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二十一·报应二十(冤报)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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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通达的故事

话说唐太宗贞观年间,齐州高苑县有个叫杜通达的差役。那天县里派他护送一个和尚北上。这杜通达见和尚背着个经箱,眼珠子一转,心想里头准是值钱的丝绸。夜里和媳妇一合计,竟起了歹心,抄起家伙就要害那和尚。

谁知和尚挨了打还没断气,嘴里突然念起咒语。只见一只绿头苍蝇"嗡"地钻进杜通达鼻孔,任他怎么抠都出不来。没过几天,这人就嘴歪眼斜,眉毛头发掉个精光,整日里昏头转向像丢了魂。不到一年光景,杜通达就一命呜呼了。咽气那会儿,苍蝇"嗖"地飞出来,又钻进了他媳妇鼻子——这妇人挨了一年多折磨,也跟着去了。

邢文宗的报应

河间有个莽汉邢文宗,生性凶悍。贞观年间突然得了怪病,十天工夫眉毛头发全掉光,吓得他赶紧到庙里忏悔。原来前些日子他在幽州道上劫杀了个客商,那人临死还说绢匹是要买经纸用的。后来他又遇见个老和尚,怕事情败露,举刀就要灭口。和尚跪地求饶说绝不告发,这狠心人还是下了毒手。

二十多天后邢文宗路过杀人现场,大暑天里尸体竟完好如生。他拿马鞭去捅和尚的嘴,突然飞出只苍蝇直钻他鼻孔。这虫子在他鼻子里作祟,折腾得他重病缠身,一年多就咽了气。

长孙无忌的轮回

赵国公长孙无忌当年定下条律:凡被特旨流放的,永世不得回朝。谁知后来他自己获罪流放岭南,果然到死都没能回来。这真是作法自毙,报应不爽。

娄师德临终惊魂

娄师德将军在白羊涧大破吐蕃,八战七捷,高宗亲笔夸赞他文武双全。这位重臣临终前却不得安宁,总惊问:"谁在拍我背?"侍从啥也没看见,就听他自言自语跟人争辩:"我该活八十岁,为何现在来索命?"原来他当官时误杀两人,折了十年阳寿。一代名臣尚且如此,为官怎能不谨慎?

王瑱的现世报

冀州刺史王瑱是个暴脾气。有回朝廷使者来访,县尉蔺奖好心提醒:"日头毒,移步阴凉处吧。"王瑱竟勃然大怒,让狱卒当场把人打死。第二天那狱卒靠着州衙门槛歇脚,门扇突然自己砸下来,把他双腿砸断。王瑱后来重病卧床,总看见蔺奖的鬼魂。他摆酒菜求饶,鬼魂却不领情。最后这恶官眼睁睁看着鬼魂蹲在房梁上,不出十天就吓死了。

江融的怒目金刚

正直的江融被徐敬业案牵连,酷吏周兴诬陷他。临刑前江融要面圣申冤,周兴冷笑:"死囚也配奏事?"江融怒目圆睁:"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刽子手刀落时,这具无头尸身竟猛地跳起来,连走十几步,被按倒三次才彻底倒下。那颗砍下的头颅仍怒容满面,没过多久周兴果然遭了报应。

李昭德作茧自缚

权臣李昭德定下严法:官员犯罪,公罪徒刑私罪流放,遇赦百日不自首就严惩。结果他自己受贿提拔的孙万荣造反,虽然多次遇赦,却因超了百日期限,最终被绞死。

弓嗣业的枷锁

洛州司马弓嗣业和洛阳令张嗣明造了副六尺长的大枷锁,平日威风凛凛。后来他俩资助叛贼徐真投奔突厥,事败后自己戴上了这副重枷,百姓们拍手称快。

周兴的请君入瓮

酷吏周兴和来俊臣本是同伙。有天吃饭时,来俊臣假装请教:"犯人不招供怎么办?"周兴得意道:"简单!烧热大瓮把人装进去。"来俊臣立刻抬来火瓮说:"有人告发老兄,请君入瓮吧!"周兴吓得磕头认罪,最后流放岭南,被仇家所杀。

