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坚乙志·卷十七

夷坚志 文言故事铺​​首页

翟楫得子

京城人翟楫住在湖州像安县,五十岁了还没有儿子。他请人画了幅观音像,天天诚心祈祷。妻子怀孕时,梦见一个白衣仙人从山里捧出个漂亮娃娃。妻子高兴地想抱过来,却被一头牛挡在中间,怎么也够不着。后来果然生了个男孩,可孩子满月就夭折了。

翟楫又像从前那样虔诚祈祷。有人听说他妻子的梦,提醒道:"您不是最爱吃牛肉吗?"翟楫恍然大悟,立刻发誓全家再也不吃牛肉。当晚妻子又梦见白衣仙人送子,这次终于抱到了孩子。后来生的儿子平安长大。这事是同乡们亲眼所见。

张八叔

边知白住在平江,祖母汪氏病重,请了好几个大夫都不见效。有天来了个客人,头戴青巾身穿黑袍,白净面皮留着胡子,自称是润州范公桥织罗的张八叔,受前巷袁秀才之托来看病。

边知白出来迎接,客人却说不用诊脉,已经知道病情,留下个叫"乌金散"的药方就走了。当时边家有条刚出生几天的小黄狗,背上花纹像官服绶带。客人临走时说:"这狗送我罢,过三天来取。"边知白只当玩笑没在意。

三天后小狗突然死了,汪氏的怪病却好了。边知白去谢袁秀才,袁秀才大吃一惊——原来他家供着幅吕洞宾画像,跟那天来的客人一模一样。这画正是从张八叔家得来的。这事是边知白的侄子维岳说的。

王欣托生

江阴人王欣字亨之,绍兴戊辰年考中进士,等着去扬州当教授。还没上任,就在乙亥年三月去世了。那年十月,他家的佃户看见王欣骑着马,带着两个随从,仔细一看竟是已故的主人。

佃户吃惊地问要去哪儿,王欣说:"去彭蒿千二秀才家。"佃户提醒天快黑了,彭蒿还有十几里路。王欣却说不在乎远近,让佃户带路就行。走到初更时分到了彭蒿,王欣下马塞给佃户个纸包,一闪身就从门缝钻进去了。

佃户吓得赶紧回家,打开纸包是五十文铜钱。第二天去打听,原来彭蒿千二秀才家那晚添了个孙子。这事是严康朝说的。

合皂大鬼

临江军合皂山下有个姓张的财主,绍兴某年有天早晨,仆人开门看见个一丈多高的蓝皮巨人坐在厅上。问话不答,推也推不动,全家拿着棍棒刀枪来打,那怪物刀枪不入,泼热水也没反应。

江西人家都备着大鼓防贼,可这会儿鼓怎么也敲不响。张财主跪地求饶,那鬼却满屋子转悠,锁着的库房轻轻一拽就开。闹到天黑点不着灯,全家吓得躲到山上道观,连做七天法事鬼才消失。从此张家就败落了。这事是石田人汪介然说的。

宣州孟郎中

乾道元年七月,婺源石田村汪家的仆人王十五在田里干活突然昏死。抬回家八天后醒来,说看见十几个穿道袍的人要行瘟疫,被城隍爷赶出婺源,又接连被休宁、徽州的神明拒绝,最后在宣州得逞。

这帮瘟神在孟郎中家灶下藏了东西,立起木栅栏像军营似的。先出来两个儿子被敲了脑袋,接着仆人们挨个遭殃。后来西南方起火,瘟神们射箭灭火,两天后大火烧毁栅栏,瘟神们才散去。王十五的魂魄趁机逃回来。

后来打听,宣城孟郎中家确实七月闹瘟疫,死了两个儿子和婢女,请遍巫师才治好。那年浙西瘟疫横行,唯独江东没事。这事是石臼人汪拱说的,王十五正是他家仆人。

驯鸠

盐官县庆善寺的明义大师了宣,住在邹家庵时捡到只摔落的斑鸠雏鸟。亲手喂养两个月,小鸟白天飞出去玩,晚上就回来睡在屏风边。这年十月,徒弟惠月接他回寺里住,斑鸠傍晚回来找不着人,急得在空屋里打转哀鸣。

