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之年轻时在王雄的少傅府做主簿,有天夜里梦见去世的父亲对他说:"从今往后,你可千万别过朱雀桥啊。只要记住这个,日后必有大富贵。"后来有一天,徐羡之骑马走到桥中间,突然想起父亲托的梦,赶紧调转马头往回走。刚离开桥面,那桥就轰然倒塌。就因为这个事儿,他被免去了主簿的官职,可谁曾想后来竟当上了宰相。
元嘉九年那会儿,征北参军明歒之夜里听见随从在隔壁房间惊叫连连。他赶过去查看,发现那随从直挺挺躺着,怎么叫都叫不醒,头上的发髻也不翼而飞。直到三天后人才醒过来,说是有三个人按住他的脚,另一个人扯走了发髻。迷迷糊糊间梦见个道士给他一粒桐子大小的药丸,让他用水服下。醒来时手里真攥着药,吃下去病就好了。
清河贝丘人赵泰,字文和,官府多次征召他都不去,整日埋头苦读圣贤书,在乡里很有名望。三十五岁那年,也就是太始五年七月十三日半夜,他突然心口剧痛断了气。可奇怪的是,心口还微微发热,身子也能屈能伸。停灵第十天,喉咙里突然发出雷鸣般的声响,眼睛一睁就要水要饭,竟活过来了。他说刚死时,看见两个骑黄马的人带着兵卒来捉他,架着他往东走了不知多远,来到一座锡铁铸就的巍峨大城。从西门进去,穿过两道黑门,看见五六十个男女站在梁瓦屋里。有个穿黑单衣的官吏拿着名册,他排在第三十个。不一会儿被带到府君面前,那府君坐在西面审完姓名,又把他带进南边的黑门。里头坐着个穿红衣服的,挨个点名审问生前所作所为。主事的说,专门有六部督录使者在人间记录善恶,死后都要清算。杀生祭祀最是大罪,奉佛持戒、行善布施的才能往生福地。赵泰说自己啥善事都没做过,就被派去当水官督工,带着千余人昼夜不停地运沙子,累得直哭后悔生前没行善。后来升了都督,骑马巡视地狱,看见父母和弟弟在刀山火海里受苦。忽然来了两个人拿着文书说,因为这家人信佛建寺、诵经烧香,可以免罪去福地了。那福地有三重黑门,白墙红柱,里头宝光四射,坐着个一丈六尺高的金身佛陀,连泰山府君都来行礼。佛陀说要普度地狱众生,当场就有万九千人得救。后来又见十个人乘着车马升天,还看见三座城专门让罪魂转世为虫豸畜生抵债。最后主事的说赵泰阳寿未尽,是被恶鬼错抓的,就放他还阳了。从此赵家老小都开始信佛,给祖先供幡诵经。
临淮人朱综守丧期间一直住在外面。有次回家探望病人,妻子说:"丧礼要紧,不必常回来。"朱综纳闷:"自从母亲过世,我何时进过内室?"妻子却说:"你回来好多回了。"朱综知道碰上妖怪了,让婢女守着门。等那东西再来时,变成只白公鸡想跑,被逮住杀了才消停。
代郡有个闹鬼的驿亭。某天来了个胆大的书生非要住下,亭吏拦都拦不住。夜里书生坐着吹笛子,突然冒出一只鬼手也吹五孔笛。书生笑话它:"你一只手怎么按得住笛孔?"鬼说:"谁说我指头少?"唰地伸出几十根手指。书生拔剑就砍,发现是只老公鸡,宰了就不闹鬼了。
晋建武年间,剡县商人冯法夜宿荻塘,遇见个穿黑衣的娇小白皙女子要搭船。天亮前女子说去取行李,结果冯法发现少了一匹绢,女子却抱来两捆草。这样来回十次,丢了十匹绢。冯法起了疑心捆住她双脚,女子才坦白绢藏在草丛里,变成大白鹭被煮着吃了,肉特别香。
