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坚甲志·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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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舟卦影

狄武襄的孙子狄舟,得了费向先传下来的占卜书,在城里摆摊算卦。芗林的向伯共(名子諲)从退休后被重新起用,担任版曹副职。狄舟给他画了一幅卦象:一艘大船漂在清澈的江上,船上载着歌舞女子,旌旗仪仗排得满满当当。岸边竖着根长竿,竿头飘着幡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旁边题诗道:"在畔幡竿险,分符得异恩。潮回波似镜,聊以寄君身。"向子諲看了特别高兴,觉得自己肯定能再辞官归隐,过那泛舟江湖的日子。只是有些地方还没完全明白。

后来有天上朝,向子諲奏对时间太长。中书舍人潘良贵(字子贱)当时负责记录,上前提醒说:"时候不早了,别累着圣上。"向子諲退下时,皇上话还没说完,他也没停步。潘良贵回到位置上,过会儿又出来催,向子諲这才快步退下。第二天两人都请罪,皇上两边都安抚。没多久各自请求外放,向子諲上了两道折子,最后以学士身份出知平江府。干了三个多月,坚决请辞,皇上特旨给他升了官衔放归。这时他才完全明白卦象的意思——"在畔幡竿"指的是潘良贵;"分符得异恩"是说外放时皇上特别优待;"潮回"是从朝廷回来;"波似镜"指平江府(苏州有镜湖);"聊以寄君身"是说暂时在官衙住住,终究要归隐的。这是郏次南讲的故事。

死卒致书

绍兴戊午年,丞相吕颐浩住在天台。他有个族婿李修武借住在会稽虞家的宅子里。有天正和妻子吃饭,突然来个差役送吕丞相的信。李修武刚展开信,那人就说:"本府某提辖已经在大善寺等着,让我来请李大人。"李修武答应着,起身去更衣,半天不出来。妻子去找,发现他倒在花园池子里,水已经淹到胸口了。赶紧喊仆人一起救上来。后来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刚才正和某提辖喝梅花酒,乐队奏得正欢,你们硬把我拉出来,酒都没喝完,真扫兴。"池子四周种着几十株桃梅,再找那差役,早没影了。半个月后,有人从天台来,说那位提辖已经死了好几个月。而送信的差役确实是吕丞相派来李家的,半路死在嵊县,当地人验尸时找到他的文书,唯独不见丞相的信——那天正是李修武收信的日子。死人能给活人送信,也是奇事。这是傅世修说的。

傅世修梦

傅世修是会稽人,乡试没中。有天梦见进了省试考场,题目是《德隆则晷星赋》。第二天晚上又做同样的梦,试卷上画着个大钩子,钩下有条长须龙,龙爪压着五六张李伯时画的马。他觉得这梦奇怪,就记下来。三年后中举,第二年省试题目是《天子以德为车赋》,他暗想车有车轨,"轨"就是"晷",但这次还是没中。又过三年再考省试,题目是《天地之大德曰生赋》,策问考马政,这回中了。这才明白当年的梦:"德隆"就是"大德","星"对应"曰生",试卷画马应了马政考题。只是不懂龙须什么意思。等到揭榜谢师,见到考官勾龙庭实——这位校书郎相貌堂堂,留着浓密胡须——才完全明白梦里画的含义。这是绍兴十二年的事。

樊氏生子梦

衢州人樊国均说,建炎庚戌年他父亲樊察调任宣州通判,接替同乡徐昌言。第二年八月该赴任,这年腊月初七,樊察梦见当月二十五日有宣州差役带着文书来迎接,还抱着个小孩在庭下跪拜。他奇怪怎么没带仪仗,差役说:"路上盗匪多,不敢带器具,只有青盖和几顶轿子。"问为什么抱孩子,答:"家里没妻室,就这一个儿子,舍不得就带着。"第二天告诉父亲,父亲说:"这是你心里想着赴任才做这梦。"当时樊妻柴氏有孕,预产期在正月。可腊月二十五这天,柴氏突然腹痛临产,正好宣州差役张德带着徐通判的信来,说徐已辞官回乡,派他来接任。

