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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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王翦将军带着大军后退十里,安营扎寨,下令挖深壕沟、筑高壁垒,分兵把守各处险要,就是不许出战。同时派了两万精兵去支援桓齮和王贲,催他们速战速决。樊於期连日带着精锐部队叫阵,可秦军就是不应战。於期以为王翦胆小怕事,正琢磨着分兵去救援长子和壶关两座城池,忽然探马来报:"不好了!那两座城已经被秦军攻下了!"樊於期一听大惊失色,赶紧在城外扎营,想稳住长安君成峤的军心。

再说那桓齮和王贲听说王翦移师伏龙山,连忙带兵前来会合,禀报道:"长子和壶关都已收复,各处要道都派兵把守,一切安排妥当。"王翦拍案大喜:"这下屯留孤立无援了,只要活捉樊於期,大事可成!"

正说着,守营士兵急匆匆跑来报告:"将军辛胜奉秦王之命到了营外!"王翦连忙迎入帐中。辛胜拱手道:"秦王念将士们辛苦,特命我带犒赏前来。另外,秦王对樊於期恨之入骨,特意交代:'务必活捉此人,寡人要亲手斩下他的首级,方解心头之恨!'"

王翦捻须笑道:"将军来得正是时候。"当下分发犒赏三军,随即调兵遣将:命桓齮、王贲各率一军埋伏左右,让辛胜带五千人马前去诱敌,自己亲率大军准备攻城。

那边成峤听说长子和壶关失守,急召樊於期入城商议。樊於期拍着胸脯说:"就在这一两日,我定要与秦军决一死战。若是不胜,就保护王子北上投奔燕赵,联合诸侯共诛伪君,安定社稷!"成峤忧心忡忡地说:"将军千万小心。"樊於期刚回营寨,探子就来报:"秦王新派将军辛胜前来挑战!"

樊於期不屑一顾:"无名小卒,看我先收拾他!"当即率军出营迎战。才交手几个回合,辛胜假装败退。樊於期仗着勇猛紧追不舍,追出约莫五里地,突然杀声四起——桓齮、王贲的伏兵从两侧杀出!樊於期措手不及,大败而逃,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退回城中,却发现王翦大军已经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樊於期只得日夜亲自巡城,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时城中有个叫杨端和的,见形势危急,趁着夜色求见成峤,说有要事相商。成峤认出是旧日门客,连忙召见。杨端和屏退左右,压低声音说:"秦国的强大您是知道的,六国联手都打不过,您想靠这孤城抵抗,岂不是以卵击石?"成峤叹气:"都是樊於期说什么'当今秦王非先王骨肉',引我走上这条路,其实我本无此意啊!"

杨端和接着说:"樊於期不过逞匹夫之勇,根本不顾成败,拉着您铤而走险。如今传檄四方,无人响应,王翦又加紧攻城。等城破了,您如何自保?"成峤犹豫道:"我想逃往燕赵,联合各国抗秦,你看如何?"

"合纵抗秦这事,赵肃侯、齐湣王他们都试过,都是刚联合就散伙。六国谁不惧怕秦国?您逃到哪国,秦国一纸文书,他们就会把您绑了献出来,到时候还能活命吗?"杨端和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王将军知道您是被樊於期蛊惑,特地让我带密信给您。"

成峤展开一看,信中写道:"您贵为王弟,何苦听信谣言自取灭亡?只要杀了首恶樊於期,束手归降,我必保奏秦王宽恕。若再迟疑,悔之晚矣!"读罢信,成峤泪流满面:"樊将军是忠义之士,我怎能忍心加害?"杨端和摇头叹息:"您这是妇人之仁啊!若不听劝,我只能告辞了。"成峤连忙挽留:"先生暂且留下,容我再想想。"杨端和叮嘱:"千万别走漏风声。"

第二天,樊於期驾车来见成峤:"秦军势大,军心不稳,城池朝不保夕,不如随我投奔燕赵,再图后计。"成峤迟疑道:"我宗族都在咸阳,逃去他国,人家肯收留吗?"樊於期正要答话,忽然传来战报:"秦军在南门叫阵!"他急得直跺脚:"王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可成峤还是犹豫不决。樊於期无奈,只得提刀登车,冲出南门迎战。

杨端和趁机拉着成峤上城观战。只见樊於期与秦军厮杀多时,渐渐不敌,败退回城下大喊开门。这时杨端和突然拔剑站在成峤身旁,厉声喝道:"长安君已经全城归降!樊将军请自便,敢开城门者斩!"说着从袖中抖出一面"降"字大旗。他早安排亲信在城头,不由分说就竖起降旗。成峤只能掩面哭泣。

