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秽部

古今谭概 文言故事铺​​首页

话说这人世间啊,钱财二字最是磨人。活着为它奔波,死了为它牵挂,连脸面荣辱都系在它身上。您想啊,要是陶渊明没钱买酒,对着菊花也只能干瞪眼;孔圣人要是饿死在陈蔡路上,哪还能被尊为大圣人?难怪世人都为钱财钻营算计。可细想想,人这一辈子能吃多少穿多少?到头来半文钱也带不走,只落得子孙为争家产吵翻天,真心掉泪的却没几个。要是死后无知无觉倒也罢了,若真有灵,怕是要悔青肠子!

咱苏州有位陆念先先生,被徐少宰聘为幕僚。可到了任上,他半个字都不肯写。徐大人没法子,只好安排他去塞上拜访某位大帅。那大帅出手阔绰,送了三十镒银子作程仪。刚离开辕门,陆先生就抱着银子嚎啕大哭:"为了你这祸害,多少人遭殃!我要你何用?"说完就把银子全扔进了山涧。旁人都笑他傻,可谁又明白他这是给痴人敲警钟呢?

齐国有个姑娘,东西两家都来提亲。东家儿子丑但有钱,西家儿子俊却穷。爹娘拿不定主意,让闺女捋袖子表态。谁知姑娘把两只袖子都捋起来。娘亲纳闷,姑娘振振有词:"我想吃东家的饭,睡西家的床!"这贪心不足的劲儿,跟如今那些嘴上讲圣贤道理,眼睛盯着官位肥缺;手里拨着算盘珠子,还要装大方的人有什么两样?

衡岳公在庆阳当知府时,同僚夫人们聚会饮宴。满座绫罗绸缎,只有他夫人穿着粗布衣裳。回家后夫人闷闷不乐,衡公问:"你坐哪个位置?""上座啊。""既然坐了上座,还想穿金戴银,天下好事都让你占全么?"这才是真明白人。

北宋初年,通判老爱跟知州争权,动不动就说"我可是郡监"。有个叫钱昆的浙江人,特别爱吃螃蟹,总想外放做官,但提了个条件:"只要没通判的地方就行。"苏东坡还写诗调侃这事呢。

同窗刘垂能说会道,外号"虚空锦"。他说将来发达了要建"五香堂":吴香窟种梅,秦香窟挂麝香,越香窟栽桂,蜀香窟种花椒,楚香窟养兰草。四季轮转,香气不绝。他美滋滋道:"我天天泡在香窟里,这辈子就值了。死了当个香鬼,活着更逍遥!"后来真当了官却贪得无厌,到底没能如愿。

沧州节度使张虔钊闹旱灾时开仓放粮,朝廷还表彰他。谁知秋收后他竟加倍征税,惹得人人唾骂。有回他问和尚:"舍利是啥?"和尚冷笑:"把'蹴'字偏旁去掉,不就是'舍利'?"这是在骂他搜刮民脂民膏呢。

唐朝新昌县令夏侯彪之刚上任就问里正:"鸡蛋一文钱几个?""三个。"他立刻拿出十贯钱:"给我买三万颗,先让母鸡孵着。"等小鸡长大,每只卖三十文,净赚三十万。又打听竹笋价钱,如法炮制,半年赚了五十万。这贪官算盘打得精啊!

还有个姓罗的太守更绝,把旧丝线和破铁锅按斤称了,跟百姓换网巾和钢针。这不跟卖马粪的裴舒一样荒唐么?幸亏刘仁轨劝住了,不然唐朝真要落个"卖粪天子"的骂名。

西晋王衍的妻子郭氏抠门到让丫鬟上街捡粪。小叔子王澄劝她,反被揪着衣领要打:"婆婆让你听我的,没让我听你的!"幸亏王澄力气大才挣脱。

前燕太傅慕容评打仗时更离谱,把山泉围起来卖水给士兵,两石水换一匹绢,攒的钱帛堆成山。结果军心涣散,一败涂地。要我说啊,当年耿恭在疏勒城挖的井水,按这行情得翻倍卖!

解宾王卸任时,把官衙周围的竹子全砍了卖钱,被人戏称"假子猷"。苏五奴更绝,有人想灌醉他调戏他妻子,他直接说:"多给钱就行,吃蒸饼都能醉,何必喝酒?"

