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藏书界有件趣事,我听说有位藏家得了套宋刻本,可惜缺了七卷。其中三卷经过考据补回了七成,已经刻印成书。剩下四卷只补得二三成。有位叫云子的博学之士,您要是知道详情可得告诉我,没准儿能凑成全本呢。隆庆元年七月初一,十山居士谈恺记下这段掌故。(这补卷原本是缺的,谈家初印本补了这卷,却不知从哪儿补进来的。后来重印时把这卷抽了,另从别处摘了十二条补入。所以文末没注明出处。卷首还添了段说明以示区别。如今把初印本的补卷附在后头,供大伙儿参详。)
刘祥 刘孝绰 许敬宗 盈川令 崔湜 杜审言 杜甫 陈通方 李贺 李群玉 冯涓 温庭筠 陈磻叟 薛能 高逢休 汲师
(后面这些原本都缺了)
崔骈 西川人 河中幕客 崔昭符 温定
先说说这刘祥。东莞莒县人,南朝宋时当上征西行参军。打小爱舞文弄墨,性子却像块硬石头,说话没遮没拦,见着权贵也不低头。有回大官褚渊上朝,拿把绢扇挡太阳。刘祥从旁边经过,嗤笑道:"这副作派,脸都丢尽了,扇子遮得住吗?"褚渊气得直哆嗦:"穷酸书生好没规矩!"刘祥反唇相讥:"连袁粲刘秉都杀不得的人,活该被穷酸笑话!"后来齐武帝登基,调他去长沙当参军。他写《宋书》暗讽禅让丑事,宰相王俭偷偷告了御状。皇帝记恨在心却不动声色。
这刘祥干过更绝的事——亲哥在广州任上死了,他竟找嫂子讨还当初资助兄长的钱财。还写了连珠体文章,句句带刺。皇帝终于忍无可忍,下诏痛骂:"你向来品行不端,轻贱骨肉,侮辱兄嫂,这些家丑朕懒得管。可你整日诽谤朝臣,连朕的老师都敢羞辱。原想留你性命流放岭南,盼你悔改..."谁知刘祥到了广州天天酗酒,最后病死了。(这段没注出处,谈恺引自《南齐书·刘祥传》)
还有个更绝的传闻:刘祥曾对驴子说:"你要能再使把劲,早当上尚书令了!"后来终因写讽刺诗掉了脑袋。(出自《谈薮》,见谈氏初印补录)
再说彭城才子刘孝绰。七岁能写文章,舅舅王融常夸:"天下文章除了我,就数阿士了。"阿士是他的小名。他和到洽本是好友,同在太子府任职。刘孝绰自恃才高,常在宴会上嘲笑到洽的文章。后来他当廷尉正,竟带着小妾住官署,把老母亲扔在私宅。到洽当了御史中丞,立刻参他一本,害他丢了官。梁武帝举办诗会,刘孝绰技压群儒,当天就官复原职。可他性子太傲,见着权贵臧盾、沈僧果等人,偏要转头跟马夫聊街谈巷议,得罪了不少人。
有次到洽故意问他:"我看中东边一块好地,可地主不肯卖,咋办?"刘孝绰嘴欠:"你多拉几车粪堆他家墙根,臭死他!"后来果然遭了报复。(出自《嘉话录》)
新城人许敬宗更是个妙人。唐太宗时当上学士,文德皇后丧礼上,他见欧阳询长得丑,竟当众大笑,被贬为洪州司马。后来把女儿嫁给蛮族首领儿子,收了大堆金银,又被弹劾。高宗想立武昭仪为后,大臣们拼命劝阻,他揣摩圣意说了句糙理不糙的话:"庄稼汉多收十斛麦子还想换老婆呢,何况天子?"这话正中皇帝下怀。他家宅子修得比皇宫还华丽,盖起高楼让歌妓们在上头奏乐狂欢。死后博士袁思古给他拟谥号"缪",说他"把儿子扔边疆,拿女儿换钱财"。
有人嫌他记性差,他倒振振有词:"要是曹植刘桢那样的名人,我摸黑都认得!"(出自《国史纂异》)
华阴神童杨炯,和王勃、卢照邻、骆宾王并称四杰。他自评:"排在卢照邻前头惭愧,落在王勃后头丢人。"当盈川县令时特别残暴,下属稍有过失就被活活打死。还爱给自家亭台题匾额,起些浮夸名字,惹得众人耻笑。他挖苦朝官是"麒麟楦"——就像驴子披着麒麟皮演戏,皮一扒还是驴。(出自《朝野佥载》)
博陵崔湜更是个狂人。兄弟几个都当大官,家宴时自比王谢世家。有次骑马过天津桥,即兴吟诗"春还上林苑,花满洛阳城",连宰相张说都感叹:"才学官位还能追赶,这般年轻气盛再难企及。"可惜他先巴结韦皇后,后投靠太平公主,终被流放赐死。他管中书舍人张嘉贞叫"张底",后来发现对方才干出众,又改口说:"张底原来和我们是一路人啊!"(出自《国史纂异》)
襄阳人杜审言中进士后当隰城县尉,才高八斗,傲得没边儿...
苏味道当上了吏部侍郎,杜审言参加官员选拔考试,写完判词后对人说:"苏味道这回死定了!"
