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五十五·鬼四十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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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年那会儿,广陵瓜州的集市上有个买果子特别着急的人。旁人问他买这么多做什么,他擦着汗说:"我家大人明儿要上任啊!"有人好奇问是哪位大人,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杨副使呗。"再追问衙门在哪儿,那人往西一指:"金山往东走就是。"说完就钻进人群不见了。说来也巧,当时浙西真有个副使奉召去扬州,第二天船到金山,好端端就沉了底。

法云寺的珉楚和尚有个做买卖的老熟人章某。章某去世后,珉楚还给他办了场法事。过了几个月,珉楚在街上饿着肚子溜达,突然被人拽进饭铺——竟是章某!那章某给他塞了张热乎乎的胡饼,珉楚嚼着饼子直犯嘀咕:"老兄你不是早死了吗?"

章某苦笑着摇头:"阴间嫌我罪过太轻,打发我当扬州掠剩鬼喽。"见和尚满脸疑惑,他掰着指头解释:"好比做官经商的,赚过头了就叫余剩,专归我们这些鬼差收缴。"说着突然指向街上行人,"你看那个穿绿袍的,还有对面胭脂铺的老板娘,都是咱们同行!"正说着有个和尚经过,章某突然压低声音:"这位师父也是。"那和尚跟章某聊得热络,却对珉楚视而不见。

两人溜达到花市,章某突然扯住珉楚袖子:"卖花婆子也是鬼!"自掏腰包买了支红艳艳的鲜花塞给珉楚,"见花就笑的准是鬼。"回寺路上,珉楚总觉得手里这花沉甸甸的,路过的行人冲他笑得诡异。刚到寺门口,他猛地将花甩进沟渠,"哗啦"溅起老高水花。同院的师兄弟见他面色铁青,灌了好几碗姜汤才缓过劲来。后来他们去捞那支花,你猜怎么着?分明是截惨白的人手指头!

信州有座闹鬼的公馆,流放来的陈守规偏不信邪。头天晚上,各种青面獠牙的鬼怪就在他眼前晃悠。这武将二话不说抄起弓箭就射,抡着刀杖追打得满屋响。闹腾了半个月,空中突然传来叹气声:"陈大哥,咱们结拜吧?"原来鬼怪被他的硬脾气折服了。打那以后,鬼兄弟常预报吉凶,偶尔要些酒食,回赠的却是真金白银。日子久了陈守规嫌烦,偷偷请道士写了奏章告上天庭。第二天屋里炸了锅,那鬼把奏章摔在他脸上大骂:"说好的兄弟情呢?"最后丢下句"老子去四川照样吃香喝辣",再没露过面。

广陵有个木匠花了二十万钱打造整套柏木家具,运到建康想卖个好价钱。船泊瓜步时,旁边突然靠来艘空荡荡的大船。木匠心里发毛,带着伙计躲进树林。结果风雨雷电专盯着他们小船劈,岸上却月明星稀。等雨停了一看,满船家具不翼而飞,那大船还在不远处。忽然有人喊:"别恼,钱会还你!"木匠灰溜溜回家,发现桌上早堆着三十万钱——正是他们遇怪的第二日送来的。

浦城有个短命鬼,死后惦记着藏在家里的一斤金子。这夜他突然砸门哭嚎着回来,浑身冰凉地坐在老母亲膝头。听说妻子私吞了金子,他抄起菜刀就要砍人。老太太急得直跺脚:"儿啊你都是鬼了,杀人要算在娘头上!"那鬼魂哭着离开前,还持刀押送妻子回娘家。走到门口时,晨光里突然就没了踪影。

宜春村有户穷人家刚死了儿子,连棺材都置办不起。借宿的刘道士正打坐呢,忽听门外有人哭喊"可惜啊可惜"。开门看见个雪白脸盘的怪人,头顶扎着两个小揪揪,冲进屋扛起尸体就跑,眨眼消失在夜色里。