樊察见这人极像梦中所见,只是没抱孩子。问带的物品,回答和梦里说的一模一样。到晚上,柴氏生了个儿子。满月后全家去宣城,张德来拜见时说:"上次出差时,我六岁的儿子寄养在姑姑家,现在回来孩子已经死了。"一问死亡时间,正是柴氏生产那一刻——原来梦里那孩子该是樊家的儿子。

杨大同

怀州人杨大同没中举时,跟着做官的兄长住。有次和侄子玩抬轿游戏,侄子下了轿,他掀开帘子,竟看见个妇人抱着小女孩坐在里面。吓得赶紧送侄子回去,自己躲到外屋琢磨对策。一转身,那妇人已经躺在卧室床上,笑着说:"在这儿等你呢。"两人就好上了。问她来历,她说:"我是某家媳妇,丈夫外出多年不归,独居寂寞才来找你。只要你不说出去不娶妻,我能长久陪你还不被人发现。"从此同吃同住。几个月后杨大同日渐憔悴,兄嫂起疑,夜里还听见他屋里有动静,怀疑是妖孽,请道士用天心六丁符驱邪。那妇人突然变出狰狞面目要杀杨大同,杨苦苦哀求才恢复原样。不久妇人哭着告别:"其实我是你三生前妻,这女孩是你女儿。当年你经商迷恋妓女不归,我们母女穷得投井而死。天帝判你'逐利忘家,虽能中举却不得善终'。我因前世缘分未了来找你,如今缘分已尽要去投胎了。"说完出门就不见了。绍兴五年杨大同上榜,在广西当官时去柳州,经过灵文庙不肯进去祭拜。庙祝警告要遭报应,他骂着去见了太守。刚喝口茶就摔了杯子猝死——离那妇人预言正好十年。这是傅世修说的。

董白额

饶州乐平县白石村有个叫董白额的,专做牛贩子,杀牛无数。绍兴二十三年秋天得怪病,每次发作都要人把他手脚绑在柱子上,用棍子狠狠打才舒服。这样折磨七天就死了——跟他平时杀牛的手法一模一样。

婺源蛇卵

绍兴二十三年七月初三,徽州婺源县下大雷雨。县城有棵几十围粗的老树被劈成几段,树洞里发现十几斛蛇卵。有人敲开看,每个蛋里都盘着鳝鱼似的东西。鸡猪吃了就死,人吃死猪肉也会死。蛇卵大的像橘子,小的像弹丸。离县城十五里有条巨蟒同时被雷劈死,大家都说是蛇母。我族兄邦直当时在县里当尉官,亲自敲开蛇卵看过,确实如此。

婺州武义县郑家出了件怪事。郑亨仲资政家有三个没出嫁的姑娘,都是堂姐妹,大的十八,二的十四,小的才十二岁。绍兴二十四年二月初六,族里办喜事,三个姑娘都去看热闹。酒席散了,亲戚们聚在一块儿赌钱,忽然电闪雷鸣下起暴雨。三个姑娘嫌吵,抄近路从小门往家走。还没到家呢,灯笼被雨浇灭了,三人就在路边小亭子里躲雨。

家里人派丫鬟提着灯来找,只见三个姑娘都倒在地上。大姑娘已经没气了,光着身子躺在雨里,衣裳都粘在亭柱上;二姑娘半边身子焦黑,衣服碎成破布条;就数小姑娘命大,身上一点伤没有,扶回家第二天才醒。问她怎么回事,小姑娘迷迷糊糊说:"正走着呢,眼前突然一黑,就跟睡着了似的。"那半边身子焦黑的二姑娘,过了好几天才能说话,到底也捡回条命。这事儿是刘邦翰在宣州说给人听的。

衢州人郑升之更离奇。他在宣和年间当过枢密院医官,后来在湖州住了多年。有回去临安,轿子里突然撞见个公差递文书,一看竟是阴间的追魂令,上头列着二十多个官员名字,他排在最后。读完文书就头晕眼花,回家就病倒了。先前那公差真来勾魂,带着他走黄泉路——那路半明半暗,跟月食似的。到了地府,公差先进去禀报,郑升之扒着窗户偷看,只见两边走廊全是囚犯,脸上都糊着泥。

