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坚丙志·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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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州刻工

绍兴十六年那会儿,淮南转运司刻印《太平圣惠方》的书版,分了一半活儿给舒州。州里招了几十个刻字匠人,把工坊设在学宫里。这些匠人整天喝酒吵闹,读书人都被吵得头疼。学官林教授实在受不了,跑去跟知州汪希旦告状。汪知州就把工坊搬到了城南的癸门楼上,派怀宁县令甄倚去盯着。

七月十七那天怪事就来了。门边一座一丈五高的佛塔,好端端突然倒塌。第二天早上天气倒是晴朗,可到了晌午,西边突然涌来一片黑云,把整座门楼罩得严严实实。紧接着狂风暴雨,雷声轰隆一声炸响——当时楼上有百来号人,八十个匠人当场被震趴下,剩下的也都吓丢了魂。等烟尘散开,只见地上火星子乱蹦,空气里全是硫磺味儿。过了个把时辰,那些昏倒的人才慢慢醒过来。

工头胡天祐赶紧报告甄县令。甄县令上楼查看,发现五个匠人——蕲州的周亮、建州的叶浚和杨通、福州的郑英、庐州的李胜——突然齐声惨叫,倒地就断了气,身上全是伤。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五人平时最爱偷懒酗酒,为了赶工乱改药方剂量,连字画笔画都随便增减。这回遭了天谴,也算是报应。

紫竹园女

隆兴二年,怀宁县主簿章裕带着仆人顾超上任。有天夜里顾超在书房睡觉,突然来了个穿绿衣裳的姑娘,哭诉说被母亲赶出家门没处去,知道这儿就他一个人住。顾超问她家住哪儿,姑娘说在城南紫竹园。当晚两人就成了好事。

没过几天,顾超变得痴痴呆呆,人瘦得脱了形。章裕觉得不对劲,逼问之下才知道这事。章裕一拍大腿:"这肯定是妖怪要害你!今晚她再来,你就抓住她大喊,我马上过来!"等那姑娘现身时,顾超一把揪住她袖子喊"有鬼",姑娘猛地挣脱,袖子都扯断了。众人举灯一照,地上只剩片芭蕉叶。

原来书房外紫竹园里有丛特别茂盛的芭蕉,早年间就闹过妖怪。章裕当即叫人把芭蕉连根铲了,断口处竟然渗出血来,连周围的紫竹也一并砍光。顾超被送回家后,整天闷闷不乐,没多久就病死了。

吴旺诉冤

绍兴十五年,陈祖安在吴县当知县时,外甥女陆氏突然中邪。陈祖安想请道士驱鬼,那鬼却说:"别费劲了,我在阴间含冤二十年,今天就是来诉苦的。"问他详情,鬼自称叫吴旺,本是南京人,逃难到苏州后在城下卖丝绦为生。

"有天和老乡蔡生喝酒,半夜沿河回家时蔡生醉醺醺掉河里淹死了。巡逻的官兵看见,硬说是我推的。衙门里严刑拷打,我实在熬不住就认了罪,最后在雍熙寺前的石塔下被乱棍打死。"鬼说着竟把当年审案的狱吏、行刑人的名字都报了出来。

陈祖安问他为何不去地府申冤,鬼叹气道:"判官也是被底下人蒙蔽。如今尸骨都烂光了,只求您在水陆法会上给我留个名分。"还特意交代要在枫桥办,说那儿最灵验。后来陈祖安真托人在枫桥办法事,外甥女却还是病死了——那鬼早说过她阳寿已尽。

舒州雨米

乾道四年春天,舒州下了场怪雨。城里城外噼里啪啦往下掉黑米粒,硬得跟铁砂似的,咬开里头也是黑的。大伙儿猜是江上运粮船翻了,被龙王爷吸水时连米带水一块儿卷上天,这才下了场"米雨"。

朱二杀鬼

常熟农民朱二在田埂守夜时,连着三四晚都有个姑娘来陪睡。那姑娘浑身冰凉,朱二知道不是活人,偷偷缝了个布口袋。当晚姑娘在屋外哭道:"你存了坏心,我不来了。"朱二哄她说:"田里风大,怕你着凉才做这口袋。"等姑娘睡进口袋,他半夜假装解手,扛起口袋就往家跑。口袋越走越轻,到家打开一看,竟变成块杉木板。朱二抡起斧子就砍,木板哗哗流血。第二天夜里,屋外果然有鬼哭喊着索命,闹了好久才消停。