密州刺史郑仁凯贪小便宜到偷下属的鞋。家奴说鞋破了,他叫穿新鞋的衙役上树摘果子,让家奴把鞋顺走。衙役告状,他还振振有词:"本官又不是看鞋的!"

北齐祖珽在宴会上偷金酒杯,藏在发髻里被发现还面不改色。后来在司马家喝酒,又偷了三个铜碟子,被厨子搜出来。吴地有个莫生,在张家做客假装肚子疼,弯腰溜走时顺走了古铜炉。张伯起故意拿他银簪去找他妻子,谎称要买铜炉,果然人赃俱获。

唐末张林废佛寺时,监察御史苏某专偷一尺以下的银佛,人称"苏扛佛"。温庭筠调侃说:"正好对'蜜陀僧'。"曹翰攻破南唐后,为掩人耳目把东林寺罗汉像塞进运宝船,美其名曰"献佛",背地里谁不知道是"押扛罗汉"?

您瞧瞧,这贪财的嘴脸,古往今来都一个样!

话说这世上的贪官污吏,干出的荒唐事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咱们今天就掰扯几个有意思的。

先说那王镇恶,跟着刘裕打仗立了大功,可这人心眼儿忒贪。破了姚泓的都城后,把国库搬得干干净净。刘裕念着他有功,睁只眼闭只眼。谁知他连姚泓的御辇都偷了去。刘裕听说后吓了一跳,赶紧派人去查。结果发现王镇恶把辇上的金银珠宝都抠下来,破车架子扔在墙根儿底下。刘裕一看,笑得直拍大腿。

再说唐朝瀛洲饶阳县令窦知范,那更是贪得没边儿。有个里正死了,他召集二百个里正说要给死者造佛像,每人收一贯钱。等收了二十万钱,他装模作样从袖子里掏出个五寸高的小佛像,说:"里正在阴间受苦,得赶紧救急。我这儿先备好一尊,暂且用着。"这哪是县令啊,分明是个披着官袍的化缘和尚!

蜀地有个简州刺史安重霸,贪起来花样百出。他听说治下有个卖油的邓老板会下棋,就天天叫来陪棋。可不下棋,光让人站着。每下一步就让邓老板退到西北窗下等着,说是要算棋路。一天下来下不了十几子,站得邓老板腿都肿了。第二天又召,有人点拨邓老板:"这哪是要下棋?分明是要钱!"邓老板恍然大悟,送上几锭金子才得脱身。

最可笑的是神泉县令张某,明着贴告示说:"某月某日是本官生日,各级官吏不得送礼。"底下人却琢磨:"大人特意说生日,不就是暗示要送礼吗?说不让送那是客气话。"到了日子,大伙儿都送上绸缎,美其名曰"寿衣"。张县令照单全收,还假惺惺说:"下个月是夫人生日,可别再送了。"气得百姓作诗骂他:"飞来疑似鹤,下处却寻鱼。"

北齐的和士开更绝,专等着救人要赎命钱。见有人要处斩,他就去说情。人救下来就讨要珍宝,美其名曰"赎命物"。可这世上有人舍命不舍财,倒让他白忙活一场。

庐州的张崇更缺德,进京时百姓说"渠伊必不来",回来就征"渠伊钱";见百姓捋须不敢言,又征"捋须钱"。赵在礼调任时百姓说"眼中拔钉",回来就征"拔钉钱"。这哪是当官,分明是拦路打劫!

岭南有个制笔匠,把官府给的兔毛弄丢了,急得剪自己胡子做笔。谁知手艺太好,官府竟下令让百姓交胡子。交不上就折钱,这胡子比兔毛还金贵!

北魏胡太后带大臣参观国库,让大家随便拿布匹。章武王元融和陈留侯李崇贪心,背得太多摔得鼻青脸肿。太后让人把布夺了,让他们光着身子出去,成了全城笑柄。还有个叫宋该的,皇上赐他百匹布让他自己背,结果压得脖子都僵了。所以说啊,贪财也得有个限度,背多了要摔跤,攒多了要折寿。

南汉有个高从诲更丢人,到处称臣就为讨赏赐,被人叫"高无赖"。就像叫花子见人就喊"老爹奶奶",这脸面还值几个钱?

