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侯带着一群大臣在西河上泛舟,河水浩浩荡荡,两岸山势险峻。他扶着船舷,得意洋洋地对众人说:"瞧瞧这山河天险,岂不是固若金汤!"大夫王错在一旁陪着笑脸,连忙接话:"主上说得极是,当年晋国就是靠这地势强盛起来的。要是好好经营,称霸天下指日可待啊。"
吴起听到这话却皱起眉头,突然拱手道:"主上这话可是亡国之言!王错还跟着附和,更是危险。"武侯顿时变了脸色,袖子一甩:"你这话什么意思?"
吴起不慌不忙,手指划过两岸青山:"光靠山河之险,保不住江山。成就霸业,从来不是靠这个。您看那三苗部落,左边是彭蠡湖,右边是洞庭水,南有文山,北靠衡山,天险够多了吧?可他们治国无道,最后被大禹赶走。再说夏桀,左有天险天门山,右有深谷天谿,北面庐皋巍峨,南边伊洛环绕,结果呢?商汤照样灭了他。还有那商纣王,左边守着孟门关,右边是漳河釜水,前有黄河,后靠太行,最后不也被周武王给端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高:"主上您亲自带兵打过多少仗?那些被攻破的城池,难道城墙不够高?百姓不够多?可为什么还是被咱们拿下?就是因为当政者太昏庸啊!所以说——"吴起猛地一挥手,"光靠地势险要,哪能成就霸业!"
武侯听得怔住了,半晌才拍着大腿叹道:"说得好!我今天才算听到圣人之言啊!"转头就对吴起说:"西河这一带的军政大事,以后就全交给你了。"
魏武侯与诸大夫浮于西河,称曰:“河山之险,岂不亦信固哉!”王错侍坐,曰:“此晋国之所以强也。若善修之,则霸王之业具矣。”吴起对曰:“吾君之言,危国之道也;而子又附之,是危也。”武侯忿然曰:“子之言有说乎?”
吴起对曰:“河山之险,信不足保也;是伯王之业,不从此也。昔者三苗之居,左彭蠡之波,右有洞庭之水,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恃此险也,为政不善,而禹放逐之。夫夏桀之国,左天门之阴,而右天谿之阳,庐、皋在其北,伊、洛出其南。有此险也,然为政不善,而汤伐之。殷纣之国,左孟门而右漳、釜,前带河,后被山。有此险也,然为政不善,而武王伐之。且君亲从臣而胜降城,城非不高也,人民非不众也,然而可得并者,政恶故也。从是观之,地形险阻,奚足以霸王矣!”
武侯曰:“善。吾乃今日闻圣人之言也!西河之政,专委之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