宋永兴县小吏锺道大病初愈后,总惦记着白鹤墟认识的姑娘。有天那姑娘真来了,两人就好上了。姑娘常来幽会,有次锺道说要鸡舌香,姑娘随手就捧来满把香。锺道要和她分着含,姑娘说:"我自带体香不用这个。"出门时被狗咬死,现出原形是只老水獭,那香其实是獭粪,臭得锺道直吐。
晋陵人蔡兴突然发了疯,整天自言自语。有天夜里听见十几个人闯进邻居刘余家,还商量着"该带谁家姑娘"。
那日我拔刀冲出后门,只见个黑漆漆的人影立在月光下,破口大骂:"我可是湖神老爷,特来拜访你,你倒要杀我!"转头又朝暗处喊:"你们还愣着干啥!"我哪管这些,抡起刀就砍,最后逮着只大鳄鱼和野狸子,都给结果了。
江陵城里住着个叫庾宏的官老爷,他派家奴无患运米回家。谁知船刚离岸三里地,就遇上劫道的,无患被砍了扔进江里,尸首漂到查口村岸边。正巧村里文欣的老娘病重,郎中说非得用死人头骨磨粉入药。文欣悬赏找头骨,邻家杨氏瞧见无患的尸首,竟拿刀把脑袋割下来。文欣架火烤头骨,怪事来了——连烧三天皮肉不焦,那对眼珠子还在骨碌碌转。文欣硬着头皮刮下耳骨给娘亲服下,结果老太太噎住喉咙,七天就咽了气。没过多久,杨氏浑身肿得像牛马,临死前见无患的脑袋飘在半空骂:"报应来了,躲得掉么?"
未央宫里,汉武帝正吃着烤黍米饼,忽然听见有人喊:"老臣拼死来告状啊!"四下找不见人,抬头才看见房梁上蹲着个八九寸高的小老头,雪白胡子拖到脚面,拄着拐棍颤巍巍的。皇帝问他来历,老头顺着柱子滑下来,光磕头不说话,突然指指屋顶又点点皇帝脚背,"嗖"地没影了。汉武帝赶紧召来东方朔,朔爷一拍大腿:"这是水藻成精啦!您最近修宫殿砍了人家老窝,他这是求您高抬贵手呢!"后来皇帝巡游瓠子河,水里突然冒出群穿红衣服的小人儿,最前面那个正是梁上老翁。他们奏乐唱歌谢恩,还献上紫螺壳里的蛟龙髓——抹脸上能返老还童,产妇用了顺产如滑梯。老翁又派人现捞了颗夜明珠,亮得能照见五脏六腑。
上虞县有个叫皮纳的俏丫鬟,被徐密看上了。谁知半夜来幽会的竟是老鼠精变的,徐密摸到毛茸茸的尾巴,那玩意儿"吱溜"缩成耗子逃了。渭河郡更邪门,连死好几任太守。新来的这位如厕时,总有个三尺高的黑衣小吏预报死期。到了那天正午,黑衣怪自己反倒"扑通"栽倒,变成头死猪仔。中山县的王周南也遇着会说话的耗子,那老鼠戴着官帽来催命,见人不搭理,最后气呼呼地抽搐两下就蹬腿了。
太原温敬林死后一年,他媳妇忽然看见丈夫回来同寝,就是不肯见儿女。有天侄子扒窗偷看,醉醺醺的"温敬林"现了原形,竟是隔壁老黄狗假扮的。吴地猎户华隆养了条叫"的尾"的忠犬,有回他被大蛇缠住,那狗拼死咬断蛇头,守着昏迷的主人两天两夜不吃不喝。豫章郡还有块神奇石头,浇冷水就发热能煮饭,再浇又变凉,循环往复用不坏。雷焕带着它去洛阳请教高人,华爷说这玩意准是洛水底下那个无底洞里的宝贝。
话说有这么个妇人,心肠歹毒,竟想害死自家丈夫。这天她假惺惺对丈夫说:"后山有个新奇洞穴,我从未见过,夫君带我去瞧瞧吧。"丈夫不疑有他,领着她来到洞口。谁知这妇人突然发力,一把将丈夫推下深坑,还站在洞口往下扔饭食,活像在祭奠死人。
那丈夫摔得七荤八素,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见有饭食落下,赶忙抓来吃了,这才恢复些力气。他在黑洞里摸索着找路,发现个窄缝就钻进去,手脚并用爬了几十里。忽然眼前豁然开朗,竟来到个开阔地界。走着走着,脚下沙沙作响,像是踩着香灰,空气里飘着稻米香。他抓起一把尝尝,竟是前所未有的人间美味,连忙包了些当干粮。