樊於期在城下长叹:"竖子不足与谋啊!"秦军虽重重包围,但因秦王要活捉的命令,不敢放箭。樊於期再次杀出血路,往燕国方向逃去。王翦追赶不及,只得作罢。

杨端和打开城门迎秦军入城,把成峤软禁在公馆,派辛胜回咸阳报捷,请示如何处置长安君。秦太后摘下簪子为成峤求情,吕不韦也帮着说话。可秦王政拍案怒道:"反贼不杀,骨肉都要造反了!"当即下令王翦将成峤斩首示众。所有追随成峤的官吏统统处死,全城百姓流放临洮。又悬赏五座城池捉拿樊於期。使者赶到屯留时,成峤听说秦王不肯赦免,已经在馆舍自缢身亡。王翦还是砍下他的首级挂在城门,处死数万军吏,迁空全城百姓。这是秦王政七年的事。

后来有诗叹道:杂草侵苗本该除,成败全看势如何。屯留困守终无益,罪状空留一纸书。

这时的秦王政已经长大成人,身高八尺五寸,英姿勃发,聪明过人,志向远大。遇事自有主张,不再全听太后和吕不韦摆布。平定长安君叛乱后,他立即召集大臣商议伐赵,要报蒙骜之仇。

刚成君蔡泽一撩衣袍上前,对着秦王拱手道:"赵国可是燕国的世代仇敌啊!如今燕国依附赵国,那都是被逼无奈。不如让臣出使燕国,定能让燕王送来人质俯首称臣。等燕赵两国离心,咱们再联合燕国攻打赵国,趁机把河间一带的地盘都收入囊中,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秦王听得连连点头,当即就派蔡泽启程前往燕国。

蔡泽见了燕王,捋着胡须笑道:"燕赵两国都是万乘大国,可前些年交战,燕国先是折了栗腹将军,后来又损失了剧辛将军。大王难道忘了这两次惨败之仇?如今反倒帮着赵国对抗强秦。打赢了好处都是赵国的,打输了灾祸可全落在燕国头上,这算盘打得可不精明啊!"

燕王愁眉苦脸地叹气:"寡人何尝愿意依附赵国?实在是打不过他们啊!"

蔡泽眼睛一亮,凑近低声道:"眼下秦王正想化解五国合纵的旧怨。臣私下以为,燕国跟着赵国出兵,八成是被逼无奈。大王若是派太子去秦国当人质,再请秦国派位重臣来当燕国丞相,那燕秦两国就能像胶漆般牢固。到时候两国联手,找赵国报仇雪恨还不是易如反掌?"

燕王听得心动,立刻派太子丹去秦国当人质,还请求秦国派个大臣来当丞相。吕不韦盘算着让张唐去,占卜结果大吉。谁知张唐推说有病死活不肯去,吕不韦只好亲自登门相请。

张唐苦着脸直摆手:"下官当年多次带兵攻打赵国,赵国人恨我入骨。这回去燕国非得经过赵国不可,实在是去不得啊!"任凭吕不韦怎么劝说,张唐就是不肯松口。

吕不韦回府后坐在堂上生闷气,这时他门下有个十二岁的小门客甘罗——正是当年名臣甘茂的孙子——看见主人脸色不对,蹦蹦跳跳过来问:"大人为何事烦恼啊?"

吕不韦挥挥手:"小孩子懂什么,别来捣乱。"

甘罗挺起小胸脯:"养门客不就是为了分忧解难吗?大人有事却不让我知晓,我就是想效忠也没机会呀!"

吕不韦被逗乐了,叹气道:"刚成君出使燕国,燕太子已经来当人质了。现在想让张唐去燕国当丞相,占卜明明是大吉,他却死活不肯去,你说气人不气人?"

甘罗眨巴着眼睛:"这点小事怎么不早说?让我去劝劝他。"

吕不韦顿时板起脸:"去去去!我亲自去请都不管用,你个毛孩子能顶什么用?"

甘罗不慌不忙地说:"当年项橐七岁就能当孔子的老师,我今年都十二岁了,比他大五岁呢!您让我试试,要是不成再骂我也不迟。何必小看天下英才,动不动就给人脸色看呢?"

吕不韦听得一愣,连忙赔笑道:"小先生要是真能说动张唐,事成之后我定当重用。"甘罗笑嘻嘻地告辞,转头就去找张唐。

张唐见是个小娃娃,斜着眼问:"小娃娃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甘罗背着小手,老气横秋地说:"特地来给您吊丧的。"

张唐差点跳起来:"我活得好好的,吊什么丧?"

甘罗不紧不慢地问:"您觉得自己的功劳比武安君白起如何?"

张唐连连摆手:"武安君南征北战,攻下的城池数都数不清,我这点功劳还不到他十分之一!"

甘罗又问:"那应侯范雎和文信侯吕不韦,谁在秦国更得势?"

张唐压低声音:"应侯当然比不上文信侯。"

"您既然知道文信侯权势更大..."甘罗突然提高嗓门,"当年应侯让武安君攻赵,武安君不肯去,结果被赶出咸阳死在杜邮。如今文信侯亲自请您去燕国,您却推三阻四,这不是重蹈武安君的覆辙吗?我看您离死期不远啦!"

