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厉搓着手，在周君面前来回踱步，鞋底蹭得青砖地面沙沙作响。窗外槐花正落，白絮飘进殿来，沾在他衣襟上也不曾察觉。
"您瞧瞧，"他忽然停下脚步，手指敲着案几，"那白起先是打败韩魏联军，斩了犀武将军，又北上攻赵，连夺蔺城、离石、祁县三座重镇。这人不光会用兵，简直像有老天爷帮忙似的。"他说着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眼下他要打大梁，大梁要是破了，咱们周王室可就悬了。"
周君攥着玉佩的手一紧，丝绦勒得指节发白。苏厉凑近半步，压低声音："不如派人去劝劝白起。就说——"他忽然挺直腰板，学起说客的腔调："楚国有个神箭手养由基，百步外射柳叶，箭箭穿心。围观的人都喝彩，偏有个过路人说'射得不错，但还能教教你'。"
"养由基当场就恼了，"苏厉眉毛一挑，活像亲眼所见，"把弓往那人怀里塞：'你行你上啊！'那人不接弓，只慢悠悠道：'我教不了你张弓搭箭的架势。可柳叶射得再准，若不知见好就收，等会儿手抖了，弓歪了，只要失手一次——'"他忽然顿住，五指张开又猛地收拢，"前面百发百中的名声就全完啦！"
檐下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苏厉的声音混在铃音里："白将军破韩魏、斩犀武，取赵国三城，战功赫赫。如今又要带秦军出关，经过两周之地，踏着韩国去打大梁。"他忽然咳嗽两声，袖口掩着嘴，"万一这回失手......不如称病在家歇着？"
最后半句说得轻，却像块石头，"扑通"砸进周君心潭里，涟漪一圈圈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