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七十二·妇人三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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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妇人

话说那越国要灭吴国,可费了不少心思。他们搜罗天下奇珍异宝、绝色美人、山珍海味,一股脑儿往吴国送。什么阴峰的美玉啊,上古神马啊,湘江沅水的大鳝鱼啊,应有尽有。最绝的是献上两位美人,一个叫夷光,一个叫修明。

吴王夫差把她们安置在椒花装饰的宫殿里,拿细珠串成帘子。白天放下来遮阳,晚上卷起来赏月。这两位美人常常并肩坐在窗前,对着珠帘梳妆打扮。但凡有人偷看一眼,没有不神魂颠倒的,都说是天仙下凡。吴王看她们,就像雾中飞舞的凤凰,又像秋水荡漾的荷花。这么一来,吴王整天沉迷美色,朝政都荒废了。等到越国打进来时,吴王抱着两个美人就逃到花园里。越军冲进来,看见竹林下站着两位女子,还以为是神仙呢,谁都不敢靠近。如今吴国蛇门内还有棵断树,就是当年祭祀这两位神女的地方。

再说汉武帝宠爱的宫女丽娟,才十四岁,肌肤像玉一样柔嫩,呵气如兰花香。她身子轻得呀,连衣带都不敢系紧,生怕勒出印子来。每次唱歌,都有乐师李延年伴奏。有一回在灵芝殿旁唱《回风曲》,庭院的树叶都跟着翻飞。汉武帝把她安置在琉璃帐里,生怕灰尘弄脏她。还用衣带拴住她的被子,关在重重帷帐中,怕她被风吹跑了。这丽娟更绝,偷偷在裙子里藏了琥珀佩饰,走路时叮当作响,还骗人说这是骨头节自己会唱歌,惹得众人以为是什么神仙显灵。

汉朝的赵飞燕更是了不得,身轻如燕,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她妹妹赵合德虽然比不上姐姐灵巧,但肌肤丰润,笑起来特别迷人。姐妹俩都像红玉般娇艳,在当时后宫堪称绝色。

魏文帝曹丕最爱的美人薛灵芸,本是常山一个穷苦人家的姑娘。她爹是乡里亭长,家里穷得晚上要借着麻杆火光织布。灵芸十五岁时已经美得惊人,街坊少年晚上都来偷看,可谁也见不着。后来被郡守发现,花重金买下献给皇帝。这姑娘离家时哭得厉害,眼泪装在玉壶里都变成了红色。魏文帝派了十辆镶金嵌玉的马车去接她,车铃是龙凤衔着百子铃,走起来叮叮当当响彻山林。拉车的是青色牛,蹄子像马蹄,一天能跑三百里。路上还烧着异国进贡的香,几十里外都能看见烛光连绵。百姓们都说这是"尘霄"——尘土都扬到云霄上去了。魏文帝亲自出城迎接,看着车队感叹:"这既不是朝云也不是暮雨啊。"就给灵芸改名叫"夜来"。这夜来姑娘手巧得很,在黑暗里都能做针线活,宫里都叫她"神针"。

东吴的孙亮做了个透明的绿琉璃屏风,薄得跟没有似的。他有四个宠姬,都是绝世美人,分别叫朝姝、丽居、洛珍、洁华。让她们坐在屏风后头,外头看得一清二楚,就是香味传不出来。孙亮给她们配了四种异国进贡的奇香,这香味经年不散,洗一百次都还有,所以叫"百濯香"。每次出游都带着四个美人,按名字顺序伺候,住处就叫"思香媚寝"。

蜀汉先主刘备的甘皇后出身贫寒,但长得玉骨冰肌。有算命的说她将来必定大富大贵。刘备把她安置在白纱帐里,外头看过去像月光照在雪堆上。有人献上个三尺高的玉人,刘备白天和甘后讨论军务,晚上就抱着她玩赏玉人。甘后和玉人一样洁白温润,看得人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后来甘后劝刘备:"古人都不把玉当宝贝,现在天下未定,怎么能沉迷这些玩物呢?"刘备听了就撤走玉人,大家都夸甘后是聪明人。

妒妇

车武子的老婆是个醋坛子,听说丈夫要纳妾,连夜把新衣服全剪了。段氏更绝,丈夫多看了婢女一眼,她就拿烙铁烫那婢女的脸。王导的夫人曹氏听说丈夫在外头养了小妾,带着二十多个婢女提着刀就杀过去,吓得王导赶紧跳牛车逃命。