张唐吓得脸色发白,赶紧作揖:"小先生救我!"当天就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甘罗又对吕不韦说:"张唐虽然答应去燕国,可心里还是怕赵国。不如给我五辆马车,让我先去赵国打个招呼。"

吕不韦见这孩子真有本事,连忙进宫向秦王推荐。秦王召见甘罗,见他生得眉清目秀,身高才五尺,心里先喜欢三分,问道:"小先生见了赵王打算怎么说啊?"甘罗胸有成竹:"看赵王脸色行事,话像水波随风转,现在哪说得准呢?"秦王大喜,给他配了十辆豪华马车和百名随从,浩浩荡荡出使赵国。

赵悼襄王正担心燕秦结盟对付赵国,听说秦国使者来了,高兴得亲自到郊外二十里迎接。一见是个小娃娃,赵王暗暗称奇:"先前为秦国打通三川之路的也是甘家人,与小先生什么关系?"

甘罗拱手:"是家祖。"

赵王又问:"小先生今年贵庚?"

"十二岁。"

赵王忍不住笑:"秦国是没人了吗?怎么派个孩子来?"

甘罗不慌不忙:"秦王用人各尽其才。年长的办大事,年幼的办小事。臣年纪最小,所以来赵国办点小事。"赵王见他谈吐不凡,心里又惊又喜,忙问来意。

甘罗突然正色道:"大王可知燕太子丹去秦国当人质了?可知张唐要去燕国当丞相?燕秦两国这般交好,赵国可就危险啦!"见赵王脸色发白,他压低声音:"其实秦国亲近燕国,就是想联手攻打赵国,夺取河间之地。大王不如主动割让五座城给秦国,我回去劝秦王别派张唐去燕国,让秦赵交好。到时候强大的赵国攻打弱小的燕国,秦国绝不插手,您得到的何止五座城呢?"

赵王乐得合不拢嘴,当场赏赐甘罗黄金百镒、白璧两双,还把五座城的地图交给他。秦王见到地图喜出望外:"河间之地全靠这孩子才到手,他的才智可比个子高多啦!"立即取消张唐的行程。赵国听说秦国不帮燕国,马上派庞煖、李牧联手攻打燕国,一口气拿下三十座城,分给秦国十一座。秦王封甘罗为上卿,还把当年赏赐给甘茂的田宅都赐给他。这就是民间流传"甘罗十二岁当丞相"的由来。

战国风云·甘罗与嫪毐

话说那秦国童子甘罗,年纪轻轻就帮着秦国拿下河间、上谷这些好地方,连燕国的疆土都割让过来。您说这小小年纪哪来这般能耐?要我说啊,这聪明才智哪是看年岁的!就像那春天开的花和秋天开的菊,各有各的时节。

燕国太子丹在秦国当人质,听说秦国要背弃盟约跟赵国结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想逃回燕国,又怕过不了关卡,就想着结交甘罗讨个主意。谁知有天夜里,甘罗梦见紫衣使者拿着天书来召他上天,第二天就无病无灾地走了。可惜啊可惜,天妒英才!太子丹这下只能继续留在秦国了。

咱们再说说吕不韦这边。他仗着太后宠信,在宫里横行霸道。可眼看着秦王政一天天长大,英明果断,他心里就发虚。偏生那太后越发离不开他,三天两头召他进宫。吕不韦怕东窗事发,就想找个替死鬼。

市井里有个叫嫪大的,那方面特别厉害,街坊里的妇人都争着找他。秦国管这种没德行的人叫"毐",所以都叫他嫪毐。有回他犯了风流罪,吕不韦特意把他保下来,留在府里当门客。

赶上秦国农闲时节,按例要连办三天庙会。吕不韦让嫪毐表演绝活——用桐木做个车轮,让他把那话儿穿过去转轮子,居然毫发无损!围观的老百姓都笑得直捂嘴。

太后听说这事,悄悄问吕不韦。吕不韦凑近低声道:"太后想见见这人?臣有办法。"太后抿嘴笑了半天才说:"你逗我呢?外人哪能进宫。"吕不韦压低声音:"臣有个主意。先给他安个罪名判宫刑,咱们买通行刑的假装阉割,再以太监名义送进宫..."

太后听得眉开眼笑,当即给了吕不韦百两黄金。嫪毐这色鬼听说能伺候太后,乐得直搓手。行刑那天,吕不韦买通狱卒,拿驴的那玩意儿冒充,拔了嫪毐的胡子眉毛,真把他送进宫了。当夜太后一试,果然比吕不韦强十倍!第二天重赏了吕不韦,这老狐狸总算脱了身。

太后跟嫪毐好得跟夫妻似的,没多久就怀上了。太后怕露馅,假装生病,让嫪毐买通算命的,说宫里闹鬼要往西避二百里。秦王政正愁没法隔开太后和吕不韦,顺水推舟让他们搬去了雍城的老宫殿。

这下嫪毐更放肆了,两年里让太后连生俩儿子,还藏在密室里养着。太后甚至跟嫪毐约定,等秦王死了就让他们的儿子继位。后来太后又给嫪毐讨了个长信侯的封号,赏了山阳那块地。

这嫪毐一朝得势,简直无法无天。太后天天赏他金银财宝,家里养着几千门客,连朝中大臣都来巴结,风头都快盖过吕不韦了。

秦王政九年春天,天上突然出现扫把星,占卜的说这是要兵变的征兆。按祖制秦王该去雍城祭天,临行前让大将王翦在咸阳驻守,派桓齿奇带兵三万驻扎岐山。

太后趁这机会给秦王办加冠礼,在大郑宫摆宴。嫪毐跟大臣们赌钱喝酒,连输几把后跟中大夫颜泄吵起来。这醉鬼竟揪着颜泄的衣领嚷嚷:"我可是大王的假爹,你这穷酸敢跟我顶嘴?"