干粮吃完时,又遇上像泥巴的东西,味道和先前香灰相似。他就这么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座金碧辉煌的城池。城里宫殿楼阁都镶着宝石,明明不见日月,却比白昼还亮堂。这里的人个个三丈高,披着羽毛衣裳,奏着仙乐飘飘。他跪地哀求,那些巨人却只摆手让他继续往前走。
一连经过九处这样的仙境,到最后他实在饿得走不动了。有个巨人带他来到棵百人合抱的柏树下,指着只山羊让他跪着捋羊须。第一次捋出颗宝珠被巨人收走,第二次又得一颗。第三次巨人让他自己吃下,顿时就不饿了。他求问此地名号想留下,巨人却说天机不可泄露,只叫他回去问张华便知。后来他顺着洞穴返回人间,六七年后才到洛阳。张华见了那两样东西,说香灰是黄河龙涎,泥巴是昆仑仙泥,那九处仙境叫九馆,山羊实则是痴龙。头两颗宝珠能让人长生不老,最后一颗只能充饥。
再讲个晋朝永嘉年间的惨事。那时天下大乱,宜阳县有个叫彭娥的姑娘。有天她正背着水罐去溪边打水,忽闻家里遭了土匪。赶回去时只见墙倒屋塌,十余口亲人全被杀害。彭娥抄起家伙就和土匪拼命,终究寡不敌众被绑到山崖边。眼看就要被杀,她仰天哭喊:"老天爷你开开眼啊!"突然冲向山壁,那石山竟裂开条平坦大路。土匪追进去时山体轰然闭合,把恶人全压死了,彭娥从此再没出现。她丢下的水罐化作石鸡,当地人就把那地方叫作石鸡山、女娥潭。
还有个国度与罗刹鬼为邻。这些恶鬼常来吃人,国王只好定下规矩:每天送一户人家给孩子罗刹。轮到户信佛的人家,十岁独子被选中时,夫妻俩哭得肝肠寸断。孩子临行前诚心念佛,竟吓得罗刹不敢靠近。第二天孩子安然归来,从此罗刹再不来犯。
最后说长安董奇家院里有棵大树。有年连阴雨,他独坐院中时,忽见个八尺高的官差自称云府君,说要与他结交。此后半年,每到黄昏就有少年来找他谈天说地,董家上下无病无灾。后来仆人想砍树卖钱,董奇一时糊涂答应了。等他从别庄回来,树神就此绝迹,再没显灵。
徐羡之为王雄少傅主簿,梦父作谓曰:“汝从今已后,勿渡朱雀桁。当贵。”羡之后行半桁,忆先人梦,回马而桁折,以此除主簿,后果为宰相。
元嘉九年,征北参军明歒值,从者夜眠,大魇,歒之自往唤之,顷间不能应,又失其头髻,三日乃寤。说云,被三人捉足,一人髻之,忽梦见一道人以丸药与之,如桐子,令以水服之。及悟,手中有药,服之遂差。
赵泰字文和,清河贝丘人,公府辟不就,精进典籍,乡党称名。年三十五,太始五年七月十三日夜半,卒心痛而死。心上微暖,身体屈伸。停尸十日,气从咽喉如雷鸣,眼开,索求饮食,便起。说初死时,有二人乘黄马,从兵二人,但言捉将去。人扶两腋,东行不知几里,便见大城如锡铁崔嵬,从城西门入,见官府舍有二重黑门,数于梁瓦屋,男女当五六十。主吏著皂单衣,将泰名在第三十。须臾将入,府君西坐,断勘姓名,复将南入黑门,一人绛衣,坐大屋下,以次呼名前,问生时所行事,有何罪过,行何功德,作何善行。言者名各不同,主者言,许汝等辞恒,遣六部督录使者常在人间,疏记所作善恶,以相检校。人死有五恶,道杀生祷祠,最重奉佛,持五戒、十善,慈心布施,生在福舍,安隐无为。