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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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洛阳有座老宅子,厅堂轩敞台阶高阔,气派得很。可怪的是住进去的人总离奇暴毙,久而久之宅子就上了锁,荒废在那儿。那年贞元年间,右散骑常侍卢虔在御史台当差,偏就看中了这宅院,想买下来住。

旁人都劝他:"这宅子闹鬼,住不得啊!"卢虔捋着胡子笑道:"管它什么妖魔鬼怪,我自有法子镇住。"当天夜里,他带着个勇猛善射的随从住进正堂,把其他仆役都打发到门外守着。

更深露重时,忽听"咚咚"敲门声。随从握紧弓箭喝问:"谁?"门外传来幽幽应答:"柳将军派我来给卢大人送信。"卢虔闭目养神不作声。只听"沙"的一声,一封信笺飘进窗棂,纸上墨迹湿润,字迹细如蛛丝。卢虔让随从念来,原来那柳将军写道:"我在这宅子里住了上百年,厅堂院落都是我的地盘,门神灶君都得听我使唤。你突然闯进我家,哪有这样的道理?要是有人闯进你家,你能乐意吗?要是还不怕我,难道心里就不惭愧?赶紧走人,别自取其辱!"

话音刚落,那信纸突然碎成飞灰。黑暗中又响起声音:"柳将军要见卢御史!"只见庭院里陡然冒出个巨人,足有十几丈高,手里攥着个葫芦瓢。随从拉满弓弦一箭射去,正中那葫芦瓢。巨人踉跄退了两步,扔下瓢就不见了。

没过多久,那巨人又折回来,弯下腰把脑袋探到廊下张望,青面獠牙好不骇人。随从再发一箭,这回射穿了巨人胸口。只听一声怪叫,那庞然大物竟吓得往东边逃去。

天蒙蒙亮时,卢虔带人顺着踪迹搜寻,在宅子东边空地上发现棵百尺高的老柳树,树干上还插着昨夜那支箭。卢虔大笑:"原来这就是柳将军!"当即命人砍了柳树当柴烧。说也奇怪,从此这宅子再没闹过鬼。

过了一年多翻修屋顶,工匠在瓦片下摸出个丈把长的葫芦瓢,瓢把上还穿着支锈箭——可不正是当年柳将军手里那家伙什!

原文言文

  东洛有故宅,其堂奥轩级甚宏特,然居者多暴死,是以空而键之且久。故右散骑常侍万阳卢虔,贞元中,为御史分察东台,常欲贸其宅而止焉。或曰:“此宅有怪,不可居。”虔曰:“吾自能弭之。”夕,虔与従吏同寝其堂,命仆使尽止于门外。従吏勇悍善射,于是执弓矢坐前轩下。夜将深,闻有叩门者,従吏即问之,应声曰:“柳将军遣奉书于卢侍御。”虔不应。已而投一幅书轩下,字似濡笔而书者,点画纤然。虔命従吏视,其字云:“吾家于此有年矣。堂奥轩级,皆吾之居也;门神户灵,皆吾之隶也。而君突入吾舍,岂其理耶!假令君有

  后一夕,虔与従吏同寝其堂,命仆使尽止于门外。従吏勇悍善射,于是执弓矢坐前轩下。夜将深,闻有叩门者,従吏即问之,应声曰:“柳将军遣奉书于卢侍御。”虔不应。已而投一幅书轩下,字似濡笔而书者,点画纤然。虔命従吏视,其字云:“吾家于此有年矣。堂奥轩级,皆吾之居也;门神户灵,皆吾之隶也。而君突入吾舍,岂其理耶!假令君有舍,吾入之可乎既不惧吾,宁不愧于心耶君速去,匆招败亡之辱。”读既毕,其书飘然四散,若飞烬之状。俄又闻有言者:“柳将军愿见卢御史。”已而有大厉至,身长数十寻,立庭,手执一瓢。其従吏即引满而发,中所执。其厉遂退,委其瓢。久之又来,俯轩而立,挽其首且窥焉,貌甚异。従吏又射之,中其胸。厉惊,若有惧,遂东向而去。有故宅,其堂奥轩级甚宏特,然居者多暴死,是以空而键之且久。故右散骑常侍万阳卢虔,贞元中,为御史分察东台,常欲贸其宅而止焉。或曰:“此宅有怪,不可居。”虔曰:“吾自能弭之。”

  至明,虔命穷其迹,至宅东隙地,见柳高百余尺,有一矢贯其上,所谓柳将军也。虔伐其薪。自此其宅居者无恙。后岁余,因重构堂室,于屋瓦下得一瓢,长约丈余,有矢贯其柄,即将军所执之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