(这几件事都是新安人胡倜讲的)

河北道士

宣和七年元宵节,汴京太一宫办灯会,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有俩人掉进水池却死活不上来,在水里胡言乱语。宫里道士们画符念咒都不管用,连皇帝都惊动了,派宝箓宫的高人来降妖。

那高人心里也没底,对着道堂几百号同行作揖:"哪位有真本事的帮帮忙?要不咱们道教的脸都丢尽了!"这时有个河北来的道士挺身而出,提着剑就去了池边。只见他绕着池子踏罡步斗,念完咒让壮汉下水捞人——那俩落水的一上岸就瘫成烂泥。

河北道士厉声喝问,水鬼才招供说:"我们生前也是道士,因为犯戒被罚。想着阳间这些徒子徒孙奈何不了我们,没想到遇上真高人。"最后道士用"拔鬼筋"的绝活制住它们,围观的同行们都看傻了眼。

后来这道士收了个叫宋善长的徒弟。这小子机灵,偷学了不少本事,连画符治疟疾都会——在病人脸上划道线,左边脸立刻滚烫,右边脸冰凉,按着冷热呼吸几下病就好。可惜宋善长学艺不精又偷懒,赶上靖康之变逃回老家,后半辈子就在抚州祥符观当了个半吊子道士。

好的,我将按照您的要求创作这些故事。为了让故事更生动,我会先整理一些基本的情节脉络。请您看看以下内容是否符合您的预期。如果您有其他想法,可以随时提出,我会进行调整。

故事梗概

- 宋法师救人:舒州刻工陈祖安家人染疫,宋法师用五雷法救治,三击茅鞭后病患神奇康复,村民以为是雷声救命。

- 饶氏妇遇祟:抚州饶家儿媳在甘林窥视树洞中水影后中邪,被无形鬼魅附身多年,饶家建庙供奉反被戏弄,直至儿媳去世才摆脱。

- 徐氏兄弟厄运:徐世英兄弟先后被淫祠邪气所害,兄长变得痴傻嗜诗,弟弟官至教授却突然唾面兄长,最终皆不得善终。

- 蛇犬预兆:临川太守林廷彦病中见犬坐厅堂,又有蛇影出现,当年去世;宜黄涂千里见犬杀蛇,预感自己将亡,果然应验。

- 奉阇梨报应:疏山寺僧人奉阇梨因贪财咒骂施主,晚年舌头分裂成三瓣,痛苦死去时被青面鬼抓走。

- 红蜥蜴异象:新建县衙雷雨夜后出现断柳与赤红蜥蜴尸体,百姓视为凶兆。

- 僧法恩谋反:明州妖僧法恩勾结歹人谋反,因卜者包大常告密被诛,包因此得官。

- 青城显圣:相州斋会上道人诵经一声显灵,留下"青城丈人"朱字神迹。

- 李主簿冤孽:武昌李主簿被前世妻子冤魂纠缠,常年腰痛需木椎敲击缓解,终身未娶。

宋法师救人

舒州的刻工陈祖安家里出了怪事。那日柳絮飘得满院都是,陈家老小却都躺在榻上呻吟——不知怎的染了疫病,请来的郎中摇头叹气,药灌下去就像泼在晒干的黄泥上,半点效用都没有。

陈祖安急得直搓手,忽然想起城里人常说的宋法师。他顶着日头跑到郡里,正遇见宋法师在道观前给香客分供果。听罢来意,宋法师转身进了内室,供桌上的烛火跟着晃了三晃。

"拿着。"宋法师出来时,手里半块供饼还带着香灰味,另一手握着的茅草鞭子瞧着就是道观前现折的。陈祖安刚要道谢,却见法师用鞭子在地上"啪啪啪"抽了三下,震得梁上灰尘簌簌往下落。

回程路上陈祖安心里直打鼓,可刚进家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咳嗽声——老母亲正撑着身子在灶前熬粥呢!小孙子蹦过来扯他衣角:"爷爷,晌午那三声雷真响,把病都吓跑啦!"后来才知道,宋法师使的是五雷正法。

饶氏妇遇祟

抚州城外的述陂村有片甘林,饶家的大宅子就掩在林子深处。那年新过门的儿媳跟着女眷们去林子里乘凉,忽然瞧见棵老柳树空心里汪着潭清水,探头一照——水里自己的倒影竟冲她咧嘴笑了!

