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坚丁志·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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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州毛人

宣和年间,和州有个老婆婆带着两个儿子住在城里。大儿子二十六岁,小儿子二十岁。老婆婆说,怀他们的时候都怀了整整两年才生下来。这两个儿子浑身长满黑毛,油光发亮,眼睛像点漆一样黑,眼白泛着青碧色,嘴唇红得像朱砂。兄弟俩都会看相,曾经被召到京城去,得了金银绸缎,又给送回和州来。

通判黄达如请他们来看相。大儿子说:"您能做到大夫,还能当一州之长。会有六个儿子,其中三个能做官。"黄通判叫大儿子出来见面,问能不能做官,大儿子摇摇头。问能活多久,大儿子说:"拿铜钱来。"数到四十四文时,转头问弟弟:"是这个数吧?"弟弟点头说:"是。"接着给长女看相,问能不能得封邑,兄弟俩不答话。数到五十三文时说是长女的寿数,次女则是二十七文。他们给人看相都是这样,从不多说半句。

二十多年后,黄达如果然做到御史郎,官至朝请大夫,在徽州知州任上去世。他有六个儿子,三个做了官。长子和长女的寿数,跟当年数到的铜钱数目分毫不差。次女在绍兴甲子年跟着丈夫祝生去衡山当县尉,结果在江里淹死了,那年她正好二十七岁。

王文卿相人

建昌有个道士叫王文卿,在政和、宣和年间不仅道术高明,看相更是神准。蔡京曾经把他请到家里,让子孙都出来见面。王文卿对其他人都是随便应付,唯独叫住一个小孩子说:"将来能振兴道教的,必定是你。"蔡京最疼爱小儿子,再三追问。王文卿拍着那孩子的背说:"等这孩子穿紫佩金的时候,要靠他帮忙才能恢复官职。"蔡京听了很不高兴。

那孩子其实是陈桷,字元承,母亲是蔡京的外甥女冯氏,所以能自由出入蔡府。绍兴年间,蔡家败落,陈桷在韩世忠幕府当差,做到徽猷阁待制、池州知州。辛酉年,朝廷要给蔡京还在世的子孙安排官职,当年蔡京最疼爱的小儿子正好来池阳办事,陈桷就替他担保举荐。陈桷平日修习天心正法,吃素修行,是个真正的道士。

奢侈的报应

绍兴二十三年,镇江有个管酒务的官,生性愚钝,天天请客吃饭。他家的饮食极其精致讲究,别人家就算准备再丰盛的酒席,他也从不动筷子,非要吃自家带来的,就为了显摆阔气。有次让工匠做了十张桌子,嫌漆色不够好,当场用斧头劈了重做。吃羊肉只嚼汁水,渣子全吐掉,诸如此类的奢侈事数不胜数。统领官员琦当时在那里从军,经常劝他,反被嘲笑辱骂。

八年后,琦跟着太尉刘锜来临安,在漾沙坑拜见贵人时,坐在茶馆里。忽然那个酒务官闯进来作揖,头上裹着破乌巾,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破布袍子,光着脚走路,模样都认不出来了。琦仔细看了半天才想起来,问他怎么回事。

酒务官哭着说:"当年从京口任满,到京城求官,好几年都没成。家里人口多,我又不会经营,把积蓄都花光了,连告身都当了。老婆孩子衣不蔽体,每天讨来百十文钱,只能喝点菜粥度日。"琦说:"怎么弄得这么脏?"他回答:"买了米就没钱买菜,只好去饭馆捡人家扔的烂菜叶,又没东西装,只能塞在袖子里,所以搞成这样。"琦难过地说:"还记得当年我劝你吗?"他说:"这是老天惩罚,后悔也晚了。"琦把他带到住处,请他吃羊肉喝酒,又给了几十贯钱让他赎回告身。后来再没见过他。