鱼思咺的聪明误

能工巧匠鱼思咺为朝廷造了检举箱,转眼却被人投书举报,说他曾替徐敬业打造刀轮战车杀伤官军。审讯时他全部招认,最终死在自己参与制定的检举制度下。

索元礼的铁笼头

酷吏索元礼发明铁笼头刑具折磨犯人。后来他自己受贿被抓,死不认账。审案官说了句"取铁笼头来",他立刻吓得全招了。

张楚金的律法

刑部侍郎张楚金曾奏请:谋反者虽获特赦,家属仍要处死或为奴。后来他自己被诬谋反,虽然免死,但儿子被杀,妻女充官婢。明白人都说这是现世报。

崔日知的急令

京兆尹崔日知严令流放犯即刻离京,延误片刻就要挨板子。结果他自己被贬时,县衙催得急,连和妻儿道别的工夫都没有。

苏颋的寿数

尚书苏颋年轻时算命说能官至二品。后来病重时巫师说:"原本确实如此,但你在桂州枉杀两个小吏,地府扣了你两年阳寿。"苏颋想起当年那桩案子,长叹一声就断了气。

李之的故事

话说唐朝有个叫王悦的,在唐昌县当县令。这人做事不地道,把录事李之给冤杀了。李之死得那叫一个冤啊,连阎王爷都看不下去了。

李之的大儿子突然像被附身似的,声音都变了调:"王悦你个王八蛋,冤枉我爹,我爹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那声音阴森森的,听得人后脊梁发冷。没过几天,王悦正在衙门里坐着呢,突然腰上挨了一记重拳,"砰"的一声响,把周围人都吓一跳。可四下看看,连个人影都没有。到了晚上,挨打的地方肿起老高,疼得他直哼哼。

当天晚上,李之的儿子又说话了:"我已经揍了王悦那狗官,正打在要害上,他活不长了。"果然,王悦这病越来越重,赶紧跑到蜀郡找名医,可怎么治都不见好。

临死前一天,李之家里突然让准备四个人的饭菜。家里人正纳闷呢,就听见李之的声音:"我和三个朋友要去蜀郡抓王悦,吃完饭就走。"第二天,王悦就咽气了。大夫一看,他右肾那块儿都烂穿了——正是李之鬼魂打中的地方。

唐王皇后的故事

唐玄宗那时候,武惠妃最得宠,整天琢磨着要把王皇后拉下马。王皇后也是个小心眼儿的,见不得武惠妃得宠,两人明里暗里较劲。后来玄宗到底把王皇后废为庶人了。

等到要废太子的时候,玄宗问张九龄的意见。张九龄苦口婆心劝道:"太子可是国家的根本啊,动摇了太子,天下人心就不稳了。太子在东宫这些年,也没犯什么大错。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儿子有错,当爹的该包容才是。再说太子也没犯什么大罪,要是就这么废了,外人该说陛下不是慈父了。"玄宗听了很不高兴,但暂时忍了下来。

后来李林甫掌权,暗地里帮着武惠妃出主意,想立她的儿子当太子。武惠妃也跟李林甫勾搭上了。他们先把张九龄贬官,接着就废了太子。可怜太子和两个弟弟鄂王、光王,同一天被害死,天下人都为他们叫屈,称他们为"三庶人"。

太子死后,武惠妃宫里就闹起鬼来。大半夜的总能听见鬼哭狼嚎的,请来巫师一看,都说是那三个冤魂在作祟。原来当初杀鄂王、光王的时候,行刑的人随便把他们埋了。后来实在闹得厉害,只好重新安葬,又是祭拜又是赔罪的。等武惠妃一死,这闹鬼的事儿才消停。玄宗这才立了肃宗当太子,李林甫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吓得够呛。说来也巧,三个皇子是四月二十二死的,武惠妃到十二月就咽气了,明眼人都说这是报应。

杨慎矜的故事

唐朝有个监察御史叫王抡,在去朔方当节度判官的路上突然死了。奇怪的是他脸色如常,身上还有热气,家里人不敢下葬。过了十五天,他居然活过来了!

王抡说,他到了阴曹地府,跟阴差聊得挺投缘。阴差出去办事的时候,他偷看了桌上的案卷,发现是杨慎矜在告李林甫和王鉷的状。判官已经判了要灭王鉷全族,他吓得赶紧把案卷放回去。

后来阎王升堂,杨慎矜兄弟进来喊冤。阎王说:"已经判了灭王鉷全族,他们马上就到。"果然,不一会儿王鉷就被铁链锁着来了,后面还跟着他一家老小,个个七窍流血。阎王让他们去受审,王抡这才跟着杨慎矜出来,然后就醒了。