宋朝张璪出使契丹,老病缠身还硬撑。原来按规矩,使者死在路上两国都给厚恤。他一路吃生冷求死,偏偏死不了。这命啊,倒成了值钱买卖。

唐朝崔湜一家子贪官,父子兄弟互相包庇。他爹收钱放人,崔湜还装不知道。人家来问,他瞪眼说要把行贿的抓来打死。等听说行贿的是他爹,顿时蔫了。

裴佶小时候去姑父家,正赶上姑父下朝,大骂别人行贿。话音未落,听说崔使君来访,立刻变脸。先是骂门房,又急忙更衣,接着催茶催酒催饭。姑母问怎么前倨后恭?等客人走了,姑父得意地掏出张礼单,是人家送的一千匹官绸。

元诞当齐州刺史,贪得百姓叫苦。有和尚采药回来,他说:"可听到什么消息?"和尚直言:"就听说王爷贪。"元诞还振振有词:"齐州七万户,我每户还没贪到三升钱,怎么算贪?"

北齐尉景贪名在外。有次同僚开玩笑要当御史抓他,皇帝让艺人石董桶当众扒他衣服,说:"您扒百姓,我为何不能扒您?"臊得他无地自容。

明朝陈民望建城楼题"壮观"二字,陕西同知笑说:"我们那儿口音,这念'赃官'。"绍兴府衙挂"牧爱"匾,有人提醒从下往上看是"收受"。这两块匾倒是对仗工整。

永丰人聂豹满口圣贤道理,私下却拼命捞钱。有次把金子藏在菜瓮里被通判撞见,谎称是给父亲带的菜。通判说:"正好我夫人想吃菜。"直接搬走十二瓮。聂豹屁都不敢放一个——谁让他平时总装清高呢!

邺城有个领军贪得出奇,抄家时连麻鞋都堆满一屋子。严嵩父子更绝,贪够百万就摆宴庆祝,连着搞了五次还不停手,京城人都叫他们"钱痨"。

有个姓刘的守财奴,儿子逛妓院不肯花钱。老鸨讥讽:"听说府上铜钱都叫'不动尊',留着生锈吗?"刘公子回嘴:"我爹管算盘叫'长生铁',天天烧香盼着钱生钱呢!"这贪财的心思,真真是刻进骨子里了。

欺心报

话说那年李士衡奉命出使高丽,身边带着个武将叫余英。这李大人啊,对高丽国送的礼物压根不上心。倒是那余英,一路上盘算得紧。他怕船舱漏水,就把李大人的礼物垫在船底,自己的宝贝全堆在上头。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船行半道遇上狂风,眼看就要翻船。船工们急得直跺脚,喊着要扔东西减重。情急之下哪还顾得上挑拣?随手抓起什么就往外扔。等风浪平息,余英往舱里一瞧——好家伙,扔的全是他那些宝贝!李大人的礼物在船底安安稳稳,连个边角都没湿。

死友

孝感县有对"生死之交",刘尚贤和张明时。这俩人嘴上说着同生共死,心里打的都是算盘珠子。有天夜里赶路,忽然看见地上闪着磷火。俩人一合计,这底下准有宝贝。挖开一看,果然银光闪闪像竹笋似的冒出来。

刘尚贤眼珠一转,说要先祭拜再取银。转头就在酒里下了毒。哪知道张明时腰里别着斧头,趁着酒劲一斧子劈死了刘尚贤。可他还没笑出声,自己就毒发身亡了。等两家人闻讯赶来,那银笋早没了踪影,地上干干净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是万历二十三年的事。

太仓库偷儿

万历年间太仓库闹过一桩奇案。有个贼从排水洞往里钻,那洞窄得跟针眼似的,蹭得他浑身是血。好不容易摸到个金元宝,赶紧顶在头上往外爬。爬到一半,嘿,迎面又来个贼!俩人在洞里头顶着头,谁也退不出去,活活卡死在那儿。日子久了,排水道堵得水都不流了。直到官府派人疏通,才看见两具骷髅顶着个金元宝。这事还上了朝廷的邸报呢。

神仙酒

桐庐县以前有口神仙酒井。早年间有个道士总去酒铺喝酒,喝完抹嘴就走,老板娘也从不要钱。后来道士过意不去,从渔鼓里倒出两颗黄澄澄的药丸,往井里一扔。第二天井水就变成了美酒,比酿的还香。这家人靠卖神仙酒发了大财。

