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五十·定数五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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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

那日唐德宗刚出生三天,玄宗老爷子亲自来看孙子。肃宗和代宗两位皇帝依次站在旁边,奶娘抱着襁褓中的德宗上前。小娃娃皮肤不算白嫩,身子骨软趴趴往前倾,肃宗和代宗都皱起了眉头。两位皇帝一个接一个用手托着孩子往上递,送到玄宗面前。

玄宗只瞥了一眼就笑道:"这才像我们李家的种!"转头对肃宗说:"你比不上这孩子。"又对代宗摇头:"你也比不上。瞧这眉眼,活脱脱随我。"

后来安史之乱时,玄宗逃往蜀地,半路上突然念叨:"岧郎早晚也得走这一遭啊。"等德宗后来避难梁州,果然应验了这话。可见真龙天子自有天命,能坐稳江山几十年,哪是没来由的。

乔琳

天宝元年的寒冬,乔琳从太原赶考。行至大梁地界,住进一家客栈。那日风雪交加,他的马冻死了,随从也都跑光了。听说浚仪县尉刘彦庄好客,便硬着头皮上门求助。刘家有个叫申屠生的门客,看相极准,自称八十多岁,平日架子大得很,见着名士都不拿正眼瞧。可乔琳一来,这老头竟亲热地拉着手说个不停,把刘彦庄都看呆了。

等乔琳走后,刘彦庄忍不住问:"往日多少贵客,从不见您多话。这乔生不过是个穷书生,您怎么......"申屠生眯眼笑道:"此子非池中物啊,将来要当你的顶头上司。我方才那些话,是替你结个善缘。可惜他神气不足,若真登上相位,超不过百日。过了七十岁,必遭横死——你且记着。"刘彦庄听罢,连忙留乔琳住了好些天,还备了车马送他去长安。

申屠生告辞时神秘地说:"受了您这些日子的款待,今日总算还了人情。"说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乔琳果然高中进士,一路做到怀州刺史。那时刘彦庄在修武县当县令,因错判命案被御史追查,全靠乔琳周旋才脱罪。建中初年乔琳拜相,真就只当了八十七天便病退。朱泚造反时,他剃度当和尚仍被逼着做了伪官。等朝廷平叛后,虽有大将李晟求情,终究难逃一死,那年他正好七十一岁。

张去逸

肃宗张皇后的祖母窦氏,是玄宗皇帝的姨母。因玄宗的生母早逝,窦夫人把他抚养成人,景云年间封为邓国夫人,极受敬重。她四个儿子——去惑、去盈、去奢、去逸,仗着这层关系,日子过得比王侯还阔气。

有天兄弟几个在渭河湾打猎,草丛里突然蹿出条两丈长的大蛇,游走如飞。张去逸勒马弯弓,一箭射个正着,得意地让随从把死蛇挂在马背上。谁知转眼渭河上起了大雾,天地昏黑,雷雨交加,他们慌不择路躲进座野庙。霹雳追着庙顶劈下来时,半空突然有人喊:"别伤了仆射!"雷火立刻散了。没过多久,又听空中道:"莫惊司空!"等第三次喊出"勿惊太尉",霎时云开雾散。可马背上的死蛇早没了踪影。

张去逸从此认定自己能位极人臣。谁知没过几年就病死了,只当到太仆卿。倒是他女儿后来入选东宫,安史之乱时帮着肃宗出谋划策,一路从良媛做到皇后。朝廷三次追赠张去逸官职,果然应了当年雷雨中"仆射、司空、太尉"的预言。

李泌

天宝十四年三月三,李泌骑着毛驴从洛阳回别墅。随从还没跟上,路边有户人家开着院门,那驴子竟自己闯了进去。主人家正带着妻儿老小往外走,见了他连忙作揖相迎。李泌疑心遇上精怪,暗中让仆人打听,才知这户确实姓窦。

主人窦廷芬拉着他说:"中桥算命的胡芦生神机妙算,去年说我三年内要遭灭门之祸,除非找到黄中君。我问黄中君在哪,他说去问鬼谷子。再问鬼谷子是谁,他说就是您李大人啊!让我们三月三全家出城寻人,若寻不见必死无疑。"说着全家老小扑通跪下,"今日撞见您,真是老天开眼!"