杜兰香嫉妒丈夫对前妻的儿子好,天天虐待那孩子。任瑰的妻子连丈夫跟同僚说话都要管,杨弘武的老婆更厉害,丈夫当官审案子,她躲在屏风后头指手画脚。房孺复的夫人李氏,因为丈夫夸了句侍女头发好看,第二天就让人把那侍女的头发全剃了。李廷璧的老婆张氏,连丈夫跟亲妹妹说话都要疑神疑鬼。

还有个叫吴宗文的,他老婆嫉妒成性,把丈夫关在屋里不让出门。蜀国有个功臣,因为妻子善妒,最后被活活气死。秦国有个骑兵将领,老婆怀疑他跟婢女有染,硬是逼着丈夫把婢女嫁给了一个又老又丑的乞丐。

石崇家的美婢翾风

石崇最宠爱的婢女叫翾风,是他在魏朝末年从胡人那儿买来的。那会儿她才十岁,养在内院调教。长到十五岁时,那容貌真是天下无双,举手投足都透着股灵气。这姑娘有绝活,能听玉器相击的声音辨好坏,还能看出金子的成色。石崇那会儿富可敌国,家里奇珍异宝堆得像瓦砾粪土似的,都是从各国搜罗来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来历。可翾风光听声看色就能说出产地,还说:"西北产的玉声音浑厚,戴着养人;东南产的玉声清脆,戴着提神。"石崇府上美艳婢女上千,就数翾风文采最好。

有天石崇搂着她说:"等我百年之后,定要你对着太阳发誓殉葬。"翾风靠在他肩头轻声答:"活着恩爱死别离,倒不如从未相爱过。若能随您去,我这身子烂了又有什么可惜?"这话说得石崇更疼她了。后来石崇找来几十个容貌相似的婢女,穿戴打扮全一样,让她们围着翾风打转。让翾风挑上等玉石交给工匠,做成盘旋的龙形玉佩,又用金丝绕成凤凰发钗。这些美人儿整天袖子缠着柱子跳舞,夜以继日不停歇,叫"常舞"。要传唤时不用喊名字,全凭听玉佩声看金钗色——玉声轻脆的站前排,金光明艳的站后排。

最绝的是让婢女们含着各种香料,走路说笑时香气随风飘散。又把沉香木磨成粉撒在象牙床上,谁走过不留脚印就赏百颗珍珠,留下脚印的就减饭量,非让她们瘦得轻飘飘不可。姑娘们私下打趣:"没那细腰身,哪配得百颗珍珠?"等翾风三十岁时,年轻婢女们嫉妒她,说"胡女不配当头儿",变着法排挤。石崇听信谗言,把她降为管教嬷嬷。翾风满腹委屈写了首五言诗:"春花谁不爱?终伤秋凋零。抽泣暗自悔,落魄非本心。桂香反招虫,失宠因蛾眉。眼看芳华逝,憔悴独伤神。"这诗后来成了石府歌谣,一直传到晋朝末年。

浙东来的仙女

宝历二年,浙东进献了两名舞女,一个叫飞燕,一个叫轻风。这俩姑娘眉毛修长,头发乌黑,浑身兰花香。冬天不用穿棉衣,夏天不见出汗水。平时就吃荔枝、榧子,配着金粉龙脑香。戴着金丝编的轻巧冠冕,穿着天衣无缝的罗裙——那织工精巧得没人认得出来。金冠做成鸾凤形状,缀满五彩细珠,足有一尺高,掂着却不到三钱重,顶上还嵌着玉雕芙蓉。

她们夜里登台唱歌时,声音像凤凰啼鸣,引得百鸟围着庭院盘旋。那舞姿美得不似人间物,每次跳完皇帝都赶紧让宫女把她们藏进金屋宝帐,生怕风吹日晒。宫里人传唱:"宝帐香重重,一双红芙蓉。"