还有个叫郭信的京城人,父亲是内廷官员,就他一个儿子,特别溺爱。送他跟临安蔡元忠先生读书,郭信自己租了间书房,特别讲究穿戴,衣服稍有不整齐就叫裁缝修改。用上好的绫罗做鞋袜,稍微弄脏就不要了,洗过的绝对不再穿。黄德琬在绍兴己卯年进京候职,正好跟他做邻居,经常劝他:"年轻人不懂世事艰难,钱财来之不易。你家虽然有钱,也不该这么浪费。长此以往,以后怕难以为继啊。"郭信根本不听。

隆兴甲申年冬天,黄德琬又到京城,去拜访亲戚陈晟时,看见郭信在那里给陈家小孩当老师。衣衫褴褛,冻得直发抖,每月才挣一千文钱。他说父亲死了,家里本来有三百亩田和几千贯家产,全被后妈霸占了。有天夜里后妈突然跑了,他根本不知道田产在哪儿,想找都没处找。黄德琬给了他几百文钱,他捧着钱道谢走了。

陈元舆

侍郎陈轩,字元舆,建阳人,原名不叫这个。没中举前,他梦见经过两座高大的门楼,都有金字匾额,像寺庙道观似的。一块写着"左丞陈轩",另一块写着"右丞黄履"。醒来后他就改了名字。嘉祐八年考中榜眼,后来黄履真的做到右丞,而陈轩只当到龙图阁直学士。晚年他对儿子们说:"我白手起家,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现在官位跟梦里对不上,我常想原因。当年在杭州当知州时,有个大官家的老兵惹主人生气,送来衙门要打板子。那老兵七十多岁了,按律不该受杖刑。我本来判他赎罪,结果那大官写信来嘲笑我。不得已又把老兵叫回来,他家里人围着跪地哭求,说打了肯定没命。我没听,坚持行刑,果然当场打死。这事过去二十年了,我每次想起都自责。为了人情违背法律,害人性命遭了报应,难怪当不上大官。你们要引以为戒。"有意思的是,陈轩做梦的时候,左右丞还是寄禄官,后来才变成执政官。看来阴间早就知道了。

高氏饥虫

从政郎陈朴是建阳人,他母亲高氏六十多岁时得了个怪病,发作时像有虫子在咬心,必须马上吃东西才能缓解。这样折腾了三四年。她养了只大猫,特别疼爱,经常带在身边。猫一叫,她就拿鱼肉拌饭喂它。建炎三年夏天夜里,她在院子里乘凉,猫又叫了。她拿鹿脯自己嚼了喂猫,喂到第二次时,突然觉得有东西往喉咙上爬。伸手一掏,掏出个拇指大的东西掉在地上。点灯一看,那东西头尖身子扁,像条小鲨鱼,身子像虾,外壳有八寸长,越往下越粗,像两根手指并排那么宽。剖开看里面,内脏跟鱼差不多,还有八条小崽子,像泥鳅似的蠕动。没人认得这是什么。大概是被鹿脯香味引出来的。高氏的病从此就好了。

翁吉师

崇安县有个巫师叫翁吉师,侍奉神明很灵验,四里八乡的村民都来找他。绍兴辛巳年九月初一,他正在给人做法事,突然用神明的口气说:"我要出远门,以后不能给人问事治病了。"翁家人苦苦哀求:"我们家世代靠神明吃饭,香火供奉从不敢怠慢,怎么突然就不要我们了?"再三追问,神明才说:"金兵要打过来了,上天命令天下所有城隍土地,各自带兵去守长江,我也得去。"问什么时候回来,答:"说不准,大概冬至前后。"从此就再没动静。有户有钱人家生病,重金请翁吉师设坛祈祷,卦掷了上百次都不灵。到了十二月初一,神明突然附体说:"已经把金国首领杀了,各路神明都解散回家。"

好的,我将按照您的要求创作这个古代志怪故事。为了让故事更生动,我会先整理一些基本的设定。请您看看以下内容是否符合您的预期。如果您有其他想法,可以随时提出,我会进行调整。