旁人大惊,忙问怎么回事。杜审言捋着胡子笑道:"他要是看见我写的判词,还不得羞愧而死?"转头又对旁人说:"我的文章,屈原宋玉只配给我打下手;我的书法,王羲之见了也得低头认输。"那股子狂劲儿,简直没边了。
后来他病重卧床,宋之问等人来探望。杜审言躺在榻上有气无力地说:"被阎王爷折腾得够呛,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在世时,一直压着你们出头。如今要死了,你们该高兴才是。只可惜啊,还没找到能接替我的人。"
杜审言年轻时考中进士,仗着才华横溢,说话做事傲慢得很,惹得同辈人个个眼红。后来被贬到吉州当司户参军,当地司马周季重和员外司户郭若讷合伙诬陷他,把他关进大牢准备害死。有天周季重设宴喝酒,杜审言十三岁的儿子杜并怀揣利刃冲进去,一刀捅伤了周季重。周季重伤重不治,杜并也被侍卫当场杀死。
杜甫是杜审言的孙子。年轻时穷得叮当响,在吴越齐赵一带流浪。考进士落第后,在天宝年间献上三篇赋文,玄宗皇帝读后大为惊奇,让他在集贤院待诏。他经常上书自夸,说自家从杜恕、杜预开始,十一代都是读书做官的。到了祖父杜审言更是以文章名扬天下,自己七岁能诗,苦练四十年,如今却穷得衣不蔽体,到处蹭饭吃,生怕哪天就饿死在路边。求皇上开恩,若能继承祖业,自己的文章虽不敢说超越六经,但比起扬雄、枚皋这些名家也不遑多让。像他这样的人才,皇上怎么忍心抛弃呢?
安禄山造反时,玄宗逃往蜀地,杜甫躲到三川避难。后来严武当上剑南节度使,念在两家世交的份上,对杜甫格外照顾,还亲自登门拜访。可杜甫性子急躁,有次喝醉了竟一脚踩在严武的坐榻上,瞪着眼睛说:"严挺之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严武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记恨上了。杜甫喜欢高谈阔论,但说的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大话。不过经历战乱后,他倒是守住了气节。写起诗来情真意切,人们都敬佩他的忠心。
在蜀地时,有次杜甫喝得酩酊大醉,拍着严武的案几厉声问:"你是不是严挺之的儿子?"见严武脸色大变,又补了句:"我可是杜审言的儿子!"严武这才稍稍消气。
陈通方是闽县人,贞元十年考中进士,那年他才二十五岁,是第四名。因为年轻有为,难免轻狂自负。有个同年叫王播,已经五十六岁了。有次聚会,陈通方拍着王播后背开玩笑:"老王啊老王,这功名算是白送你的。"意思是王播年纪大了,考中跟朝廷赏个官差不多。王播沉着脸说:"我还要考制科。"陈通方又补刀:"老王啊,见好就收吧。"
后来陈通方家里出事回了老家,王播却接连高中,官越做越大。等陈通方回京求官时,王播正好当上盐铁使。陈通方穷困潦倒,不知王播记恨当年的事,还托同年李虚中帮忙说情,写了首诗:"应念路傍憔悴翼,昔年乔木幸同迁。"王播碍于情面,勉强给他安排了个江西院官的差事。可陈通方还没到任,又被调到浙东,走到半路又改派南陵。来回折腾好几次,日子越过越惨。
他后来对子侄叹气:"当年随口一句玩笑,没想到王播记恨至今。说话可真得小心啊!"等王播正式拜相时,两人地位悬殊,陈通方连赔罪的机会都没有,最后郁郁而终。
李贺是唐朝宗室子弟,七岁就能写诗,元和年间已经诗名远播。韩愈和皇甫湜读到他的诗,惊讶地说:"这要是古人写的,我们可能没读过;可要是今人所作,哪有不知道的道理?"于是骑着马登门拜访。只见小李贺扎着总角,穿着荷衣出来相见。两人当场出题考他,李贺提笔就写,旁若无人地写下《高轩过》。韩愈二人读后大惊,立刻请他同乘马车回府。
元稹考中明经科后,想结交李贺。李贺看着名帖说:"一个明经及第的,也配来见我?"元稹羞愤离去。后来元稹当上礼部郎官,就抓住李贺父亲名"晋肃"的把柄,说"晋"与"进士"的"进"同音,李贺不该考进士。众人跟着排挤,李贺最终没能中第。韩愈爱惜他的才华,专门写了《讳辩》为他辩解,可惜还是没能挽回。
李藩曾想给李贺的诗集作序,听说李贺有个表兄,就请他来帮忙校勘。那人满口答应,还说要对照自家收藏的版本。李藩高兴地把稿子都交给他,结果一年过去杳无音信。再找来问时,那人竟说:"我从小跟李贺一起长大,受不了他那股傲气,早就想报复。如今得了您的稿子,连我手头的诗稿,全都扔进茅坑了!"李藩气得当场把他轰了出去。