阎王爷问他:"你阳寿已尽,可有什么阴德?"郑升之摇头。又问:"当过兵没有?"这下他想起来了:"宣和年间随军去燕山,有两个小兵得罪将军要杀头,是我求情救下的。"阎王点头:"还有你在京城时,常送药给人治病,可有这事?"郑升之连忙称是。阎王判道:"凭这两件功德,准你延寿还阳。"郑升之千恩万谢出来,扯住鬼差问能活几年,鬼差却说不知道。临走时鬼差突然端出个臭烘烘的酒瓮:"你生前总把剩酒洒在桌上,攒了几十瓮,喝完才能走。"硬灌他喝了三斗多,酒瓮摔碎才醒过来。又病了个把月才好,从此整天疑神疑鬼,忙着修坟地。第二年他朋友邢怀正当上衢州签判,再打听时,郑升之已经死了——算起来还阳也就活了十来个月。

福州黄秀才家十一姑娘正倚着门帘看街景,突然闯进个公差说:"官府拿你!"姑娘回屋就心口剧痛,死过去一天又活转来,说是被错当成王十一娘勾到阴间。那公差半路发现抓错人,威胁她不许声张。到了地府,见三人坐堂上,中间竟是她亡父。父亲惊问:"你怎么来了?"听罢缘由,对东首判官笑道:"抓错人啦!"查完生死簿,判官也笑:"王法无情,今日倒讲起情面来了。"满堂哄笑中放她还阳。这是郑彦和亲口说的。

洪州人窦思永更奇,妻子临产前,他梦见监税官谢希旦来不停跪拜。惊醒时正逢亥时,妻子生了个儿子。忽听寺里敲丧钟,一打听,谢希旦正是那会儿死的。窦思永给儿子取名"宜哥",后来谢家人说,谢希旦小名正是宜哥——这转世投胎的事可就坐实了。谢希旦是邵武读书人,窦思永第二年考中进士,跟我妻家还沾亲带故呢。

邵武卢熊赴京赶考那年,他娘樊氏梦见几人抬棺材到堂屋,说是"老夫人来了"。哭醒后跟丈夫卢奎说:"人家说梦棺材是升官发财的兆头,怎么偏梦见我死去的娘?"天亮后卢奎下朝回来,老远就喊:"我解透你的梦了!你娘姓什么?"樊氏猛然想起亡母姓熊——这不正应了儿子卢熊要高中吗?后来果然应验。

张渊道家看门的范友,老婆死了装棺还没盖盖儿。五更天张大人上朝时,死人突然伸手摇丈夫。原来几个鬼差来勾魂,其中绿袍判官满脸倒长猪毛,查问来历。正盘桓间,忽听喊"右司大人来了",鬼差全吓跑。判官跺脚叹气:"收魂收不成了!"这妇人复活十天,到底还是死了。

拱州郑家少爷更倒霉。那年京东闹饥荒,有个逃荒妇人颇有姿色,自愿卖身为婢。郑少爷见她聪明漂亮,收了房。几个月后雷雨夜,门外有人喊:"把那妇人还来!她阳寿早该饿死的。"郑少爷开始还搭话,后来发觉是鬼,干脆骂起来。闹了几夜,那妇人突然牙疼——天亮竟长出三层獠牙,吓得郑家当天把她赶出门。后来这妇人流落街头,真就饿死了。会稽唐家老太太说,她年轻时听娘家人讲过这事。

秦州人马简本是庄稼汉,有回割麦子撞见个妇人偷麦穗,失手把人打死。官府见他身高六尺是个壮汉,就说:"肯当兵就饶你。"后来童贯选精锐组胜捷军,马简当了骑兵。退伍后给张渊道侍郎当仆人。有回在桂林晒画,他踩着三脚凳刚上去就摔下来。旁人以为没事,他却惨叫拔刀要自杀——原来脚踝骨头戳出皮外,血喷如注。马简临死说:"当年那妇人折了脚,我今日一模一样......"