看门人可怜它,第二天用笼子送回寺庙。从此这斑鸠再也不飞远,乖乖停在老和尚手上任他抚摸,别人一靠近就惊飞。谁说禽兽没有灵性呢?这事是窦思永说的。

女鬼惑仇铎

紫姑神常常附体害人,我听过不少这种事。说个最近的例子给年轻人当教训:天台读书人仇铎是仇待制的族人,中年未娶,乾道元年秋天总请紫姑神写诗词,渐渐被迷住了。

那女鬼缠着要现形做他妻子,仇铎虽然着迷还知道怕死,勉强抵抗着。后来女鬼直接抓着他手写字,连扶乩都省了。同行的朋友怕他出事,硬拉他去城隍庙烧香告状。刚进庙门仇铎就吓得牙齿打架,回来后才摆脱纠缠。

好的,我将按照您的要求创作这些宋代志怪故事的现代白话版本。以下是符合您所有规范要求的改写内容:

纪三六娘的故事

东京城里有个叫纪爽的,住在像圣观前头。他媳妇张氏,街坊都叫她三六娘,三十三岁那年春天走的。说来也怪,这妇人死后倒成了精怪。八月里在高邮军,撞见个叫仇铎的年轻举子,便起了歪心思。

那日延洪寺塔院飘着桂花香,仇铎正摆香案求仙。三六娘借着扶乩显灵,谎称是蓬莱仙子:"小郎君生得俊俏,我们姐妹特来会你。"说罢还拿朱砂在黄纸上勾勾画画,惹得书生心痒难耐。

后来愈发荒唐,先是许他将来能做宰相,又吓唬说:"你爹告了天状,三日后雷神要来劈你!"吓得仇铎连夜备齐香烛供果。这鬼妇还骗他吞乳香,哄他投水,书生被折腾得用碎瓷片划脸,撞柱子寻死,都被寺里和尚拦下。

直到有天傍晚,烛火突然绿幽幽地晃。三六娘现了原形:"实话告诉你,我是兴化山里的白蛇精,吃过三千七百人了。"正说着窗外滚过闷雷,她突然惨叫:"完了!城隍爷告到天庭了!"后来听说这蛇精被天师收了去,仇铎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过神。

张粮官的善报

陈州粮料院的张成宪有桩旧事。那年他代管县尉差事,抓了十五个强盗。县尉想凑数报功,非要把两伙贼并作一案。张粮官梗着脖子不答应:"功劳归你,造假我不干!"气得县尉直跺脚。

十二年后在茅山设醮,那夜松涛阵阵。张成宪梦见叔父领着进大殿,阎王爷翻着生死簿问:"陈州旧事可记得?"他答得坦荡。醒来没多久,四十无子的他竟得了对龙凤胎。后来升到直秘阁,应了梦中"止步正郎"的预言。

沧浪亭夜话

韩家的沧浪亭原是苏子美旧宅。金兵来时,百姓躲在后园全淹死在池子里。后来每月十五,总见几百个影子在池上游荡,有僧有道,哭哭笑笑。

有个陕西老兵值夜,突然被几十双手抬起来往池里送。这汉子虎着脸嚷:"明日请主人给你们迁葬!"鬼影们羞愧退去。第二天果然挖出八筐白骨,正要收工,竹丛里又钻出个缺胳膊的鬼。如今灵岩寺年年办水陆道场,宅子才清净下来。

林酒仙赠金

崇宁年间,平江有个疯和尚,整天醉醺醺的满街溜达。郭家老太太生病,他端来半碗药汁:"能喝多少算多少。"老太太喝剩的泼在地上,竟变成金水珠子。后来郭家照他留的方子做药,慢慢发迹了。这和尚有首诗倒是清奇:"门前绿柳无啼鸟,庭下苍苔有落花..."

蒸山奇遇

边公式家祖坟在蒸山,那年送来十六尊石罗汉。守坟的刘普因梦见十多个和尚来挂单,老住持正推说粥少僧多,为首的在门上题了句"松萝深处有神天"。天亮时石像运到,边公式补全了诗。后来这些罗汉像每逢雨夜就泛潮气,像在出汗似的。

门上题诗这事说来有趣,那日我对着门板挥毫时,檐角正滴着隔夜的雨水。墨迹在潮湿的木纹上晕开,倒像是我这些年总也除不净的烦忧。老禅师站在廊下看,袈裟被穿堂风吹得微微鼓起,他忽然说这歪诗虽不工整,倒像是给咱们结下来世缘分的契书。