吃醋的夫人们

车武子的老婆是个醋坛子。有回她哥哥来借宿,车武子拿了件红裙子挂屏风上。这妻子抄起刀直奔床榻,掀开被子发现是亲哥哥,羞得扭头就跑。

段明光更绝。她丈夫刘伯玉有天念《洛神赋》,随口说:"要能娶到这样的女神,死也值了。"段氏立刻炸了:"你嫌水神漂亮就轻视我?我死了也能当水神!"当晚真投了河。七天后托梦说:"你不是喜欢神吗?我现在是神了。"吓得刘伯玉终身不敢渡水。后来那地方叫"妒妇津",女子过河都得弄乱妆容,要是风平浪静反而要哭——说明长得丑,连水神都懒得嫉妒。

东晋丞相王导的曹夫人更厉害。她不许丈夫身边有年轻女侍,王导只好偷偷建别馆养小妾。有天东窗事发,曹夫人带着二十个婢女拎着菜刀杀过去。王导赶紧驾车逃命,急得用拂尘柄抽牛屁股,这才抢先赶到别馆。同僚蔡谟听说后调侃:"听说朝廷要赏您九锡之礼——短辕牛车和长柄拂尘。"臊得王导满脸通红。

还有更神的。张硕娶妾被妻子阻挠,仙女杜兰香出手,让正妻生疮。等妻子快不行时却说:"这疮专治嫉妒。"果然病好后就不吃醋了,后来连生几个儿子。

唐太宗赐给兵部尚书任瑰两个绝色宫女,被他妻子柳氏拔成秃头。太宗赐毒酒吓唬她,柳氏仰脖子就喝:"我和丈夫患难与共才有今天,他纳妾我宁可死!"结果发现是假毒酒。太宗叹气:"这脾气朕都怕。"只好把宫女另行安置。

房玄龄夫人也是硬骨头。太宗要赐美人,她死活不要。皇帝让皇后劝她:"宰相年纪大了,该有人伺候。"夫人油盐不进。太宗发狠:"不妒就活,要妒就死!"她接过毒酒一饮而尽——其实是醋。太宗摇头:"朕都怕,何况房玄龄?"

最逗的是杨弘武。高宗问他为什么提拔某人,他老实交代:"昨儿老婆非要我安排,不从怕回家挨揍。"皇帝反而夸他诚实。

房家那位少奶奶可真是个醋坛子,身边丫鬟连梳个高髻抹点胭脂都不许。每人每天就分一粒豆子大的胭脂、一钱重的白粉。新买来的丫头不懂规矩,打扮得鲜亮了些,崔氏气得直拍桌子:"爱美是吧?老娘给你画个终身妆!"硬是叫人把那丫头的眉毛剃光,用青颜料描上,又拿烧红的铁簪子烫眼角。皮肉焦糊卷曲,再涂上朱砂。等结痂脱落,脸上永远留着两道红疤,倒像抹了胭脂似的。

李廷璧寒窗苦读二十载,好不容易在蜀地考取功名。这人诗写得缠绵,曲谱得精妙,却在舒州当个小军官时娶了个母老虎。有一回衙门连摆三天宴席,他不敢回家。妻子捎来口信:"敢踏进门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老李吓得哭着找刺史求救,躲进寺庙整整十二天。有天对着月亮写《咏愁》诗:"愁绪生根剔不脱,缠心蚀骨万事休。潘岳白发三千丈,班姬泪痕印眉头。马踏长街诗写尽,雁过危楼独倚愁。最苦相思不相见,酒醒灯昏月如钩。"

张褐尚书在晋州当官时,在外头养了个歌姬还生了儿子。家里苏夫人凶悍,他只好把孩子托付给姓张的隐士。这些年没少往江津捎银钱书信。等孩子长大读书,有人告诉他:"你亲爹在京城当大官呢!"小子偷了张尚书给隐士的信,连夜跑回长安。可等他赶到时,张褐已经过世。看门小厮都不认识他,只当是江淮来的少爷。苏夫人抹着眼泪对儿子们说:"确实有这么个弟弟。当年我年轻气盛,害他们父子阴阳两隔,造孽啊!"全家哭着把这孩子认下,取名仁龟。后来这孩子中了进士,官至侍御史,可惜出使江浙时死在外头。

前蜀的吴宗文少年得志,家里养着十几个精挑细选的歌姬。他妻子整天虎着脸盯得紧。有天早朝走到半路,听说皇帝临时取消朝会。吴大人眼珠一转,让随从别声张,溜回家把姬妾睡了个遍。结果折腾到第十几个,突然捂着肚子断了气。