当天夜里儿媳就发起高热,第二天整个人痴痴傻傻的,可屋里却平白多了个声音。那东西能跟着丫鬟唱小曲儿,调门比教坊司的乐师还准;饶老爷考校儿子功课,它倒先指出《论语》里某句该是"传不习乎"而非"习不传乎"。

最瘆人的是这鬼东西专揭人短。三房小妾偷藏了支银簪子,第二天全家都听见空中有人学她说话:"就埋在石榴树下..."连三十里外庄头私吞粮租的事都给抖落出来。饶家请和尚道士做了七七四十九场法事,那声音反倒笑得愈发欢实。

"给您修座庙吧!"饶老爷某日突然福至心灵,带着全家对着空气磕头。果然声音答应得痛快,可等那雕梁画栋的新庙落成,鬼魅却还在饶家梁上蹲着。饶老爷气得直跺脚,空中传来声嗤笑:"我又不傻!放着高屋大瓦不住,去蹲那小土庙?"直到儿媳咽气那日,这缠磨饶家五六年的东西才没了声响。

徐世英兄弟

临川人都说徐家兄弟可惜了。世英中进士那年,弟弟世杰作的贺诗被抄在红纸上贴满半条街。可世英去建昌军当司户才半年,官舍后那座淫祠就作起祟来。

那日世杰接到信说弟弟举止怪异,赶到时见世英正在院中踱步——官袍下摆沾着泥,发冠歪到耳朵边,活像个落魄书生。世杰刚喊了声"二弟",世英突然转身"呸"地啐了他满脸唾沫!

世杰当场就懵了,恍惚间看见弟弟官服袖口爬出条青鳞小蛇。等他被人抬回老家,已经成了个只会啊啊叫的哑巴,整天抱着杜诗在纸上乱画。后来病得狠了,大冬天赤条条就往街上跑,家里人只好用铁链把他锁在厢房。

二十年过去,世杰死在那年谷雨。世英从广州教授任上回来奔丧,灵堂前突然说了句"早知如此",当夜就跟着咽了气。街坊们都说,是那座被徐司户拆了一半的淫祠在作怪。

蛇犬毙

林太守到临川上任时,衙门前那对石狮子刚被春雨洗得发亮。可没过半月,这位大人就病得下不了床。某日午间,书吏们突然看见公堂上坐着个人影,走近才认出是衙门里养的老母狗!两条花蛇盘在椅子扶手上,见人来了"哧溜"钻地缝里去了。

林大人当天就让人把狗卖给屠户,自己却再没起来。几乎同时,宜黄的涂千里正招待客人,家里黄狗突然叼着条死蛇扔在茶桌上。有位举子刚要道贺说这是吉兆,涂老爷却盯着蛇尸喃喃道:"我乙巳年生人,今年恰逢巳运..."果然没出三个月,这位老爷就死在了书房——据说当时案头砚台里还游着条小蛇的影子。

奉阇梨

疏山寺的老和尚奉阇梨最近很烦恼。做水陆道场时嗓子总卡痰,后来发现喝鸡汁能吊住中气,可施主们给的谢仪越来越薄。这天法事刚完,他瞅见王家只封了五两银子,当场把木鱼槌摔得老远:"当和尚是叫花子么?"

报应来得比香灰落地还快。某日早课,弟子们突然听见经堂里"嗷"的一声惨叫——老和尚的舌头像被无形的手扯着,生生分成了三叉!郎中拿剪子绞去多余部分,可不出十天又长出来。最后一次动刀时,小沙弥看见青面獠牙的鬼影从窗缝挤进来,抓着老和尚的脚踝就往外拖...

