊尹含笑点头。

原文言文

  汤聘伊尹于莘野

  却说成汤履一,自哭关龙逢之死,被囚得释回国之后,广修德惠,发政施仁,诸侯畏服,百姓感恩。知伊尹有才大贤,使人以币礼聘之。按《吕氏春秋》云:有侁氏因采桑,得婴儿于空桑,遂抚育长大。因涧瀍伊水,故命名伊尹。后改空桑为桐桑,言伊尹之母化为空桑。伊尹耕于有莘之野开封,商汤使臣至,致敬聘币礼。伊尹受之,即同使至见汤。礼拜毕,汤赐坐而问曰:“人言,视水见形,视民知治否?”伊尹曰:“明言能听,道乃进。君国子民,为善者皆在王官。勉哉,勉哉!”汤谢,又问曰:“今桀王无道,四海知之,百姓皇皇。足下深达事务,何以教我?”伊尹曰:“天下乃有德者居之。今桀王荒淫无度,不恤下民,神人共怒,百姓欲食其肉。我主若发政施恩,仁德播于四方,请侯咸服,足可以王天下。今诸侯叛桀者十有八九,我主可发文书,布告天下,诸侯同心,除暴去佞,民仰其德,则天下不难定矣!”汤闻之大悦,即发文书数道,布告各国诸侯,择定本年七月初一日,皆要起兵,会于帝都。诸侯得书,皆依期各点起本国人马,俱至帝都百里外下寨。

  守关兵马闻此消息,飞报朝廷,近臣奏知。桀王忙召赵梁、韦顺、顾命、昆吾四人上殿,议曰:“今有履一,会天下诸侯反背。朕悔当初不杀之夏台,以有今日。卿等有何退敌之策?”赵梁奏曰:“天下诸侯之兵,皆是乌合之众。我主只召九夷之兵,足敌诸候之众,何忧之有!”桀大悦,即发旨三道,遣使往九夷。九夷知桀无道,皆不肯起兵。

  使者回奏桀王,奏犹未了,报天下诸侯之兵,如潮涌而来,围得都城水泄不通。桀闻此报大惊,问四臣曰:“今兵临城下,将至壕边,九夷又不至,将如之何?”赵梁曰:“兵来将对,水来土掩,何必惧之!我主有万夫莫当之勇,况兵精粮足,臣等四人为左右翼,陛下亲临阵前,见诸侯先以君臣之礼说之,罢兵息战。诸侯皆知我主威武,谅不至败。”桀王准奏,命四臣下营点兵准备,次日出敌不题。

  且说汤大会天下诸侯,惟葛伯侯不至。汤令打战书入城,晓谕百姓。桀次日手提大斧,领兵出阵,赵梁等列于马前。汤率众诸侯,亦齐出马,杀奔前来。桀问诸侯曰:“卿等为何不守本国,焉敢擅自会聚诸侯,兴兵到此,今欲何为?”众诸侯见桀技艺勇猛,俱不敢对。汤出曰:“汝自为君,国政不能修,用财若无穷,民遭涂毒,安得不与民除害,以平天下哉!”桀怒骂曰:“匹夫乃夏台之鬼,朕放汝归,不思恩报,反会诸侯背逆!”轮斧直杀过阵来,汤举枪敌住,大战四十回合。汤如何敌得桀过,枪法慌乱,气力不加,大败而走。众诸侯亦不救助,漫散逃窜。赵梁催动后军,赶众诸侯。桀单斧匹马,只顾追汤。

  汤正在危急之际,忽一支生力兵到。其将生得面如傅粉,唇似涂硃,头戴金盔,身穿锦袍,白马长枪,姓费名昌杀到。桀回马举斧,与费昌交锋。汤回头见费昌敌住桀,即拍马夹攻。桀力战二将,乃骂费昌曰:“汝,我之臣,敢来助恶!”昌不答,只是厮杀。桀料不能胜,鸣金收军入城。

  汤同费昌回营,拜谢曰:“某非足下救护,今日一命难逃,何日报德?”昌曰:“某为桀王无道,不纳忠言,弃职归隐,为聚义兵,故来救迟。”汤大喜,与伊尹曰:“烦先生代孤画计破之。”尹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