过了一个多月,果然出了邢鉷的案子,王鉷一家都被处死了。

师夜光的故事

蓟门有个和尚叫师夜光,聪明好学,精通佛经。他有个朋友叫惠达,是个有钱的和尚。当时唐玄宗信佛,到处找高僧。师夜光穷得叮当响,想去长安又没盘缠,整天愁眉苦脸的。

惠达知道了,就拿出七十万钱资助他,还说:"以师兄的才学,到了长安肯定能出人头地。等师兄发达了,可别忘了老朋友啊。"师夜光感激地说:"要是能当上五品官,一定报答师兄。"

到了长安,师夜光贿赂九仙公主的侍女,得到了面见皇帝的机会。玄宗让十个高僧和方士辩论,师夜光口若悬河,把其他人都比下去了。玄宗一高兴,封他当四门博士,赏宅子、金银绸缎,成了大红人。

后来惠达到长安找他,师夜光以为来要债,脸拉得老长。惠达看出苗头,识趣地走了。过了一个月,师夜光怕他再来,就写信给蓟门守将张廷珪,诬陷惠达要谋反。张廷珪大怒,把惠达抓来活活打死了。

没过几天,师夜光看见惠达的鬼魂来骂他:"我拿七十万钱帮你,你反倒害我性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说完就扑上来掐他脖子,家里仆人都看见了。几天后,师夜光就暴毙而亡。

崔尉子的故事

唐朝天宝年间,荥阳有个姓崔的,家里挺有钱。儿子在京城当官,要去吉州大和县当县尉。老太太舍不得老家产业,就没跟着去。给儿子娶了太原王家的姑娘,陪嫁几十万钱,还带了几个奴婢。

他们雇了条船,船主姓孙,说是空船回吉州,价钱特别便宜。上路没几天,船停在一个荒僻的岸边。孙船主早就盯上他们的钱财,趁崔尉不注意,一把将他推下深潭,还假装要救人,回头说:"哎呀没救上来!"一家子哭得死去活来,孙船主亮出刀子,吓得他们不敢出声。

当天晚上,孙船主就霸占了王氏。当时王氏已经怀孕,后来生了个儿子。孙船主把这孩子当亲生的养,王氏偷偷教孩子读书写字,但没告诉他身世。崔家老母亲在郑州,多年没收到儿子消息,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了。

二十年后,孙家靠崔家的钱财发了大财。养子十八九岁,学问不错,孙船主就让他去京城赶考。路过郑州时,这孩子迷了路,忽然看见前面有团火引路。跟着走了二十多里,来到一座庄园借宿。

崔家的仆人偷看客人,赶紧告诉老太太:"门口那客人,长得跟咱家少爷一模一样!"老太太亲自来看,说话走路都像极了她儿子。老太太留他吃饭,这孩子恭恭敬敬答应了,却不知道眼前这位老太太,就是他亲奶奶。

第二天,老太太看见这年轻人要走了,突然放声大哭,拉着他的手说:"小哥别被我这老婆子吓着。我从前就一个儿子,二十年前去外地做官,从此音信全无。今儿瞧见你这眉眼,活脱脱就是我儿当年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她抹着眼泪,"你往西边去,回来定要再来看看我这孤老婆子。我备了些盘缠给你,千万早些回来。"

转眼开春,那年轻人科举落第,灰头土脸往回走。路过郑州时,特意绕到老太太庄上。老太太见他来了,欢喜得直拍手,硬是留他住了好些天。临走时不但塞了干粮,还抖抖索索从箱底取出一套衣裳:"这是我那苦命儿的衣服...如今人都不在了,看你穿着正合适。"说着又哭成了泪人,再三叮嘱他往后路过定要再来。

年轻人回家后也没跟父母提起这事。直到有天他穿上老太太给的衣裳,他娘突然盯着衣摆烧焦的窟窿直发抖:"这衣裳哪来的?"等儿子说完缘由,老太太立刻把下人都支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这衣裳料子是你爹临行前,我亲手给他裁的...熨烫时不慎烧了个洞。你祖母当时还特意留下这件当念想。这些年不敢告诉你,是怕你年纪小经不起事..."