李泌被强留了十多天,临走时窦家塞了无数礼物。后来安禄山造反,肃宗收复长安后要处死投降的陕州刺史窦廷芬。李泌连忙把当年奇遇说了,肃宗派人查证属实,惊得立刻赦免。可问起"黄中君""鬼谷子"是什么意思,窦廷芬和已故的胡芦生都没留下解释。肃宗叹道:"看来万事早有定数。"

刘邈之

天宝年间,刘邈之当上岐州陈仓县尉。他表弟陆康从江南来任职时,主簿杨豫、县尉张颖都来道贺。寒冬腊月里,众人正喝得高兴,忽然来了个叫魏琮的山人。刘邈之命人放下帘子,亲自到院里相迎。

魏琮直截了当:"我要进关,讨顿饭就走。"刘邈之刚要吩咐备饭,他却说:"去驿馆怕来不及,就在这儿吃吧。"见主人面露难色,魏琮笑道:"我会看相,若肯行个方便,自有报答。"

听说能算命,满座宾客都来了精神。这时陆康已醉倒在东边榻上,刘邈之连忙摆酒菜。魏琮吃饱后开口:"您会两度扬名,但只能当两任县令,二十五年后寿终。"杨豫、张颖硬拦着也要算,魏琮对杨豫说:"八月别吃驴肉,会要命。"又对张颖说:"你当官要和同僚处好关系,否则必遭毒手。"听得两人脸色铁青。

话说这琮先生可真是个明白人,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他捋着胡子笑道:"我不过是个能预知些事的,可没本事给您添福消灾啊。"说着指了指旁边醉醺醺的康生:"您瞧这位,眼下醉得不省人事,可明年准能金榜题名。往后做官少说也得换个十来任,福寿双全的命数,在座各位都比不上哩!"说完这话,老人家拍拍衣袖就走,转眼就没了踪影。

第二年安禄山造反,玄宗皇帝仓皇逃往蜀地。陈仓这地方成了必经之路。当时豫主正在驿站当差,想起琮先生的话,赶紧写在手板上随身带着。那天驿马往来不绝,偏巧遇上个旧相识请他吃饭,豫主一个不留神多夹了几筷子驴肠。谁承想到了傍晚,肚子胀得跟鼓似的,竟就这么去了。

再说颖生后来当了临濮县丞,赶上盗匪作乱。郡守束手无策,整个郡城都被攻陷。倒是临濮县令薛景元带着衙役们拼死抵抗,硬是把贼人打退了。节度使上奏朝廷,景元当即升了长史。颖生平日就跟景元不对付,这下可好,被人抓住把柄陷害,没过多久就含冤而死。

邈生倒是顺当,先是考中进士当了临汝县令,后来又调任上元县令。不过这人当官不怎么管事,全靠着底下人帮衬才混到任期结束。康生果然应了琮先生的话,第二年就中了明经科,从秘书省正字做起,外放陇右当巡官,回京又调任咸阳尉,一路升到监察御史、周至县令、比部员外郎。前前后后换了二十二任官职,都是些要紧的差事。

再说张仁袆这头。上元年间的吏部员外郎张仁袆请沈君亮看相,搓着手问:"您看我什么时候能升迁?"君亮笑道:"您这位置热乎劲还没坐够呢,愁什么升迁?"等仁袆去茅厕的功夫,君亮对旁人说:"张员外统共就剩十来天活头了,还惦记官职呢?"果然七天后仁袆就咽了气。

宝应二年那会儿,裴谞从户部郎中外放卢州刺史。郡里住着两位贬官,一个是殿中侍御史武彻,贬来做长史;另一个是刑部员外郎于仲卿,降职当别驾。裴谞到任第三天,这二位来拜访。正说着话,门房递来名帖,说前巢县主簿房观求见。裴谞跟老友叙旧正热乎,不想见客,就让门房回话说改日再会。

