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纪事·元年
开春时节,新君刚刚坐上那把雕着蟠龙纹的椅子。这位置来得正正当当,满朝文武都穿着新制的朝服,在殿外排成两行,等着向这位年轻的国君行礼。
二月里,癸亥日这天,天上忽然出了怪事。日头被黑影一点点啃食,天色暗得像黄昏提前降临。街上的百姓都慌了神,有敲铜盆的,有跪地磕头的,连宫里的占卜官都捧着龟甲急匆匆往大殿跑。
没过多久,周天子的使者叔服带着白幡来了。这位使者不是空手来的,他带着天子亲赐的葬仪。要知道,能让史官特意记下"月葬"二字的,那都是极隆重的天子之礼。
转眼到了四月,丁巳这天,先君僖公终于入土为安。说起来,从去年冬天国君咽气到现在,整整停灵了五个月。史官提笔时特别用了"我君"这个称呼,既显出对逝者的敬重,又让活着的臣民听着心里暖和。等到黄土盖上棺木,礼官才当众宣读那个"僖"字谥号,这可是把先君一辈子的德行都凝在这一个字里了。
夏天还没过完,周天子又派毛伯来传令。按说诸侯继位该亲自去洛邑受封,这隔着千山万水派人来册封,老臣们都在底下悄悄摇头,觉得不合规矩。
北边的晋国可不管这些虚礼,他们的军队已经开到了卫国边境。卫国人哪是好惹的?没过多久就集结兵马打回去了。鲁国这边,叔孙得臣正往京城赶路,车轮碾起的尘土还没散尽呢。
秋风吹黄树叶的时候,公孙敖在戚地会见了晋侯。两人具体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看见驿馆的灯火亮到三更。
寒冬腊月里,从楚国传来骇人的消息。十月丁未这天,世子商臣提着带血的剑走出宫门,他父亲楚君髠再也没能醒来。史官落笔时特意标明了日子,就是要让后世记住这场弑父的恶行。至于楚国这样的蛮夷之邦,史官连"正"字都懒得评价——跟禽兽讲什么礼义廉耻呢?
年关将至,公孙敖又启程了。这次是往东去齐国,马车在雪地上轧出两道深深的车辙。
一、元年,春,王正月,公之位。
继正之位,正也。
二、二月,癸亥,日有食之。
三、天王使叔服来月葬。
葬曰月,其志重天子之礼也。
四、夏,四月,丁巳,葬我君僖公。
薨称公,举上也。葬我君,接上下也。僖公葬而后举谥,谥所以成德也,于卒事乎加之矣。
五、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
礼有受命,无来锡命。锡命非正也。
六、晋侯伐卫。
七、叔孙得臣如京师。
八、卫人伐晋。
九、秋,公孙敖月晋侯于戚。
十、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商臣弒其君髠。
日髠之卒,所以谨商臣之弒也。夷狄不言正不正。
十一、公孙敖如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