清源杨将军家闹鬼闹得邪乎。先是鹅驮着纸钱进屋变白胡子老头,杨将军抡着棍子满屋追打,那鬼居然弯腰行礼说"容我吃完饭再挨打"。两个女儿更遭殃——大女儿切肉时砧板上的肉总消失,突然冒出只黑毛大手求砍;小女儿掏盐时瓮里跳出猴子趴背上。请来的巫婆反倒被鬼作法吓跑,后来还是明教法师念经才赶走恶鬼。可惜为时已晚,杨家女眷全送了命,杨将军当年也一命呜呼。

南安县的王誗家里,妻子林氏突然被自称陈九娘的女鬼附身。这鬼非要香火供奉,还管林氏叫姐姐。灵验得很,谁家有事隔着几十里地都能赶去。祭祀时自己报神名,祝词说得比说书还动听。两年间,靠着这鬼通灵的本事,王家赚得盆满钵满。那女鬼后来现了形,不过只肯露出腰部以下,生人还是看不见她全貌。

林昌业的故事

漳浦有位老先生叫林昌业,满肚子学问,精通阴阳术数,性子清高得很,一般人可入不了他的眼。七十多岁从泉州衙门退下来,在龙溪县关额山南边隐居。这天正愁着田里收的谷子没人帮着舂米呢,忽然来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扎着双髻,胡子老长,笑眯眯站在院门口。

林老问他是谁,那人光笑不答话。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这哪是活人啊!还是让家里人给他盛了饭菜。第二天天没亮,就听见谷仓里"咯吱咯吱"响,推门一看,昨儿那汉子正挥汗如雨地碾谷子呢。林老问他图啥,人家还是笑而不语。就这么着,顿顿粗茶淡饭供着,汉子足足干了个把月。最后量出五十多石白米,冲林老拜了拜,影子似的消失了。

潘袭的奇遇

建安县令潘袭派个新来的差役下乡送公文。这小伙子头回走这条道,眼瞅着日头西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突然看见路边有间茅草屋。敲开门,里头就个妇人:"当家的不在,我们正要搬家呢,实在不方便留客。"差役急得直搓手:"这荒山野岭的,夜里虎豹出没啊!"妇人叹口气,让他在门边打了个地铺。

整宿听着妇人收拾箱笼的动静,差役天蒙蒙亮就赶路。走出去几里地,一摸怀里——坏了!公文不见了!慌慌张张折回去,哪还有什么草屋?只见一群人正起坟迁葬呢。棺材板一掀,他那卷公文好端端垫在尸首的席子底下。

胡澄遇妻

池阳的胡澄给人扛活为生。妻子去世时,官府给了口薄棺。他把妻子生前衣裳首饰都随葬了。几年后赶集,突然在货郎担子上看见支眼熟的银簪——这不是亡妻的陪葬吗?货郎说是个妇人寄存的,约好今日来取钱。胡澄蹲守到日头偏西,果然看见妻子来拿钱。

他悄悄跟着那身影出城,在荒草丛里追上妻子。妻子苦笑:"当年官府的棺材不是白给的,阴司这些年一直追债。实在没法子,只好变卖这些物件。"话音未落人就散了。胡澄回家就收拾包袱,出家当了和尚。

王攀夜行

高邮郎中王攀有回去县城看诊,贪杯喝多了,醉醺醺走错城门,稀里糊涂撞进间农舍。酒醒时天还没亮,借着昏暗油灯一看——这屋子破败得邪乎!正嘀咕着,听见隔壁有妇人穿鞋的声响:"客官要去哪儿啊?"得知他要去高邮,妇人唤来个村童引路。

这一路走得蹊跷,每逢沟坎,那孩子就托着王攀脚底帮他过去。到了城东客栈,王攀非要脱下短袄酬谢,孩子推辞不过才收下。等天亮换衣裳时,王攀一摸腰间——咦?短袄明明还在!再回去找,只见荒坟一座,哪有什么人家。

郑守澄买婢

广陵将领郑守澄新买了丫鬟。没过十天,半夜有人敲门:"这名婢女的生死簿在此,留不得啊!"开门却不见人影。没几日城里闹瘟疫,丫鬟暴毙,郑将军也跟着去了。来吊丧的几位亲友接连染病身亡。这事发生在甲寅年开春。

刘骘寻妹

洪州刘骘年少时遭兵乱,姐姐粪扫被军官孙金掳走,妹妹乌头十七岁就病死了。三年后,在常州当官的孙金家宴上,粪扫竟看见乌头坐在席间!乌头说自己被掳到岳州,认了刘姓老夫妇当爹娘,如今嫁给军官任某。