蜀国还有个功臣,家里歌姬成群却从不让近身。就算宴客也只能隔着帘子弹唱,身边伺候的全是老丑仆妇。后来妻子病重,临死还撂狠话:"我死后你要敢碰那些贱人,做鬼也不放过你!"等丧事办完,这位立刻召来美人们日夜纵酒。有天正搂着管衣裳的丫鬟亲热,突然晴天霹雳把帐子都震碎了,当场吓出病来,没多久就咽了气。

后秦有个姓石的将军战功赫赫,偏偏娶了个母夜叉。有回趁妻子独处,他派刺客行刺。谁知这妇人空手接白刃,带着丫鬟们把刺客打得刀都折了。过了几年石将军驻守褒城,又暗中在军中招募死士。那侠客揣着刀,假传军报骗开门。夫人听说丈夫来信,喜滋滋出来接。就在递信的刹那,寒光一闪!谁知她女儿飞扑过来徒手挡刀,母女俩十指鲜血淋漓竟又逃过一劫。后来蜀国灭亡,这夫妻俩倒是一起活到白头,最后善终。

原文言文

  美妇人 夷光 丽娟 赵飞燕 薛灵芸 孙亮姬朝姝 蜀甘后 石崇婢翾风 浙东舞女

  妒妇  车武子妻 段氏 王导妻 杜兰香 任瑰妻 杨弘武妻 房孺复妻 李廷璧妻

  张褐妻 吴宗文 蜀功臣 秦骑将

  美妇人

  夷光  

  越谋灭吴,畜天下奇宝、美人、异味,以进于吴。得阴峰之瑶,古皇之骥,湘沅之鱓;又有美女,一名夷光,二名修明,以贡于吴。吴处于椒花之房,贯细珠以为帘幌,朝下以蔽景,夕卷以待月。二人当轩并坐,理镜靓妆于珠幌之内。窃窥者莫不动心惊魂,谓之"神人"。吴王夫差目之,若双鸾之在轻雾,沚水之漾秋蕖。妖惑既深,怠于国政。及越兵入国。乃抱二人以逃吴苑。越军既入,见二人在竹树下,皆言"神女"。望而不侵。今吴城蛇门内有折株,尚为祠神女之处。(出《王子年拾遗记》)

  丽娟

  汉武帝所幸宫人,名曰丽娟,年始十四。玉肤柔软,吹气如兰,身轻弱,不欲衣缨拂,恐伤为痕。每歌,李延年和之。于□芝生殿旁,唱回风之曲,庭中树为之翻落。常致娟于琉璃帐,恐垢污体也。常(恐垢污体也常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以衣带系娟被,闭于重幕中,恐随风起。娟(娟原作媚,据黄本改)以琥珀为佩,置衣裙里,不使人知,乃言骨节自鸣,相与为神怪也。(以琥珀为佩至为神怪也二十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出《洞冥记》)

  赵飞燕  

  汉赵飞燕体轻腰弱,善行步进退。女弟昭仪,不能及也。但弱骨丰肌,尤笑语。二人并色如红玉,当时第一,擅殊(殊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宠后宫。(出《西京杂记》)