颜泄吓得魂飞魄散,正好撞见秦王从太后宫里出来,扑通就跪下了。秦王多精明啊,不动声色把他带到祈年宫,这才问出实情。听说嫪毐不仅冒充太监,还跟太后生了两个孩子要谋朝篡位,秦王气得当场调兵。

嫪毐的死党内史肆和佐弋竭赶紧报信。这厮酒醒后吓得直哆嗦,连夜跑去找太后:"现在只有趁援兵没到,带着咱们的人马杀去祈年宫!"太后慌得没了主意,竟把玉玺给了他。嫪毐假传圣旨,带着乱兵把祈年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王政站在高台上质问,乱军还嚷嚷:"长信侯说宫里有刺客,咱们是来护驾的!"

秦王一拍桌子,瞪着眼睛问:"长信侯就是贼,宫里哪还有别的贼?"这话一传出去,宫里的骑兵卫兵们可炸了锅。一半人吓得脚底抹油溜了,另一半胆大的,干脆调转枪头跟嫪毐的门客打了起来。

秦王站在高台上扯着嗓子喊:"活捉嫪毐的,赏百万钱!砍了他脑袋送来的,赏五十万!抓到同党的,官升一级!就算是赶车的、喂马的,照样论功行赏!"这下可热闹了,连太监和马夫都抄起家伙拼命,老百姓听说嫪毐造反,也扛着锄头扁担来帮忙。打得嫪毐那帮门客死的死伤的伤,满地都是血。

嫪毐见势不妙,带着残兵败将往东门逃,刚冲出去就撞上桓齿奇的大军。这下可好,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跟内史肆、佐弋竭几个心腹一起被捆成了粽子。审问的时候,这帮人把老底都抖搂出来了。秦王亲自带人去大郑宫搜查,在密室里头揪出嫪毐和太后生的两个小崽子。侍卫们二话不说,拿麻袋一套,当场就给摔死了。太后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捂着心口直掉眼泪,可连门都不敢出。

秦王连亲娘的面都不见,扭头就回了祈年宫。想起太史之前预言星象有异,还真应验了,随手就赏了十万钱。狱吏把嫪毐的供词呈上来,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我当年装太监混进宫,全是吕不韦的主意。"秦王冷笑一声,下令在东门外把嫪毐五马分尸,全家老小一个不留。内史肆那帮人脑袋砍下来挂城墙上示众,参与造反的门客统统处死,没参与的也发配到蜀地,足足四千多户人家啊!

太后因为帮着造反,不配当国母了。俸禄减半,被赶到最小的棫阳宫住着,外头三百士兵把守,进出都要搜身。堂堂太后,活得跟个女囚犯似的。

收拾完嫪毐,秦王回到咸阳。他干爹吕不韦吓得装病不敢露面。秦王本来想连他一块儿宰了,可大臣们七嘴八舌劝:"吕相国辅佐先王有功,再说嫪毐的供词也没当面对质..."秦王这才饶他一命,只是罢了相国之职,收了官印。倒是桓齿奇抓反贼立了功,加官进爵。

那年四月天邪了门,大夏天突然下霜冻死人。老百姓都在背后嘀咕:"这是秦王不认亲娘,老天爷发怒了。"大夫陈忠硬着头皮进谏:"天下哪有儿子不认娘的?您把太后接回来尽孝,天灾自然就消了。"秦王当场暴跳如雷,叫人扒光他的衣服扔蒺藜上活活打死,尸体摆在宫门口,还立了块牌子:"谁再敢提太后的事,这就是下场!"可大臣们还是一个接一个来劝,也不知道秦王能不能听进去...

原文言文

  甘罗童年取高位 猻煴伪腐乱秦宫

  话说王翦退军十里,吩咐深沟高垒,分守险阨,不许出战;却发军二万,往助桓齮、王贲,催他早早收功。樊於期连日悉锐出战,秦兵只是不应,於期以王翦为怯,正想商议分兵往救长子,壶关二处,忽哨马报道:“二城已被秦兵攻下!”於期大惊,乃立屯于城外,以安长安君之意。

  却说桓齮,王贲闻王翦移营伏龙山,引兵来见,言:“二城俱已收复,分兵设守,诸事停妥。”

  王翦大喜曰:“屯留之势孤矣,只擒得樊於期,便可了事。”

  言未毕,守营卒报道:“今有将军辛胜,奉秦王之命来到,已在营外。”

  王翦迎入帐中,问其来意,辛胜曰:“一者,以军士劳苦,命赍犒赏颁赐;二者,秦王深恨樊於期,传语将军:‘必须生致其人,手剑斩首,以快其恨!'”