李群玉是澧州人,爱吹笙,经常让家僮演奏。特别喜欢吃鹅肉。当上校书郎后,就辞职回乡了。卢肇送他的诗里写道:"妙吹应诺凤,工书定得鹅。"他写的《黄陵庙》诗中有句:"黄陵庙前春已空,子规啼血泪春风。不知精爽落何处,疑是行之秋色中。"自己觉得"春空"接"秋色"不太妥,正犹豫要不要改,忽然恍恍惚惚像是有人告诉他这是两年后的预兆。后来在浔阳跟段成式说起这事。李群玉死后,段成式写诗悼念:"酒里诗中三十年,纵横唐突世喧喧。明时不作祢衡死,傲尽公卿归九泉。"
李群玉这人,字文山,性子轻佻得很,最爱拿人开玩笑。有一回他冒充江陵幕府的门客,给澧州刺史艾乙写信讨钱。信里装模作样地说:"小生这病啊,眼看就不行了,求大人发发慈悲救救命。"其实他身子骨硬朗着呢,就是故意戏弄艾乙那古怪脾气。后来艾乙知道真相,气得胡子直翘——原来李群玉这轻浮性子,终究害得自己没捞着半点好处。
冯涓的故事更有意思。大中四年他中了进士,在同年里文名最盛。那年新罗国盖了座高楼,带着厚礼来请冯涓写篇记文,满长安城的人都羡慕得眼红。他头一任官做京兆府参军,上司正是当朝宰相杜审权。杜相被派去江西任职的诏书还没下来,先偷偷把冯涓叫到书房,说要带他去江西当掌书记,千叮万嘱别走漏风声。冯涓乐得直搓手,告辞出来就在大街上撞见好友郑賨。郑賨看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拉住马缰非要问个明白。冯涓嘴快,三两句就把杜相的安排抖落干净。结果郑賨转头就跑去京兆府道喜,还特意说是从冯前辈那儿得的消息。杜相知道后直跺脚,嫌冯涓太沉不住气。等正式任命下来,江西幕府的名单里果然没了冯涓的名字。离京那天,杜相在灞桥边对冯涓拱拱手说了句"好自为之",从此这轻浮的名声传遍官场,一辈子再没升过大官。后来还因为巴结宦官遭人唾弃,最后只当到眉州刺史。
要说狂放,谁也比不过温庭筠。这太原才子诗赋绝佳,可整天跟裴诚、令狐缟这些纨绔子弟混在酒肆赌场,喝得烂醉如泥,连着几年考不上进士。后来投奔襄阳的徐商当巡官,咸通年间失意回江南,路过扬州时越想越气——当年令狐绹当宰相时不肯提携他。干脆天天带着帮年轻人在城里胡闹,半夜喝醉了被巡夜的虞候抓住,打得鼻青脸肿。令狐绹虽然把虞候治了罪,可温庭筠那些荒唐事也传到了京城。开明年间他名声更大了,可还是不改毛病,甚至帮人代笔赚钱,清流们都瞧不起他。后来有人告他扰乱考场,被贬到方城县当县尉。中书舍人裴坦写任命诏书时直挠头,旁边老吏提醒他:"温进士好歹跟州长官同级,您笔下留情吧。"结果诏书里把他比作贬谪长沙的贾谊。离京时文人们都来赠诗,最绝的是纪唐夫那句"鹦鹉才高却累身",说得他捧着诗直抹眼泪。
陈磻叟更是个奇人。他爹陈岵精通佛经,长庆年间给皇上进献《维摩经》注解,本该得个好官职,却被宰相压着只给了个小官。磻叟生得尖嘴猴腮,偏觉得自己是宰相之才,见着高官都鼻孔朝天。二十岁干脆当了道士,咸通年间佛道辩论时,他抓住和尚误引《涅槃经》的把柄,当场呵斥:"皇上过寿你提涅槃,这是大不敬!"惊得那和尚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连赢几场后皇上赏他紫袍,他反倒嫌弃道袍碍事,求着当县令。结果在至德县没干满任期就跑到京城告御状,还建议抄宰相路岩心腹边瑊的家充军饷。路岩大怒,第二天就把他流放爱州。后来路岩倒台,他改任邓州司马,遇上黄巢之乱,被军阀刘巨容追杀。全家三十多口人坐船逃难,在汉江上遭了毒手。
最后这位薛能,会昌年间的进士,狂得没边。在西川当官时写诗嘲笑诸葛亮:"八阵图有什么了不起,武侯祠的塑像真可笑。"还说:"诸葛亮的兵书该烧掉,他可管不着我。"连李白都敢贬,嚷嚷着:"我要是生在开元年间,哪有李翰林出名的份?"自己诗集序言写得酸溜溜的,什么"诗坛浑浊""恶少欺韩信",活像全天下都对不起他。后来军队叛乱,这位狂生终于送了性命。他在许昌当节度使时更荒唐,让儿子全副武装来见幕僚,说是"给孩子消灾",惹得众人直翻白眼。
羊昭业这人可真是狂放不羁,他大咧咧地说要用自己那一尺三寸的大汗脚,去踩皇帝烧剩下的龙尾道台阶。懿宗皇帝虽然德行浅薄,可也经不起他这样编排。那些当朝执政的大臣们听了,也只是摇头叹气,拿他没办法。
滑州人汲师从溧水县尉升任监察御史那会儿,正赶上大夫李乾佑在万年县当县令。有回汲师去县衙查案,李乾佑磨磨蹭蹭半天才出来迎接,气得汲师扭头就走,从此记恨在心。后来李乾佑升任巡察使,他手下判官韦务静和汲师是同乡。等朝廷诏书下来任命李乾佑为御史中丞,李乾佑拍着韦务静肩膀说:"你那老乡该滚蛋了,你倒是可以升官了。"结果汲师就被贬去当新乐县令。
