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四年，寿州霍丘县出了件奇事。有个自称神人御史大夫李序的家伙，大伙儿都管他叫李六。这人可神了，跟人说话从来不见人影，只有个叫王筠的替他跑腿传话。
李六在霍丘租了间宅子住下，屋里空荡荡的，就摆着张矮桌和绳床。有人来求事，都得先递状纸。王筠把状纸往桌边一铺，那纸上就会慢慢显出字迹，墨色温润，不一会儿就写满整张纸。这字写得工工整整，说的吉凶祸福还都挺准。
河南来的镇遏使长孙郢起初也不信邪，可亲眼见了这怪事后，倒跟李六走动起来。原来官衙后院闹鬼，夜里老有猫头鹰叫唤，狐狸哀嚎，吓得大伙儿不敢靠近。长孙郢就让李六去收拾收拾。只听李六应了声"好"，院里顿时响起风雨呼啸声，接着就是鞭子抽打的动静。末了李六喊了句"再敢来试试"，打那以后后院就消停了。
当时州里最大的官是刺史李湘，副手是侍御史张宗本。过了一年多，张宗本到各县巡查，早听说李序的怪事就是不信。长孙郢把李六请来，眨眼工夫人就到了。张宗本想讨幅字带给李湘看，刚备好纸笔，就听李六说："当着各位大人的面写行不？"张宗本点头答应。说来也怪，桌上明明摆着三支笔，一转眼少了一支。再看纸上已经写满了字，落款是"御史大夫李序顿首"。这下张宗本心服口服，回去就跟李湘报告。
李湘派人请来李六，连着来往了好几天。李六自称是五岳之神的弟弟，说还有个七弟在蕲州，自己专管这地方的阴间事务。这李六喝酒时声音跟女人似的，说话头头是道，还会吟诗作对。最爱笑骂那些装神弄鬼的巫师，有首诗是这么写的："鬼怪谁真见过？巫师摇头就下神。贪图人家绸缎衣，谎称大王要发怒。"这类诗他随口能来，可惜没全记下来。
后来李六说要去看望蕲州的七弟。那年七月到了蕲州，还特意让王筠给长孙郢捎去两斗新米和一封信。附近几个州的人都知道李序能断吉凶，他批过的文书到现在还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