谁知那房观在门外直跺脚:"我跟刺史大人有旧交,非得今日见不可!"门房只好再报。裴谞皱眉:"我家亲戚故旧里没姓房的啊。"让人问房观父祖名讳。等房观从怀里摸出封旧信递进来,裴谞一看脸色大变,赶紧换上素服,领着人到东厢房吊唁,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送走客人,裴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问:"咱们这儿有没有月俸七八千的闲差?"手下人说有个管仓库的缺。裴谞当即吩咐给房观安排差事。武彻和于仲卿看得目瞪口呆,又不好多问。

裴谞坐回榻上直叹气:"二位别为贬官的事发愁了,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原来二十八年前他在大梁结识个叫房安禹的相士,当时就预言裴谞八十岁前能当清要官,但做不到宰相。还托付说将来若在江南当太守,要照顾他儿子——就是今日来的房观。

最后说李揆的奇事。这位相国大人当年在长安赶考时,听说宣平坊有个王半仙算卦极准。他揣着匹绢布大清早去排队,那王半仙摊开卦象就说:"您不是要走科举的路子?该当个河南道的县尉。"李揆自负才高,听了气得扭头就走。

王半仙追着喊:"别恼啊!过几个月您就能当左拾遗,前程远着呢!"后来李揆果然落第,补了陈留县尉的缺。有次替采访使倪若冰写奏章,三篇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玄宗皇帝一看龙心大悦,当场召他面试,真就授了左拾遗。这时李揆才想起王半仙留的锦囊,拆开一看——当年面试的三道题目,连修改的字句都分毫不差!等他再去找人,那王半仙早没了踪影。

太行山深处,松风阵阵。有个叫道昭的和尚,正盘腿坐在青石上晒太阳。这位师父胡子花白,脸上总挂着笑,搓着手跟香客们唠嗑。他原是兰州康家的孩子,年轻时得过场大病,昏迷中见了阴司报应的场面,醒来就剃度出家了。

这天山下来了两客人。前头穿长衫的是明经及第的姚邈,后头绸缎衣裳晃眼的是位张公子——人家靠祖上荫庇得官,连名儿都懒得报。老和尚眯眼瞅着张公子:"您瞧这位,能做四任官。可记住喽,千万别去范阳吃皇粮。四月八日要当心,得了病神仙也难救。"说完这话,又转头拍姚邈肩膀:"君亮笑道,您这官运啊,不如扛刀枪去。保您三十年吃穿不愁。要是生病——"突然收了笑,压低嗓门:"可别找胡人郎中瞧。"

秋蝉叫得最凶的时候,张公子果然被派到襄邓一带做官。后来每次调任,他都求着往南边去,倒也顺顺当当。谁知腊祭刚过,吏部文书突然让他去虢州卢氏县当县令。到任才两天,这人就蹬腿了。家里人掐指一算,咽气那天正是四月八!后来才琢磨明白,卢氏县在古时候就叫范阳郡哪。

再说姚邈,春闱落第后投奔容州的老友,挂着军职的名头混饭吃。三十年里步步高升,最后在右职任上讨了房新媳妇。婚礼当天请傧相时染了风寒,吃了黄婆子的药竟一命呜呼。后来打听才知道,那黄婆子是洞主家放出来的婢女——正经八百的胡人女子。

原文言文

  玄宗 乔琳 张去逸 李泌 刘邈之 张仁袆 裴谞 李揆 道昭

  玄宗  

  唐德宗降诞三日,玄宗视之。肃宗、代宗以次立(“视之”九字原本作“肃宗次之代宗又次之”)。保母襁褓德宗来呈,德宗色不白皙,龙身仆前,肃宗、代宗皆不悦。二帝以手自下递传,呈上玄宗。玄宗一顾之曰:“真我儿也。”谓肃宗曰:“汝不及他。”又谓代宗曰:“汝亦不及他。仿佛似我。”德宗(德宗二字原作是不及也。后明皇幸蜀,至中路曰:“岧郎亦一遍到此来里。”及德宗幸梁,是验也。乃知圣人应天授命,享国年深,岂是徒然。(出《嘉话录》)