这汲师脾气暴躁,有回直长李冲寂——那可是高宗皇帝的堂弟——犯了点小错。汲师正要弹劾人家,居然大剌剌地管李冲寂叫"老弟"。李冲寂当场就怼回去:"我可是皇上的堂弟,您姓汲的跟皇家沾哪门子亲?"汲师臊得满脸通红,弹劾的事也不了了之。还有次监督太庙祭祀,他非要找管事的麻烦。那官员连夜盯着他挑错,结果发现汲师穿着祭祀的红色木屐上厕所,这下可抓住把柄,弹劾的事又黄了。
李德裕下朝回家,总爱跟表弟裴璟没大没小地开玩笑。这天他又打听新鲜事,裴璟说:"昨儿个送某位郎官外放,酒席上可热闹了。仓部白员外迟到,当录事的崔骈郎中罚他连喝四大杯。白员外战战兢兢喝了三杯,端着第四杯问这杯叫什么名堂。崔骈阴阳怪气说'就叫到处出脱杯',结果白员外当场栽倒,酒都没喝就跑了。"李德裕听得火冒三丈,转头就把白员外叫来家里。没过多久,白员外竟当上了翰林学士,崔骈反倒被外放当刺史,再没回过京城。
西川人和东川人互相瞧不上眼。有西川人嘲笑说:"你们梓州不过是我们东门口的草市罢了!"节度使柳仲郢听说后,跟幕僚打趣道:"我在朝三十年,什么清贵官职都当过,今天倒当上西川的市令了。"这话传开,惹得众人哄笑。从此东西两川人爱斗嘴的名声就更响了。
刘瞻父亲当年在驿站题诗,被长官郑司赏识,后来中了进士。刘瞻虽然也考中,但穷得在安国寺蹭饭,把文章落在和尚桌上。退休的刘玄翼看到文章,断定这穷书生将来必当宰相。后来刘瞻果然升官,那些势利眼的同僚还嘲笑他:"回朝能当什么官啊?"刘瞻直接说:"当宰相。"众人大笑,谁知他真从水部员外郎一路升到宰相。
皮日休有回醉倒在曲江,新做的衣裳书籍摊了一地。同科的崔昭符也喝多了,看见皮日休的皮箱,就戏弄说:"别吵他,他正跟祖宗聚会呢——瞧这满地的皮子!"后来皮日休在江夏,刘允章借着酒劲威胁他:"知道鹦鹉洲是祢衡淹死的地方吗?"吓得皮日休连夜逃跑。另一次刘允章在黄鹤楼设宴,皮日休迟到还高谈阔论,刘允章怒骂:"吴地小子别嚣张!"两人吵起来,刘允章又拿祢衡说事,皮日休只能装醉溜走。
乾符四年新科进士在曲江宴饮,有个叫温定的老考生故意捉弄人。他坐着华丽轿子,带着美貌侍女在柳树下晃悠。等进士们乘船靠近调笑时,他突然掀帘子露出毛茸茸的大粗腿,吓得众人赶紧划船逃跑,这才认出是那个出了名的温定。
余闻藏书家有宋刻盖缺七卷之,其三卷考之得十之七,已付之梓。其四卷仅十之二三。博洽云子其明以语我,庶几为全书之。隆庆改元秋七月朔日十山谈恺志。(补卷原缺,谈氏初印补有此卷,不知据何补补入。后印补将此卷抽去,另采他书补入十二条。故文未不注出处。并于卷首附增识语,以示区别。今将初印补附录于后,以资参考。)
刘祥 刘孝绰 许敬宗 盈川令 崔湜 杜审言 杜甫 陈通方 李贺 李群玉 冯涓 温庭筠 陈磻叟 薛能 高逢休 汲师
(以下俱原缺)
崔骈 西川人 河中幕客 崔昭符 温定
刘祥
刘祥,东莞莒人也。宋世,解褐为征西行参军。少好文学,性韵刚疏,轻言肆行,不避高下。司轻褚渊入朝,以腰扇障日。祥从侧过曰:作如此举止,羞面见人,扇障何益?渊曰:寒士不逊。祥曰:不能杀袁刘,安得免寒士。永明初,迁长沙谘议参军。撰《宋书》,讥斥禅代。王俭密以启闻,上衔而不问。兄整,官广州卒,祥就整妻求还资。撰连珠,多肆讥讪。事闻,上别遣敕祥曰:卿素无行检,朝野所悉,轻弃骨肉,侮蔑兄嫂,此是卿家行不足,乃无关他人。卿才识所知,盖何足论。位涉清途,于分非屈。何意轻肆口哕,诋目朝士,造席立言,必以贬裁为口实。冀卿年齿已大,能自感励,日望悛革。如此所闻,转更增甚,喧议朝廷,不避尊师,肆口极辞,彰暴物听。近见卿连珠,寄意悖慢,弥不可长。原卿性命,令卿万里思諐,若能改革,当令卿还。后至广州,终日纵酒,病卒。(未注出处,谈代引自《南齐书·刘祥传》)
东莞刘祥,恃才傲物,尝谓一驴曰:汝努力如汝辈,已为令仆矣。复作连珠讥讽朝廷,寻被诛。(出《谈薮》,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刘孝绰
刘孝绰,彭城人。幼聪敏,七岁能属文。舅中书郎王融深受异之,每言天下文章,若无我,当归阿士。阿士孝绰小字也。与到洽友善,同侍东宫。孝绰自以才优于洽,每于宴坐,嗤鄙其文。洽衔之。孝绰为廷尉正,携妾入官府,其母犹停私宅。洽为御史中丞,劾奏之,坐免官。高祖为藉用诗,奉诏作者数十人,孝绰尤工。即日敕起为谘议,后迁黄门侍郎。坐受赇为饷者所讼,左迁。孝绰少有盛名,而仗气负才,多所凌忽。有不合意,极言诋訾。领军臧盾、太府卿沈僧果等,并被时遇,孝绰尤轻之。每于朝集会,同处公卿间,无所与语,反呼驺卒,访道涂间事,由此多忤。
