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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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历年间,有个姓吕的书生,从会稽上虞县尉任上调到京城,暂时住在永崇里。有天晚上,他和几个朋友在家里吃饭。酒足饭饱正要睡觉,忽然从屋子北墙角走出个老婆婆,穿着雪白衣裳,身高只有两尺多,慢悠悠朝他们走来,那模样古怪极了。大伙儿你瞅我我瞅你,都憋着笑。

这老婆婆越走越近,都快挨到床榻了,突然开口说:"你们聚会,怎么不叫我?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吕生一声呵斥,老婆婆就往后退,退到北墙角忽然不见了。大伙儿又惊又奇,谁也不知道她打哪儿来的。

等朋友们都散了,吕生独自在屋里歇息,又看见那老婆婆在北墙角晃悠,想上前又不敢,畏畏缩缩的。吕生再一声吼,她就消失了。第二天吕生琢磨:"这肯定是妖怪,今晚要再来,不除掉她早晚是个祸害。"立马在床下放了把剑。

果然天一黑,老婆婆又从北墙角慢吞吞走过来,这回脸上一点不怕,径直来到床前。吕生抄起剑就砍,谁知老婆婆突然跳上床,伸手就往他胸口抓。其他小老太婆也从左右蹦出来,甩着袖子跳舞。不一会儿又有个老婆婆跳上床抓他,吕生顿时浑身发冷,像被霜打过似的。他拼命挥剑,结果老太婆越砍越多,冒出十几个寸把高的小人儿,长得一模一样,围着墙根打转。

吕生吓得够呛,正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老婆婆开口了:"我们要合体了,您瞧好喽。"说完所有小人儿齐刷刷往床前凑,眨眼工夫又合成最初那个两尺高的老婆婆。吕生汗毛都竖起来了,壮着胆子说:"你到底是什么妖怪?敢这么折腾活人?赶紧走!不然我找道士来收了你!"

老婆婆反而笑了:"您这话说的。要真有道士,我倒想会会。我来就是跟您闹着玩的,又没害您,别怕。我这就回去。"说完退到北墙角,一眨眼又没影儿了。

第二天吕生跟人说起这事,有个姓田的后生拍着胸脯说:"这事儿我在行!除妖驱鬼是我的老本行,跟捏死个蚂蚁似的简单。今晚我就去会会她!"

到了夜里,吕生和田生一起在屋里守着。没多久老婆婆果然来了,田生厉声喝道:"妖孽快滚!"老婆婆脸色一变,理都不理他,慢悠悠在屋里转了好几圈,突然对田生说:"你懂什么!"猛地一挥手,那手竟然掉在地上,变成个更小的老婆婆,嗖地跳起来钻进了田生嘴里。

田生面如土色:"我要死了吗?"老婆婆对吕生说:"早说了不害你们,偏不听。这下田生要遭殃了吧?不过倒是能让你发笔财。"说完又消失了。

第二天有人提醒吕生:"去北墙角挖挖看。"吕生回家叫仆人往那地方深挖,挖不到一丈深,果然挖出个大瓶子,里头装满水银。吕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老婆婆是水银成精。而田生回去后浑身发冷,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原文言文

  大历中,有吕生者,自会稽上虞尉调集于京师,既而侨居永崇里。尝一夕,与其友数辈会食于其室。食毕,将就寝,俄有一妪,容服洁白,长二尺许,出室之北隅,缓步而来,其状极异。众视之,相目以笑。其妪渐迫其榻,且语曰:“君有会,不能不命耶何待吾之薄欤!”吕生叱之,遂退去,至北隅乃亡所见。且惊且异,莫知其来也。,生独寤于室,又见其妪在北隅下,将前且退,惶然若有所惧。生又叱之,遂没。明日,生默念曰:“是必怪也。今夕将至,若不除之,必为吾患不朝夕矣。”即命一剑置其榻下。是夕,果自北隅徐步而来,颜色不惧,至榻前。生以剑挥之。其妪忽上榻,以臂揕生胸,余又跃于左右,举袂而舞。久之,又有一妪忽上榻,复以臂揕生。生遽觉一身尽凛然,若霜被于体。生又以剑乱挥,俄有数妪亦随而舞焉。生挥剑不已,又为十余妪,各长寸许,

  明日,生独寤于室,又见其妪在北隅下,将前且退,惶然若有所惧。生又叱之,遂没。明日,生默念曰:“是必怪也。今夕将至,若不除之,必为吾患不朝夕矣。”即命一剑置其榻下。是夕,果自北隅徐步而来,颜色不惧,至榻前。生以剑挥之。其妪忽上榻,以臂揕生胸,余又跃于左右,举袂而舞。久之,又有一妪忽上榻,复以臂揕生。生遽觉一身尽凛然,若霜被于体。生又以剑乱挥,俄有数妪亦随而舞焉。生挥剑不已,又为十余妪,各长寸许,虽愈多而貌如一焉,皆不可辨,环走四垣。生惧甚,计不能出。中者一妪谓书生曰:“吾将合为一矣,君且观之。”言已,遂相望而来,俱至榻前,翕然而合,又为一妪,与始见者不异。生惧益甚,乃谓曰:“尔何怪,而敢如是挠生人耶当疾去。不然,吾求方士,将以神术制汝。汝又安能为耶!”妪笑曰:“君言过矣。若有术士,吾愿见之。吾之来,戏君耳,非敢害也,幸君无惧。吾亦还其所矣。”言毕,遂退于北隅而没。明日,生以事语于人。中,有吕生者,自会稽上虞尉调集于京师,既而侨居永崇里。尝一夕,与其友数辈会食于其室。食毕,将就寝,俄有一妪,容服洁白,长二尺许,出室之北隅,缓步而来,其状极异。众视之,相目以笑。其妪渐迫其榻,且语曰:“君有会,不能不命耶何待吾之薄欤!”吕生叱之,遂退去,至北隅乃亡所见

  有田氏子者,善以符术除去怪魅,名闻长安中,见说,喜跃曰:“是我事也。去之若爪一蚁耳。今夕愿往君舍且伺焉。”至夜,生与田氏子俱坐于室,未几,而妪果来至榻前。田氏子叱曰:“魅疾去。”妪扬然其色,不顾左右,徐步而来去者久之,谓田生曰:“非君之所知也。”其妪忽挥其手,手堕于地,又为一妪,甚小,跃而升榻,突入田生口中。田生惊曰:“吾死乎?”妪谓生曰:“吾比言不为君害,君不听。今田生之疾果何如哉然亦将成君之富耳。”言毕又去。明日,有谓吕生者:“宜于北隅发之,可见矣。”生喜而归,命家僮于其所没穷焉,果不至丈,得一瓶,可受斛许,贮水银甚多。生方悟其妪乃水银精也。田生竟以寒怵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