后来刘骘去常州寻亲,刚到旅店落脚,乌头就在军营里念叨:"我二哥该到了呀!"兄妹相见抱头痛哭。酒席上乌头委屈道:"今日二哥作证,看谁还说我是鬼!"她丈夫也说妻子手脚麻利得邪乎,常听见夜里有人帮她干活。

刘骘偷偷问妹妹:"你明明已经..."话没说完就被捂住嘴:"再问就见不着了!"后来官府派人去挖乌头当年的坟,发现墓顶有个碗口大的洞,深不见底。这年乌头生病时说被乡民持刀追赶,刘骘才明白妹妹平日是从坟洞进出。直到后周显德五年,六十二岁的乌头随军失踪,这段奇缘才算完结。

原文言文

  杨副使 僧珉楚 陈守规 广陵贾人 浦城人 刘道士 清源都将 王誗妻 林昌业 潘袭 胡澄 王攀 郑守澄 刘骘

  杨副使  

  壬午岁,广陵瓜州市中,有人市果实甚急。或问所用,云:吾长官明日上事。,有问长官为谁,云:杨副使也。又问官署何在,云:金山之东。遂去,不可复问。时浙西有副使被召之扬都,明日,船至金山,无故而没。(出《稽神录》)

  僧珉楚  

  广陵法云寺僧珉楚,常与中山贾人章某者亲熟。章死,珉楚为设斋诵经。数月,忽遇章于市中,楚未食,章即延入食店,为置胡饼。既食,楚问:君已死,那得在此?章曰:然,吾以小罪而未得解免,今配为扬州掠剩鬼。复问何为掠剩,曰:凡吏人贾贩,利息皆有数常,过数得之,即为余剩,吾得掠而有之。今人间如吾辈甚多。因指路人男女曰,某人某人,皆是也。顷之。有一僧过于前,又曰:此僧亦是也。因召至,与语良久,僧亦不见楚也。顷之,相与南行,遇一妇人卖花,章曰:此妇人亦鬼,所卖花,亦鬼用之,人间无所见也。章则出数钱买之,以赠楚曰:凡见此花而笑者,皆鬼也。即告辞而去。其花红芳可爱而甚重,楚亦昏然而归,路人见花,颇有笑者。至寺北门,自念吾与鬼同游,复持鬼花,亦不可,即掷花沟中,溅水有声。既归,同院人觉其色甚异,以为中恶,竞持汤药以救之。良久乃复,具言其故。因相与覆视其花,乃一死人手也,楚亦无恙。(出《稽神录》)

  陈守规  

  军将陈守规者,常坐法流信州,寓止公馆。馆素凶,守规始至。即鬼物昼见,奇形怪状,变化倏忽。守规素刚猛,亲持弓矢刀杖,与之斗。久之,乃空中语曰:吾鬼神,不欲与人杂居。君既坚正,愿以兄事,可乎?守规许之。自是常与交言,有吉凶,辄先报。或求饮食,与之,辄得钱物。既久,颇为厌倦,因求方士,手书章疏,奏之上帝。翌日,鬼乃大骂曰:吾与君为兄弟,奈何上章诉我。大丈夫结交,当如是耶?守规曰:安得有此事?即于空中掷下章疏,纸笔宛然。又曰:君图我居处,谓我无所止也。吾今往蜀川,亦不下于此矣。由是遂绝。(出《稽神录》)

  广陵贾人  

  广陵有贾人,以柏木造床,凡什器百余事,制作甚精。其费已二十万,载之建康,卖以求利。晚至瓜步,微有风起,因泊山下。顷之,有巨舟,其中空,惟篙工三人乘之,亦泊于其侧。贾人疑之,相与议:此为群盗也,将伺夜而劫我。前浦既远,风又益急,逃避无所。夜即相与登岸,深林中以避之。俄而风雨雷电,蒙覆舟所。岸上则星月了然。食顷、雨止云散。见巨舟稍稍前去。乃敢归。舟中所载柏木什器,都不复见,余物皆在。巨舟犹在东岸,有人呼曰:尔无恨,当还尔价。贾人所载既失,复归广陵。至家,已有人送钱三十万,置之而去。问其人,即泊瓜步之明日也。(出《稽神录》)