三十年后道士回来,问老板娘赚了多少钱。老板娘却抱怨:"酒是好了,可惜没酒糟喂猪。"道士摇头叹气,伸手往井里一捞,药丸又回到渔鼓里。井水顿时变回原样,再没出过一滴酒。

古物

江夏王刘义恭最爱收集古董,见天儿找大臣们讨要。侍中何勗送过好几回,这位王爷还死缠烂打。有回何勗在路上看见个破狗项圈、烂围裙,灵机一动,让仆人拾掇干净,装进锦盒送去。还附了张字条:"听说王爷又要古董,特献上李斯用过的狗项圈,司马相如穿过的围裙。"

铜臭

崔烈花了五百万钱买来个司徒的官。辞行时皇帝还后悔:"早知道该要你一千万。"他儿子崔钧是当时名士,崔烈得意洋洋地问:"我当上三公,天下人怎么说?"儿子撇撇嘴:"您老名声本来挺好,当三公也够格。就是...就是大伙儿嫌这官位有铜臭味!"

贪位附

夏侯嘉正贪心得很,常说:"要是能亲眼看见水银变银子,哪怕只得一钱;能当一天知制诰,死了也值!"

武则天时候,有个叫侯知一的老侍郎该退休了。这老头偏不服老,在朝堂上又蹦又跳,显摆自己腿脚利索。大伙儿背地里都叫他"不伏老"。

还有个笑话:滕王在隆州无法无天,参军裴聿劝了几句,就被打了八个耳光。后来裴聿向皇帝告状,皇帝问挨了几巴掌,他老实说八下。皇帝就给他升了八级。裴聿回家直拍大腿:"早知道说九下,就能当五品官了!"从此得了个外号叫"八搨将军"。

原文言文

  子犹曰:人生于财,死于财,荣辱于财。无钱对菊,彭泽令亦当败兴。倘孔氏绝粮而死,还称大圣人否?无怪乎世俗之营营矣!究竟人寿几何,一生吃着,亦自有限,到散场时,毫厘将不去,只落得子孙争嚷多、眼泪少。死而无知,直是枉却;如其有知,懊悔又不知如何也!吾苏陆念先,应徐少宰记室聘。比就馆,绝不作一字。徐无如何,乃为道地游塞上,抵大帅某,以三十镒为寿。既去戟门,陆对金大恸,曰:“以汝故获祸者多矣!吾何用汝为?”即投之涧水中。人笑其痴,孰知正为痴人说法乎?集《贪秽》第十五。

  如意

  《风俗通》云:齐人有女,二家同往求之。东家子丑而富,西家子好而贫。父母不能决,使其女偏袒示意。女便两袒。母问其故。答曰:“欲东家食、西家宿。”

  昔有四人言志。一云:“吾愿腰缠万贯。”一云:“愿为扬州刺史。”一云:“愿跨鹤仙游。”末一人云:“吾志亦与诸君不殊,但愿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耳。”故坡仙题竹云:“若对此君仍大嚼,世间那有扬州鹤?”余观今人口谈贤圣,眈眈窥权要之津;手握牙筹,沾沾博慷慨之誉;惰农望岁,败子怨天,大率此类也,何独笑齐女哉?

  衡公岳知庆阳,僚友诸妇会饮,金绮烂然,公内子荆布而已。既罢,颇不乐。公曰:“汝坐何处?”曰:“首席。”公曰:“既坐首席,又要服华美,富贵可兼得耶?”斯乃知足者。

  《归田录》云:国初,通判常与知州争权,每云“我是郡监”。有钱昆者,浙人,嗜蟹,常求补外,曰:“但得有蟹无通判处则可。”东坡诗云:“欲问君王乞符竹,但忧无蟹有监州。”

  同舍生刘垂,有口才,曾号“虚空锦”。说他日得志事,曰:“有钱当作五窟堂:吴香窟,尽种梅花;秦香窟,周悬射脐;越香窟,植岩桂;蜀香窟,栽椒;楚香窟,畦兰。四时草木,各占一时。予日入麝窟,便足了一生。死且为香鬼,况于生乎?”其后仕而贪,财不副心而卒。

  舍利

  张虔钊镇沧州日,因旱,民饥,发廪赈之。方上闻,帝甚嘉奖。他日秋成,倍斗征敛,朝野鄙之。在蜀,问一禅僧云:“如何是舍利?”对曰:“剩置蹴居,即得‘舍利’。”张但惭笑。