梁刘孝绰轻薄到洽。洽补灌园者。洽谓孝绰曰。某宅东家有好地。拟买,被补主不肯,何计得之?孝绰曰:卿何不多辇其粪置其墉下以苦之?洽怨恨。孝绰竟被伤害。(出《嘉话录》,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许敬宗
许敬宗,新城人。武德初、太宗闻其名,召补学士。文德皇后丧,百官衰经。率更令欧阳询,状貌丑异,众共指之,敬宗见而大笑,为御史所劾,左授洪州司马。累迁给事中,兼修国史礼部尚书。嫁女于蛮酋冯盎之子,多纳金宝,为有司所劾,左授郑州刺史。永徽间,复拜礼部尚书。帝将立昭仪、大臣切谏。敬宗阴揣帝私,好妄言曰:田舍子胜获十斛麦,尚欲更故妇。天子富有四海,立一后,谓之何哉?帝意遂定。第舍华僭,至造连楼,使诸妓其上,纵酒奏乐自娱。及卒。博士袁思古议曰:敬宗位以才升,历居清级。然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落。闻诗学礼,事绝于趋庭。纳采问名,惟闻于黩货。请谥为'缪'。
唐许敬宗性轻,见人多忘之,或谓其不聪。曰:卿自难识,若是曹、刘、沈、谢,暗中摸索著亦可识。(出《国史纂异》。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盈川令
杨炯,华阴人。幼聪敏博学。以神童举。与王勃、卢照邻、骆宾王齐名。尝谓人曰:吾愧在卢前,耻居王后。当时以为然。拜校书郎,为崇文馆学士。则天初,坐事左转梓州司法参军,秩满,授盈川令。炯为政残酷,人吏动不如意,辄榜杀之。又所居府舍,多进士亭台,皆书牓额,为之美名,大为远近所笑。
唐衢州盈川令杨炯,词学优长,恃才简倨,不容于时。每见朝官,目为麒麟楦许怨。人问其故?杨曰:今餔乐假弄麒麟者,刻画头角,修饰皮毛,覆之驴上,巡场而走。及脱皮褐。还是驴马。无德而衣朱紫者,与驴覆麟皮何别矣?(出《朝野佥载》,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崔湜
崔湜,仁师之子。弟澄、液,兄莅,并有文翰,列居清要。每私宴。自比王谢之家。谓人曰:吾门户及出身历官,未尝不为第一。大丈夫当先据要路以制人,岂能默默受制于人。湜执政时,年三十六。尝暮出端门,下天津,马上赋诗曰:春还上林苑,花满洛阳城。张说见之叹曰:文与位固可致,其年不可及也。后附韦后,比相,又附太平公主。门下客献《海鸥赋》以讽,湜称善而不悛。萧至忠诛,流岭外赐死。
崔湜之为中书令,张嘉真为舍人,湜轻之,常呼为张底。后曾量数事,意皆出人右。湜惊美久之,谓同列曰:知否张底乃我辈一般人,此终是其坐处。湜死后十余年,河东竟为中书令。(出《国史纂异》,据谈氏初补附录)
杜审言
杜审言,襄阳人。擢进士,为隰城尉。恃才高,以傲世见疾。苏味道为天官侍郎,审言集判出,为人曰:味道必死。人惊问故,答曰:彼见吾判,必羞死?又尝语人曰:吾文章当得屈、宋作衙官,吾笔当得王羲之北面。其矜诞类此。后病甚,宋之问等候之,答曰:甚为造化小儿相苦,尚何言?然吾在,久压公等。今且死,固大慰,但恨不见替人之
杜审言初举进士,恃才謇傲,甚为时辈所妬。苏味道为天官侍郎,审言参选试,判后谓人曰:苏味道必死。人问其故,审言曰:见吾判即当羞死矣。又问人曰:吾之文章合得屈宋作衙官,书迹合得王羲之北面。其矜诞如此。贬吉州司户。司马周季重员外司户郭若讷共构审言罪状,系狱,将因事杀之。既而季重等酣宴,审言子并年十三,怀刃以击季重,重中创而死,并也为左右所杀。(出《宾谭录》,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杜甫
杜甫,审言之孙。少贫不自振,客吴越齐赵间。举进士不第。天宝间,奏赋三篇,帝奇之,使待制集贤院。数上赋颂,因寓自称道,且言先臣恕、预以来,承儒守官十一世。迨审言以文章显,臣赖绪业,自七岁属辞,且四十年。然衣不盖体,常寄食于人,窃恐转死沟壑。伏惟天子哀怜之,若令执先世故事,则臣之述作,虽不足鼓吹六经,至沈郁顿挫,随时敏给,杨雄、枚皋,可企及也。有臣如此,陛下其忍弃之?禄山乱,天子入蜀,甫避走三川。会严武节度剑南,往依焉。武以世旧,待甫甚善,亲至其家。甫见之,或时不中。而性褊躁傲诞。尝醉登武床。瞪视曰:严挺之乃有此儿。武亦暴猛,外若不为忤,中衔之。好论天下大事,高而不切。然数尝寇乱,挺节无所污。为诗歌,情不忘云。人怜其忠之。