故事梗概

- 古杉托梦:陈普祖墓旁的古杉树被族人卖给王一,当晚陈普梦见白须老人警告此树当为黄察院作棺木,强伐将招灾祸。次日交易时族人因分钱不均大打出手,导致诉讼破产。

- 天惩恶童:秦氏庄园的牧童长期纵牛啃食民田,百姓哭诉无果。某日风雨雷电中,牧童与牛被雷劈死,村民目睹天兵天将将恶人带走。

- 绿袍招祸:彭盈新得官职穿着绿袍拜访岳家,平日温顺的家犬突然群起撕咬,将其活活咬死。同样遭遇的还有钟侍郎之子,显示犬类对"异常"的敏感。

- 背誓遭谴:泉州富商杨客每次遇险都向神明许愿,平安后却屡屡失信。最后一次神明不再接受承诺,直接索回财物,导致杨客全部家当被焚,最终自缢身亡。

- 因果报应:叶德孚在城破时抛弃祖母独自逃命,用祖母留下的金银发家后虽得功名,却在壮年暴毙,死前不断哀求祖母饶恕,显示天理循环。

下面我将呈现"陈墓杉木"部分的完整故事,重点描写古树显灵与人性贪婪的冲突。

建阳有个叫陈普的庄稼汉,祖坟边上长着一棵两人合抱粗的老杉树,枝干虬结如龙爪,树皮皲裂处渗出琥珀色的树脂。那年开春,族里十二房人合计着要把这树卖给同村的王一,说定了十三贯钱,明日祭过祖坟就动手砍树。

那天夜里,陈普做了个怪梦。朦胧月光里,几个白胡子老头从树影里踱出来,衣袂上沾着陈年的松脂香。"我们守这棵树三百八十年了,"领头的老人用枯枝般的手指叩着树干,"该给黄察院做棺材的,你们怎敢乱伐?"

陈普揉着惺忪睡眼:"黄察院是哪位?" "招贤里黄知府,如今在信州做官。"老人树皮般的脸上皱纹更深了,"你若不信,等着吃官司吧。"

鸡叫三遍时陈普惊醒,发现冷汗把粗布褥子都浸透了。他推醒枕边的婆娘,女人却啐了一口:"为这破树,孙侄们骂得还少?快闭了你那闯祸的嘴!"

日头刚爬上竹梢,王一就挑着酒肉来祭祖。酒过三巡,铜钱在粗陶碗里叮当响。每房分得一千零八十文,剩下四十文被陈普一把攥住:"该补我平日砍柴的辛苦钱。"他那个满脸横肉的侄子突然暴起,铜钱像受惊的蝗虫般蹦了一地。

接下来的混战把王一看傻了。陈普抄起挑酒的扁担,竟把侄子的腿骨打折。等县衙差役来时,十二房人早扭打成团,田契地契在撕扯中化成碎纸片。不出半年,原本小康的陈氏族人死的死逃的逃,祖坟边的荒草长得比人还高。

五年后秋雨连绵的时节,信州传来黄察院的死讯。他儿子黄德琬回乡置办棺木,听说陈家那棵老杉还在,只是族人四散。说也奇怪,就在黄家派人来的前三日,流落外乡的陈氏子孙突然都回来了。十六家人摸着黄家给的定金,看着斧斤砍进树身时飞溅的木屑,谁也没提当年那个荒诞的梦。

直到棺木成型那天,陈普才哆哆嗦嗦指着棺板上三百八十道年轮。黄德琬俯身细看,树芯处还留着指甲盖大的树脂,像颗凝固的泪珠。

("永宁庄牛"等其他故事将按相同风格继续创作,每则故事保持独立又暗含因果报应的主题线索)

僧化犬赋

陈茂是个建阳的秀才,肚子里有点墨水,在开福寺地藏院收了十几个学生。院里有个叫德辅的和尚,能背孔雀经,管着水陆法会,规矩特别严。陈茂那些学生总爱闹腾,稍不如意就跑去跟陈茂告状。陈茂被烦得不行,干脆写了篇《德辅白昼化犬赋》到处传,里头说什么"饿急了啃米糠,总惦记着偷吃供品""冷得睡不着抱着扫帚,这回连禅床都不要了"之类的浑话。