  乔琳  

  乔琳以天宝元年冬,自太原赴举。至大梁,舍于逆旅。时天寒雪甚,琳马死,佣仆皆去。闻浚仪尉刘彦庄喜宾客,遂往告之。彦庄客申屠生者,善鉴人,自云八十已上,颇箕踞傲物,来客虽知名之士,未尝与之揖让。及琳至,则言款甚狎,彦庄异之。琳既出,彦庄谓生曰:“他宾客贤与不肖,未尝见先生之一言。向者乔生一布衣耳,何词之密欤?”生笑曰:“此固非常人也。且当为君之长吏,宜善视之,必获其报。向与之言,盖为君结欢耳。然惜其情反于气,心不称质,若处极位,不至百日。年过七十,当主非命。子其志之。”彦庄遂馆之数日,厚与车马,遂至长安。而申屠生亦告去,且曰:“吾辱君之惠,今有以报矣,请从此辞。”竟不知所在。琳后擢进士第,累佐大府。大历中,除怀州刺史。时彦庄任修武令,误断狱有死者,为其家讼冤,诏下御史劾其事。及琳至,竟获免。建中初,微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在位八十七日,以疾罢。后朱泚构逆,琳方削发为僧。泚知之,竟逼受逆命。及收复,亦陈其状。太尉李晟,欲免其死,上不可,遂诛之。时年七十一。(出《前定录》)

  张去逸  

  肃宗张皇后祖母窦氏,玄宗之姨母也。玄宗先后早薨,窦有鞠养之恩。景云中,封邓国夫人,帝甚重之。其子去惑、去盈、去奢、去逸,依倚恩宠,颇极豪华。一日,弟兄同猎渭曲。忽有巨蛇长二丈,腾赶草上,迅捷如飞。去逸因踪辔弯弧,一发而中,则命从骑挂之而行。俄顷雾起于渭上,咫尺昏晦,骤雨惊电,无所遁逃。偶得野寺,去逸既弃马,径依佛庙。烈火震霆,随而大集。方霆火交下之际,则闻空中曰:“勿惊仆射,”霆火遽散,俄而复臻。又闻空中曰:“勿惊司空!”霆火登止。俄复聚集,又闻空中曰:“勿惊太尉!”既而阴翳廓然,终无所损。然死蛇从马,则已失矣。去逸自负坐须富贵。不数年,染疾而卒,官至太仆卿。天宝中,其女选东宫,充良媛。及肃宗收复两京,良媛颇有辅佐之力,至德二载,册为淑妃。乾元元年,诏中书令崔圆持节册为皇后。而去逸以后父,前后三赠官,皆如空中之告耳。(出《纪闻》)

  李泌  

  天宝十四载,李泌三月三日,自洛乘驴归别墅。从者未至,路旁有车门,而驴径入,不可制。遇其家人,各将乘驴马群出之次。泌因相问,遂并入宅。邀泌入。既坐,又见妻子出罗拜。泌莫测之,疑是妖魅。问姓窦,潜令仆者问邻人,知实姓窦。泌问其由,答曰:“窦廷芬。且请宿。”续言之,势不可免,泌遂宿,然甚惧。廷芬乃言曰:“中桥有筮者胡芦生,神之久矣。昨因筮告某曰,不出三年,当有赤族之祸,须觅黄中君方免。问如何觅黄中君?曰,问鬼谷子。又问安得鬼谷子?言公姓名是也。宜三月三日,全家出城觅之。不见,必籍死无疑;若见,但举家悉出衷祈,则必免矣。适全家方出访觅,而卒遇公,乃天济其举族命也。”供待备至。明日请去,且言归颍阳庄。廷芬坚留之,使人往颍阳,为致所切,取季父报而还。如此住十余日,方得归。自此献遗不绝。及禄山乱,肃宗收西京,将还秦,收陕府,获刺史窦廷芬。肃宗令诛之而籍其家。又以玄宗外家而事贼,固囚诛戮。泌因具其事,且请使人问之,令其手疏验之。肃宗乃遣使。使回,具如泌说。肃宗大惊,遽命赦之。因问黄中君鬼谷子何也?廷芬亦云不知,而胡芦生已卒。肃宗深感其事。因曰:“天下之事,皆前定矣。(出《感定录》)

