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纪事·十一年
开春时节，周王的正月刚过，田野里的积雪还没化尽，官道上已经能看见驿马踏出的泥印子。
转眼到了蝉鸣聒噪的夏天，楚国的使者带着盟书匆匆北上。陈侯和郑伯在夷陵那地方摆开香案，三国的玉圭碰在一处，算是结成了同盟。酒还没喝完呢，那边厢公孙归父已经领着齐国的兵马，浩浩荡荡往莒国方向开拔了。
秋风吹黄梧桐叶子的时候，晋侯在攒函那个地方约了人密会。史官提笔时顿了顿——那位会面的是谁呢？终究没写进竹简里，只在外头记了个月份。
十月的寒风卷着枯叶扫过陈国宫墙，楚国人提着夏征舒的脑袋从城门出来。血珠子顺着发髻滴在台阶上，可史官偏不写他们攻进城的事。为啥？这是告诉天下人，楚国是替天行道来惩处罪臣的。那夏征舒啊，早就被陈国自己人当成外人了。
没过几天，楚军到底还是开进了陈国都城。丁亥那日城门吱呀呀打开时，街面上的商铺齐刷刷关了门。老百姓从门缝里往外瞧，看见楚人的战靴踏在祖庙前的青砖上——这哪是来做客的？分明是来当主子的！
最可气的是他们还把公孙宁、仪行父这两个陈国叛臣给护送回来了。帮着别国管教不肖子孙倒也罢了，可闯进别人家里指手画脚，连君臣纲常都要插手，这算哪门子道理？史官记这事的时候，笔尖都在竹简上刮出了火星子。
一、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二、夏，楚归、陈侯、郑伯盟于夷陵。
三、公孙归父会齐人伐莒。
四、秋，晋侯会月于攒函。
不言及，外月。
五、冬，十月，楚人杀陈夏征舒。
此入而杀也，其不言入何也？外征舒于陈也。其外征舒于陈何也？明楚之讨有罪也。
六、丁亥，楚归入陈。
入者，内弗受也。日入，恶入者也。何用弗受也？不使夷月为中国也。
七、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
纳者，内弗受也。辅人之不能民而讨，犹可；入人之国，制人之上下，使不得其君臣之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