爬梯子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像是有人从半空中猛地推了我一把,就这么摔了下来。后来躺在床上养伤,自己琢磨着说:"准是那桩旧怨在作祟。"没过几天,这人就咽了气。

再说那邵武军的兵卒陈升,是个贪杯的主儿。有天喝得酩酊大醉,想起自己出身微贱,拍着桌子叹气:"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正说着,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说:"明儿你就是官老爷了,还叹什么气?"第二天酒醒,他挠着头皮直嘀咕:"鬼神仙家也来戏弄我,我这般人上哪儿当官去?"

那天日头偏西,陈升往军校住处溜达,正巧撞见个小卒跟管营咬耳朵。等那小卒出来,陈升一把拽住他往酒馆里拖,灌了几碗黄汤,又塞了把铜钱,这才套出话来。原来营里有伙人打算半夜放火烧城楼,等太守出来救火时下黑手。陈升一听,酒都吓醒了,连夜拉着小卒和管营去告密。太守当即调兵,把那伙叛贼一网打尽。论功行赏时,陈升真当上了承信郎——这可是绍兴十三年的事。

吉州隆庆寺的了达和尚有桩奇事。那年他在袁州仰山寺挂单,本来约好同参们去云游。收拾斗笠时发现里头竟有个老鼠窝,五只粉嫩嫩的小鼠崽还没睁眼,吱吱叫着。了达和尚心软了,借口有事推了行程。天天熬粥喂鼠崽,夜里小鼠们就蜷在斗笠里睡觉。过了十来天,小鼠能跑会跳了,斗笠里却干干净净,还多出块净布包着的茶饼。了达把茶饼挂在僧堂三天没人认领,最后煮了供佛才上路。打那以后,他住的地方从不养猫,老鼠也不来捣乱。

成都转运使井度在新津江边买了条几斤重的大鱼,厨子正要宰杀,那鱼猛地蹦回江里。厨子吓得直哆嗦,正好有渔船经过,赶紧掏出一贯钱央求渔夫:"劳驾您照原样再捕一条。"渔夫问清原先捕鱼的位置,撒网就捞上来条大鱼——嘿,可不就是刚才逃掉的那条!原来春天鱼儿在芦苇丛产卵,母鱼天天来回照看,要是母鱼被抓,鱼苗就活不成。所以有经验的渔夫专挑这时候下网。这故事是杜莘老亲口说的。

原文言文

  狄舟卦影

  狄武襄之孙舟.得费向先分定书.卖卜于都市.芗林向伯共子諲自致仕起贰版曹.舟为写卦影.作乘巨舟泛澄江.舟中载歌舞妇女.上列旗帜导从之属甚盛.岸侧一长竿.竿似幡脚.猎猎从风靡.诗云、在畔幡竿险.分符得异恩.潮回波似镜.聊以寄君身.向读之甚喜.自以必复得谢.浮家泛宅而归.但未尽晓.一日上殿占对颇久.中书舍人潘子贱良贵摄记注侍立.前呼曰.日晏恐勤圣听.向子諲退.而天语未终.向不为止.潘还就班.少焉复出.其言如前.向乃趋下.明日各待罪.上两平之.已而各丐外.尚章再上.以学士知平江府.封官三月余.力请谢事.优诏进秩以归.始尽悟卦意.在畔幡竿.指潘公也.而出守辅郡.上眷益厚.所谓分符得异恩也.潮回者.言自朝廷还.波似镜者.平江也.聊以寄君身.谓姑寓郡斋.终当归休耳.郏次南说.

  死卒致书

  绍兴戊午.吕丞相居天台.族婿李修武.寓会稽虞氏馆.方与妻对食.一走卒以丞相书至.李接书展读.其人曰.本府某提辖.已在大善寺.使邀修武.李诺之.须更起更衣.久不出.妻往寻之.乃见在圃内池在.上身没至腹矣.急呼童仆共拯之.得不死.徐问所见.曰、适与某提辖饮梅花酒.乐作正欢.而尔辈挟我出.不能终席.殊败人意也.池四面有桃梅数十本.遣视走卒.已失所在.后半月.有自天台来.言提辖者死几月矣.走卒乃丞相所遣至李氏者.道死于嵊县.县人检尸得其券帖.独不见丞相书.是日盖李得书日也.死卒能致生人书.亦异矣.傅世修说.