年轻人听完如遭雷击,红着眼眶就往衙门跑。官府一审,果然水落石出。那姓孙的恶人当即被处决,他妻子本该连坐,倒是年轻人跪着求情才免了死罪。

原文言文

  杜通达 邢文宗 长孙无忌 娄师德 王瑱 江融 李昭德 弓嗣业 周兴 鱼思咺 索元礼 张楚金 崔日知 苏颋 李之 唐王皇后 杨慎矜 师夜光 崔尉子

  杜通达  

  唐齐州高苑人杜通达,贞观年中,县承命令送一僧向北。(“县承命”句明抄本作“常夜有一僧求宿”。)通达见僧经箱,谓意其中是丝绢,乃与妻共计,击僧杀之。僧未死,闻诵咒三两句,遂有一蝇飞入其鼻,久闷不出。通达眼鼻遽,眉发即落,迷惑失道,精神沮丧。未几之间,便遇恶疾,不经一年而死。临终之际,蝇遂飞出,还入妻鼻,其妻得病,岁余复卒。(出《法苑珠林》)

  邢文宗  

  唐河间邢文宗,家接幽燕,秉性粗险。贞观年中,忽遇恶风疾,旬日之间,眉发落尽,于后就寺归忏。自云:近者向幽州,路逢一客,将绢十余匹,迥泽无人,因即劫杀,此人云:“将向房州,欲买经纸。”终不得免。少间,属一老僧复欲南去,遇文宗,惧事发觉,挥刀拟僧,僧叩头曰:“乞存性命,誓愿终身不言。”文宗杀之,弃之草间。经二十余日,行还,过僧死处,时当暑月,疑皆烂坏,试往视之,俨若生日。文宗因以马下策筑僧之口,口出一蝇,飞鸣清彻,直入宗鼻,久闷不出,因得大病,岁余而死。

  长孙无忌  

  唐赵公长孙无忌奏别敕长流,以为永例。后赵公犯事,敕长流岭南,至死不复回,此亦为法之弊。(出《朝野佥载》)

  娄师德  

  娄师德以殿中充河源军使,唐永和中,破吐蕃于白羊涧,八纵七捷,优制褒美,授左骁骑(明抄本作“卫”。)郎将。高宗手诏曰:“卿有文武才干,故授卿武职,勿辞也。”累迁纳言。临终数日,寝兴不安,无故惊曰:“抚我背者谁?”侍者曰:“无所见。”乃独言,以有所争者,曰:“我当寿八十,今追我何也?”复自言为官误杀二人,减十年,词气若有屈伏,俄而气绝。以娄公之明恕,尚不免滥,为政得不慎之欤!(出《大唐新语》)

  王瑱  

  唐冀州刺史王瑱,性酷烈。时有敕史至州,瑱与使语,武强县尉蔺奖曰:“日过。移就阴处。”瑱怒,令典狱扑之,项骨折而死。至明日,狱典当州门限垂脚坐,门扇无故自发,打双脚胫俱折。瑱病,见奖来,起,自以酒食求之,不许。瑱恶之,回面向梁,奖在屋梁,旬日而死。(出《朝野佥载》)

  江融  

  唐左使江融,耿介正直。扬州徐敬业反,被罗织。酷吏周兴等枉奏杀之,斩于东都都亭驿前。融将被诛,请奏事引见,兴曰:“囚何得奏事?”融怒叱之曰:“吾无罪枉戮,死不舍汝。”遂斩之,尸乃激扬而起,蹭蹬十余步,行刑者踏倒。还起坐,如此者三,乃绝。虽断其头,似怒不息,无何周兴死。(出《朝野佥载》)

  李昭德  

  唐凤阁侍郎李昭德,威权在己。宣出一敕云:“自今已后,公坐徒,私坐流,经恩百日不首,依法科罪。”昭德先受孙万荣贿财,奏与三品,后万荣据营州反,货求事败,频经恩赦,以百日不首,准脏断绞。(出《朝野佥载》)

  弓嗣业  

  唐洛州司马弓嗣业、洛阳令张嗣明,造大枷,长六尺,阔四尺,厚五寸。倚前,人莫之犯。后嗣明及嗣业,资遣逆贼徐真北投突厥,事败,业等自著此枷,百姓快之也。(出《朝野佥载》)

  周兴  

  唐秋官侍郎周兴,与来俊臣对推事。俊臣别奉(奉原本作奏,据明抄本改。)进止鞫兴,兴不之知也。及同食,谓兴曰:“囚多不肯承,若为作法?”兴曰:“甚易也,取大瓮,以炭四面炙之,令囚人处之其中,何事不吐?”即索大瓮,以火围之,起谓兴曰:“有内状勘老兄,请兄入此瓮。”兴惶恐叩头,咸即款伏,断死,放流岭南。所破人家,流者甚多,为仇家所杀。传曰:“多行无礼必自及”,信哉!(出《朝野佥载》)