  王翦曰:“将军此来,正有用处。”遂将来物犒赏三军,然后发令,使桓齿奇、王贲各引一军,分作左右埋伏,却教辛胜引五千人马,前去搦战,自己引大军准备攻城。

  再说成峤闻长子、壶关二城不守,使人急召樊於期入城商议。樊於期曰:“只在旦晚,与决一战,若战而不胜,当与王子北走燕、赵,连合诸侯,共诛伪主,以安社稷。”

  成峤曰:“将军小心在意。”樊於期复还本营,哨马报:“秦王新遣将军辛胜,今来索战。”

  樊於期曰:“无名小卒,吾先除之。”遂率军开营出迎,略战数合,辛胜倒退,樊於期恃勇前进,约行五里,桓齿奇、王贲两路伏兵杀出,於期大败,急收军回,王翦兵已布满城下,於期大奋神威,杀开一条血路,城中开门接应入去了,王翦合兵围城,攻打甚急。樊於期亲自巡城,昼夜不倦。

  杨端和在城中,见事势甚危,乘夜求见长安君成峤,称:“有机密事求见。”

  成峤见是旧日门下之客,欣然唤入,端和请屏左右,告曰:“秦之强,君所知也,虽六国不能取胜,君乃欲以孤城抗之,必无幸矣!”成峤曰:“樊於期言:‘今王非先王所出。'导我为此,非吾初意也!”

  端和曰:“樊於期恃匹夫之勇,不顾成败,欲以君行侥幸之事,今传檄郡县,无有应者,而王将军攻围甚急,城破之后,君何以自全乎?”

  成峤曰:“吾欲奔燕、赵,‘合纵'诸国,足下以为可否?”

  端和曰:“‘合纵'之事,赵肃侯、齐湣王、魏信陵、楚春申俱曾为之,方合旋散,其不可成明矣。六国谁非畏秦者?君所在之国,秦遣一介责之,必将缚君以献,君尚可望活乎?”

  成峤曰:“足下为吾计当如何?”

  端和曰:“王将军亦知君为樊於期所诱,有密书一封,托致于君。”遂将书呈上,成峤发而观之,略曰:

  君亲则介弟,贵则侯封,奈何听无稽之言,行不测之事,自取丧灭,岂不惜哉?首难者樊於期,君能斩其首,献于军前,束手归罪,某当保奏,王必恕君。若迟回不决,悔无及矣!

  成峤看毕,流泪而言曰:“樊将军忠直之士,何忍加诛?”端和叹曰:“君所谓妇人之仁也!若不见从,臣当辞去。”成峤曰:“足下且暂劳作伴,不可远离,所言俟从容再议。”端和曰:“愿君勿泄吾言也。”

  次日,樊於期驾车来见成峤曰:“秦兵势盛,人情惶惧,城旦暮不保,愿同王子出避燕、赵,更作后图。”

  成峤曰:“吾宗族俱在咸阳,今远避他国,知其纳否?”

  樊於期曰:“诸国皆苦秦暴,何愁不纳?”正话间,外报:“秦兵在南门索战。”樊於期催并数次曰:“王子今不行,后将不可出矣。”成峤犹豫不决,樊於期只得绰刀登车,驰出南门,复与秦兵交锋。

  杨端和劝成峤登城观战,只见樊於期鏖战良久,秦兵益进,於期不能抵当,奔回城下,高叫:“开门!”杨端和仗剑立于成峤之旁,厉声曰:“长安君已全城归降矣!樊将军请自便,有敢开门者斩!”袖中出一旗,旗上有个“降”字,左右皆端和亲戚,便将降旗竖起,不由成峤做主。成峤惟垂泣而已。

  樊於期叹口气曰:“孺子不足辅也!”秦兵围於期数重,因秦王之命,欲生致於期,不敢施放冷箭,於期复杀开一条血路,遥望燕国而去。王翦追之不及。

  杨端和使成峤开门,以纳秦兵,将成峤幽于公馆,遣辛胜往咸阳报捷,兼请长安君发落。秦太后脱笄代长安君请罪,求免其死,且转乞吕不韦言之,秦王政怒曰:“反贼不诛,骨肉皆将谋叛矣!”遂遣使命王翦即枭斩成峤于屯留,凡军吏从峤者,皆取斩,合城百姓,尽迁于临洮之地,一面悬赏格购樊於期:“有能擒献者,赏以五城。”使者至屯留,宣秦王之命,成峤闻不蒙赦,自缢于馆舍。翦仍枭其首,悬于城门,军吏死者凡数万人,百姓迁徙,城中一空,此秦王政七年事也。髯翁有诗云:

  非种侵苗理合锄,万全须看势何如。
  屯留困守终无济,罪状空传一纸书。

  是时秦王政年已长成,生得身长八尺五寸,英伟非常,质性聪明,志气超迈,每事自能主张,不全由太后、吕不韦做主,既定长安君之乱,乃谋复蒙骜之仇,集群臣议伐赵。刚成君蔡泽进曰:“赵者,燕之世仇也,燕之附赵,非其本心,某请出使于燕,使燕王效质称臣,以孤赵之势,然后与燕共伐赵,我因以广河间之地,此莫大之利也!”秦王以为然,即遣蔡泽往燕。

  泽说燕王曰:“燕、赵皆万乘之国也,一战而栗腹死,再战而剧辛亡,大王忘两败之仇,而与赵共事,西向以抗强秦,胜则利归于赵,不胜则祸归于燕,是为燕计者过也!”