红蜥蜴

新建县衙那夜雷声炸得人头皮发麻。更夫老赵说看见闪电像条金龙缠在县太爷的房梁上。天亮后众人发现后院老柳树被连根拔起,断枝碎得像被刀剁过。主簿大人抖着手指向地上:"快看!"——条一尺长的红蜥蜴僵在泥水里,鳞片红得能滴出血来。

僧法恩

明州城最近都在传,说包半仙得了官身是因为会相面。其实那天他吓得差点尿裤子——连着七八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来问"某月某日成事否",卦签排出来都是血光之灾。最后那个刀疤脸被哄去后院时,包大常腿软得差点跪在门槛上。

通判大人带着官兵冲进酒肆时,法恩和尚正被信徒们围着叫"太尉"。这妖僧最拿手的是秽迹咒,据说能让人七窍流血。可当刽子手的刀砍下来,他也不过是堆哆嗦的肥肉罢了。只是苦了那个装死的叛党——都监大人补的那脚,把他肠子都从伤口踩出来了。

青城丈人

相州办千道斋那天,有个邋遢道人只念了句"太乙救苦天尊"就埋头吃供果。邻座和尚笑话他偷懒,却见道人放下筷子时,漆碗底显出"青城丈人"四个红字,拿刀刮反而更清晰。后来住持说,那是青城山神仙显圣呢。

李主簿

武昌的李主簿最近腰疼得厉害。那夜梦见自己被阴差押着,判官厉声问:"张阿大!为何推妻子落水?"他猛然想起前世记忆,连声喊冤。后来在客栈遇见个素衣妇人,总在他腰痛时用冰凉的手揉按。有次更夫看见李主簿房里烛火通明,两个影子正对坐弈棋——可明明只有他独自生活。直到临终那日,管家才听见老爷对着空气说:"阿翠,这回我当真没推你..."

吴德充的故事

弋阳有个读书人叫吴德充,在太学里熬到五十岁还没考出个名堂。那年冬天,檐角的冰溜子挂得老长,他裹着旧棉袍在二相公庙里打了个盹。梦里有个扎总角的小童笑嘻嘻地说:"您再熬一年,好日子就来了。"

老吴将信将疑地又留下苦读。第二年杏花落时,竟真考上了上舍生。可摸着花白胡子照镜子,他又想卷铺盖回乡。梦里那小童急得直跺脚:"您这就要金榜题名了,可别犯糊涂!"果然转年就在嘉王榜上看见自己名字。

放官那天,老吴收拾行李正要离京,梦里人又来了。这回小童板着脸说:"您可千万不能当太守——上辈子断错案子,虽是无心,阎王爷已经罚您瞎只眼抵债了。"老吴醒来摸着完好的眼睛直嘀咕:"五十二岁才混个官,哪轮得到我当太守?"

三年后害眼病,右眼真就看不见了。他在州县间辗转,从虔州到永州,总升不上去。绍兴十二年的梅雨季,他在临安遇见老同窗王次翁。对方拍着他肩膀说:"老兄资历够了,该放知州啦!"硬是举荐他去宜春当太守。

任命书送到那天,老吴望着屋檐滴答的雨水直叹气。还没等启程,人就倒在书案前再没起来。案头摊着的《洗冤录》被穿堂风吹得哗哗响,像是谁在翻检前生的旧账本。

原文言文

  舒州刻工

  绍兴十六年.淮南转运司.刊太平圣惠方板.分其半于舒州.州募匠数十辈.置局于学.日饮喧哗.士人以为苦.教授林君.以告郡守汪希旦.徙诸城南癸门楼上.命怀宁令甄倚、监督之.七月十七日.门傍小佛塔、高丈五尺.无故倾摧.明旦、天色廓清.至午、黑云倏起西边.罩覆楼上.迅风暴雨随之.时群匠及市民卖物者百余人.震雷一击.其八十人随声而仆.余亦惊慑失魄.良久楼下飞灰四起.地上火珠迸流.皆有硫黄气.经一时顷.仆者复苏.作头胡天祐白于甄.令入按眡.内五匠、曰蕲州周亮、建州叶浚、杨通、福州郑英、庐州李胜.同声大叫踣而死.遍体伤破.寻询其罪.盖此五人尤耆酒懒惰.急于板成.将字书点画多及药味分两.随意更改以误人.故受此谴.