  刘邈之  

  刘邈之,天宝中,调授岐州陈仓尉。邈之从母弟吴郡陆康,自江南同官(《前定录》无“同官”二字,疑应在“来”字下)来。有主簿杨豫、尉张颖者,闻康至,皆来贺邈之。时冬寒,因饮酒。方酣适,有魏山人琮来。邈之命下帘帷,迎于庭,且问其所欲。琮曰:“某将入关(“关”原本作“门”,据《前定录》改)。请一食而去。”邈之顾左右,命具刍米于馆。琮曰:“馆则虑不及,请于此食而过。”邈之以方饮,有难色。琮曰:“某能知人。若果从容,亦有所献。”邈之闻之而喜,遂命褰帷,而坐客亦乐闻其说,咸与揖让而做。时康以醉卧于东榻,邈之乃具馔。既食之,有所请。琮曰:“自此当再名闻,官止二邑宰而不主务,二十五年而终。”言讫将去,豫、颖固止之,皆有所问。谓豫曰:“君后八月,勿食驴肉,食之遇疾,当不可救。”次谓颖曰:“君后政官,宜与同僚善。如或不叶,必为所害。”豫、颖不悦。琮知其意,乃曰:“某先知者,非能为君祸福也。”因指康曰:“如醉卧者,不知为谁,明年当成名,历官十余政,寿考禄位,诸君子不及也。”言讫遂去,亦不知所往。明年,逆胡陷两京,玄宗幸蜀,陈仓当路。时豫主邮务,常念琮之言,记之于手板。及驿骑交至,或有与豫旧者,因召与食,误啖驴肠数脔。至暮,胀腹而卒。颖后为临濮丞,时有寇至,郡守不能制,为贼所陷。临濮令薛景元率吏及武士持兵与贼战,贼退郡平。节度使以闻,既拜景为长史,领郡务。而颖果常与不叶,及此因事陷(陷原作答。据明抄本改)之,遂阴污而卒。邈之后某下登科,拜汝州临汝县令,转润州上元县令。在任无政,皆假掾(“掾”明抄本作“禄”)以终考。明年,康明经及第,授秘书省正字,充陇右巡官。府罢,调授咸阳尉,迁监察御史周至令比部员外郎。连典大郡,历官二十二考。(出《前定录》)

  张仁袆  

  唐沈君亮,见冥道事。上元年中,吏部员外张仁袆延坐问曰:“明公看袆何当迁?”亮曰:“台郎坐不暖席,何虑不迁?”俄而袆如厕,亮谓诸人曰:“张员外总十余日活,何暇忧官职乎?”后七日而袆卒。(出《朝野佥载》)

  裴谞  

  宝应二年,户部郎中裴谞出为卢州刺史。郡有二迁客,其一曰武彻,自殿中侍御史贬为长史;其一曰于仲卿,自刑部员外郎贬为别驾。谞至郡三日,二人来候谒。谞方与坐,俄而吏持一刺云:寄客前巢县主簿房观请谒。谞方与二客话旧,不欲见观,语吏云:“谢房主簿相访,方对二客,请俟他日。”吏以告观,观曰:“某以使君有旧,宜以今日谒,固不受命。”吏又入白谞,谞曰:“吾中外无有房氏为旧者。”乃令疏其父祖官讳,观具以对。又于怀中探一纸旧书,以受吏。谞览之愀然,遽命素服,引于东庑而吊之,甚哀。既出,未及易服。顾左右问曰:“此有府职月请七八千者乎?”左右曰:“有名逐要者是也。”遽命吏出牒以署观。时二客相顾,甚异之,而莫发问。谞既就榻叹息,因谓二客曰:“君无为复患迁谪?事固已前定,某(原作“其”,据许本改)开元七年,罢河南府文学。时至大梁,有陆仕佳为浚仪尉。某往候之,仕佳座客有陈留尉李揆、开封主簿崔器方食,有前襄州功曹参军房安禹继来。时坐客闻其善相人,皆请。安禹无所让,先谓仕佳曰:“官当再易,后十三年而终。”次谓器曰:“君此去二十年,当为府寺官长,有权位而不见曹局,亦有寿考。”次谓揆曰:“君今岁名闻至尊,十三年间,位极人臣。后十二年,废弃失志,不知其所以然也。”次谓某曰:“此后历践清要,然无将相。年至八十。”言讫将去,私谓某曰:“少间有以奉托,幸一至逆旅。”安禹既归,某即继往。至则言款甚密,曰:“君后二十八年,当从正郎为江南郡守。某明年当有一子,后合为所守郡一官。君至三日,当令奉谒。然此子命薄,不可厚禄,顾假俸十千已下,”此即安禹子也。彻等咸异其事,仕佳后再受监察御史卒,器后为司农丞。肃宗在灵武,以策称旨,骤拜大司农。及归长安,累奉使。后十余年,竟不至本曹局。揆其年授右拾遗,累至宰相。后与时不叶,放逐南中二十年。除国子祭酒,充吐蕃会盟使。既将行而终。皆如其言。安禹开元二十一年进士及第,官止南阳令。(出《前定录》)