  抱鸡、养竹

  《广记》:唐新昌县令夏侯彪之,初下车,问里正曰:“鸡卵一钱几颗?”曰:“三颗。”彪之乃遣取十千钱,令买三万颗,谓里正曰:“未便要,且寄鸡母抱之。”遂成三万头鸡,经数月长成,令县吏:“与我卖。”一鸡三十钱,半年之间,成三十万。又问:“竹笋一钱几茎?”曰:“五茎。”又取十千钱付之,买得五万茎。谓里正曰:“吾未须笋,且林中养之。”至秋竹成,一茎十文,积成五十万。其贪鄙不道皆此类。

  《谑浪》载:太守罗姓者,官江右,以旧丝及锅铁照斤数发出,易人网巾、钢针。智与此类。

  卖粪天子

  唐少府监裴舒,奏请卖马粪,计岁得钱二十万缗。刘仁轨曰:“恐后代称唐家卖马粪,非佳名也。”乃止。

  婢担粪

  王夷甫妻郭氏贪,令婢路上担粪。王平子年十四五,谏之。郭怒曰:“夫人以小郎嘱新妇,不以新妇嘱小郎!”捉澄衣裙,将与杖。平子力争得脱。

  鬻水

  前燕太傅慕容评,屯兵潞川,以拒王猛。鄣固山泉,鬻水与军人,绢一匹,得水二石,积钱帛如山。士卒怨愤而败。

  兵家列营,先择水草便地,岂奇货可居耶?若水从耿恭井中出,价当更倍。

  假子猷

  解宾王作利漕,将代还,凡有行衙所在,竹皆伐卖之。时人呼为“假子猷”。“解”“假”同音。

  钱当酒

  苏五奴妻善歌舞,亦有姿色。有邀请其妻者,五奴辄随之。人欲醉五奴以狎其妻,多劝之酒。五奴曰:“但多与我钱,虽吃【食追】亦醉,不须酒也。”

  偷鞋刺史

  郑仁凯性贪秽。尝为密州刺史,家奴告以鞋敝,即呼吏新鞋者,令之上树摘采,俾奴窃其鞋而去。吏诉之。仁凯曰:“刺史不是守鞋人。”

  匿金叵罗

  魏神武帝宴僚属,于坐失金叵罗。窦太后令饮者皆脱帽,果在祖孝徵髻中。见者以为深耻,孝徵怡然自若。又孝徵饮司马世云家,藏铜叠三面,为厨人搜出。

  吴下莫生学室,亦有窃疾。为张伯起家狎客。一日,忽言病气,痛不可忍,少卧便起,曲腰蹒跚而出。张疑之,使童子检视,已失古铜炉矣。张不言,明日诣别业召莫。莫至,言疾愈。张取其所簪银挖耳玩之,佯称好,命童付银工看样,而密授以意。童径往莫家,语其妻曰:“汝家官人云:‘有一古铜炉欲货。’命吾来取,以挖耳为信。”妻不疑,取炉相授。张得炉,命别置他室案上,而徐引步入。莫见炉,张目曰:“汝足亦能行耶?”恬不为怪。

  银佛

  张林奏毁佛寺。有苏监察者,检天下废寺,凡银佛一尺以下,多袖归。人号“苏扛佛’。温庭筠笑曰:“好对‘蜜陀僧’。”

  献罗汉

  曹翰下江南日,尽取其金帛宝货,连百余舟,私盗以归。无以为名,乃取庐山东林寺罗汉,每舟载十余尊。献之,诏赐相国寺。时谓之“押扛罗汉”。

  子孙为乞丐时,百余舟安在?

  盗伪辇

  王镇恶性贪。既破姚泓,盗取府库无算。刘裕念其功,不问。又盗泓伪辇。裕惊,使人视之。镇剔取其金银,弃辇于垣侧。裕大笑。

  科钱造像

  唐瀛洲饶阳县令窦知范贪污。有一里正死,范集里正二百人,为之造像,各科钱一贯。既纳钱二百千。范曰:“里正地下受罪,先须救急。我先选得一像,且以贷之。”于袖中出像,仅五寸许。