  紫竹园女

  隆兴二年、舒州怀宁县主簿章裕之官.仆顾超、夜宿书轩.见一女子.著绿衣裳.诉云、为母叱逐.无所归.知尔独处.故来相就.问所居.曰、在城南紫竹园.遂共寝.才数夕.超恍惚如痴.貌瘦力乏.裕怪而诘之.以实告.裕曰.必妖物也.将害汝.俟今夜至此.宜执之而大呼.吾当往眡.及至.超持其袖.呼有鬼.女奋身绝袖而窜.举灯照之.乃巴蕉叶也.先是轩外紫竹满园中.巴蕉一丛甚大.曩亦尝为怪.裕命芟除之.血津津然.并竹亦伐去.且逐超归.超自此厌厌不乐.竟抱疾死.

  吴旺诉冤

  绍兴十五年.陈祖安为吴县宰.甥女陆氏病困.为鬼物所凭.陈欲邀道士禁治.鬼云、无用治我.我抱冤恨于幽冥间.几二十年不获伸.是以欲展愬.问其故.云、我姓名曰吴旺.南京人.遭兵火南渡.家于府子城下.以货绦自给.尝与乡人蔡生饮.沿河夜归.蔡醉甚.误溺水死.逻卒适见之.疑我挤之于河.执送府.下狱讯治.不胜痛.自引伏.有司处法.杖死于雍熙寺前石塔下.衔冤久矣.今日聊为公言之.陈曰、当时之事谁主此、答曰、狱官亦无心.其事尽出狱吏.盖吏惮于推鞫.姑欲速成.不容辩析.而狱官不明.便以为是.竟抵极法.因历道推吏狱卒及行刑人姓名.陈曰、审如是.何为独愬于我.曰、寺与县为邻.乃本府祷祈之所.平时公入寺.我必见之.故熟识公.今事已久.不能复直.弟欲世人一知之耳.陈曰、汝骨安在.吾为汝寻瘗.使安于土可乎.曰、遗骸零落.所存仅十一二.葬之亦无益.公幸哀我.愿丐水陆一会.以资受生.陈曰、此费侈.吾贫不能办.曰、然则但于水陆会中入一名.使人至石塔前密呼吴旺.俾知之.亦沾功德.可以托生矣.陈曰、何处最佳.曰、皆有功德.而枫桥者尤为殊胜.幸就彼为之.陈许诺.鬼巽谢.陈问病者可痊否.曰、陆氏数尽.恐不能逃.医药祈禳.皆无所用也.后数日、女果死.明年.王葆彦光往枫桥作斋.陈以俸钱.为旺设位.

  舒州雨米

  乾道四年春.舒州大雨.城内外皆下黑米.其硬如铁.嚼碎米粒.通心亦黑.人疑向来米纲舟、覆于江.因龙取水行雨而卷至也.

  朱二杀鬼

  平江常熟民朱二.夜宿田塍守稻.有女子从外来.连三四夕寝昵.体冷如冰.知其非人.遍村落测之.了无踪迹.密以布被缝作袋.欲贮之于中.女已知之.是夜至舍外悲泣.朱问故.曰、汝设意不善.我不复来矣.朱曰、恐此间风冷病汝.故欲与同卧其间.无他意也.乃入宿袋中.过夜半.朱诈言内逼.遂起.负袋于肩以行.女号呼求出.朱不应.始时甚重.俄渐轻.到家举火眡之.已化为杉板.取斧碎之.流血不止.明夜扣门索命.久乃已.右五事皆新安胡倜说