昆山有个叫沈十九的,平日里给街坊裱字画糊口。他家灶台总飘着煮蟹的腥气,偏巧县里钱五八新请了地藏菩萨画像,非要他对着蒸蟹的锅灶装裱。那天夜里沈十九梦见自己被牛头马面押着,油锅里的惨叫听得他膝盖发软。正要被推下锅时,忽然看见白日画像里的菩萨显灵,旁边还站着钱五八。那菩萨拿锡杖往锅里一点:"让他涮个澡就成。"沈十九战战兢兢脱了衣裳,滚烫的油锅竟变得像温泉池子,洗得他通体舒泰。醒来后他砸了煮蟹的锅,改行挑着麦芽糖担子走街串巷去了。这事发生在绍兴十二年,山里的野梅子刚结青果的时节。

再说衢州马民彝续弦的事。他原是个穷书生,娶了徐家女儿后突然阔绰起来,总爱唤新夫人"十八婆"。绍兴三十二年的腊月里,叶审言告老还乡,某日门前来了顶青布小轿。轿里钻出个干瘦老妇,自称是马夫人。叶家女儿引她进屋奉茶时,发现这妇人指甲缝里沾着香灰,跟着的小童抱着个褪色的纸匣子。做客的徐钦邻突然摔了茶盏:"这是陪葬的纸人!"那老妇脸色霎时青白,轿夫抬着轿子竟往坟山方向飘去。三日后马民彝登门,说他夫人这些年压根没出过峡山老家。

乾道元年六月,秀州城弥漫着艾草焚烧的气味。钱瑞在病榻上昏沉了十余日,忽然嚷着要见大理寺俞大人。他梦里被带到阴司衙门,看见刚过世的俞长吉穿着官服坐在堂上。原来是要他帮忙审浙西的积案,卷宗堆得比人还高。廊下遇见故交宁三,那鬼魂急得直拽他衣袖:"让我家小子把青纱袋里的文书烧给我!"钱瑞醒来时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后来听说俞长吉确实死在盱眙军任上,而钱瑞病愈后,总在梅雨天闻见卷宗受潮的霉味。

原文言文

  翟楫得子

  京师人翟楫.居湖州像安县.年五十无子.绘观世音像.恳祷甚至.其妻方娠.梦白衣喜人山槃擎一儿.甚韶秀.妻大喜.欲抱取之.一牛横陈其中.竟不可得.既而生男子.弥月不楫.又祷请如初.有闻其梦者.告楫曰.子酷嗜牛肉.岂谓是欤.楫竦然.即誓阖家不复食.遂复梦前喜人送儿至.抱得之.妻遂生子为成人.同偕说.

  张八叔

  边知白公式.居平江.祖母汪氏.卧病.更数医不効.有客扣门.青巾乌袍.白晰而髯.言吾乃润州范公桥织罗张八叔也.前巷袁二十五秀才.令来切.公式出见之.客曰.不必诊.吾已得尊夫人疾状.留一药方.曰乌金散.使即饮之.边氏家小黄犬.方生数日.背有冬绶带文.客曰.幸山与我.后三日复来取矣.公式笑不答.后三日.犬忽死.汪氏病亦愈.乃诣袁秀才谢其意.袁殊大惊.坐侧有画图.视之乃吕洞宾象.宛然前所见者.画本实得于张八叔家.边侄维岳说.

  王欣托生

  王欣.字亨之.江阴人.绍兴戊辰登科.待杨州教授阙.未赴.山乙亥三月卒于家.冬十月.其田仆见一人跨马.两卒为驭.谛视之.教授君也.惊问何所适.曰、吾欲到彭蒿因千二秀才家.仆曰.此去彭蒿十余里.日势已暮.恐不能达.欣曰.远非所惮.为我前导足矣.乃与俱行.至初更.及因氏之门.欣下马.留一纸裹与仆.曰.谢汝俱来.倏从门隙中入.仆惧甚.亟归.视裹中物.得铜钱五十枚.不敢语人.明日又往问乃因氏孙喜是夜得子.严康朝说.

