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元和年间，有个叫薛淙的进士，游历到卫州地界的一个古老寺庙。眼看日头西斜，他带着几个同伴想找庙里的住持借宿，可巧住持出门去了。正踌躇间，忽然听见库房西边黑漆漆的屋子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薛淙凑近一瞧，好家伙！只见个老和尚病恹恹地躺着，头发胡子像乱草似的支棱着，白花花一片，那张脸皱得跟老树皮似的，看着怪瘆人。薛淙扭头就喊同伴："快来看啊，这病和尚好生古怪！"
老和尚一听就恼了，瞪着眼睛说："我哪儿古怪了？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想听稀奇事儿是吧？"说着支起身子，喘着粗气讲起陈年旧事。薛淙他们赶紧竖起耳朵："您说您说。"
"老衲二十岁那年，最爱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跑。"老和尚眯起浑浊的眼睛，"靠着丹药辟谷，一直往北走到居延海附近。那天鸡刚叫我就出发，走了十几里地，东方才泛鱼肚白。忽然看见棵枯树，足足三百多丈高，几十个人都抱不过来，树心却是空的。"
他边说边比划："我从树根往上看，那树洞直通天上，亮堂堂的能钻进人去。又往北走了几里地，远远瞧见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光着脚丫子，披头散发跑得跟阵风似的。那女人冲到跟前扯住我袖子喊：'救命行不行？'我问她怎么回事，她慌慌张张说：'待会有人问起，就说没看见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说完哧溜就钻枯树洞里去了。"
老和尚抹了把汗继续道："再走三五里地，可了不得！只见个金甲神人骑着天马，挎着弓箭宝剑，嗖地一下能蹿出三十多丈远，一会儿在天上飞，一会儿在地上跑。那神人勒住马问我：'看见个穿红衣裳的没有？'我按那女人教的说了没看见。神人急得直跺脚：'别包庇她！那是飞天夜叉，带着几千同伙祸害人间，已经伤了八十万人。昨夜奉了天帝旨意，我从沙吒天一路追来，跑了八万四千里！'"
说到这里，老和尚突然压低声音："我这才知道闯祸了，赶紧指了枯树的方向。那神人纵马飞到树前，下马钻进树洞查看，又翻身上马绕着枯树往上追。刚追到半空中，就见个红点从树顶窜出来。神人张弓搭箭，追出七八丈远，一神一魔越飞越高，最后变成个小黑点消失在云彩里。"
老和尚突然嘿嘿一笑："过了半晌，天上噼里啪啦掉下几十滴血珠子，想必是射中了。你们说这事儿够不够稀奇？还觉得老衲模样古怪，到底是谁没见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