  河北道士

  宣和七年正月望夜、京师太一宫张灯.观者塞道.二人坠于池.宫卒急拯之.不肯上.肆言如狂.道众施符敕百端.皆弗効.事闻禁中.诏宝箓宫主者往治.主者惧不胜.躬诣道堂.遍揖曰、吾党有高术者.愿相与出力.不然、将为教门之累.堂中数百人.皆不敢答.某道士从河北来.独奋身起.诮之曰、平时不肯力学.缓急乃殢人.即仗剑以往.至池畔.二溺人皆拱手.某道士语众曰、此强鬼也.非先拔其骨不可.众固不晓为何法.某道士绕池禹步.诵咒良久.遣健卒入水掖溺者.已身软如.洎至岸.则凝然块肉也.叱问所自来.同辞对曰、某等亦道士也.生时善法箓.坐罪受谴.虽幽明殊涂.而平生所习固在.度非都下同侪所能敌.不意神师一临.茫无所措.今过恶昭著.执而囚诸无间狱.亦唯命.以为敕韭粉.亦唯命.傥慈悲不杀.导以生路.使得免于下鬼.师之惠也.许之.复默存食顷.悉起立如常.其家人扶以去.两观黄冠.合词喜谢.扣其故曰、此鬼不易制.若与之角力.虽千人不能胜.吾尝学拔鬼筋法.故一施之.筋骨既尽.无能为矣.皆叹曰、非所及也.抚州民宋善长、为人佣.入京得事此道士.宋狡而慧.颇窥见所营为.又尝窃发其笥.习读要诀.私为闾阎治小祟.辄验.师亦喜之.将传授秘旨.而宋诡谲无行.且懒惰.不肯竟其学.会靖康之变西归.后为道士.居州之祥符观.其治鬼魅亦如神.凡病疟及疫者.以指画其面中间.须臾左热如火.而右冷如冰.随其冷热呼吸之.应手而愈.门人数十.皆得其绪余.一人尝至村民家.民家大小皆以疫卧.治之不愈.诣郡邀宋行.宋入道室.取神将前茅鞭.三击地.又取供饼裂其半.授之.曰、无庸我去.汝持此与食.自能起矣.门人还至民家.病者皆已起.言曰、赖宋法师三声雷救我.盖其所习者五雷法也.

  饶氏妇

  抚州述陂去城二十里.遍村皆甘林.大姓饶氏居之.家人尝出游林间.见仆柳中空.函水可鉴.子妇戏窥之.应时得疾.归家即痴卧.不复知人.遂有物语于空中.与人酬酢往来.闻人歌声辄能和.宛转抑扬.韵有余态.音律小误.必蚩笑指摘.论文谈诗.率亦中理.相去咫尺.而莫见其形貌.妾有过.则对主人显言.虽数十里外田畴出纳为欺.亦即日举白.无一讳隐.上下积以厌苦.祓禳祷禬.百术备至.终无所益.凡数年.饶氏焚香拜祷曰、荷尊神惠顾.为日已久.人神异路.愿不至媟慢.以为神羞.欲立新庙于山间.香火像设.与众祗事.愿神徙居之.各安其分.不亦善乎.许诺.自是寂无影响.饶氏自喜其得计.营一庙甚华丽.日迎以祠.越五日复至.言谑如初.饶翁责之曰、既庙食矣.又为吾祟何也.笑曰、吾岂痴汉耶.如许高堂大屋.舍之而去.乃顾一小庙哉.饶氏愈益沮畏.讫子妇死.鬼始谢去.一家为之衰替云.

  徐世英兄弟

  徐世英、抚州人.登进士第.为建昌军司户.官舍后有淫祠.欲去之未果.忽得惑疾.兀兀如白痴.饮食言笑.皆与人异趣.兄世杰闻其故.自乡里往眡之.既至.未及语.英迎唾其面.杰愕不知所为.便觉恍惚.而英洒然如平常.杰抱疾以归.喑不能言.日用所须.每书字以告.性嗜杜诗.虽屏弃人事.惟求观此诗不辍.其后浸剧.每出必裸袒.家人闭在一室中.仅二十年乃死.英仕至广州教授.亦卒.兄弟皆以文学推于临川.而不幸如是.为可怪也.

  蛇犬毙

  林廷彦为临川守.之任未几被疾.廷中人正昼见人坐于厅事椅上.以为使君、病间、能出矣.或前眡之.乃州宅犬母焉.又二蛇蟠于侧.取杖欲击之.蛇去不见.但毙犬货于屠肆.是年林卒.又宜黄县涂千里者.夏日与宾友坐于所居之燕堂.犬衔蛇径至前.啮杀之.委于地而去.客以为此杨震鹳雀衔鳣之瑞.千里愀然曰、吾生于乙巳.今行巳运.而有蛇祸.吾殆不免乎.不一岁果卒.

  奉阇梨

  宜黄县疏山寺僧奉阇梨者.善加持水陆.及工诵咒偈.年益老.患举音不能清.每当入道场.辄饮鸡汁数杯.云可以助声气.或得酬谢不满意.辄肆言詈辱.暮年得疾.舌左右歧出.与元舌为三.饮食语言皆不可.医者为傅药.割去之.楚痛不堪忍.才旬日复然.则又施前术.凡至五六竟不止.最后困剧.其徒于白昼见青面大鬼.自窗入.捽之而去.就眡死矣.