  傅世修梦

  傅世修.会稽人.乡举不利.梦入省闱.试德隆则晷星赋.次夜又梦如初.试卷内画巨钩.钩下有髯龙.用爪覆李伯时马五六纸.傅以梦稍异.状志之.后三年乡贡.明年省试天子以德为车赋.默念车有轨.轨者晷也.当□□□而不利.又三年.复赴省试天地之大德曰生赋.策问马政.遂中第.乃悟昨梦.自解曰.德隆者.大德也.星者曰生也.卷中画马.马政也.而不了髯龙之义.既奏名.谒谢坐主.见勾龙庭实校书.言傅所试卷在其旁中.勾龙状貌甚伟而富髯须.乃尽晓画中意.时绍兴十二年.

  樊氏生子梦

  衢人樊国均说建炎庚戌岁.其父察.调宣州通判.代乡人徐昌言.明年八月当赴官.是岁十二月七日.樊夜梦是月二十五日宣卒携书来迎.抱一小儿拜廷下.讶其无仪从之物.答曰、途间盗梗.不敢以器皿来.只有青盖及数轿耳.问所以抱子状.曰、家无妻室.唯此一子.爱之故以自随.次日以白父.父曰、心思之官.故梦如是.是时樊妻柴氏孕.当以正月免身.岁未尽五日.忽苦腹痛.将就蓐.宣卒张德以徐通判书来.云已得祠禄归乡就携迓.兵来樊视其人.绝类所梦者.但不抱子.而询所赍物.其答与梦中言无异.至暮.柴诞一子.既阅月.俱往宣城.张德者来谒告曰.向被差时.一子才六岁.以无母留姑氏拊养之.今归则死矣.问其曰.乃与柴氏诞子时同.则梦中之祥.盖当为樊氏子也.

  杨大同

  杨大同.怀州人.未第时.随兄官下.尝与兄之小儿肩舆为戏.儿已下轿.杨揭帘.见妇人抱幼女坐轿中.大惊异.即以兄子归.急出外舍.思所以挑招之策.旋踵间妇已在卧内.笑曰、在此待子.遂与之狎.问其故.曰、我某家妇.夫行役不归.累年.以子独居.故逸而从子.子勿泄勿娶.我虽久此.外人不能知.自是与同寝食.历数月.杨颜色日枯悴.兄家疑之.亦尝闻夜榻人声.意有淫厉.呼道士以天心六丁符箓治之.妇忽变形作可畏相.欲杀杨.杨哀鸣恳拜.曰、请后不敢.遂如初.少时自垂泣辞去.曰、我乃尔三生前妻.此女尔女也.尔为商往他州.顾恋倡女不知还.我贫困不能自存.携此女赴井死.诉之帝.帝令天狱□法曰.尔逐利忘家.致妻子死于非命.虽有别善业.当登科.然终不能享.自此十年间将受报.我以前缘未断.来寻盟.今数尽当去.亦从此受生矣.出门即不见.绍兴五年.杨登科.再仕为广西帅属.以事至柳州.过灵文庙.庙祝请入谒.杨不可.祝曰、不然.神且谴怒.杨叱之.径谒太守.饮汤未毕.盏落手而仆.即死.皆云柳侯所怒.不知其向来事也.相距正十年云.傅世修说.

  董白额

  饶州乐平县白石村民董白额者.以侩牛为业.所杀不胜纪.绍兴二十三年秋得疾.每发时.须人以绳系其似及手足于柱间.以杖痛捶之.方欣然忘其病之在体.如是七日方死.董平生杀牛.正用此法.其死也.与牛死无少异云.

  婺源蛇卵

  徽州婺源县.绍兴二十三年七月三日.大雷雨.邑中有老树.蟠结数十围.震为数截.中藏蛇卵十余斛.或取碎之.每壳中必一物诘曲其间如鱓然.鸡猪食之辄死.小民食死猪肉者亦死.卵大小如弹丸.如小橘.去县十五里.有巨蟒同时震裂.皆疑其为蛇母云.予族人邦直.时为邑尉.尝取其卵碎之.实然.