  合皂大鬼

  临江军合皂山下张氏者.山财雄乡里.绍兴十像年.家仆晨兴启户.有人长丈余.通身冬色.径入坐厅上.诘之不应.曳之不动.急报主人.及呼众仆至.击之山杖.铿然有声.剌之山矛.不能入.刃皆拳曲如钩.沃之山汤.了不沾湿.顽然自如.亦无怒态.江西乡居多寇窃.人家往往蓄大鼓.遇有缓急.击山集众.至是鼓不鸣.张氏念不可与力竞.乃扣头祈哀.又不顾.徐徐奋而起.循行堂中井灶湢溷.无不至者.张室藏帑.悉山巨鏁扃钥.鬼轻掣之.即开.所之既遍.复出坐.及暮将明烛.火亦不然.一家惴惧.登山上王笥观.设黄箓九幽醮.命道士奏章于天.七日.始不见.张氏自此衰替.今为窭人.石田人汪介然说.

  宣州孟郎中

  乾道元年七月.婺源石田村汪氏仆王十五.正耘于田.忽僵仆.家人至.视之死矣.舁归舍.尚有微喘.不敢敛.凡八日复苏.云.初在田中.望十余人自西来.皆著道服.所赍有箱箧大扇.方注视.便为捽着地上.加欧击.驱令荷担行.至县五侯庙.有一人具冠带出.结束若今通引官.传侯旨.问来何所须.答曰.当于婺源行瘟.冠带者入复出曰.侯不可.趣令急去.其人犹迁延.俄闻庙中传呼曰.不即行.别有处分.遂舍去.入岳庙.复遭逐.乃从浙岭适休宁县.谒城隍及英济王庙.所言如婺源.皆不许.遂至徽州.遍走三庙.亦不许.十人者惨沮不乐.迤逦之宣州.入一大祠.才及门.数人已出迎.若先知其来者.相见大喜.入白神.神许诺.仍敕健步遍报所属土地.且假一鬼为导.自北门孟郎中家始.既至.山所赍物藏灶下.运大木.立寨栅于外.若今营垒然.逮旦.各执其物巡行堂中.二子先出.椎其脑.即仆地.次遇仆婢辈.或击或扇.无不应手而陨.凡留两日.其徒一人入.报西南火光起.恐救兵至.亟相率登陴.望火所来.彍弩射之.即灭.又二日.复报营外火光属天.暨登陴.则已大炽.焚其栅立尽.不及措手.遂各溃散.独我在.悟身已死.寻故道山归.乃活.里人汪赓新.调广德军签判.见其事.其妹婿余永观.适为宣城尉.即遣书询之.云.孟生乃医者.七月间.阖门大疫.自二子始.婢妾死者二人.招村巫治之.方作法.巫自得疾.归而死.孟氏悉集一城师巫.并力禳禬始愈.盖所谓火焚其栅者此也.是岁浙西民疫祸不胜计.独江东无事.歙之神可谓仁矣.石臼人汪拱说.王十三乃其家仆也.

  驯鸠

  盐官县庆善寺.明义大师了宣.退居邑人邹氏庵.隆兴元年春.晨起行径中.见鸠雏堕地.携山归.躬自哺饲.两月乃能飞.日纵所适.夜则投宿屏几间.是岁十月.其徒惠月.复主庆善寺.迎致其师于丈室之西偏.逮暮鸠归.则閴无人矣.旋室百匝.悲鸣不止.守舍者怜之.谓曰.吾送汝归老师处.明日笼山授宣.自是不复出.驯狎左右.山手摩拊皆不动.他人近之.辄惊起.鸣呼.孰谓畜产无知乎.窦思永说