  红蜥蜴

  豫章新建县治.乾道四年七月.夜半大雷震.令厅屋瓦皆鸣.家人共聚一室.闻风声汹汹.窗棂戛然.疑即有覆压之患.五鼓乃定.及明眡之.圃后拔出巨柳.其长三丈.大十围.寸断如截.遍满丞主簿舍中.一蜥蜴色如渥丹.长仅尺.僵死地上.人疑以为异物云.右六事皆临川刘名世说

  僧法恩

  绍兴十年.明州僧法恩.坐不轨诛.恩初以持秽迹咒著验.郡人颇神之.不逞之徒.冀因是幸富贵.约某月某日奉以为主.举兵尽戕官吏及巨室.然后扫众趋临安.不得志则逃入海.时郡守仇待制悆已去.通判高世定摄事.群凶谓事必成.至聚饮酒家.举杯劝酬.相呼为太尉.未发一日.其党书恩甲子.诣卜者包大常、问休咎.方退.又一人来.迨午未间.至者益众.而所问皆同.且曰、欲图一事.可成否.包疑焉.绐最后者曰、此非君五行.在吾术中有不可言之贵.眡君状貌.不足以当之.其人安在.我当自与言.不敢泄诸人也.问者喜走白恩.与俱至包肆.包下帷对之再拜.曰、贱术何所取.而天赐之福.今乃遇非常之庆.家有息女.不至丑陋.愿得备姬嫔之列.即延入室.导妻子出拜.置酒歌舞.使女劝之饮.包敬立.良久托为买肴馔.亟出告之世定.趣呼兵官.即日悉擒获.狱成.恩及元恶脔于市.余党死者数十人.陈尸道上.是夜路都监出徼巡.见一人展转于众尸中.乃杖死而复苏者.掖起询之.云、初入市就刑.但知怖惧.不复记省.方杖胁一下.神从顶间出.坐屋檐上.观此身受杖毕.乃冥冥如梦.不知今所以活也.都监曰、汝既合死.那得活.举足蹴其伤.复死.世定用是得直秘阁.包生亦拜官.郡人合钱百万与之.

  青城丈人

  相州人作千道斋荐亡.僧道乞匄皆预.凡坐中人各随意诵经一卷.有道人但诵太乙寻声救苦天尊一声.遂就食.邻坐僧戏之曰、只诵一声.莫舌干否.道人曰.苟有益死者.奚用多为.斋罢径出.漆碗楪内、皆有朱书字如刻.曰青城丈人.以刀削之.愈见.

  李主簿

  武昌李主簿.梦就逮冥司.主者问汝前身为张氏子时.安得推妻堕水.李梦中忽忆其事.对曰、妻自失足堕水死.非推也.主者遣追本处山川之神供证.与李言同.遂放还.他日在旅舍.遇妇人自言为前生妻.相守不肯舍.绸缪如生.姻党皆知之.数年乃谢去.李亦不娶.终身虽无它苦.但常病腰痛.以木为两椎.刳其中.每日扣击数百下.痛则少解.盖鬼气染渍所致云.

  吴德充

  吴公才、字德充、弋阳人.入太学.年至五十.无所成.欲罢举归.决梦于二相公庙.梦童子告曰、君明年甚佳.自此泰矣.吴信之.勉为留计.明年上舍中选.自顾年益高.复起归思.又梦曰、即登科矣.无庸归.明年果于嘉王榜擢第.既调官.临出京.又梦前人来曰.君仕官不可作郡守.盖以前生为郡.治狱不明.误断一事.虽出于无心.然阴谴不薄.已令君损一目矣.切勿再居此官以招祸.觉而思之曰、吾五十二岁.仅得一官.势不能至二千石.且吾双目了然.安有眇理.不以为信.后三岁.因病赤目.果偏失明.而仕于州县.不甚待次.自虔州雩都罢、历通判衡州永州建康府.绍兴十二年.至临安.又求倅贰.时王庆曾次翁参知政事.与吴有同舍契.谓之曰、君三任通判.资历已高.当作州何疑.荐于时相.以为宜春守.吴不乐.才至家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