  郑氏女震

  婺州武义县郑亨仲资政.族中三女.从姊妹也.皆未适人.长者十八岁.次十四岁.次十二岁.绍兴二十四年二月六日.族有姻会.三女往观之.会罢.亲族相聚博戏.忽大雨震电.三女皆舍去.自便道小户欲还家.未至而火灭.共憩一小亭上.族人遣婢明灯视之.则皆仆地.其一已震死.裸卧雨中.衣服粘着柱间.其一体半焦.衣皆破碎.其一无所伤.扶归.明日方苏.问之.曰、方行次.忽满眼黑暗.无所睹.遂惊蹶如睡.他皆莫知也.身焦者数日方能言.亦不死.刘邦翰于宣说.

  郑升之入冥

  衢人郑升之.宣和间为枢密院医官.后居湖州累年.尝往临安.于轿中遇急足持文书来.视之.乃追牒也.上列官爵姓名二十余人.郑在其末.读毕.即恍惚如醉.还家而病.前使亦至.呼之遂随以行.路半明半暗.如月食.夜到冥府.使者先入.郑窥窗间.见两廊皆囚.而以泥泥其似.少顷呼入.主者问曰.汝当死.有阴德否.曰、无.尝从军乎.曰、然.曰、汝昔宣和中随诸将往燕山.有二卒得罪于将.欲斩之.以汝谏获免.又汝在京师时.好以药施人.有之否.郑曰、颇忆有之.主者曰.有此二美.当令汝还取元.牒判云.特与展年放还.郑拜谢.既出门.询向使者曰.吾复活几何年.应曰.不知也.将行.使者曰.汝平生好饮.余沥沾几案间.积已数十.须饮讫.乃可去.即举一瓮甚臭.强郑令饮.饮三斗许.不能进.失手坠瓮.乃醒.又病一月方愈.自以阴限不明书年数.常恐死.乃别所知者.自还乡治冢地.明年.其所知者邢怀正向肃为衢签.见郑之子.则郑已死矣.计其复生.仅旬月云.邢怀正说.

  黄十一娘

  福州候官县黄秀才女十一娘.立帘下观人往来.一急足直入曰.官追汝.女还房.即苦心痛.死经日复生.曰、追者与我俱行数十里.忽有恐色.曰.吾所追乃王十一娘.误唤汝.今见大王.但称是王氏.若实言.当捶杀汝.我强应之.至官府.见三人鼎足而坐.中坐者乃我父也.望我来.即凭轩问曰.汝何为来此.曰、正在帘内.为人追至.及中途.则言当追王十一娘.而误追我.戒我不得言.父还坐.谓东向者曰.所追王氏.今误矣.曰、公何以知之.曰、此吾女也.东向者即命吏阅簿.顾曰、果误矣.又笑曰、王法无亲.今日却有亲.皆大笑.乃放我还.郑彦和知刚说.

  谢希且

  徐人窦思永.居洪州.妻郑氏、方娠.绍兴二十三年闰十二月一日.思永梦洪州监税秉义郎谢希旦来.拜不已.思永不敢受.梦中愧谢.睡觉至亥时.妻生一子.旋闻寺击钟.问之.则谢生正以是时死矣.思永名其子曰宜哥.谢氏后知之.云希旦小字.实曰宜哥.则窦氏子为希旦后身昭昭矣.希旦、邵武人.亦知书.思永登二十四年进士.与予妻族有连.闻其说.

  卢熊母梦

  卢熊、邵武人.校书郎奎之子.绍兴二十一年.赴试南宫.母樊氏.梦数人舁棺木至中堂.曰、此夫人母也.号泣而寤.以告奎曰.人言梦棺得官.若三郎者.熊行第三.恐有登科之兆.如君者.或有迁官之喜.今乃吾亡母.此何祥也.奎未能遽晓.质明出视事.既归.有喜色.遥呼其室曰.吾为尔释昨梦矣.尔母何姓.樊氏矍然悟.盖其母乃熊氏也.于是知熊必擢第.已而果然.熊说.