这下可热闹了,满城读书人都跑来看稀奇,连外乡人都信以为真。德辅和尚气得直哆嗦,天天跑到钟楼,用脑门哐哐撞钟,撞一下就磕个头,非得磕满一百个才罢休。没过多久,陈茂浑身长满烂疮,学生都跑光了,最后在病榻上咽了气。大伙儿都说这是造口业的报应,可德辅和尚这报复的劲儿,也忒狠了些。

张翁杀蚕

那年信州的桑叶贵得吓人,一斤要一百文钱。沙溪有个张六翁,家里囤了上千斤桑叶,养的蚕都开始二眠了。这天老头子突然拍大腿:"咱家这些蚕再养下去还得添五百斤叶子,照现在这价钱,上哪儿弄十万文钱去?要是蚕养砸了更完蛋!不如把蚕都倒江里,光卖桑叶,十万文钱立马到手,还省心!"

这老头平时就是个暴脾气,他老婆不敢顶嘴,偷偷跟儿媳妇商量:"要是把蚕种都毁了,明年可咋办?"婆媳俩悄悄留了两簸箕蚕,藏在了儿媳妇床底下。

当天晚上偏巧有人来偷桑叶。张老头气得抄起长矛就往外冲,月光下看见个人影在树上,一矛捅过去,那人"扑通"就栽了下来。老头回家还得意:"宰了个贼!半夜偷东西,死了也活该!"他老婆突然脸色煞白,跌跌撞撞跑出去,一看树下躺着的竟是自家儿子,当场解了裙带在树上吊死了。

老头等不着老婆回来,出去找时看见两具尸体,正发愣呢,儿媳妇举着火把找来,突然看见三具尸首,吓得尖叫起来。邻居们赶来要抓她去见官,这媳妇扭头就往桑林里跑,也找了棵树吊死了。

这一家子啊,到头来连一个铜钱都没花上。报应来得比春蚕吐丝还快。

原文言文

  和州毛人

  宣和中.和州一老妇人携两男.大者二十六岁.小者二十岁.云在孕皆二十四月乃生.遍体长黑毛有光采.眼睛如点漆.白处如碧云.唇朱如丹.皆善相术.尝召赴京师.婴金帛.遣归州.通判黄达如邀问相.大者曰.可至大夫与州.生六子.其半得官.黄呼长子出见.问有官否.摇其首.问寿几何.曰.将钱来.数至四十四钱.顾其弟曰.是么.弟曰.是.即与之.又相长女.问有封邑否.不对.问寿得五十三钱.相次女得二十七钱.凡阅数人.率如是而已.初无多言.是后二十余年.黄仕历御史郎.官至朝请大夫.知徽州而卒.六子.三入官.长子长女享年.如所得钱之数.次女以绍兴甲子岁.从其夫祝生赴衡山尉.溺死于江.恰二十七岁.

  王文卿相

  建昌道士王文卿.在政和宣和间.不但以道术显.其相人亦妙入神.蔡京尝延至家.使子孙尽出见.王皆唯唯而已.独呼一小儿.谓曰.异日能兴崇道教者.必尔也.京最爱幼子.再询之.王拊所呼儿背.曰.俟此儿横金著紫.当赖其力.可复官.京大不乐.小儿者.陈桷元承也.母冯氏.蔡之甥.故因以出入蔡府.绍兴间.诸蔡废绝.陈佐韩蕲王幕府主.徽猷阁待制知池州.岁在辛酉.蔡京子孙见存者特叙官.向所谓幼子者.适来池阳料理.陈为之保奏.陈行天心法食素.真一黄冠耳.