泰答,一无所为。断问都竟,使为水官临作吏将千余人接沙著岸上,昼夜勤苦,啼泣悔言:“生时不作善,今堕在此处。”后转令官都督,总知诸狱事。给马,东到地狱按行,复到泥犁地狱,男女六千人,有大树纵广五十余步,高大,四边皆有剑,树上然火,其下十十五五,堕大剑,下贯其身体,云:“此人咒诅骂詈,夺人财物,假伤良善。”见泰父母及一弟在此狱中涕泣,见二人赍文书来,敕狱吏,言有三人,其家事佛,为有寺中县幡盖,烧香转法华经咒,救解生时罪过,出就福舍,已见自然衣服往诣一门,云开光大舍,有三重黑门,皆白壁赤柱。此三人即入门,见大殿,珍宝辉日,堂前有二师子。并伏象,一金玉床,云名师子之坐。见一人身可长丈六,姿颜金色,顶有日光,坐此床上,沙门立侍甚众,四坐名真人菩萨。见泰山府君来,作礼。泰问吏:“何人?”吏曰:“此名佛。天上天下度人之师,便闻佛言。今欲度此恶道中及诸地狱人,皆令出,应时云有万九千人,一时得出地狱。”即时见呼十人,当上生天,有车马迎之,升虚空而去。复见三城,纵广二百余里,名为更变形城,云生来不问道,死而地狱考治已毕者,当於此城受更变报。入北门,见数千百土屋,中央有大瓦屋,当五十余步,下有五百余吏,对录人名作善恶事床,是受变身形之路。从共所趣,去杀者云,当作蜉蝣虫,朝生夕死,若为人常短命。偷盗者,作猪羊身,屠肉偿人。淫逸者,作鹄鸳蛇身。恶舌者,作鸱鸺留恶声,人闻皆咒。令死抵债者,为驴牛鱼鳖之属。大屋下有地房,一户北向,一户南向,呼从北户,又出南户者,皆变身形作鸟兽。又见一城,纵广十里,其瓦房安居快乐,云生时不作恶,亦不为善,当在鬼趣千岁得出为人。又见一城,广五千余步,名为地中,罚谪者不堪苦痛。男女五六万指,裸形无服,饥困相扶。见泰,叩头啼哭。泰按行毕,还。主者问:“地狱如法否?卿无罪过,相仆为水官都督,不尔与狱中人无异。”泰问:“人生以何为乐?”主者言:“惟奉佛弟子,精进不犯禁戒为乐耳。”又问:“未奉佛时,罪过山积。今奉佛法,其过得除否?”曰:“皆除。”主者又召都录使者,问赵文和何故死,来使开滕检年犯之籍,云有算三十年,横为恶鬼所取。今遣还家。由是大小发意奉佛,为祖父母及一弟县幡盖,诵法华经,作福也。
临淮朱综遭母难,恒外处住。内有病,因前见,妇曰:“丧礼之重,不烦数还。”综曰:“自荼毒已来,何时至内?”妇曰:“君来多矣。”综知是魅,敕妇婢,候来便即闭户执之。及来登床往赴视,此物不得去,遽变老白雄鸡,推问是家鸡,杀之遂绝。
代郡界中一亭,作怪不可止。有诸生壮勇者,暮行欲止亭宿,亭吏止之,诸生曰:“我自能消此。”乃住宿食,夜,诸生前坐,出一手吹五孔笛,诸生笑谓鬼曰:“汝止一手,那得遍笛。我为汝吹来。”鬼云:“卿谓我少指耶?”乃复引手,即有数十指出。诸生知其可击,因拔剑斫之,得老雄鸡,杀之遂绝。
晋建武中,剡县冯法作贾,夕宿荻塘,见一女子,著服,白皙,形状短小,求寄载。明旦,船欲发,云暂上取行资。既去,法失绢一匹,女抱二束刍填船中。如此十上,失十绢。法疑非人,乃缚两足,女云:“君绢在前草中。”化形作大鹭,烹食之,肉味甚美。
宋永兴县吏锺道得重病,初差,情欲倍常,先乐白鹤墟中女子,至是犹存想焉。忽见此女子振衣而来,即与燕好。是数至,道曰:“吾甚欲鸡舌香。”女曰:“何难!”乃掬香满手以授道,道邀女同含之,女曰:“我气素芳,不假此。”女子出户,狗忽见,随咋杀之,乃是老獭,口香即獭粪,顿觉臭秽。
