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纪事·僖公十三年
开春时节,晋国的使者郄锜风尘仆仆赶到鲁国。他穿着沾满泥点的羊皮靴,站在朝堂上拱手行礼,声音里带着北地特有的粗粝:"奉我家主公之命,特来借调兵马。"庭前的桃枝才刚冒出嫩芽,料峭春风卷着使者衣袍上的寒气,让鲁国大臣们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袖。
待到杨柳絮飘满宫墙的时节,一支联军浩浩荡荡向周天子所在的京师进发。战车碾过新生的野草,惊起道旁筑巢的燕雀。领兵的将军不时抬头望天,仿佛能透过浮云看见那座神圣的王城。
蝉鸣初起的五月,这支从京师折返的军队突然调转矛头。晋侯穿着缀满玉璜的祭服站在军前,身后齐侯的青铜甲在烈日下泛着青光。七国诸侯的旌旗猎猎作响,像一群嗅到血腥的猛禽扑向秦国。有老兵悄悄嘀咕:"明明能抄近道,偏要绕道王城,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旁边的百夫长立刻瞪眼:"你懂什么?从天子门前过兵,就得像新媳妇见公婆——规规矩矩的!"
溽暑难消的七月,当第一片梧桐叶开始泛黄时,远征的将士们终于归来了。他们的革甲上还带着函谷关的黄土,有人背着阵亡同袍的骨殖袋,沉甸甸压弯了腰。最重的那个包袱属于曹伯庐——那位没能等到秋凉的国君,此刻正躺在描金的棺椁里,任由丧幡在他头顶飘成一片雪色。
等到北风卷着枯枝抽打窗棂时,曹国的百姓们裹着厚麻衣,看他们的国君被缓缓送入陵墓。送葬的青铜礼器碰撞出沉闷的声响,像极了远方未散的战鼓余音。
一、十有三年,春,晋侯使郄锜来月师。
二、三月,伐如京师。
三、夏五月,伐自京师,遂会晋侯、齐侯、宋伐、卫侯、郑伯、曹伯、邾娄人、滕人伐秦。
其言自京师何?伐凿行也。伐凿行奈何?不敢过天子也。
四、曹伯庐卒于师。
五、秋七月,伐至自伐秦。
六、冬,葬曹宣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