杜工部甫在蜀,醉后登严武之案,厉声问武曰:公是严挺之儿否?武色变,甫复曰:仆乃杜审言儿。武少解矣。(出《摭言》,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陈通方
陈通方登正元进士第,与王播同年。播年五十六,通方甚少,因期集,抚播背曰:王老奉赠一第。言其日暮途穷,及第同赠官也。播恨之。后通方丁家难,辛苦万状。播捷三科,为正郎,判盐铁。方穷悴求助,不甚给之。时李虚中为副使,通方以诗为汲引之:应念路傍憔悴翼,昔年乔木幸同迁。播不得已,荐为江南院官。
陈通方,闽县人。贞元十年顾少连下进士第。时属公道大开,采掇孤俊。通方年二十五,第四人及第。以其年少名高,轻薄自负。与王播同年。王时年五十六,通方薄其成事。后时,因期集戏附其背曰:王老王老,奉赠一第。言其日暮途远,及第同赠官也。王曰:拟应三篇。通方又曰:王老一之谓甚,其可再乎?王心每贮之。通方寻值家难还归。王果累捷高科,官渐达矣。通方后履人事入关,王已丞郎判监铁。通方穷悴寡坐,不知王素衔其言,投之求救。同年李虚中时为副使,通方亦有诗扣之,求为汲引之:应念路傍憔悴翼,昔年乔木幸同迁。王不得已,署之江西院官。赴职未及其所,又改为浙东院。仅至半程,又改与南陵院。如是往复数四。困踬日甚。退省其咎,谓甥侄曰:吾偶戏谑,不知王生遽为深憾。人之于言,岂合容易哉。寻值王真拜,礼分悬绝,追谢无地,怅望病终。(出《闽川名士传》,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李贺
李贺,唐诸王孙也。年七岁,元和中,以歌诗著名。韩退之、皇甫湜览贺所作奇之,相谓曰:若是古人,吾曹有不知者。,若是今人,岂有不知之理。因连骑造门请见。贺总角荷衣而出。二公面试一篇。贺承命欣然,操觚染翰,傍若无人,题曰高轩过。二公大惊,以所乘马联镳而还。元稹以明经中第,愿与贺交。贺见刺曰:明经及第,何事来见李贺?稹惭而退。未几制策登科,为礼部郎官,乃议贺父名晋,不合举进士,时辈从而排之,贺竟不第。按唐李公藩尝缀贺歌诗,为之叙未成,知贺有外兄,与贺有笔研旧,召见,托以搜采放失。其人诺,不且请曰:某尽记贺篇咏,然黵改处多,愿得公所辑视之,当为是正。公喜,并付之,弥年绝迹。复召诘之,乃之:某与贺中表,自幼同处,恨其倨忽,常思报之。今幸得公所藏,并旧有者,悉投堰中矣。公大恚,叱出之。元和中,进士李贺善为歌篇,翰愈深所知重,于缙绅间每为延誉,由此声华藉甚。时元稹年少,以明经擢第一,攻篇什,常交结于贺。一日执贽造门,贺览刺不容遽入,仆者谓曰:明经及第,何事来看李贺?稹无复致情,惭愤而退。其后自左拾遗制策登科,日当要路,及为礼部郎中,因议贺祖讳晋,不合应举;贺亦以轻薄为时辈所排,遂致撼轲。韩愈惜其才。为著《讳辩》录明之,然竟不成名。(出《剧谈录》,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李群玉
群玉,澧州人。好吹笙,常使家僮吹之。性喜食鹅。及授校书郎,即归故里。卢肇送诗之:妙吹应诺凤,工书定得鹅。题《黄陵庙》诗有曰:黄陵庙前春已空,子规啼血泪春风。不知精爽落何处,疑是行之秋色中。群玉自以为春空便到秋色,踟蹰欲改,恍若有物,告以二年之兆。至浔阳,具述其事于段成式。群玉亡后。成式哭之诗曰:酒里诗中三十年,纵横唐突世喧喧。明时不作祢衡死,傲尽公卿归九泉。
李群玉字文山,性轻率,多侮戏人。常假江陵幕客书求丐于澧州刺史艾乙。李谓艾曰:小生病且甚矣,幸使云痛救之。李以戏其性之僻也。群玉以其轻脱而济之不厚矣。(出《北梦琐言》,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冯涓
大中四年,进士冯涓登第,榜中文誉最高。是岁新罗国起楼,厚赍金帛,奏请撰记,时人荣之。初官京兆府参军,恩地即杜相审权也。杜有江西之拜,制书未行,先召长乐公密话,垂延辟之命,欲以南昌牋奏任之,戒令勿泄。长乐公拜谢,辞出宅,速鞭而归。于通衢遇友人郑賨,见其喜形于色,驻马恳诘。长乐遽以恩地之辟告之。荥阳寻捧刺诣京兆门谒贺,具言得于冯先辈也。京兆嗟愤,而鄙其浅露。洎制下开幕,冯不预焉,心绪忧疑,莫知所以。廉车发日,自灞桥乘肩舆,门生咸在长乐拜别,京兆公长揖冯曰:勉旃!由是嚣浮之誉,遍于搢绅,竟不通显。中间又涉交通中贵,愈招清议,官止祠部郎中、眉州刺史。仕蜀,至御史大夫。(原缺出处,谈氏初的补文同。注出《北梦琐言》)