  薛灵芸  

  魏文帝所爱美人薛灵芸,常山人也。父名邺,为酂乡亭长,母陈氏,随邺舍于亭傍居。生穷贱,至夜,每聚邻妇绩,以(绩以原作以绩,据明抄本改)麻藁自照。灵芸年十五,容貌绝世,闾中少年多以夜时来窥,终不得见。咸熙元年,谷习出守常山郡,闻亭长有美女而家甚贫。时文帝选良家子女,以入六宫,习以千金宝赂聘之。既得,便以献文帝。灵芸闻别父母,歔欷累日,泪下沾衣。至升车就路之时,以玉唾壶盛泪,壶中即如红色。既发常山,及至京师,壶中泪凝如血。帝遣车十乘,以迎灵芸。车皆镂宝为轮,丹画其毂。轭前有杂宝,为龙凤衔百子铃,锵和鸣,响于林野。驾青色骈蹄之牛,日行三百里。此牛尸涂国所献,足如马蹄也。道侧烧石叶之香,此石重叠,状如云母,其气辟恶厉之疾,腹题国所献也。灵芸未至京师数十里,膏烛之光,相续不灭。车徒噎路,尘起蔽于星月,时人谓为"尘霄"。又筑土为台,基高三十丈,列烛于台下,而名曰"烛台",远望如列星之坠地。又于大道之旁,一里致一铜表,高五尺,以志里数。故行者歌曰:"青槐夹道多尘埃,龙楼凤阙望崔嵬。清风细雨杂香来,土上出金火照台(此上七字,是妖辞也)。"时为铜柱,以志里数于道侧,是"土上出金"之义;以烛致台,而则火在土下之义。汉火德王,魏土魏王,火伏而土兴也,土上出金,魏灭而晋兴也。灵芸未至京师十里,帝乘雕玉之辇,以望车徒之盛,叹曰:"昔者言'朝为行云,暮为行雨',今非云非雨,非朝非暮。"因改灵芸之名为"夜来"。入宫乘宠爱。外国献火珠龙鸾之钗,帝曰:"明珠翡翠尚不胜,况乎龙凤之重!"乃止而不进。夜来妙于女功,虽处于深帷重幄之内,不用灯烛,裁制立成。非夜来所缝制,帝不服也。宫中号曰"神针"。(出《王子年拾遗记》)

  孙亮姬朝姝  

  孙亮作绿琉璃屏风,甚薄而莹澈,每于月下清夜舒之。尝爱宠四姬,皆振古绝色:一名朝姝,二名丽居,三名洛珍,四名洁华。使四人坐屏风内,而外望之,如无隔,唯香气不通于外。为四人合四气香,此香殊方异国所献,凡经岁践蹑宴息之处,香气沾衣,历年弥盛,百浣不歇,因名《百濯香》。或以人名香,故有朝姝、丽居、洛珍、洁华香。亮每游,此四人皆同与席,使来侍,皆以香名前后为次,不得相乱。所居室为《思香媚寝》。(出《王子年拾遗记》)

  蜀甘后  

  蜀先主甘后,沛人,生于贱微。里中相者云:"此女后贵,位极宫掖"。及后生而体貌特异,年至十八,玉质柔肌,态媚容冶。先主致后于白绡帐中,于户外望者,如月下聚雪。河南献玉人,高三尺,乃取玉人致后侧,昼则讲说军谋,夕则拥后而玩玉人。常称玉之所贵,比德君子,况为人形,而可不玩乎?甘后与玉人洁白齐润,观者殆相乱惑。嬖宠者非唯嫉甘后,而亦妬玉人。后常欲琢毁坏之,乃戒先主曰:"昔子罕不以玉为宝,《春秋》美之,今吴、魏未灭,安以妖玩经怀。凡诬惑生疑。勿复进焉。"先主乃撤玉人像,嬖者皆退。当时君子以甘后为神智妇人。(出《王子年拾遗记》)

  石崇婢翾风  

  石季伦所爱婢,名翾风,魏末,于胡中买得之。年始十岁,使房内养之,至年十五,无有比其容貌,特以姿态见美。妙别玉声,能观金色。石氏之富,财比王家,骄奢当世。珍宝瑰奇,视如瓦砾,聚如粪土,皆殊方异国所得,莫有辨识其处者。使翾风别其声色,并知其所出之地,言:"西方北方,玉声沉重而性温润,佩服益人性灵;东方南方,玉声清洁而性清凉,佩服者利人精神。"石氏侍人美艳者数千人,翾风最以文辞擅爱。石崇常语之曰:"吾百年之后,当指白日,以汝为殉。"答曰:"生爱死离,不如无爱,妾得为殉,身其何朽!"于是弥见宠爱。崇常择美容姿相类者数十人,装饰衣服,大小一等,使忽视不相分别,常侍于侧。使翾风调玉以付工人,为倒龙之珮,萦金为凤冠之钗,刻玉为倒龙之势,铸金象凤凰之形。结袖绕楹而舞,昼夜相接,谓之"常舞"。若有所召者,不呼姓名,悉听珮声,视钗色,玉声轻者居前,金色艳者居后,以为行次而进也。使数十人各含异香,使行而笑语,则口气从风而扬。又筛沉水之香如尘末,布致象床上,使所爱践之无迹,即赐珍珠百粒;若有迹者,则节其饮食,令体轻弱。乃闺中相戏曰:"尔非细骨轻躯,那得百粒真珠?"及翾风年至三十,妙年者争嫉之,或言"胡女不可为群",竞相排毁。崇受谮润之言,即退翾风为房老,使主群少。乃怀怨怼而作五言诗,诗曰:"春华谁不羡?卒伤秋落时;哽咽追自泣,鄙退岂所期?桂芬徒自蠹,失爱在蛾眉;坐见芳时歇,憔悴空自嗤。"石氏房中并歌此为乐曲,至晋末乃止。(出 王子年拾遗记))

