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史官提笔蘸墨，竹简上落下五个年头。那年初春，陈国传来消息，陈侯鲍死了。可奇怪的是，死亡的日子竟记了两个——正月甲戌和己丑。原来陈侯甲戌日出门失踪，直到己丑日才找到尸首，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哪天咽的气。史官摇摇头，把两个日子都记下来，这是老规矩了：知道多少写多少，不清楚的就照实记着疑点。
蝉鸣刚起的时候，齐侯和郑伯两驾马车并辔而行，车轮碾过纪国的黄土大道。纪国百姓躲在田垄边偷看，两位国君的旌旗在热风里猎猎作响。
镐京来的使者踏进鲁国宫门时，守门小吏差点惊掉下巴——周天子竟派了任叔的儿子来聘问！按礼该是父亲出使，儿子代劳算怎么回事？史官在竹简上重重刻下"任叔之子"四个字，笔锋里藏着不满：这不合规矩啊！
陈国的丧钟响彻田野，桓公的棺椁缓缓沉入黄土。几乎同时，祝丘城的城墙正在加高，民夫们扛着夯土喊着号子，汗水把麻衣浸得透湿。
秋收刚过，蔡国、卫国、陈国的军队突然集结。他们跟着周天子的王师，黑压压地扑向郑国。史官写到这里顿了顿笔——明明是天子的军队，为何单记这三个跟班的诸侯？他蘸了蘸墨，心里跟明镜似的：郑国是王室同宗，如今盘踞冀州不服管教，天子讨伐同姓实在难堪，只好让跟班诸侯顶在前头。
求雨的祭祀刚结束，铺天盖地的蝗虫就来了。起初只是田埂上零星几点绿影，转眼间就像乌云般遮蔽了日头。庄稼汉跪在地里捶胸痛哭，史官抬头看看天色，在"螽"字后面补了"时"字——还好，不是最严重的月余虫灾。
第一场雪落下时，州公的车驾路过鲁国边境往曹国去。驿道边的茶摊老板搓着手嘀咕："往年这种串门子的小事也值得记？"他不知道，史官的竹简上正沙沙写着：但凡经过我国地界的，都得留个记录。
一、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陈侯鲍卒。
鲍卒何为以二日卒之？春秋之义，信以传信，疑以传疑。陈侯以甲戌之日出，己丑之日得，不知死之日，故举二日以包也。
二、夏，齐侯、郑伯如纪。
三、天王使任叔之子来聘。
任叔之子者，录父以使子也，故微其君臣而着其父子，不正。父在子代仕之辞也。
四、葬陈桓公。
五、城祝丘。
六、秋，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
举从者之辞也。其举从者之辞何也？为天王讳伐郑也。郑，同姓之国也，在乎冀州，于是不服，为天子病矣。
七、大雩。
八、螽。
虫灾也。甚则月，不甚则时。
九、冬，州公如曹。
外相如不书，此其书何也？过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