  鱼思咺  

  唐鱼思咺有沈思,极巧。上欲造匦,召工匠,无人作得者。咺应制为之,甚合规矩,遂用之。无何有人投匦言咺,云:“徐敬业在扬州反,咺为敬业作刀轮以冲阵,杀伤官军甚众。”推问具承,诛之。为法自毙,乃至于此。(出《朝野佥载》)

  索元礼  

  唐索元礼,为铁笼头以讯囚。后坐赃贿,不承,使人曰:“取公铁笼头。”礼即承伏。(出《朝野佥载》)

  张楚金  

  唐张楚金为秋官侍郎,奏反逆人持(持明抄本作特,下同。)敕免死,家口即绞斩及配没入官为奴婢等。并入律。后楚金被罗织反,持敕免死,男子十五以上斩,妻子配没。识者曰:为法自毙,所谓交报也。(出《朝野佥载》)

  崔日知  

  唐京兆尹崔日知处分长安万年及诸县左降流移人,不许暂停,有违晷刻,所由决杖。无何,日知贬歙县丞,被县家催,求与妻子别不得。(出《朝野佥载》)

  苏颋  

  唐尚书苏颋,少时有人相之云:“当至尚书,位终二品。”后至尚书三品,病亟,呼巫觋视之,巫云:“公命尽,不可复起。”颋因复论相者之言,巫云:“公初实然,由作桂府时杀二人,今此二人地下诉公,所司减二年寿,以此不至二品。”颋夙莅桂州,有二吏诉县令,颋为令杀吏。乃嗟叹久之而死。(出《广异记》)

  李之  

  唐王悦为唐昌令,杀录事李之而不辜。之既死,长子作灵语曰:“王悦不道,枉杀予,予必报。”其声甚厉。经数日,悦昼坐厅事,忽拳殴其腰,闻者殷然,惊顾无人。既暮,击处微肿焉,且痛。其日,李之男又言曰:“吾已击王悦,正中要害处,即当杀之。”悦疾甚,则至蜀郡谒医,不愈。未死之前日,李之命其家造数人馔,仍言曰:“吾与客三人至蜀郡,录王悦,食毕当行。”明日而悦死。”悦肿溃处。正当右肾,即李之所为也。(出《纪闻》)

  唐王皇后  

  唐惠妃武氏,有专房之宠,将谋夺嫡。王皇后性妒,稍不能平。玄宗乃废后为庶人。肤受日闻,及太子之废也,玄宗访于张九龄。对曰:“太子天下本也,动之则摇人心。太子(原本太子作九龄,据明抄本改。)自居东宫,未闻大恶,臣闻父子之道,天性也,子有过。父恕而掩之,无宜废绝。且其恶状未著,恐外人窥之,伤陛下慈父之道。”玄宗不悦,隐忍久之。李林甫等秉政,阴中计于武妃,将立其子以自固,武妃亦结之。乃先黜九龄而废太子,太子同生鄂王瑶、光王琚同日拼命,海内痛之,号为三庶。太子既冤,武氏及左右屡见为祟,宫中终夜相恐,或闻鬼声叫笑,召觋巫视之,皆曰三庶为厉。先是收鄂王光王,行刑者射而瘗之,乃命改葬,祝而酹之。武妃死,其厉乃息,玄宗乃立肃宗为太子,林甫之计不行,惕然惧矣。三庶人以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二日死,武妃至十二月而甍,识者知有神通焉。(出《大唐新语》)

  杨慎矜  

  唐监察御史王抡为朔方节度判官,乘驿,在途暴卒,而颜色不变,犹有暖气,惧不敢殡。凡十五日复生,云:至冥司,与冥吏语,冥吏悦之,立于房内。吏出,抡试开其案牍,乃杨慎矜于帝所讼李林甫、王鉷也,已断王鉷族灭矣,于是不敢开,置于旧处而谒王。王庭前东西廊下皆垂帘,坐抡帘下,慎矜兄弟入,见王称冤。王曰:“已族王鉷,即当到矣。”须臾,锁鉷至。兼其子弟数人,皆械系面缚,七窍流血,王令送讯所。于是与慎矜同出,乃引抡即苏。月余,有邢鉷之事,王鉷死之。(出《纪闻》)

