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春天，晋国的风还带着料峭寒意，鲁公的车驾碾过解冻的泥泞官道回来了。随从们的衣摆沾满黄泥点子，像极了沿途初绽的连翘花。
转眼槐花缀满枝头时，齐国边境热闹得很。迎亲队伍的红绸在烈日下格外刺眼，可这婚事办得实在潦草——连新妇姜氏的嫁妆车都少得可怜。高子摇着蒲扇跟乡邻们嚼舌根："娶个大夫家的闺女，可不就这般将就么？"树荫下纳凉的老人们纷纷点头，蝉鸣声里飘着槐花甜腻的香气。
谁料蝉声未歇，北边的狄人就像蝗虫般扑向齐国边境。马蹄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吓得田里抽穗的麦子都在战栗。
转眼桐叶泛黄时，南边传来噩耗。楚国的戈矛刺穿了江国最后的城墙，亡国的血把秋江都染红了。几乎同时，晋侯正带着大军西进，秦地的战鼓震落了陇山最早红的枫叶。
卫国的使臣寗速倒是赶了个好时候。他穿着簇新的狐裘来访时，鲁国的庖厨正忙着腌制过冬的腊肉。使团带来的玉佩在廊下叮当作响，混着酱缸里咕嘟咕嘟的气泡声。
第一场雪落下那天，夫人风氏寝殿的药香突然散了。侍女们发现时，铜炉里的安息香还燃着最后一缕青烟，而榻上人的手已经凉透。檐角铁马在朔风中叮咚，仿佛在数着更漏里凝固的时光。
一、四年，春，公至自晋。
二、夏，逆妇姜于齐。
其谓之逆妇姜于齐何？略之也。高子曰：“娶乎大夫者，略之也。”
三、狄侵齐。
四、秋，楚人灭江。
五、晋侯伐秦。
六、卫侯使寗速来聘。
七、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风氏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