  浦城人  

  浦城人少死于路,家有金一斤,其妻匿之,不闻于其姑。逾年,忽夜扣门,号哭而归。其母惊骇,相与哀恸,曰:汝真死耶?曰:儿实已死,有不平事,是以暂归。因坐母膝,言语如平生,但手足冷如冰耳。因起握刀,责其妻曰:我此有金,尔何供老母而自藏耶?即欲杀之,其母曰:汝已死矣,倘杀是人,必谓吾所杀也。于是哭辞母而去。复自提刀,送其妻还父家。迨晓,及门数十步,忽然不见。(出《稽神录》)

  刘道士  

  庐山道士刘某,将游南岳,路出宜春,宿一村家。其家至贫,复丧其子,未有以敛。既夕,忽有一男子,行哭而来,但抚膺而呼曰:可惜,可惜。刘出视之,见面白如雪,作两髽结。径入其家,负其□去,莫知所之。(出《稽神录》)

  清源都将  

  清源都将杨某,为本郡防过营副将,有大第在西郭。某晨趋府未归,有人方食,忽有一鹅,负纸钱,自门而入,径诣西廊房中。家人云:此鹅自神祠中来耶?乃令奴逐之,奴入房,但见一双髻白髯老翁,家人莫不惊走。某归,闻之怒,持杖击之,鬼出没四隅,变化(变化二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倏忽,杖莫能中。某益怒曰:食讫,当复来击杖之。鬼乃折腰而前曰:诺。杨有二女,长女入厨切肉,且食,肉落砧辄失去。女执刀向空四(四原作曰,据明抄本改。)斫,乃露一大黑毛手,曰:请斫。女走气殆绝,因而成病。次女于大瓮中取盐,有一猴,自瓮突出,上女子背。女走至堂前,复失之,亦成疾。乃召巫女,坛召之。鬼亦立坛作法,愈甚于巫。巫不能制,亦惧而去。顷之,二女及妻皆卒。后有善作魔法者,名曰明教,请为持经一宿,鬼乃唾骂某而去,尔因遂绝。某其年亦卒。(出《稽神录》)

  王誗妻  

  王誗者,南安县大盈村人也。妻林氏忽病,有鬼凭之言:我陈九娘也,以香花祠我,当有益于主人。誗许之。乃呼林为阿姐,为人言祸福多中。半余岁乃见形,自腰已下可见。人未常来者,亦未见也,但以言语相接。乡人有召者,不择远近,与林偕往。人有祭祀,但具酒食,陈氏自召神名。祝词明惠,听者忘倦,林拱坐而已,二年间,获利甚博。一旦,忽悲泣谓林曰:我累生为人女,年未笄而夭。闻于地府,乃前生隐没阿姐钱二十万,故主者令我为神,以偿此钱讫,即生为男子而获寿。今酬已足,请置酒为别。乃尽见其形,容质端媚,言辞婉转,殷勤致谢,呜咽云:珍重珍重。遂不见。(出《稽神录》)

  林昌业  

  林昌业,漳浦人也,博览典籍,精究术数,性高雅,人不可干。尝为泉州军事衙推,年七十余,退居本郡龙溪县关额山之阳,乡里宗敬之。有良田数顷,尝欲舂谷为米,载诣州货之。功力未集,忽有双髻男子,年可三十,须髯甚长,来诣林。林问何人,但微笑,唯唯不对。林知其鬼物,令家人食之,致饱而去。翌日,忽闻仓下砻谷声,视之,乃昨日男子。取谷砻之。而林问:无故辛苦耶?鬼亦笑不言。复置丰馔,饭蔬而已。凡月余,砻谷不辍。(辍原辄,据明抄本改。)鬼复自斗量,得米五十余石,拜辞而去,卒无一言。不复来矣。(出《稽神录》)

