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何典》一书,乃是上邑张南庄老先生的手笔。这位张老先生可不简单,他是姑丈春蕃贰尹的岳父大人,也是我表兄小蕃学博的祖父。那会儿正是乾隆嘉庆年间,咱们县城里有十位布衣才子,个个都是怀才不遇的主儿,而张老先生可是这十位里的头把交椅。
老先生那一手字儿学的是欧阳询的体,作诗又追着范成大、陆游的路子走,最难得的是他那个爱书如命的劲儿。一年下来少说能挣上千两银子,全都拿来买珍本善本,家里藏书之富,在当时可是数一数二的。写过的书稿摞起来都快赶上人高了,可到了身后却连一个铜板都没剩下,连刻印的钱都凑不出来。
我小时候还亲眼见过老先生的编年诗稿,那字儿写得跟苍蝇脑袋似的,密密麻麻装了十几大本。可惜咸丰初年闹红巾军,县城被占,这些宝贝全都化作了青烟。说来也怪,偏偏这部《何典》竟逃过一劫,留了下来。
其实啊,这书不过是老先生随手写来消遣的玩意儿,哪能代表他的真本事?可要是连这本书都没传下来,那就像神兽吉光身上掉落的羽毛,连个念想都没给后人留下。这不,我特意找缕馨仙史商量着把这书印出来,好让后辈们能通过这本书见识老先生的风采。只是想想老先生要靠这么本游戏之作传世,实在叫人心里不是滋味儿。光绪戊寅年端午节前一天,海上餐霞客谨记。
《何典》一书,上邑张南庄先生作也。先生为姑丈春蕃贰尹之尊人,外兄小蕃学博之祖。当乾嘉时,邑中有十布衣,皆高才不遇者,而先生为之冠。先生书法欧阳,诗宗范、陆,尤劬书;岁入千金,尽以购善本,藏书甲于时。著作等身,而身后不名一钱,无力付手民。忆余龆龄时,犹见先生编年诗稿,蝇头细书,共十余册。而咸丰初,红巾据邑城,尽付一炬,独是书幸存。夫是书特先生游戏笔墨耳,乌足以见先生?然并是书不传,则吉光片羽,无复留者,后人又何自见先生?爰商于缕馨仙史,代为印行,庶后人藉是书见先生,而悲先生以是书传之非幸也。光绪戊寅端午前一日,海上餐霞客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