温庭筠
温庭筠,太原人。大中初,应进士,苦心研席,长于诗赋。然士行尘杂,不修边幅,能逐吹弦之音,为测艳之词。公卿家无赖子弟裴诚、令狐缟之轻,相与蒲饮,酣醉终日,由是累年不第。徐商镇襄阳,往依之,署为巡官。咸通中,失意归江东,路由广陵,心怨令狐绹在位时,不为成名。既至,与新进少年狂游侠,愈久不刺谒,又乞索于扬子院。醉而犯夜。为虞候所系,败面折齿,方迁扬州。诉之令狐绹,捕虞候治之,极言庭筠狭邪丑迹。自是污行闻于京师。
开明中,温庭筠才名藉甚,然而罕拘细行,以文为货,识者鄙之。无何执政间复有恶奏庭筠搅扰场屋,出随州方城县尉。时中书舍人裴坦当制,忸怩含毫久之。时有老吏在厕,因讯之升黜。对曰:舍人合为责词?何者?入策进士与望州长马齐资。坦释然,故有泽畔长沙之比。庭筠之任,文士争为词送,唯记唐夫得其尤曰:何事明时泣玉频,长安不见杏园春。凤凰诏下虽沾命,鹦鹉才高却累身。且饮醁醽消积恨。莫辞黄绶拂行尘。方城若比长沙远,游隔千山与万津。(出《摭言》,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陈磻叟
陈磻叟者,父名岵,当有词学,尤溺于内典。长庆中。尝注《维摩经》进上,有中旨,令与好官。执政谓岵因为道场僧进经,颇抑挫之,止授少列而已。磻叟形质短小,长喙疏齿。尤富文学。自负王佐之才。大言骋辩,虽接对相公,旁若无人。复自料非名教之器,弱冠度为道士,隶名于昊天观。咸通中,降圣之辰,二教论议,而黄衣屡奔。上小不怿。宣下,令后辈新入内道场,有能折冲浮图者,论以自荐。磻叟摄衣奉诏。时释门为主论,自误引《涅槃经》疏,磻叟应声叱之曰:皇帝山呼大庆,阿师口称献寿,而经引《涅槃》,犯大不敬。以其僧谓磻叟不通佛书,既而错愕,殆至颠坠。自是连挫数辈,圣颜大悦,左右呼万岁。其日帘前赐紫衣一袭。磻叟由是恣其轻侮,高流宿德多患之,潜闻上听,之:磻叟衣冠子弟,不愿在官帔,颇思理一邑以自效耳。于是中旨授至德县令。磻叟莅事,未经考秩,抛官,诣阙上封事。通义刘公引为羽翼,非时召对数刻,磻叟所陈数十节,侵穷时病。复曰:臣请破边瑊家,可以赡军一二年。上问:边瑊何人?对曰:宰相路岩亲吏。既而大为岩恚怒。翌日,敕以磻叟诬罔上听,讦斥大臣。除名为民,流爱州。磻叟虽至颠蹶,不敢以其道自屈。素有重坠之疾,历聘藩后,率以肩舆造犀庑,所至无不仰止。及岩贬,磻叟得量移为邓州司马。时属广明庚子之后,刘巨容起徐将,得襄阳,不能知磻叟,待以巡属一州佐耳。磻叟沿汉南下,中途与巨容幕吏书之:已出无礼之乡,渐入逍遥之境。巨容得之大怒,遣步健十余辈,移牒潭鄂,追捕磻叟。时天下丧乱,无人为堤防,既而为卒伍所凌。全家泝汉,至贾垽后,门三十余口,无噍类矣。(原缺出处,谈氏初印补文同,注出《摭言》)
薛能
薛能,会昌间进士,自负过高,从事西川日,每短诸葛功业,为诗曰:阵图谁许可,庙貌我揶揄。又之:焚却蜀书宜不读,武侯无可律吾身。讥李白曰:我生若在开元日,争遣名为李翰林。又曰:李白终无取,陶潜固不刊。自题其集之:诗源何代失澄清,处处狂波污后生。常感道孤吟有泪,却缘风坏语无情。难甘恶少欺韩信,枉被诸侯杀祢衡。纵到缑山也无益,四方联络尽蛙声。放诞如此。后军乱被害。
薛能以文章自负,而累出戎镇,常郁郁叹息,因有《谢诗淮南寄天柱茶》。其落句之:粗官乞与直抛却,赖有诗情合得尝。意以节将为粗官也。镇许昌日,幕吏咸集,因令其子橐鞬参诸幕客,幕客惊怪。能曰:俾渠消灾。时人以为轻薄。(出《北梦琐言》,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高逢休
顾之,大顺中,制同羊昭业等十人修史。之在江淮,遇高逢休谏议。时刘子长仆射清名雅誉,弃塞缙绅,其弟崇望复在中书。之以逢休与子长旧交,将造门,希致先容,逢休许之久矣。之临期请书,逢休授之一函,甚草创。之微有惑,因潜起阅之。凡一幅,并不言之,但曰:羊昭业拟将一尺三寸汗脚,踏他烧残龙尾道。懿宗皇帝虽薄德,不任被前件人罗织。执大政者亦大悠悠。之吁叹而已。(原缺出处,谈氏初印补文同,不出《摭言》)
汲师