  此令乃化缘和尚现宰官身者。

  取油客子金

  蜀简州刺史安重霸,黩货无厌。州民有油客子者,姓邓,能棋,其力粗赡。安召与对敌。只令立侍。每落子,俾其退立于西北牖下:“俟我算路,乃进!”终日不下十数子而已。邓生久立,饥倦不堪。次日又召。或讽邓子曰:“此侯贿,本不为棋,何不献效而自求退?”邓生然之,以中金数铤获免。

  张鹭鹚

  开宝中,神泉县令张某,外廉而内实贪。一日自榜县门云:“某月某日是知县生日。告示门内典级诸色人,不得辄有献送。”有一曹吏与众议曰:“宰君明言生日,意令我辈知也。言不得献送,是谦也。”众曰:“然。”至日各持缣献之,命曰“寿衣”。宰一无所拒,感领而已。复告之曰:“后月某日,是县君生日,更莫将来。”无不嗤者。众进士以鹭鹚诗讽之云:“飞来疑似鹤,下处却寻鱼。”

  赎命

  北齐和士开,见人将就戮,多所营救。得免,即责其珍宝,谓之“赎命物”。

  人尽有宁舍命不舍钱者,和未免干折人情。

  张、赵征钱名

  《唐宋遗史》:张崇帅庐州,不法,民苦之。既入觐,人谓渠伊必不来。后还,征“渠伊钱”。人不敢言,但捋须而已。崇又征“捋须钱”。《五代史补》:赵在礼自采石移永兴,人曰:“眼中拔却钉矣!”后在礼还任,每日征“拔钉钱”。

  人须笔

  岭南兔不常有。郡收得其皮,使工人削笔。醉失之,大惧,因剪己须为笔,甚善。更使为之,工者辞焉。诘其由,因实对。遂下令,使一户输人须,不能致,辄责其值。

  负绢布

  后魏胡太后幸藏库,见布绢充盈,恣从官所取。唯章武王融与陈留侯李崇负绢过任,遂至颠仆。崇伤腰,融损足。太后使侍者夺其绢,令其空出。时人笑焉。

  燕宋该性贪。太祖欲厌其贪,赐布百匹,令自负归。重不能胜,乃至僵项。

  凡人“财帛宫”亦有天限。人但知多负者力过则蹶,而不知多藏者禄过则绝也。

  利赐予

  南汉、闽、蜀皆称帝。高从诲利其赐予,所向称臣。诸国贱之,谓之“高无赖”。

  所向称臣,如乞儿叫“老爹奶奶”,便不值钱了。

  利赒给

  宋张璪使契丹,老病强行。故事:死于使者,本朝及北朝赒给甚厚。璪利之,在道日,食生冷,求病死,卒不死。

  此等性命,方是值钱。失此好机会,未免入“枉死城”中。

  一门贪鄙

  唐崔湜为吏部侍郎,贪纵。兄凭弟力,父挟子威,咸受嘱求,赃污狼籍。父挹为司业,受选人钱,湜不知也,长名放之。其人诉曰:“公亲将赂去,何不与官?”湜曰:“所亲为谁?吾捉取鞭杀!”曰:“鞭即遭忧!”湜大怒惭。

  裴佶姑夫

  唐裴佶尝话少时,姑夫为朝官,有雅望。佶至宅,会其退朝,深叹曰:“崔照何人?众口称美,必行贿也!如此安得不乱!”言未讫,门者报寿州崔使君候谒。姑夫怒,呵门者,将鞭之。良久,束带强见。须臾,命茶甚急,又命酒馔,又命速为饭。佶姑曰:“何前倨而后恭?”及入门,有德色,揖佶曰:“憩学中!”佶未下阶,出怀中一纸,乃赠官絁千匹。

  元诞不贪

  元诞为齐州刺史,在州贪暴。有沙门为诞采药还。诞曰:“师从外来,有何得?”对曰:“唯闻王贪,愿王早代。”诞曰;“齐州七万家,吾每家未得三升钱,何得言贪?”

  尉景

  北齐尉景性贪。厍狄干与景在神武坐,请作御史中尉。神武曰:“何意下求卑官?”干曰:“欲捉尉景。”神武大笑,令优者石董桶戏之。董桶剥景衣曰:“公剥百姓,董桶何为不剥公?”