  浙东舞女  

  宝历二年,浙东贡舞女二人:一曰飞燕,一曰轻风。修眉黟首,兰气融冶。冬不纩衣,夏无汗体。所食多荔枝榧实,金屑龙脑之类。带轻金之冠,軿罗衣无缝而成。其文织巧,人未能识。轻金冠以金丝结之,为鸾鹤之状,仍饰以五彩细珠,玲珑相续,可高一尺,秤之无三二钱,上更琢玉芙蓉以为顶(明抄本无顶字)。二女歌舞台,每夜歌舞一发,如鸾凤之音,百鸟莫不翔集其上,及于庭际。舞态艳逸,非人间所有。每歌罢,上令内人藏之金屋宝帐,盖恐风日故也。由是宫中女曰:"宝帐香重重,一双红芙蓉。"(出《杜阳杂编》)

  妒妇

  车武子妻  

  俗说,车武子妻大妒。呼其妇兄宿,取一绛裙衣,挂屏风上。其妇拔刀径上床,发被,乃其兄也,惭而退。(出《要录》)

  段氏  

  临济有妒妇津。传言晋太始中,刘伯玉妻段氏字明光,性妒忌。伯玉尝于妻前诵《洛神赋》。语其妻曰:"取妇得如此,吾无憾焉。"明光曰:"君何得以水神美而欲轻我?吾死,何患不为水神。"其夜乃自沉而死。死后七日,梦见与伯玉曰:"君本愿神,吾今得为神矣"。伯玉遂终身不复渡水。有妇人渡此津者,皆坏衣枉妆,然后敢济。不尔,风波暴发。丑妇虽(虽下原有不字,据明抄本删)妆饰而渡,其神亦不妒也。妇人渡河无风浪者,以为丑不能致水神。丑妇讳之,莫不皆自毁形容,以塞嗤笑也。故齐人语曰:"欲求好妇,立在津口。妇人水傍,好丑自彰。"(出《酉阳杂俎》)

  王导妻  

  王导妻曹氏甚妒忌,制丞相不得有侍御,乃至左右小人。有姘少者,必加诮责。乃密营别馆,众妾罗列,有数男。曹氏知,大惊恚,乃将黄门及婢二十人,人持食刀,欲出讨寻。王公遽命驾,患迟,乃亲以尘尾柄助御者打牛,狼狈奔驰,乃得先至(至原作去,据明抄本改)。司徒蔡谟闻,乃诣王谓曰:"朝廷欲加公九锡,知否?"王自叙谋(《世说·轻诋》篇注。谋作谦。)志,蔡曰:"不闻余物,惟闻短辕犊车,长柄尘尾耳。导大惭。"(出《炉》记)

  杜兰香  

  杜兰香降张硕。硕妻无子,娶妾。妻妒无已,硕谓香:"如此云何?"香曰:"此易治耳。"言卒而硕妻患创委顿。硕曰:"妻将死如何?"香曰:"此创所以治妒,创已亦当瘥。"数日之间,创损而妻无妒心,遂生数男。(出《杜兰香列传》)

  任瑰妻  

  唐初,兵部尚书任瑰。敕赐宫女二,女皆国色。妻妬,烂二女头发秃尽。太宗闻之,令上宫赍金胡瓶酒赐之,云:"饮之立死。瑰三品,合置姬媵。尔后不妬,不须饮之;若妬即饮。"柳氏拜敕讫曰:"妾与瑰结发夫妻,俱出微贱,更相辅翼,遂致荣官。瑰今多内嬖,诚不如死。"遂饮尽。然非鸩也,既睡醒。帝谓瑰曰:"其性如此,朕亦当畏之。"因诏二女,令别宅安置。(出《朝野佥载》)