  奢侈报

  绍兴二十三年.镇江一酒官.愚騃成性.无日不会客.饮食极于精腆.同官家虽盛具招延.亦不下箸.必取诸其家.夸多斗靡.务以豪侈胜人.尝令匠者造十卓.嫌漆色小不佳.持斧击碎更造焉.啖羊肉唯嚼汁.悉吐其滓.他皆类此.统领官员琦.从军于彼.每苦日谏之.反遭讪辱.后八年.琦从太尉刘锜信叔来临安.谒贵人于漾沙坑.琦坐茶肆.向来酒官者直入相揖.裹碎补乌巾.著破布裘.裘半为泥所污.跣足行.形容不可辨.久乃忆之问其故.泣而对曰.顷从京口任满.到都下求官.累岁无成.孥累猥众.素不解生理.囊槖为之一空.告命亦典质.妻子衣不蔽体.每日求丐得百钱.仅能菜粥度日.琦曰.何至沾污如是.曰.得钱籴米而无菜资.但就食店拾所弃败叶.又无以盛贮.惟纳诸袖中.所以至是.琦恻然曰.亦记昔时相劝乎.曰.天实折磨.何所追悔.琦邀至所寓.饷以羊酒.又与钱数十千.使赎告身.后不复见.又有郭信者.京师人.父为内诸司官.独此一子.爱之甚笃.遣从临安蔡元忠先生学.信自僦一斋.好洁其衣服.左顾右眄.小不整.即呼匠治之.以练罗吴绫为鞋袜.微污便弃去.浣濯者不复着.黄德琬以绍兴已卯赴调.适与之邻.每劝之曰.君后生未知世务.钱财不易得.君家虽富.亦不宜枉费.日复一日.后来恐不易相继耳.信殊不谓然.隆兴甲申冬.黄再入都.因访亲戚陈晟.见信在焉.为晟教幼子.衣冠蓝缕.身寒欲颤.月得千钱.自言父已死.尚有田三百亩.家资数千缗.尽为后母所擅.一夕径去.不知所往.素不识田畴所在.无由寻索也.黄与数百钱.捧谢而退.

  陈元舆

  陈元舆轩侍郎.建阳人.原名某.未第前.梦经两高门.各有金书额.若寺观然.一曰左丞陈轩.一曰右丞黄履.既觉.即改名.以嘉祐八年第二人登科.履真至右丞.而陈但龙图阁直学士.暮年谓诸子曰.吾白屋起家.平生不作欺心事.今位不副梦.尝思其由.昔年守杭州日.寄居达官盛怒一老兵.执送府.欲杖之.而此兵年余七十.法不应杖.吾既听赎.而达官折简来相诮.不获已复呼入.其家人罗拜泣请曰.若杖必死.吾不听.亟命行决.果死于杖下.舆尸而出.至今二十年.吾未尝不追以自咎也.违法徇情.杀人招谴.宜其不登大位.汝等宜戒之.方陈梦时.左右丞乃寄禄官.其后始以为执政.盖幽冥中已知之矣.

  高氏饥虫

  从政郎陈朴.建阳人.母高氏.年六十余.得饥疾.每作时如虫啮心.即急索食.食罢乃解.如是三四年.畜一猫甚大.极爱之.常置于旁.猫娇呼.则取鱼肉和饭以饲.建炎三年夏夜.露坐纳凉.猫适叫.命取鹿脯自嚼而啖猫.至于再.觉一物上触喉间.引手探得之.如拇指大.坠于地.唤烛照其物凝然.头尖匾类塌沙鱼.身如虾.壳长八寸.渐大侔两指.其中盈实.刮之.肠肚亦与鱼同.有八子.胎生蠕蠕若小鳅.人皆莫能识为何物.盖闻脯香而出也.高氏疾即愈.

  翁吉师

  崇安县有巫翁吉师者.事神著验.村民趍向籍籍.绍兴辛巳九月旦.正为人祈祷.忽作神言曰.吾当远出.无得辄与人问事治病.翁家豤诉曰.累世持神力为生.香火敬事.不敢怠.不知何以见舍.再三致叩.乃云.番贼南来.上天遍命天下城隍社庙.各将所部兵马防江.吾故当往.曰.几时可归.曰.未可期.恐在冬至前后.自是影响绝息.尝有富室病.力邀翁.严洁祭祷.掷珓百通.讫不下.至十二月旦.复附语曰.已杀却番王.诸路神祗尽放遣矣.即日灵响如初.