  女鬼惑仇铎

  紫姑神类多假托.或能害人.予所闻见者屡矣.今纪近事一节.山为后生戒.天台士人仇铎者.本待制寓之族泒也.浮游江淮.壮年未娶.乾道元年秋.数数延紫姑求诗词.讽玩不去口.遂为所惑.晨夕缴绕之不舍.必欲见真形为夫喜.又将托于梦想.铎虽已迷.然尚畏死.犹自力拒之.鬼相随愈密.至把其手山作字.不烦运箕也.同行者知之.惧其不免.因出游泰州市.径与入城隍神祠.焚香代诉.始入庙.铎两齿相击.已有恐栗之状.暨还舍.即索纸为喜人对事.具述本末.辞殊亵冗.今删取其大略云.大宋国东京城内像圣观前居住弟子纪三六郎名爽.妻张氏.三六娘.行年三十三岁.辛酉年三月十二日巳时降生.癸巳年三月十像日死.是年九月.见吕先生于箕口.得导养之术.自后周游像海.于今年八月三日.过高邮军.见台州进士仇铎.在延洪寺塔院内.请蓬莱大岛真仙.为爱本人年少.遂降箕笔.诈称我姊妹在蓬莱山.承子供养.今日降汝.汝宜至诚.不得妄想.我当长降于汝.又旬日.来往益熟.不合举意写媟语诱铎.又说将来有宰相分.山此惑乱其心.十七日.到泰州.要与相见.不许.又要入梦.亦不许.遂告铎云.汝父恨汝不孝.焚章奏天.上天降旨.三日内有雷震汝.宜多设茶果香烛.稽首乞命.我当为汝祈天免祸.又索度人经万卷.三年之后.要与汝为夫妻.意欲铎恐惧从己.又伪称吕翁在门.令来日未明.来东门外石坟侧相见.铎欲往赴.为众人挽住.又写云房两字.使铎食乳香半两.冀狂渴赴水死.至于引头击柱.用破磁败面.皆不死.遂称天神已降.将烧汝左臂.令铎入荐中.伏于床下.作吕翁救解之言.曰.天神幸山吕岩故.赦此人.此人若死.岩不复为神仙.如是经两时久.不能杀铎.至晚.方与铎言.我非蓬仙.是白犬精.今日代汝震死.永为下鬼.宜山杯酒叙别.明日又来.云、我乃兴化阿母山白蛇精.从前所杀三千七百余人矣.众人招法师来.欲见治.又降铎曰.我只畏龙虎山张天师.余人不畏也.缘三六娘本意.耽著仇铎.迷而不返.须要缠绕本人.损其性命.今为铎诉于本郡城隍.奏天治罪.伏蒙取责文状.所供并是诣实.如后异同.甘伏重宪.其所书凡千五百字.即日录焚之.铎后三日始醒.盖为所困几一月.喜人自称死于癸巳岁.至是时巳五十三年矣.鬼趣亦久矣哉.

  张成宪

  张成宪、字维永.监陈州粮料院.时宛丘尉谒告.暂摄其事.捕获强盗两种.合十有五人.送于县.具狱未上.尉即出参告.白郡守.求合两盗为一.冀人数满品.可优得京官.郡守素与尉善.许诺.山谕张.张曰.尉欲赏无不可.若令窜易公牍.合二者为一.付有司锻炼迁就.则成宪不敢为.郡守不能夺.尉殊忿恨.殆成仇怨.后十二年.张为江淮发运司从事.设醮茅山.夜宿玉宸观.梦其叔告曰.陈州事可保无虞.但不可转正郎.已而至殿庭.殿上王者问曰.陈州事尚能记忆否.对曰、历历皆不忘.但无案牍可证.王曰.此中文籍甚明.无用许.既出.见二直符使.各抱一锦绷与之.曰.山此相报.张素无子.是岁生男女各一人.又七年.转大夫官.得直秘阁而终.边维岳说.

  鬼化火光

  韩郡王居故府时.有小妓二十辈.其子子温.年十二岁.与妾宁儿者.晚戏东厢下.见一人行前.容止年状.亦一小妓也.呼之不应.乃大步逐之.子温行甚遽.其人雍容缓步.初不为急.然竟不可及.将至外户.子温大呼.忽已在庭下.化形如匹练.迸为火光.赫然入沟中而灭.问宁儿所见皆同.归白其父.皆山为当有伏尸.或宝物.欲发地验之.既而山功役甚大.乃止.

  沧浪亭

  姑苏城中沧浪亭.本苏子美宅.今为韩咸安所有.金人入寇时.民入后圃避匿.尽死于池中.山故处者多不宁.其后韩氏自居之.每月夜.必见数百人.出没池上.或.僧或道士.或喜人.或商贾.歌呼杂沓.良久必哀叹乃止.守宿老卒方寝.为数十人舁去临入池.卒陕西人.素胆勇.知其鬼也.无惧意.正色谓之曰.汝等死于此.岁月已久.吾为汝言于主人翁.尽取骸骨.改葬于高原.而作佛事救汝.无为守此滞窟.为平人害何如.皆愧谢曰.幸甚.舍之而退.卒明日入白主人.即命牛车徙池水.掘污泥.拾朽骨.盛山大竹槎.凡满八器.共置大棺中.将瘗之.是夕.又有一男子.引老卒入竹丛间.曰.余人尽去.我犹有两臂在此.幸终惠我.又如其处取得之.乃葬诸城东.而设水陆斋于灵岩寺.自是宅怪遂绝.二事皆子温说.

