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州中条山的云雾里,住着个倒骑毛驴的怪老头。这老头可不简单,据说天地初开时是只白蝙蝠,吸了日月精华,不知活了多少年岁才化成人形。山里的老人都说:"打小就见他这副模样,那时他就说自己几百岁喽!"
他那头白驴更是神奇,跑起来比风还快,日行千里不在话下。歇脚时能把驴子叠成张纸片,往箱子里一塞;要赶路了,喷口水又变回活驴。最绝的是他总倒着骑,驴尾巴甩得啪啪响,一溜烟就没了影儿。
大唐的皇帝们可没少打他主意。太宗、高宗派人来请,他理都不理。武则天派人来召,这老滑头干脆往妒女庙前一躺,大热天的尸体转眼就腐烂生蛆。等人都散了,他又在山里活蹦乱跳地现身。
开元二十三年的春天,唐玄宗派裴晤带着圣旨来迎。张果当着使臣的面就断了气,吓得裴晤赶紧焚香祷告。等老头悠悠转醒,裴晤再不敢强求,快马加鞭回京复命。玄宗又派徐峤、卢重玄带着御笔亲书来请,这回老头总算给面子,跟着到了长安。
集贤院里张灯结彩,公卿大臣排着队来拜见。可皇帝问起长生之术,老头要么装聋作哑,要么闭目养神,连着几天水米不进。有天玄宗赐宴,老头推说酒量浅,却推荐自己徒弟:"我那徒儿能饮一斗。"话音未落,殿前帘子一掀,飘下个十五六岁的俊俏小道童,行礼如仪,谈吐不凡。
玄宗越看越喜欢,非要赐酒。小道童连饮一斗面不改色,老头急得直摆手:"再喝要出丑喽!"皇帝正在兴头上,硬是又灌了几杯。突然"哗啦"一声,小道童头顶冒出酒泉,道冠落地竟变成个金酒壶——正是集贤院里丢的那个,壶里刚好剩一斗酒。
这还没完。老头随手一指,树上的鸟儿就扑棱棱往下掉;再一指,满园鲜花纷纷凋落。宫门铜锁应声而开,复又咔嗒锁上。最神奇的是他能把整座宫殿挪到别处,转瞬又移回来。跳进火堆有莲花托着,沉入水底衣角都不湿。
有人问他年纪,他捋着胡子说:"我生在尧帝丙子年。"可看着也就六七十岁。玄宗让神算邢和璞推算,算着算着竟糊涂了;又派能见鬼神的师夜光来看,夜光瞪大眼睛找了半天——这老头根本不在三界五行中!
张果骑驴应召
张果者,混沌以来白蝙蝠也。其受天地之气,得日月之精,历岁久远,化而为人。后隐于恒州中条山,得受宛丘、铁拐诸仙论道说法,往来汾晋间,长生不老,父老云:“自为儿童时见之,已言数百余岁。”常乘一白驴,每倒骑之,日行数百里,休息之时,虽折叠之,其厚如纸,藏于箱巾中。欲骑,则以水噀之,复成为驴,倒骑于其上,奔跃而去。
唐太宗、高宗征之皆不起;武后召之,乃出山,佯死于妒女庙前。时方炎热,须臾臭烂生虫,于是时人方信其死。后有人于山中复见之。
开元二十三年,明皇诏通事舍人裴晤,驰诏于恒州迎之,果对晤气绝而死。晤乃焚香宣天子求迎之意,俄而渐苏,晤不敢逼,驰还京中奏其事。明皇复命中书舍人徐喻、通事舍人卢重玄,齐敕书迎果。果见其意诚,竟到东京。命迎之于集贤院安置,备加敬礼,公卿皆往拜谒。帝问神仙之事,果不答,但息气至累日不食。
一日见帝,帝赐之酒,果辞曰:“小臣饮不过三升,有一弟子可饮一斗。”明皇闻之言,令召之。俄顷,一小道士自殿帘飘下,年可十五六岁,姿容俊美,步趋闲雅。拜见上,言语清雅,礼数中度。明皇爱之,命坐。果曰:“弟子当侍立。”明皇愈喜,赐酒饮及一小斗。果辞曰:“不可再赐,过饮 必有所失。此特致龙颜一笑耳。”
明皇固赐之醉,酒从顶上涌出,冠冲落地,忽化为金榼。上及嫔妃皆惊,笑视之,失道士矣。但金榼在地,验之乃集贤院金榼也。其榼贮酒一斗矣。又能指鸟鸟落,指花花落,指锁门开,复指之如故。又能徙宫殿于他处,复能徙故处。入水不沉,入火有莲花托之而出,屡试仙术,不可穷述。常自言:“我生尧丙子岁。”其貌如六七十许。时有邢和璞,善知人寿夭,帝命推果年,则懵然莫知。有师夜光善见,明皇使夜光视果,竟不见果之所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