  李揆  

  李相国揆以进士调集在京师,闻宣平坊王生善易筮,往问之。王生每以五百文决一局,而来者云集,自辰及酉,不次而有空反者。揆时持一缣晨往,生为之开卦曰:“君非文章之选乎?当得河南道一尉。”揆负才华,不宜为此,色悒忿而去。王生曰:“君无怏怏,自此数月,当为左拾遗,前事固不可涯也。”揆怒未解。生曰:“若果然,幸一枉驾。”揆以书判不中第,补汴州陈留尉。始以王生之言有征。后诣之,生于几下取一缄书,可十数纸,以授之曰:“君除拾遗,可发此缄,不尔当大咎。揆藏之,既至陈留。时采访使倪若冰以揆才华族望,留假府职。会郡有事须上请,择与中朝通者,无如揆,乃请行。开元中,郡府上书姓李者,皆先谒宗正。时李璆为宗长,适遇上尊号。揆既谒璆,璆素闻其才,请为表三通,以次上之。上召璆曰:“百官上表,无如卿者,朕甚嘉之。”璆顿首谢曰:“此非臣所为,是臣从子陈留尉揆所为。”乃下诏召揆,时揆寓宿于怀远坊卢氏姑之舍,子弟闻召,且未敢出。及知上意欲以推择,遂出。既见,乃宣命宰臣试文词。时陈黄门为题目三篇,其一曰《紫丝盛露囊赋》,二曰《答吐蕃书》,三曰《代南越献白孔雀表》。揆自午及酉而成,既封,请曰:前二道无所遗限,后一首或有所疑,愿得详之。及许拆其缄,涂八字,旁注两句。既进,翌日授左拾遗。旬余,乃发王生之缄视之,三篇皆在其中,而涂注者亦如之。遽命驾往宣平坊访王生,则竟不复见矣。(出《前定录》)

  道昭  

  永泰中,有沙门道昭,自云兰州人,俗姓康氏。少时因得疾不救,忽寤云:“冥司见善恶报应之事,”遂出家。住太行山四十年,戒行精苦,往往言人将来之事。初若隐晦,后皆明验。尝有二客来,一曰姚邈,举明经,其二曰张氏,以资荫,不记名。僧谓张曰:“君授官四政,慎不可食禄范阳。四月八日得疾,当不可救。”次谓邈曰:“君不利簪笏,如能从戎,亦当三十年无乏。有疾勿令胡人疗之。”其年。张授官于襄邓间。后累选,常求南州,亦皆得之。后又赴选,果授虢州卢氏县令。到任两日而卒。卒之日,果四月八日也。后方悟范阳即卢氏望也。邈后举不第,从所知于容州。假军守之名,三十年累转右职。后因别娶妇求为傧者,因得疾,服妪黄氏之药而终。后访黄氏本末,乃洞主所放出婢,是胡女也。(出《前定录》)