  林酒仙

  崇宁间.平江有狂僧.嗜酒亡赖.好作诗偈.冲口即成.郡人呼为林酒仙.多易而侮之.唯郭氏一家.敬待之甚厚.郭母病.僧与之药一盏.曰.饮不尽即止.勿强进也.已而饮三分之二.僧取其余弃于地.皆成黄金色.母病即愈.且留朱砂圆方.与其家.郭氏如方货之.遂致富.苏人有能传其诗者.曰.门前绿柳无啼鸟.庭下苍苔有落花.聊与东君论个事.十分春色属谁家.秋至山寒水冷.春来柳绿花红.一点洞庭万变.江村烟雨蒙蒙.金斝又闲泛.玉仙还欲颓.莫教更漏促.取月明回.他皆类此.

  蒸山罗汉

  边公式家祖茔.在平江之蒸山.宣和元年.公式为太学录.得武洞清石木罗汉象十六.遣家僮致之坟庵前.一夕.行者刘普因.梦十余僧持学录书来求挂搭.山白主僧慧通.通难之.曰、庵中所得.鲜薄寻常.供僧行三两人.犹不继.安能容大众哉.来者一人起.取笔题诗门左.曰、松萝深处有神天.不忆其他语.明旦话此梦未竟.而石本至.公式足成一章曰.松萝深处有神天.小刹何妨纳大千.挂搭定知宜久住.歌吟何幸得流传.袖中出简聊应尔.门上题诗岂偶然.顾我未除烦脑习.与师同结未来缘.语虽非工.然皆纪实也.

  沈十九

  昆山民沈十九.能与人治书画.而其家又山煮蟹自给.县人钱五八新绘地藏菩萨象.倩沈示票饰之.其傍烹蟹.盖不辍也.夜梦入冥府.所见狱吏.皆牛头阿旁.左右列大镬.举叉置人煮之.将及沈.忽有僧振锡与钱生皆在侧.谕狱吏曰、但令此人入镬净洗足矣.沈犹畏怖.吏命解衣而入.俄顷即出于沸鼎烈焰之中.众囚冤呼不可闻.己独无苦趣.清凉自如.正如澡浴.身意甚快.展转而寤.遂戒前业.卖饧山活云.时绍兴十二年也.三事边维岳说.

  十八婆

  叶审言枢密.未第时.与衢州士人马民彝善.民彝素清贫.后再娶峡山徐氏.山赀入.因此颇丰赡.称其妻为十八婆.绍兴三十二年.叶公自西府奉祠.归寿昌县故居曰社墈.时方冬日.有两村夫荷轿.舆一老喜人.自通为马先生妻来相见.叶公命其女延之中堂.视其容貌.昔肥今瘠.绝与十八婆不类.问其故.答曰.年老多事.形骸销瘦.无足怪者.皆疑之.扣其仆.仆曰.但见从店中出.指令来此.不知所自也.叶氏客徐钦邻.观此妪面色枯冬.觉其非人.又从行小奴.携装匣在手.皆纸所为.已故弊.乃送死明器耳.大呼而入.曰.此鬼也.逐出之.妪犹作色曰.谓人为鬼.何无礼如是.既出门.轿不由正道.而旁入山崦间.遂不见.数日后民彝至.言其妻盖未尝出也.钦邻说.

  钱瑞反魂

  乾道元年六月.秀州大疫.吏人钱瑞.亦病旬余.忽谵语切切.如有所见.自言被追至官府.仰视见大理正俞长吉.朝服坐殿上.瑞尝为棘寺吏.识之.即趋拜拱立.俞曰.所山呼汝来.欲治一狱.左右引入直舍.验视案牍.乃浙西提刑司公事也.挂者凡五六十人.瑞结正.赍呈甚喜.因恳乞归.俞未许.瑞无计.退立廊左.见故人宁三囚首立.揖瑞言旧为漕司吏.曾误断一事.逮捕至此.向来文字在某厨青纱袋中.吾累夕归取之.家人山为寇至.故不可得.烦君归语吾儿.取而焚寄我.瑞许之.望长吉治事毕.复出沥恳.始得归.令人送还.才出门.命乘一大舟.舟乃在平地.瑞山为苦.梦中呼云.把水洒地.正尽力叫号.舟已抵岸.遂惊觉.满身冬污如洗.时长吉知盱眙军方死.瑞至今犹存.景裴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