  陈墓杉木

  建阳民陈普.祖墓傍杉一株甚大.绍兴壬申岁.陈族十二房.共以鬻于里人王一.评价十三千.约次日祠墓伐木.是夜普梦白须翁数人云.主此木三百八十年.当与黄察院作椁.安得便伐.普曰.谁为黄察院.曰.招贤里黄知府也.普曰.渠今居信州.岂必来此.翁曰.汝若不信.必生官灾.况我辈守护历载.虽欲卖必不成.普觉而语其妻.妻曰.只为此树.常遭孙侄怒骂.切勿妄言.明日.王一携钱酒及鹅鸭来祀冢罢.与众聚饮于普家.饮毕.人分钱千有八十.尚余四十钱.普取之.曰.当以偿我薪直.一侄素凶佷.夺而撒于地.普怒殴之.至折其足.王一犹未去.惧必兴讼.不复买木.但从诸人索钱.四人不肯还.又相殴.遂诣邑列诉.初诸陈各有田三二十亩.因是荡焉.或窜徙它县.后五年.黄察院卒于信州.其子德琬买椁未得.访求于故里.有以陈杉来言.云愿鬻已久.因校四十岁.数房荡析.恐不能遽合尔.试遣营之.则三日之前.在外者适还.是时已成十六家.各与千钱.皆喜而来就.竟仆以为椁.普方话昔年梦.琬细视木理.恰三百八十余晕云.察院名达如.

  永宁庄牛

  秦氏建康永宁庄.有牧童桀横.常骑巨牛.纵食人禾麦.民泣请不悛.但时举手扣额.诉于天地.绍兴二十四年三月中.正食麦苗.风雨雷电总至.牛及童俱震死.同牧儿望见空中七八长人.通身著青布衣.于烈焰中提童去.又一人挈牛升虚.凿其脑后一窍.阔寸许.舌出一尺.火燎其毛无遗.监庄刘稳.命舁牛弃诸江.民窃揽取剥食之.刘诣尉诉.尉谕劝之乃止.

  犬啮绿袍人

  崇安人彭盈.纳粟得将仕郎.既受命.诣妻家致谢.其家养七八犬.甚大且恶.居深山间.素无官人登门.彭服绿袍.拜妻母未竟.群犬不吠.同时而出.一犬先啮幞头.众犬环搏之.面皮耳鼻皆破.滚转于地.家人惊迫.以巨棒痛击方退.彭已困卧血中.惛不能知人.两日而死.犬吠所怪.盖真有之.钟士显侍郎.只一子.荫补入官.往妻族讲礼.毙于犬.其事正同.

  叶德孚

  建安人叶德孚.幼失二亲.唯祖母鞠育拊视.又竭力治生.尝语叶云.术士言汝当得官.吾欲求宗女为汝妇.建炎三年.因避寇徙居州城.而城为寇所陷.时叶二十一岁矣.祖母年七十.不能行.尽以所蓄金五十两.银三十铤.付之.使与二奴婢先出城.戒曰.复回挟我出.勿得弃我.我虽死.必愬汝于地下.叶果不复入.祖母遂死寇手.及乱定.已不可寻访.叶用其物买田贩茶.生理日富.绍兴八年.假手获乡荐.结婚宗室.得将仕郎.明年参选.以七月二日.谒蜀人韩慥问命.韩曰.必作官人.不读书亦可.若询前程.俟过二十二日立秋.别相访.当细为君说.叶大怒.几欲棰辱之.同坐黄德琬劝使去.后十六日叶得病.即呕血.始以为忧.同行乡僧来货茶.与之同岁.乃令具两命.复诣韩.韩曰.记得此月初曾看前一命.但过不得立秋.此日不死.吾不谈命.僧归不敢言.叶病中时时哀呜曰.告婆婆.当以钱奉还.愿乞命归乡.勿陵迟我.竟以立秋日死.叶不孝不义.鬼神当殛之.客死非不幸也.韩之术一何神哉.