  范友妻

  张渊道.绍兴五年为右司郎官.兵士范友居于门侧.其妻以九月二十四日死.已敛而未盖棺.翌日五鼓.张六参入朝.方传呼.范妻忽自棺中举手撼其夫.夫惊问之.曰、适有数鬼来此.一判官绿袍.满面皆猪毛逆生.问我踪迹.答云、夫范友.本黄河埽岸兵士.状张郎官入西川.差为在手.后从至行在.今为院子.判官颔之.方徘徊间.忽闻人呼右司来.诸鬼皆奔散.独判官叹恨曰.收气不尽矣.方出门去.犹未远也.妻复起能饮食.又十日竟死.

  妇人三重齿

  郑公肃右丞雍侄某.家于拱州.时京东饥.流民日过门.有妇人尘土其容.而貌颇可取.郑欲留为妾.妇人曰、我在此饥困不能行.必死于是.得为婢子幸矣.乃召女侩立券.尽以其当得钱.为市脂泽衣服.妇人慧而丽.郑嬖之.凡数月.一夕大雷雨.闻寝门外人呼曰.以向者妇人见还.此是饿死.数不当活.郑初犹与问答.已而悟其怪.拒不应.旦而念之.欲遣去.又恋恋不忍.计未决.他夜扣门者复至.郑骂曰.何物怪鬼敢然.任百计为之.我终不遣.相持累夕.妇人忽苦齿痛.通夕呻吟.天明视之.已生齿三重.极聱牙可畏.郑氏皆惧.即日遣出.形状既异.无复有敢取之者.竟死于丐中.会稽唐门先信道.郑出也.云少时闻母言云.然而失其舅名.

  马简冤报

  秦州人马简.本农家子.状刈粟田间.有妇人窃取其遗穗.为所殴.至折足而死.里胥执赴府.简长六尺余.躯干伟然.府帅奇其人.曰、汝肯为兵.吾宥汝.简从命.遂黥为卒.后童贯择健儿好身手者为胜捷军.简隶马兵.罢后从张渊道侍郎为仆.张公为桂林守.尝令曝画于檐间.简取三足木床登之.才一级.失足而坠.旁观者以为无伤.简起坐.大声呻痛.曰、损我脚矣.拔所佩小刀欲自刺.人急视之.则骨廉骨已出.伤处流血如注.简曰、方登梯时.觉眼界昏然.如人自空推我下.故跌.乃自言旧事.曰、必此冤为之.数日死.

  陈升得官

  邵武威果卒陈升.嗜酒.尝大醉.感其身世微贱.叹曰.何日脱此厄.少顷.如梦非梦.有人告曰.明日为官人.何叹也.升明旦醒.能忆其语.曰、鬼神戏我如此.我何从得官.其日薄暮.欲至军校之舍.闻一卒与军校耳语.卒既出.升随其后.与俱至酒家饮.又与之钱.稍醉.问之曰.尔适告管营何事.卒具以语之.曰、营中某人等谋乱.欲以夜半烧谯门.伺太守出救火.即杀之为变.升亟与之同谒军校.三人偕列名.走告于郡.郡守亟召兵官.密将他营兵如状中人数.捕之皆获.狱具悉斩之.告者皆得官.升为承信郎.时绍兴十三年.

  了达活鼠

  吉州隆庆长老了达.言尝寓袁州仰山寺.与同参数人.约往他郡行脚.取笠欲治装.见笠内有鼠窠.实以碎绢纸.新生鼠未开目者五枚.啾啾然.达欲去之.恐其死.乃谢同行者.托以他故不往.又数日.五鼠能行.达以粥食饲之.每夕宿笠中.旬余始不见.其中洁然无滓秽.得净笠衣及茶一角.达意其窃以来.悬之僧堂.三日无取者.于是白主者告于众.以其茶为供而行.自是所至不蓄猫.鼠亦不为害.

  鱼顾子

  井度为成都漕.出行部.至蜀州新津.买鱼于江.其重数斤.命庖人鲙之.方操刀间.鱼跃入在中.庖惧得罪.有渔舟过其下.乃郑重嘱之.许以千钱.约必得如前鱼巨细相若者.渔人问向所买处.曰、去此一里许.得之江潭窟中.渔人即鼓桌往所指处.一举网.获长鱼以还.庖视之.乃适所坠者也.盖方春时.鱼产子苇间.其母日往来顾之.至成鱼乃去.或母获则子不能育.故渔者以是候之云.杜莘老起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