晋陵民蔡兴忽得狂疾,歌吟不恒,常空中与数人言笑,或云:“当载谁女?”复一人云:“家已多。”后夜忽闻,十余人将物入里人刘余之家。余之拔刀出后户,见一人黑色,大骂曰:“我湖长,来诣汝,而欲杀我!”即唤群伴:“何不助余乎!”余之即奋刀乱斫,得一大鼍及狸,杀之。
庾宏为竟陵王府,家在江陵,宏令奴无患者载米饷家,未达三里,遭劫被杀,尸流泊查口村。时岸傍有文欣者,母病,医云:“须得髑髅屑,服之即差。”欣重赏募索,有邻妇杨氏,见无患尸,因断头与欣,欣烧之,欲去皮肉。经三日夜不焦,眼角张转。欣虽异之,犹惜不弃,因刮耳颊骨与母服之,即觉骨停在喉中,经七日而卒。寻而杨氏得疾,通身红肿,形如牛马,见无患头来,骂云:“善恶之报,其能免乎!”杨氏以语儿,言终而卒。
汉武帝宴未央殿,方啖黍,忽闻人语,云:“老臣冒死自诉。”不见其形。寻觅良久,梁上见一老翁,长八九寸,面目皱,皓白,拄杖偻步,笃老之极,帝问曰:“客姓字何?居在何处?何所病苦而来诉朕?”翁缘柱而下,放杖稽首,默而不言。仰头视屋,俯指帝脚,忽然不见。帝骇愕不知何等,乃曰:“东方朔必识之。”于是召方朔以告,朔曰:“其名为藻,水水之精。夏巢幽林,冬潜深河。陛下顷日频兴造宫室,斩伐其居,故来诉尔。仰头看梁,而复俯指下脚,脚者足也,愿陛下宫室足于此。”帝感之,既而息。后幸瓠子河,闻水底有弦歌之声,前梁上翁及年少数人绛衣素带,缨佩甚鲜,皆长八九寸。有一人长尺余,凌波而出,衣下沾濡,或有挟乐器者,帝方食,为之辍膳,命列坐于食前。帝问曰:“闻水底奏乐,为是君耶!”老翁对曰:“老臣前昧死归诉,幸蒙陛下天地之施,即息斧斤,得全其居宅,不胜欢喜,故相庆乐耳。”帝曰:“可得奏乐否?”曰:“故赍乐来,安敢不奏。”其最长人便弦而歌,歌曰:“天地德兮垂至仁,愍幽魄兮停斧斤,保窟宅兮庇微身,愿天子兮寿万春。”歌声小大无异于人,清彻绕越梁栋。又二人鸣管扶节,调契声谐。帝欢悦,举觞并劝曰:“不足当雅贶。”老翁等并起拜,受爵各饮数升不辞,献帝一紫螺谷,中有物状如牛脂,帝问曰:“朕暗,无以识此物。”曰:“东方生知之耳。可更以珍异见贻。”老翁顾命,取洞穴之宝,一人受命,下没渊底,倏忽还到,得一大珠,径数寸,明曜绝世。帝甚弄玩,翁等忽然而隐。帝问朔:“紫螺谷中何物?”朔曰:“是蛟龙髓。以傅面,令人好颜色。又女子在孕,产之必易。”会后宫产难者,试之,殊有神效。帝以脂涂面,便悦泽。又曰:“何以此珠名洞穴珠?”朔曰:“河底有一穴,深数百丈,中有赤蚌,蚌生珠,故以名焉。”帝既深欢此事,又服朔之奇识。
上虞魏虔祖,婢名皮纳,有色,徐密乐之。鼠乃托为其形,而就密宿。密心疑之,以手摹其四体,便觉缩小,因化为鼠而走。
渭河郡太守至,前后辄死。新太守到,如厕,有人长三尺,冠帻皂服,示府君于某日死。太守不应,意甚不乐,催使吏为作主人。外颇怪。至其日,日中如厕,复见前怪,言会君今日日中当死。三言亦不应。乃言府君当道而不道,鼠为死,乃顿仆地,大如豚,郡内遂安。
魏齐王芳时,中山有王周南者,为襄邑长。忽有鼠从穴出,语曰:“周南,尔以某日死。”周南不应。至期,更冠帻皂衣而出,曰:“周南,尔以日中死。”亦不应。鼠后钻入穴。日适中,鼠又冠帻而出,曰:“周南,汝不应我,我何道。”言绝,颠蹶而死,即失衣冠所在,就视之,与常鼠无异。