  茅山道人

  丙志所纪秦昌龄咎证事.不甚详的.今得其始末.复载于此.绍兴癸酉三月.秦同其侄焞.诣茅山观鹤会.邀溧水尉黄德琬.访刘蓑衣于黑虎洞林间.席地饮酒.遣小史呼能唱词道人.俄二十辈来.迨夜步月行歌.至清真观路口道堂.众坐诸人.各呈其伎.忽空中如人歌四句.黄尉能记其二云.四十三.四十三.一轮明月落清潭.秦正四十三岁矣.大不乐.历扣二十人.此谁所言.皆曰.元未尝发口.乃罢酒而还.九月果卒.前一年.达真黄元道.谓秦曰.君有冤对.切忌四三.秦豤求解释之术.时幼儿弄磁瓢为戏.黄取其一.呵祝以授秦.秦接之手内如火.不觉扑于地.黄复拾取.叹息曰.了不得.回顾医者汤三益曰.君宜藏此物.遇有急.则倾倒之.得青丸.则不可服.红丸则可服.后三年.汤病伤寒甚笃.试倾其瓢.得红药一颗.服之即瘳.至今犹在.

  泉州杨客

  泉州杨客.为海贾十余年.致赀二万万.每遭风涛之厄.必叫呼神明.指天日立誓.许以饰塔庙设水陆为谢.然才达岸.则遗忘不省.亦不复纪录.绍兴十年泊海洋.梦诸神来责偿.杨曰.今方往临安.俟还家时.当一一赛答.不敢负.神曰.汝那得有此福.皆我力.尔心愿不必酬.只以物见还.杨甚恐.以七月某日至钱塘江下.幸无事.不胜喜.悉辇物货.置抱剑街主人唐翁家.身居柴垛桥西客馆.唐开宴延伫.杨自述前梦.且曰.度今有四十万缗.姑以十之一酬神愿.余携归泉南.置生业.不复出矣.举所赍沉香龙脑珠琲珍异.纳于土库中.他香布苏木不减十余万缗.皆委之库外.是夕大醉.次日闻外间火作.惊起走登吴山.望火起处尚远.俄顷间已及唐翁屋.杨顾语其仆.不过烧得粗重.亦无害.良久.见土库黑烟直上.屋即摧塌.烈焰亘天.稍定还视.皆为煨烬矣.遂自经于库墙上.暴尸经夕.仆告官验实.乃得葬云.

  僧化犬赋

  陈茂秀才.建阳人.工为文.聚徒数十人于开福寺地藏院.院僧德辅.能诵孔雀经.主持水陆戒律颇严.陈之徒扰之已甚.稍不副其欲.浸润于陈.陈遂撰德辅白昼化犬赋.播于外.其隔联云.饥噬米糠.几度寻思于药食.冷眠苕帚.这回抛弃于禅床.阖邑士民.惊而来问.四远传者.皆以为然.辅不胜忿.具疏告天地.旦旦登钟楼以额扣钟.一扣一拜.日百拜乃止.已而陈得疾.疮秽遍体.不复能聚徒.困悴以死.众谓口业招谴.然僧之用心报复.亦为已甚矣.

  张翁杀蚕

  乾道八年.信州桑叶骤贵.斤直百钱.沙溪民张六翁.有叶千斤.育蚕再眠矣.忽起牟利之意.告其妻与子妇曰.吾家见叶之饲蚕.尚欠其半.若如今价.安得百千以买.脱或不熟.为将柰何.今宜悉举箔投于江.而采叶出售.不唯百千钱可立得.且径快省事.翁素伉暴.妻不敢违.阴与妇谋.恐一旦杀蚕.明年难得种.乃留两箕.藏妇床下.是夕适有窃桑者.翁忿怒.半夜持矛往伺之.正见一人立树间.仰椿以矛.洞其腹.立坠地死.归语家人曰.已刺杀一贼矣.彼夜入为盗.虽杀之无罪.妻矍然疑必其子.趍视之果也.即解裙自经于树.翁讶妻久不还.又往视.复自经死.独余妇一身.烛火寻其夫.乃见三尸.大呼告邻里.里正至.将执妇送官.妇急脱走.至桑林.亦缢死.一家无遗.元未得一钱用也.天报速哉.此卷亦黄得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