  潘袭  

  潘袭为建安令,遣一手力赍牒下乡,有所追摄。手力新受事,未尝行此路。至夕,道左有草舍,扣门求宿。其家唯一妇人应门,云:主人不在,又将移居,无暇延客也。手力以道远多虎,苦苦求之,妇人即召入门侧,席地而寝。妇人结束箱箧什器之类,达旦不寐。手力向晓辞去,行数里,乃觉失所赍牒。复返求之,宿处乃是一坟,方见其家人改葬。及开棺,席下得一书,即所失之牒也。(出《稽神录》)

  胡澄  

  池阳人胡澄,佣耕以自给。妻卒,官给棺以葬,其平生服饰,悉附棺中。后数年,澄偶至市,见到肆卖首饰者,熟视之。乃妻送葬物也。问其人,云:一妇人寄于此,约某日来取。澄如期复往,果见其妻取直而去。澄因蹑其后,至郊外,及之,妻曰:我昔葬时,官给秘器,虽免暴骨,然至今为所司督责其直。计无所出,卖此以偿之尔。言讫不见,澄遂为僧。(出《稽神录》)

  王攀  

  高邮县医工王攀,乡里推其长者,恒往来广陵城东。每数月,辄一直县。自念明日当赴县,今夕即欲出东水门,夜泛小舟,及明可至。既而与亲友饮于酒家,不觉大醉,误出参佐门,投一村舍宿。向晓稍醒,东壁有灯而不甚明。仰望屋室,知非常宿处,因独叹曰:吾明日须至县,今在何处也?久之,乃闻其内蹑履声,有妇人隔壁问曰:客将何之?因起辞谢曰:欲之高邮,醉中误至于是。妇曰:此非高邮道也,将使人奉送至城东,无忧也。乃有一村竖至,随之而行。每历艰险,竖辄以手捧其足而过。既随至城东尝所宿店,告辞而去。攀解其襦以赠之,竖不受,固与之,乃持去。既而入店易衣,乃见其襦故在腰下,即复诣处寻之,但古冢耳,并无人家。(出《稽神录》)

  郑守澄  

  广陵裨将郑守澄,新买婢。旬日,有夜叩门者曰:君家买婢,其名籍在此,不可留也。开门视之,无所见。方怪之,数日,广陵大疫,此婢亦病,遂卒。既而守澄亦病卒。而吊客数人,转相染者,皆卒。甲寅岁春也。(出《稽神录》)

  刘骘  

  洪州高安人刘骘,少遇乱,有姊曰粪扫,为军将孙金所虏。有妹曰乌头,生十七年而卒。卒后三岁,孙全为常州团练副使。粪扫从其女君会宴于大将陈氏,乃见乌头在焉。问其所从来,云:顷为人所虏,至岳州,与刘翁媪为女。嫁得北来军士任某,即陈所将卒也。从陈至此尔。通信至其家,骘时为县手力。后数年,因事至都,遂往昆陵省之。晚止逆旅。翌日,先谒孙金。即诣任营中。先遣小仆觇之,方见洒扫庭内,曰:我兄弟将至矣。仆良久扣门,问为谁。曰:高安刘之家使。乃曰:非二兄名骘多髯者乎,昨日晚当至,何为迟也。即自出营门迎之,容貌如故,相见悲泣,了无少异。顷之,孙金遣其诸甥持酒食,至任之居,宴叙良久,乌头曰:今日乃得二兄来,证我为人。向者恒为诸生辈呼我为鬼也。任亦言其举止轻捷,女工敏速,恒夜作至旦,若有人为同作者。饮食必待冷而后食。骘因密问:汝昔已死,那得至是?对曰:兄无为如此问我,将不得相见矣。骘乃不敢言之。久任卒,再适军士罗氏,隶江州。陈承昭为高安制置使,召骘问其事。令发墓视之。墓在米岭,无人省视,数十年矣。伐木开路而至,见墓上有穴,大如碗,其深不测。众惧不敢发,相与退坐大树下,笔疏其事,以白承昭。是岁,乌头病,骘往省之,乃曰:顷为乡人十余辈,持刀杖劫我,几中我面。我大责骂,力拒之,乃退坐大树下,作文书而去。至今举身犹痛。骘乃知恒出入墓中也,因是亦惧而疏之。罗后移隶晋王城成。显德五年,周有淮南之地,罗陷没,不知所在,时年六十二岁矣(出《稽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