汲师,滑州人也。自溧水尉拜监察御史。时大夫李乾佑为万年令。师按县狱,乾佑差池而晚出,师怒,不顾而出。衔之。乾佑寻巡察。韦务静与师乡里,充乾佑判官。会制书拜乾佑中丞,乾佑顾谓务静曰:邑子可出矣,足下可入矣。遂左授新乐令。性躁率,时直长李冲寂,即高宗从弟也,微有犯。师将弹而谓之,呼冲寂为弟。冲寂为之曰:冲寂主上从弟,公姓汲,于皇家何亲,而见呼为弟?师惭而止。尝监享太庙,责署官,将弹之。署官彻晓伺其失,汲履赤舄如厕,共讦之,乃止。(出《御史台记》,原缺,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崔骈
李德裕退朝归第,多与亲表裴璟无间破体笑,与李多询以内外新事。李问更有何说,裴曰:别无新事,但昨日坡下郎官集送某郎官出牧江湖,饮饯邮亭,人客甚众。有仓部白员外末至,崔骈郎中作录事,下四筹。白自以卑秩,人乘凌兢,更不敢固辞。上次酌四大器,白连引三器讫,余一持之,而请第四器名。崔郎中之。亦别无事,但何必要到处出脱。时白踉跄仆于下座,竟不饮而去。坐上有笑者,有缩颈者,但不知此官人今日起得否?李闻之大怒,曰:何由何耐,不斯言必有之乎?曰:固然。又问弟知白员外所止否,璟曰:是人在某坊某曲。李曰:为某传语白员外,请至宅。白捧命又忧恐,比至,李曰:久欲从容,中外事併,然旬朔不要出人事。既而白授翰林学士。崔骈汾州刺史,续改洺州刺史,流落外任,不复更游郎署。终鸿胪卿。(出《芝田录》,原缺,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西川人
蜀东、西川之人,常互相轻薄。西川人言:梓州者,乃我东门之草市也,岂得与我为耦哉?节度柳仲郢闻之,为幕客曰:吾立朝三十年,清华备历,今日始得与西川作市令。闻者皆笑之。故世言东、西两川人多轻薄。(出《北梦琐言》,原缺,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河中幕客
相国刘瞻父景,连州人,少为汉南郑司轻掌牋奏,因题商山驿侧泉石,郑大奇之。勉以进修,俾前驿换麻衣执贽见之,后致解荐,擢进士第,历台省。瞻孤平有艺,虽登第,不预急流。任大理评事,日饘粥不给。尝于安国寺相识僧处求餐,留所业文数轴置在僧几。致仕军容刘玄翼游寺,见瞻文卷,甚奇之,怜其贫窭,厚有济恤。又知其连山人,朝无强授,谓僧曰:其虽闲弃,必能为此人致宰相。尔后授河中少尹,幕僚有贵族浮薄者,蔑视之。一旦有命征人。府尹祖之,前之轻薄幕客呼瞻为尹公。曰:归朝作何官职?瞻对曰:得路即作宰相。同舍郎大笑之,在席也有异其言者。瞻自是以水部员外知制诰,旋入翰林,以致大拜也。(出《北梦琐言》,原缺,据谈氏初的补附录)
崔昭符
皮日休,南海郑愚门生。春关内尝寓于曲江,醉寝于别榻。衣囊书笥,罗列傍侧,率皆新饰。同年崔昭符,镣之子,固蔑视之矣,亦醉。更衣见日休,谓其素所熟狎者,即伺问,且欲戏之。日休僮仆遽前欲呼之。昭符之其日休也,曰:勿呼之,渠方宗会矣,以其囊笥皆皮也。时人传之以为口实。日休尝游汉江间,时刘允章镇江夏。幕中有穆判官员,允章亲也,或谮日休薄焉。允章素使酒,一日方宴,忽怒曰:云何以薄穆判官乎?云知身知所来否?鹦鹉洲在此,即黄祖沈祢衡之所也。一席为之惧,日休南涕而已。(出《玉泉子》,原缺,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又 一说东都留守刘允章,文学之宗,气颇高介。后进循常之士,罕有敢及门者。咸通中,自礼部侍郎授鄂州观察使。明年皮日休登第,将归觐于苏台。路由江夏,困投刺焉。刘待之甚厚,至于饔饩有加等。留连累日。仍致宴于黄鹤楼以命之,监军使与参佐悉集后,日休方赴召,已酒酣矣。既登楼,刘以其末至,复乘酒应命,心薄之。及酒数行,而日休吐论纷扰,顿亡礼敬。刘作色谓曰:吴儿勿恃蕞尔之子,且可主席。日休答曰:大夫岂南岳诸刘乎。何倨贵如是。刘大怒,戟手遥指而诟曰:皮日休,知鹦鹉洲是祢衡死处无?日休不敢答,但嵬峨如醉,掌客者扶出。翌日微服而遁于浙左。(出《三水小牍》,原缺,据谈氏初印补附录)
温定
乾符四年,新进士曲江春宴。甲于常年。有温定者,久困场籍,坦率自恣,尤愤时之浮薄,因设奇以侮之。至其日,蒙衣肩舆,金翠之饰,夐出于众,侍婢皆称是,徘徊于柳荫之下。俄顷诸公自露棚移乐登鷁首。既而谓是豪贵,其中姝丽必矣,因遣促舟而进,莫不注视于此,或肆调谑不已。群兴方酣,定乃于帘间垂足定膝,胫极伟而长毳,众忽睹之,皆掩袂亟命回舟避之。或曰:此必温定也。(出《摭言》,原缺,据谈氏初印补附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