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秦武王谓甘茂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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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武王坐在殿上,手指轻轻敲着案几,忽然转头对甘茂说:"寡人想打通三川的道路,好去看看周王室的风光。要是能办成这事,寡人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吧?"甘茂一听这话,连忙拱手道:"大王若信得过臣,不如让臣去魏国走一趟,约他们一起攻打韩国。"

武王点点头,派了向寿跟着甘茂同去。到了魏国地界,甘茂把向寿拉到僻静处,压低声音说:"你先回去禀报大王,就说魏国已经答应结盟,但千万劝大王先别急着出兵。等事成之后,这功劳全算你的。"向寿快马加鞭赶回秦国,把这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武王。武王听了,亲自到息壤这个地方迎接甘茂。

甘茂风尘仆仆地赶到息壤,武王迫不及待地问:"先生为何要寡人暂缓出兵?"甘茂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正色道:"宜阳可不是普通小城啊。上党、南阳两地的粮草辎重都囤积在那儿,名义上是个县,实际上比郡还要难打。如今大王要翻山越岭行军千里去攻打,实在不是易事。"

说着,他抬眼望了望武王:"当年张仪为秦国开疆拓土,西边收了巴蜀,北边占了西河,南边拿下上庸,可天下人都说这是先王的英明,没几个人夸张仪能干。魏文侯派乐羊攻打中山国,苦战三年才拿下。乐羊回来邀功时,文侯搬出一箱子诽谤他的奏章。乐羊吓得赶紧磕头说:'这不是臣的功劳,全靠主君明察秋毫啊。'"

甘茂说到这里,突然跪倒在地:"臣不过是个外来的客卿,樗里疾和公孙衍那两个老臣,一向跟韩国交好。他们要是从中作梗,大王难免会动摇。到时候不但失信于魏国,臣还要被韩国的公仲倗记恨啊!"

他直起身子,又讲了个故事:"从前曾子在费邑住着,当地有个跟他同名同姓的人杀了人。有人跑去告诉曾子的母亲:'您儿子杀人了!'老太太头也不抬,照样织她的布。过会儿又有人来报信,老太太手里的梭子还是没停。等第三个人慌慌张张跑来喊'曾参杀人',老太太终于慌了神,扔下织布机翻墙就跑。"

甘茂苦笑道:"以曾子的贤德和他母亲对他的信任,尚且经不住三个人接连告状。臣的德行比不上曾子,大王对臣的信任也比不上曾母信儿子。到时候来说闲话的何止三人?臣只怕大王也会像曾母那样,突然就对臣起了疑心啊。"武王听得动容,一把扶起甘茂:"寡人绝不会听信谗言!要不咱们现在就立个盟誓?"当下就在息壤祭天盟誓。

后来秦军果然去攻打宜阳,打了五个月都没打下来。樗里疾和公孙衍天天在武王耳边吹风,说得武王也动摇了,就把甘茂叫来商量退兵的事。甘茂也不争辩,只轻轻说了句:"息壤之盟还在那儿呢。"武王猛地一拍脑门:"是寡人糊涂了!"立即增派大军,让甘茂继续攻城,终于拿下了宜阳。

原文言文

  秦武王谓甘茂曰:“寡人欲车通三川,以窥周室,而寡人死不朽乎?”甘茂对曰:“请之魏,约伐韩。”王令向寿辅行。甘茂至魏,谓向寿:“子归,告王曰:‘魏听臣矣,然愿王勿攻也。’事成,尽以为子功。”向寿归以告王,王迎甘茂于息壤。

  甘茂至,王问其故。对曰:“宜阳,大县也,上党、南阳积之久矣,名为县,其实郡也。今王倍数险,行千里而攻之,难矣。臣闻张仪西并巴、蜀之地,北取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为多张仪而贤先王。魏文侯令乐羊将,攻中山,三年而拔之,乐羊反而语功,文侯示之谤书一箧,乐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今臣羁旅之臣也,樗里疾、公孙衍二人者,挟韩而议,王必听之,是王欺魏,而臣受公仲倗之怨也。

  昔者曾子处费,费人有与曾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曾子母曰:‘曾参杀人。’曾子之母曰:‘吾子不杀人。’织自若。有顷焉,人又曰:‘曾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惧,投杼逾墙而走。夫以曾参之贤,与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则慈母不能信也。今臣之贤不及曾子,而王之信臣,又未若曾子之母也,疑臣者不适三人,臣恐王为臣之投杼也。”王曰:“寡人不听也,请与子盟。”于是与之盟于息壤。

  果攻宜阳,五月而不能拔也。樗里疾、公孙衍二人在,争之王,王将听之,召甘茂而告之。甘茂对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悉起兵,复使甘茂攻之,遂拔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