晋秘书监太原温敬林,亡一年,妇桓氏忽见林还共寝处,不肯见子弟。兄子来见林,林小开窗出面见之,后饮酒醉,形露,是邻家老黄狗,乃打死之。
晋太兴二年,吴人华隆好弋猎,畜一犬,号曰“的尾”,每将自随。隆后至江边,被一大蛇围绕固身,犬遂咬蛇死焉,而隆僵仆无所知矣。犬傍徨嗥吠,往复路间。家人怪其如此,因随犬往,隆闷绝委地。载归家,二日乃苏。隆未苏之间,犬终不食。自此爱惜同于亲戚焉。
又豫章有然石,以水灌之,便热,用以烹煮,可使食成。势尽下,可以冷水灌之,更热。如此无穷。世人贵其异,不能识其名。雷焕,元康中入洛,乃赍以示华,华云:洛下有一洞穴,深不可测。有一妇人欲杀夫,谓夫曰:“未曾见此穴,夫自送视之。”至穴,妇推夫坠穴至底,妇掷饭物如欲祭之。此人当时颠坠恍惚,良久乃苏,得饭食之,气力稍强。周惶觅路,乃得一穴,匍匐从就,崎岖反侧,行数十里,穴小宽,亦有微明,遂得宽平广远之地,步行百余里,觉所践如尘,而闻粳米香,啖之芬美过之,于以充饥,即裹以为粮,缘穴而行。食此物既尽,复遇如泥者,味似向尘,又赍以去。所历幽远,里数难测,就明广而食所赍尽,便入一都郛郭,修整宫馆,壮丽台榭,房宇悉以金瑰为饰,虽无日月,明逾三光,人皆长三丈,被羽衣,奏奇乐,非世所闻也。便告请求哀,长人语令前去。从命前进。凡遇如此者九处,最后所至,苦告饥馁。长人入,指中庭一大柏树,近百围,下有一羊,令跪捋羊须。初得一珠,长人取之,次捋亦取。后捋令啖食,即得疗饥。请问九处之名,求停不去。答曰,君命不得停,还问张华当悉。此人便复随穴而行,遂得出交郡。往还六七年间,即归洛。问华,以所得二物示之,华云,如尘者,是黄河龙涎;似泥者,是昆山下泥。九处地仙名九馆,羊为痴龙。其初一珠,食之与天地等寿,次者延年,后者止饥而已。
晋永嘉之乱,郡县无定主,强弱相暴。宜阳县有女子,姓彭名娥,父母昆弟十余口,为长沙贼所杀。时娥负器出汲于,闻贼至,走还,正见墙壁已破,不胜其哀。与贼相格,贼缚娥,驱出边,将杀之,际有大山,石壁高数十丈,仰呼曰:“皇天宁有神否?我为何罪而当如此!”因奔走向山,山立间广数丈,平路如砥,群贼亦逐娥入山,山遂崩合,泯然如初,贼皆压死,娥遂隐不复出。娥所拾汲器化为石,形似鸡,土人因号曰石鸡山、女娥潭。
有一国,与罗刹相邻人。罗刹数入境,食人无度,王与罗刹约言:“自今已后,国中人家,各专一日,当分送往,勿复枉杀。”自奉佛家,惟有一子,始年十岁,次当充行。舍别之际,父母哀号,便至心念佛,以佛威神力,故大鬼不得近。明日,见子尚在,欢喜同归,于兹遂绝,国人赖焉(案:此条原抄本阙字甚多,今依《太平广记》一百十二卷校补)。
京兆董奇,庭前有大树,阴映甚佳。后霖雨,独在庭,忽有一小吏,云:“承云府君来。”乃见承云著通天冠,长八尺余,自叙为方伯某弟三子,有隽才,方当与君周旋,明日觉树下有异,每晡后无人,辄有一少年就奇语戏,或命取饮食,如是半年,奇气强壮,一门无疾。奇后适别墅,其仆客三人送护,言树材可用,欲货之,郎常不听,令试其斩斫之,奇还快之,神亦自尔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