  又  房玄龄夫人至妒。太宗将赐美人,屡辞不受。乃令皇后召夫人,语以媵妾之流,令有常制。且司空年近迟暮,帝欲有优崇之意。夫人执心不回。帝乃令谓曰:"宁不妒而生,宁妒而死。"曰:"妾宁妒而死。"乃遣酌一卮酒与之曰:"若然,可饮此一鸠。"一举便尽,无所留难。帝曰:"我尚畏见,何况于玄龄乎?"(出《国史异纂》)

  杨弘武妻  

  杨弘武为司戎少常伯,高宗谓之曰:"某人何因,辄授此职。"对曰:"臣妻韦氏性刚悍,昨以此见属,臣若不从,恐有后患。"帝嘉不隐,笑而遣之。(出《国史异纂》)

  房孺复妻  

  房孺复妻氏性妒忌,左右婢不得浓妆高髻见。给胭脂一豆,粉一钱。有一婢新买,妆稍佳,崔怒谓曰:"汝好妆耶?吾为汝妆。"乃令刻其眉,以青填之,烧鏁桁,灼其两眼角,皮随焦卷,以朱傅之。及痂落,瘢如妆焉。(出《酉阳杂俎》)

  李廷璧妻  

  李廷璧二十年应举,方于蜀中策名。歌篇靡丽。诗韵精能。尝为舒州军卒。其妻猜妒。一日铃阁连宴,三宵不归,妻达意云,来必刃之。泣告州牧,徙居佛寺,浃辰晦迹,因《咏愁》诗曰:"到来难遣去难留,着骨粘心万事休。潘岳愁丝生鬓里,婕妤悲色上眉头。长途诗尽空骑马,远雁声初独倚楼。更有相思不相见,酒醒灯背月如钩。"(出《抒情集》)

  张褐妻  (褐原作扬,据北梦琐言改,下同)

  张褐尚书典晋州,外贮所爱营妓,生一子。其内苏氏妒忌,不敢取归。乃与所善张处士为子,居江津间,常致书题,问其存亡,资以钱帛。及渐成长。,其读书。有人告以非处士之子,尔父在朝官高。因窃其父与张处士缄札,不告而遁归京国。褐已死,至宅门,僮仆无有识者,但云江淮郎君,兄弟皆愕然。其嫡母苏夫人泣而谓诸子曰:"诚有此子,吾知之矣。我少年无端,致其父子死生永隔,我罪矣。"家眷众泣,取入宅,齿诸兄之列,名仁龟。有文学,修词应进士举,及第,历侍御史。因奉使江浙而死。(出《北梦琐言》

  吴宗文  

  王蜀吴宗文,以功勳继领名郡,少年富贵,其家姬仆乐妓十数辈,皆其精选也。其妻妒,每怏怏不惬其志。忽一日,鼓动趋朝,已行数坊,忽报云"放朝"。遂密戒从者,潜入,遍幸之。至十余辈,遂据腹而卒。(出《王氏见闻》)

  蜀功臣  

  蜀有功臣忘其名,其妻妒忌。家畜妓乐甚多,居常即隔绝之。或宴饮,即使隔帘奏乐,某未尝见也。其妻左右,常令老丑者侍之。某尝独处,更无侍者,而居第器服盛甚。后妻病甚,语其夫曰:"我死,若近婢妾,立当取之。"及属圹,某乃召诸姬,日夜酣饮为乐。有掌衣婢,尤属意,即幸之。方寝息,忽有声如霹雳,帷帐皆裂,某因惊成疾而死。(出《王氏见闻》)

  秦骑将  

  秦骑将石某者,甚有战功。其妻悍且妒,石常患之。后其妻独处,乃夜遣人刺之。妻手接其刃,号救叫喊。婢妾共击贼,遂折镡而去,竟不能害。妇十指皆伤。后数年,秦亡入蜀,蜀遣石将兵,屯于褒梁,复于军中募侠士,就家刺之。褒蜀相去数千里,侠士于是挟刃,怀家书,至其门曰:"褒中信至,令面见夫人。"夫人喜出见,侠拜而授其书,捧接之际,挥刃斫之。妻有一女跃出,举手接刃,相持久之,竟不能害。外人闻而救之,女十指并伤。后十年,蜀亡,归秦邦,竟与其夫偕老,死于牖下。(出《玉堂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