  燕王曰:“寡人非甘心于赵,其奈力不敌何?”

  蔡泽曰:“今秦王欲修五国‘合纵'之怨,臣窃以为燕与赵世仇,其从兵殆非得已,大王若遣太子为质于秦,以信臣之言,更请秦之大臣一人,以为燕相,则燕、秦之交固于胶漆,合两国之力,于以雪耻于赵不难矣!”

  燕王听其言,遂使太子丹为质于秦,因请大臣一人,以为燕相,吕不韦欲遣张唐,使太史卜之,大吉,张唐托病不肯行,不韦驾车亲自往请,张唐辞曰:“臣屡次伐赵,赵怨臣深矣。今往燕,必经赵过,臣不可往。”不韦再三强之,张唐坚执不从。

  不韦回府中,独坐堂上纳闷,门下客有甘罗者,乃是甘茂之孙,时年仅十二岁,见不韦有不悦之色,进而问曰:“君心中有何事?”

  不韦曰:“孺子何知,而来问我?”

  甘罗曰:“所贵门下士者,谓其能为君分忧任患也,君有事而不使臣得闻,虽欲效忠无地矣!”

  不韦曰:“吾向者令刚成君使燕,燕太子丹已入质矣;今欲使张卿相燕,占得吉,而彼坚不肯行,吾所以不快者此耳!”

  甘罗曰:“此小事,何不早言?臣请行之。”

  不韦怒,连叱曰:“去,去!我亲往请之而不得,岂小子所能动耶?”

  甘罗曰:“昔项橐七岁为孔子师,今臣生十二岁,长于橐五年,试臣而不效,叱臣未晚,奈何轻量天下之士,遽以颜色相加哉?”

  不韦奇其言,改容谢之曰:“孺子能令张卿行者,事成当以卿位相屈。”

  甘罗欣然辞去,往见张唐。

  唐虽知为文信侯门客,见其年少,轻之,问曰:“孺子何以见辱?”

  甘罗曰:“特来吊君耳!”

  张唐曰:“某有何事可吊?”

  甘罗曰:“君之功,自谓比武安君何如?”

  唐曰:“武安君南挫强楚,北威燕、赵,战胜攻取,破城堕邑,不计其数,某功不及十之一也!”

  甘罗曰:“然则应侯之用于秦也,视文信侯孰专?”

  张唐曰:“应侯不及文信侯之专。”

  甘罗曰:“君明知文信侯之权重于应侯乎?”

  张唐曰:“何为不知?”

  甘罗曰:“昔应侯欲使武安君攻赵,武安君不肯行。应侯一怒,而武安君遂出咸阳,死于杜邮;今文信侯自请君相燕,而君不肯行,此武安君所以不容于应侯者,而谓文信侯能容君乎?君之死期不远矣!”

  张唐悚然有惧色,谢曰:“孺子教我。”乃因甘罗以请罪于不韦,即日治装,将行。

  甘罗谓不韦曰:“张唐听臣之说,不得已而往燕,然中情不能不畏赵也。愿假臣车五乘,为张唐先报赵。”不韦已知其才,乃入言于秦王曰:“有甘茂之孙甘罗,年虽少,然名家之子孙,甚有智辩。今者张唐称病,不肯相燕,甘罗一说而即行,复请先报赵王,惟王遣之!”

  秦王宣甘罗入见,身才五尺,眉目秀美如画,秦王已自喜欢,问曰:“孺子见赵王何以措词?”甘罗对曰:“察其喜惧,相机而进,言若波兴,随风而转,不可以预定也。”秦王给以良车十乘,仆从百人,从之使赵。

  赵悼襄王已闻燕、秦通好,正怕二国合计谋赵,忽报秦使者来到,喜不可言,遂出郊二十里,迎接甘罗,及见其年少,暗暗称奇,问曰:“向为秦通三川之路者亦甘氏,于先生为何人?”

  甘罗曰:“臣祖也。”

  赵王曰:“先生年几何?”

  对曰:“十二岁。”

  赵王曰:“秦廷年长者,不足使乎?何以及先生?”

  甘罗曰:“秦王用人,各因其任。年长者任以大事,年幼者任以小事。臣年最幼,故为使于赵耳。”

  赵王见其言辞磊落,又暗暗称奇,问曰:“先生下辱敝邑,有何见教?”