  师夜光  

  唐师夜光者,蓟门人。少聪敏好学,雅尚浮屠氏,遂为僧,居于本郡。仅十年,尽通内典之奥。又有沙门惠达者,家甚富,有金钱巨万,贪夜光之学,因与为友。是时玄宗皇帝好神仙释氏,穷索名僧方士,而夜光迫于贫,不得西去,心常怏怏。惠达知之,因以钱七十万资其行,且谓夜光曰:“师之学艺材用,愚窃以为无出于右者,圣上拔天下英俊,吾子必将首出群辈,沐浴恩渥。自此托迹缁徒,为明天子臣,可翘足而待也。然当是时,必有拥篲子门,幸无忘(忘原作忌,据明抄本改。)半面之旧。”夜光谢曰:“幸师厚贶我得遂西上,倘为君之五品,则以报师之惠矣。”夜光至长安,因赂九仙公主左右,得召见(召见二字原作以,据《唐书·师夜光传》改。温泉。(泉字下明抄本空九字,当有脱文。)命内臣选硕学僧十辈,与方士议论,夜光在选,演畅玄奥,发挥疑义,群僧无敢比者。上奇其辩,诏赐银印朱绶,拜四门博士,日侍左右,赐甲第,洎金钱缯綵以千数,时号幸臣。惠达遂自蓟门入长安访之,夜光闻惠达至,以为收债于己,甚不怿。惠达悟其旨,因告去。既以北归月余,夜光虑其再来,即密书与蓟门帅张廷珪:“近者惠达师至辇下,诬毁公缮完兵革,将为逆谋,人亦颇有知者。以公之忠,天下莫不闻之,积毁销金,不可不戒。”廷珪惊怒,即召惠达鞭杀之。后数日,夜光忽见惠达来庭中,骂夜光曰:“我以七十万钱资汝西上,奈何遽相诬谤,使我冤死,何负我之深也!”言讫,遂跃而上,珪拽夜光,久之乃亡所见,师氏家僮咸见之。其后数日,夜光卒。(出《宣室志》)

  崔尉子  

  唐天宝中,有清河崔氏,家居于荥阳。母卢氏,干于治生,家颇富。有子策名京都,受吉州大和县尉,其母恋故产,不之官。为子娶太原王氏女,与财数十万,奴婢数人。赴任,乃谋赁舟而去,仆人曰:“今有吉州人姓孙,云空舟欲返,佣价极廉,倘与商量,亦恐稳便。”遂择发日,崔与王氏及婢仆列拜堂下,泣别而登舟。不数程,晚临野岸,舟人素窥其囊橐,伺崔尉不意,遽推落于深潭,佯为拯溺之势。退而言曰:“恨力救不及矣!”其家大恸,孙以刃示之,皆惶惧。无复喘息。是夜,抑纳王氏。王方娠,遂以财物居于江夏,后王氏生男,舟人养为己子,极爱焉。其母亦窃诲以文字,母亦不告其由。崔之亲老在郑州,讶久不得消息。积望数年。天下离乱,人多飘流,崔母分与子永隔矣。尔后二十年,孙氏因崔财致产极厚,养子年十八九,学艺已成,遂遣入京赴举。此子西上,途过郑州,去州约五十里,遇夜迷路,常有一火前引,而不见人。随火而行,二十余里,至庄门,扣开以寄宿。主人容之,舍于厅中,乃崔庄也。其家人窃窥,报其母曰:“门前宿客,面貌相似郎君。”家人又伺其言语行步,辄无少异,又白其母。母欲自审之,遂召入升堂,与之语话,一如其子,问乃孙氏矣。其母又垂泣,其子不知所以。母曰:“郎君远来,明日且住一食。”此子不敢违长者之意,遂诺之。明日,母见此子告去,遂发声恸哭,谓此子曰:“郎君勿惊此哭者。昔年唯有一子,顷因赴官,遂绝消息,已二十年矣。今见郎君状貌,酷似吾子,不觉悲恸耳。郎君西去,回日必须相过,老身心孤,见郎君如己儿也。亦有奉赠,努力早回。”此子至春,应举不捷,却归至郑州,还过母庄。母见欣然,遂留停歇数日,临行赠赀粮,兼与衣一副曰:“此是吾亡子衣服,去日为念,今既永隔,以郎君貌似吾子,便以奉赠。”号哭而别,他时过此,亦须相访。此子却归,亦不为父母言之。后忽著老母所遗衣衫,下襟有火烧孔。其母惊问:“何处得此衣?”乃述本末。母因屏人,泣与子言其事:“此衣是吾与汝父所制,初熨之时,误遗火所爇,汝父临发之日,阿婆留此以为念。比为汝幼小,恐申理不了,岂期今日神理昭然。”其子闻言恸哭,诣府论冤,推问果伏。诛孙氏,而妻以不早自陈,断合从坐,其子哀请而免。(出《原化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