  壮观、牧爱

  正德中,陈民望为黄州守,更新谯楼,榜以“壮观”二字。同知王卿,陕人也,颇有清誉,指题谓邓震卿曰:“何名‘壮观’?自我西音,乃‘赃官’也。”相与一笑。又绍兴府有扁云“牧爱”。戚编修谓时守曰:“此扁可撤去。自下望之,乃‘收受’字耳。”

  “牧爱”“壮观”是的对。

  菜瓮

  聂豹,字文蔚,永丰人,好讲阳明之学,而天性贪狡。为苏州时,纳贿无算。尝封金于瓮,为李通判所见,佯云:“以莱寄父。”李曰:“拙妻正思菜。”遂取十二瓶去。豹不敢问。

  还亏曾讲学,故不敢与李通判争竞。

  麻鞋一屋

  《颜氏家训》:邺下一领军贪甚,及籍没,麻鞋亦满一屋。

  钱痨

  严相嵩父子,聚贿满百万,辄置酒一高会。凡五高会矣,而渔猎犹不止,京师名之曰“钱痨”。

  不动尊

  刘宣武铸铁为算子。子薄游妓家,妓求钗奁。刘子辞之。姥曰:“君家库中青铜号为‘不动尊’,可惜朽烂!”刘子云:“吾父唤算子作‘长生铁’,况钱乎?彼日烧香祷祝天地,要钱生儿,绢生孙,金银千百亿化身,岂止‘不动尊’而已!”

  欺心报

  《耳谈》:李士衡奉使高丽,武人余英副焉。所得礼币及诸赠遗,士衡皆不关意。余英虑船漏,以士衡之物籍船底,己物置其上。无何,遇大风,船几覆。舟人请减所载,仓忙不暇拣择,信手拈出,弃之中流,舟始定,盖皆余英物也。

  死友

  《耳谈》:孝感县民刘尚贤、张明时二人,约为死友,实以利合也。偶夜行,见火燐燐,识其地,掘之,见银笋矗起。二人大喜,谓宜具牲礼祭祷,然后凿取。刘已置毒盏中,令张服之。张亦腰斧而来,乘醉击刘死,而不知己已中毒也。两人者皆死,其家人往视银笋,濯濯无迹。万历乙未年事。

  太仓库偷儿

  太仓库于万历戊戌中,有偷儿从水窦中入,窦隘,攒以首,无完肤矣。亦得一大宝,置顶际,如前出。至窦之半,不意复有偷儿入,俱不能退,两顶相抵槁死,而宝在其中。久之,拥水不流,治渎始见。见邸报。

  神仙酒

  《狯园》:浙东桐庐县旧有酒井,相传有道人诣一酒肆中取饮,饮毕辄去,酿家亦不索值。久之,道人谓主媪曰:“数费媪酒,无以报。有少药投井中,可不酿而得美酒。”乃从渔鼓中泻出药二丸,色黄而坚,如龙眼大,投井中而去。明日井泉腾沸,挹之皆甘醴,香味逾于造者。俗呼为“神仙酒”。其家用此致富。凡三十年,而道人复来,阖门敬礼。道人从容问曰:“君家自有此井以来,所入子钱几何?”主媪曰:“酒则美矣,奈乏糟粕饲猪,亦一欠事!”道人叹息,以手探井中,药即跃出,置渔鼓中,井复如旧。

  古物

  江夏王义恭,性爱古物,常遍就朝士求之。侍中何勗已有所送,而征索不已。何意不平,尝出行道中,见狗枷、败犊鼻,命仆取归,饰以箱,送之。笺曰:“承复需古物,今奉李斯狗枷,相如犊鼻。”

  铜臭

  崔烈入钱五百万,为司徒。及辞帝,帝曰:“悔不少靳,可至千万。”子均,字孔平,亦有时名。烈问均曰;“我作公,天下谓何如?”对曰:“大人少有高名,不谓不当为公,但海内嫌其铜臭!”

  贪位附

  夏侯嘉正性贪,常言:“若能见水银成银一钱,知制诰一日,死亦无恨!”

  则天时,夏官侍郎侯知一,以年老敕令致仕。知一乃诣朝堂,跳跃驰走,以示轻捷。时谓“不伏致仕”。

  《朝野佥载》:滕王为隆州刺史,多不法。参军裴聿谏止之。王怒,令左右掴搨。他日聿入计,具诉于帝。帝问聿:“曾被几搨?”聿曰:“前后八搨。”即令迁八阶。聿归叹曰:“何其命薄!若言九搨,当入五品矣!”闻者哂之,号“八搨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