  甘罗曰:“大王闻燕太子丹入质于秦乎?”

  赵王曰:“闻之。”

  甘罗又曰:“大王闻张唐相燕乎?”

  赵王曰:“亦闻之。”

  甘罗曰:“夫燕太子丹入质于秦,是燕不欺秦也;张唐相燕,是秦不欺燕也。燕秦不相欺,而赵危矣。”

  赵王曰:“秦所以亲燕者何意?”

  甘罗曰:“秦之亲燕,欲相与攻赵,而广河间之地也;大王不如割五城献秦,以广河间,臣请言于寡君,止张唐之行,绝燕之好,而与赵为欢,夫以强赵攻弱燕,而秦不为救,此其所得,岂止五城而已哉?”

  赵王大悦,赐甘罗黄金百镒,白璧二双,以五城地图付之,使还报秦王,秦王喜曰:“河间之地,赖孺子而广矣,孺子之智,大于其身。”乃止张唐不遣,张唐亦深感之,赵闻张唐不行,知秦不助燕,乃命庞煖、李牧合兵伐燕,取上谷三十城,赵得十九城,而以十一城归秦,秦王封甘罗为上卿,复以向时所封甘茂田宅赐之。今俗传甘罗十二为丞相,正谓此也。有诗为证,

  片言纳地广河间,上谷封疆又割燕。
  许大功劳出童子,天生智慧岂因年?

  又有诗云:

  甘罗早达子牙迟,迟早穷通各有时。
  请看春花与秋菊,时来自发不愆期。

  燕太子丹在秦,闻秦之背燕而与赵,如坐针毡,欲逃归,又恐不得出关,乃求与甘罗为友,欲资其谋,为归燕之计。忽一夕,甘罗梦紫衣吏持天符来,言:“奉上帝命,召归天上。”遂无疾而卒。高才不寿,惜哉!太子丹遂留于秦矣。

  话分两头,却说吕不韦以阳伟善战,得宠于庄襄后,出入宫闱,素无忌惮。及见秦王年长,英明过人,始有惧意,奈太后淫心愈炽,不时宣召入甘泉宫,不韦怕一旦事发,祸及于己,欲进一人以自代,想可以称太后之意者,而难其人。

  闻市人嫪大,其阳具有名,里中淫妇人争事之。秦语呼人之无士行者曰毐,因称为嫪毐,偶犯淫罪,不韦曲赦之,留为府中舍人。秦俗,农事毕,国中纵倡乐三日,以节其劳,凡百戏任人陈设,有一长一艺,人所不能者,全在此日施逞。吕不韦以桐木为车轮,使嫪毐以其阳具穿于桐轮之中,轮转而具不伤,市人皆掩口大笑。

  太后闻其事,私问于不韦,似有欣羡之意,不韦曰:“太后欲见其人乎?臣请乘间进之。”太后笑而不答,良久曰:“君戏言耶,此外人安得入内?”不韦曰:“臣有一计在此,使人发其旧罪,下之腐刑,太后行重赂于行刑者,诈为阉割,然后以宦者给事宫中,乃可长久。”太后大悦曰:“此计甚妙!”乃以百金授不韦,不韦密召嫪毐,告之以故。毐性淫,欣然自以为奇遇矣。

  不韦果使人发其他淫罪,论以腐刑,因以百金分赂主刑官吏,取驴阳具及他血,诈为阉割,拔其须眉,行刑者故意将驴阳传示左右,尽以为嫪毐之具,传闻者莫不骇异,嫪毐既诈腐如宦者状,遂杂于内侍之中以进,太后留侍宫中,夜令侍寝,试之大畅所欲,以为胜不韦十倍也。明日,厚赐不韦,以酬其功,不韦乃幸得自脱。

  太后与嫪毐相处如夫妇,未几怀妊,太后恐生产时不可隐,诈称病,使嫪毐行金赂卜者,使诈言宫中有祟,当避西方二百里之外,秦王政颇疑吕不韦之事,亦幸太后稍远去,绝其往来,乃曰:“雍州去咸阳西于二百余里,且往时宫殿俱在,太后宜居之。”于是太后徙雍城,嫪毐为御而往,既去咸阳,居雍故宫,名曰大郑宫。

  嫪毐与太后益相亲不忌,两年之中,连生二子,筑密室藏而育之。太后私与毐约,异日王崩,以其子为后,外人颇知者,但无人敢言,太后奏称嫪毐代王侍养有功,请封以土地,秦王奉太后之命,封毐为长信侯,予以山阳之地。

  毐骤贵,愈益恣肆,太后每日赏赐无算,宫室舆马、田猎游戏任其所欲,事无大小,皆决于毐,毐蓄家僮数千人,宾客求宦达,愿为舍人者,复千余人。又贿结朝贵为己党,趋权者争附之,声势反过于文信侯矣。

  秦王政九年春,彗星见,其长竟天,太史占之曰:“国中当有兵变也。”

