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崇龟

唐传奇 文言故事铺​​首页

刘崇龟镇守南海那会儿,有个富商家的公子哥儿,生得白白净净,跟那些跑码头的小商贩站一块儿,活像鹤立鸡群。这天他把船泊在江岸边,抬头瞧见岸上有座门楼,里头站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那模样儿媚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也不避人,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来往行人。

这公子哥儿哪见过这场面,眼珠子都快粘在人家身上了。趁着四下无人,他压着嗓子冲楼上喊:"等天擦黑我就来找你!"那女子也不恼,嘴角一翘,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算是应了。

天色刚暗下来,女子果然悄悄开了门候着。可巧这公子哥儿还没到,倒先来了个毛贼。贼人摸黑看见有间房没点灯,以为没人,一个箭步就蹿了进去。那女子还当是情郎来了,欢欢喜喜迎上去。贼人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要被捉住,抄起随身带的杀猪刀就捅,连刀都顾不上拔就逃了。这家人竟半点没察觉。

等公子哥儿哼着小曲推门进来,一脚踩在血泊里,"哧溜"滑了个四脚朝天。他起初还当是打翻的水,伸手一摸——好家伙,满手腥气!再往地上一探,竟摸到个冰凉的人。这小子吓得屁滚尿流,扭头就往江边跑,连夜解缆开船。等天亮时,船早走出百十里地了。

那家人顺着血迹追到江岸,立刻报了官。官府挨个盘问岸边住户,有人说:"那晚有艘客船,三更半夜突然开走了。"差役们快马加鞭追上去,把公子哥儿锁进大牢。板子夹棍轮番上阵,这小子把调情的事儿全招了,可死活不认杀人。这时苦主家把凶器——那把杀猪刀呈上了公堂。

府尹眼珠一转,突然传令:"三日后本官设宴,全城的屠夫都带上家伙到校场候着!"到了日子,屠夫们提着明晃晃的刀具齐聚校场。府尹却改口说:"今日宴席取消,诸位明日再来。"故意让众人把刀留在厨房。等人都散了,他悄悄把凶器混进刀具堆里,换走其中一把。

第二天屠夫们来领刀,个个认领自家刀具。唯独有个落在最后的屠夫,盯着刀直摇头。府尹拍案喝道:"为何不取?"那屠夫挠头道:"这刀不是小人的。"府尹紧跟着问:"那是谁的?"屠夫脱口而出:"像是城西王老五的!"

差役们赶到王家时,那王老五早溜得没影了。府尹也不急,从死囚牢里提了个替死鬼,趁着夜色押赴刑场。那王老五家里果然派了人暗中盯着,见"凶手"伏法,没过两天就大摇大摆回家了。刚进门就被埋伏的差役按倒在地,只得乖乖认罪。至于那公子哥儿,最后以私闯民宅的罪名,挨了顿板子了事。这位刘大人断案,当真比老吏断狱还要精明三分哪!

原文言文

  刘崇龟镇南海之岁,有富商子,泊年而白皙,稍殊于稗贩之伍,泊船于江岸。上有门楼,中见一睹,年二十余,艳态妖容,非常所睹,亦不避人。得以纵其目逆,乘便复言:“某黄昏当诣宅矣。”

  无盗色,颔之微晒而已。

  既昏瞑,果启扉伺之。比子未及赴约,有盗者径入行窃。见一房无烛,即突入之。睹即欣然而就之。盗乃谓其见擒,以厄刀刺之,遗刀而逸。其家亦未之觉。商客之子旋至,方入其户,即践其血,汰而仆地。初谓其水,以手们之,闻鲜血之气未已,又扪着有人卧。遂走出,径登船,一夜解维。比明,已行百余里。其家迹其血致江岸,遂陈状之。主者讼,穷诘岸上居人,云:“某日夜,有某客船,一夜径发。”

  即差人迫及,械于圉室衣。拷掠备至,具实吐之,唯不招杀人。其家以庖刀纳于府主矣。府主乃下令曰:“某日大设,合境庖丁,宜集于球场,以候宰杀。”

  屠者既集,乃传令曰:“今日既已,可翌日而至。”

  乃各留刀于厨而去。府主乃命取诸人刀,以杀人之刀,换下一口。来早,各令诣衙请刀。诸人皆认本刀而去,唯一屠最在后,不肯持刀去。府主乃诘之,“对曰:“此非某刀。”

  又诘以何人刀,即曰:“此台是某乙者。”

  乃问其住止之处,即命擒之,则已窜矣。于是乃以他囚之合处死者,以代商人之于,侵夜毙之于市。窜者之家,旦夕潜令人伺之,既毙其假囚,不一两夕,果归家。即擒之,具首杀人之咎,遂置于法。商人之子,夜入人家,以奸罪杖背而已。彭城公之察狱,可谓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