  按秦襄公立鄜畤以祀白帝,后德公迁都于雍,遂于雍立郊天之坛,秦穆公又立宝夫人祠,岁岁致祭,遂为常规,后来虽再迁咸阳,此规不废。太后居于雍城,秦王政每岁以郊祀之期,至雍朝见太后,因举祀典,自有祈年宫驻驾。是春复当其期,适有彗星之变。

  临行使大将王翦耀兵于咸阳三日,同尚父吕不韦守国;桓?引兵三万,屯于岐山,然后起驾。时秦王已二十六岁,犹未冠,太后命于德公之庙,行冠礼佩剑,赐百官大酺五日,太后亦与秦王宴于大郑故宫。

  也是嫪毐享福太过,合当生出事来。毐与左右贵臣赌博饮酒,至第四日,嫪毐与中大夫颜泄连博失利,饮酒至醉,复求覆局,泄亦醉,不从,嫪毐直前扭颜泄,批其颊,泄不让,亦摘去嫪毐冠缨,毐怒甚,瞋目大叱曰:“吾乃今王之假父也,尔窭人子,何敢与我抗乎?”

  颜泄惧,走出,恰遇秦王政从太后处饮酒出宫,颜泄伏地叩头,号泣请死,秦王政是有心机之人,不发一言,但令左右扶至祈年宫,然后问之,颜泄将嫪毐批颊,及自称假父之语,述了一遍,因奏:“嫪毐实非宦者,诈为腐刑,私侍太后,见今产下二子,在于宫中,不久谋篡秦国。”秦王政闻之,大怒,密以兵符往召桓齿奇,使引兵至雍。

  有内史肆、佐弋竭二人,素受太后及嫪毐金钱,与为死党,知其事,急奔嫪毐府中告之。

  毐已酒醒,大惊,夜叩大郑宫,求见太后,诉以如此这般:“今日之计,除非乘桓齿奇兵未到,尽发宫骑卫卒及宾客舍人,攻祈年宫,杀却今王,我夫妻尚可相保。”太后曰:“宫骑安肯听吾令乎?”嫪毐曰:“愿借太后玺,假作御宝用之,托言,‘祈年宫有贼,王有令,召宫骑齐往救驾。'宜无不从。”

  太后是时主意亦乱,曰:“惟尔行之,”遂出玺付毐。

  毐伪作秦王御书,加以太后玺文,遍召宫骑卫卒,本府宾客舍人,自不必说。乱至次日午牌,方才取齐,嫪毐与内史肆、佐弋竭分将其众,围祈年宫。

  秦王政登台,问各军犯驾之意,答曰:“长信侯传言行宫有贼,特来救驾。”秦王曰:“长信侯便是贼,宫中有何贼耶?”宫骑卫卒等闻之,一半散去,一半胆大的,便反戈与宾客舍人相斗。秦王下令:“有生擒嫪毐者,赐钱百万;杀之而以其首献者,赐钱五十万;得逆党一首者,赐爵一级。舆隶下贱,赏格皆同。”于是宦者及牧圉诸人,皆尽死出战,百姓传闻嫪毐造反,亦来持梃助力,宾客舍人死者数百人。

  嫪毐兵败,夺路斩开东门出走,正遇桓齿奇大兵,活活的束手就缚,并内史肆佐、弋竭等皆被擒。付狱吏拷问得实,秦王政乃亲往大郑宫搜索,得嫪毐奸生二子于密室之中,使左右置于布囊中扑杀之。太后暗暗心痛,不敢出救,惟闭门流涕而已。

  秦王竟不朝谒其母,归祈年宫,以太史占星有验,赐钱十万,狱吏献嫪毐招词,言:“毐伪腐入宫,皆出文信侯吕不韦之计,其同谋死党,如内史肆、佐弋竭等,凡二十余人。”秦王命车裂嫪毐于东门之外,夷其三族;肆、竭等皆枭首示众;诸宾客舍人从叛格斗者,诛死;即不预谋乱者,亦远迁于蜀地,凡迁四千余家。

  太后用玺党逆,不可为国母,减其禄奉,迁居于棫阳宫。此乃离宫之最小者。以兵三百人守之,凡有人出入,必加盘诘。太后此时,如囚妇矣,岂不丑哉?

  秦王政平了嫪毐之乱,回驾咸阳,尚父吕不韦惧罪,伪称疾,不敢出谒,秦王欲并诛之,问于群臣,群臣多与交结,皆言:“不韦扶立先王,有大功于社稷;况嫪毐未尝面质,虚实无凭,不宜从坐。”秦王乃赦不韦不诛,但免相,收其印绶。桓齿奇擒反贼有功,加封进级。

  是年夏四月,天发大寒,降霜雪,百姓多冻死,民间皆议:“秦王迁谪太后,子不认母,故有此异。”大夫陈忠进谏曰:“天下无无母之子,宜迎归咸阳,以尽孝道,庶几天变可回。”秦王大怒,命剥去其衣,置其身于蒺藜之上,而捶杀之,陈其尸于阙下,榜曰:“有以太后事来谏者,视此!”秦臣相继来谏者不止。不知可能感悟秦王否?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